第四十八章 不是有點兒喜歡,是很喜歡
第四十八章 不是有點兒喜歡,是很喜歡
如利刃般的風刮過雙頰,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越來越響,許聽瀾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去,李顯儀騎著翻硯狂飆而來,眼神通紅,額間青筋突起,呐喊道:“許聽瀾你抓緊了!”
險峭的懸崖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而二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李顯儀心一沉,將袖中飛鎖爪朝那匹發了瘋的馬射去,牢牢抓住它身上的馬鞍,翻硯加速追趕,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李顯儀用力一拽,那隻馬鞍連帶著身上的許聽瀾一個沒坐穩,朝著側麵搖晃欲墜。
李顯允一踩翻硯,借力朝著前方輕功踏去,終於是在許聽瀾落地前一瞬,以自己為墊,將她攬在懷中,朝著平坦的原野地帶滾去。
隻是方才的驚險舉動,令二人都受了不少的傷害,尤其是李顯允,巨大的衝擊力令他肺腑受損,吐了一口鮮血,攬住許聽瀾的那隻手臂顯然骨折,手心、臂膀上也都是摩擦留下的傷痕。
而許聽瀾在他拚了命的相護下,隻有輕微的擦傷。
這次獲救,對許聽瀾而言,恍如隔世。
在她看見李顯允不顧一切策馬而來的那一瞬間,她強忍著沒有落下的眼淚一瞬爆發,滿腹心酸與委屈化作淚珠盈睫,淚水混合著泥濘,將她原本雪白的小臉變得狼狽不堪。看著李顯允吐出那一口鮮血,許聽瀾再也堅強不下去,埋在他的懷裏嚎啕大哭。
“李顯允你是笨蛋嗎,你不要命了嗎?”
疼痛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可他卻有些開心,與死神博弈是他贏了。李顯允用另外一隻手將束縛她的繩子解開丟在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吃力地安慰道:“不是沒事了嗎,你放心,別哭了。”
“什麽沒事,你看看你自己,這叫沒事嗎?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啊,我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嬪妃,你是當今的皇上啊,我死了就死了,你要是沒了這個國家怎麽辦,那些文武百官怎麽辦,你那些後宮嬪妃還有孩子該怎麽辦……”
“那你呢……”李顯允的手捧著她的臉,大拇指擦去了她臉上的泥和淚,夕陽的餘光灑在她臉上,她白皙的小臉已經哭的通紅,抽泣聲斷斷續續。
“你要是死了,我才不給你陪葬,我要出去找什麽王屠戶、孫屠戶的,給你戴綠帽子,我讓你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寧。”許聽瀾抽搭搭地威脅著。
“你敢。”這些刺耳的話放在平時,李顯允高低要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嬪妃教訓一頓,罰抄個幾十遍女戒女訓,可今天他十分滿足,隻想好好地抱著她,他勾起嘴角,仿佛身上的痛楚減弱幾分,“為了你,朕還是不死了。”
許聽瀾原本收起的眼淚,為他的一句話又一次洶湧澎湃,她抱著李顯允的手緊了點,臉也埋得更深了些,那如血色的夕陽將殘存的暖意渡在二人身上,許聽瀾忽然開了口:“李顯允,你是不是有點兒喜歡我啊。”
又怕是會錯了意,許聽瀾的手攥緊了自己的袖子,找補道:“不然,不然你為什麽在靜照庵要把軟甲給我,不然你今天又為什麽要來救我……”
許聽瀾雖然低著頭,但淚光中還是閃過一絲微弱的期待。
空氣就像是凝固住了,周遭因為他的沉默而靜謐的可怕,許聽瀾隱藏在歡脫表麵下的膽怯與不安隨著她的問題覆蓋全身,她低著頭,瘦削的肩膀止不住的顫抖。
是了,是自己唐突了。
他是李顯允,他不是別人,自古帝王無情,他從小就能看到了大,自己還在期盼著什麽呢。自己現在好像一顆被剝去外殼的山竹,曝露在他麵前。
她開始後悔問了那句話,拚命地想要將山竹殼重新裹在身上,故作堅強地自我解釋道:“不過也對,您是慈悲心腸的陛下,我是您的嬪妃,於理您也該救救我的……”
可聲音還是暴露了她的不安,越說越小聲。
“許聽瀾……”李顯允聲音低啞,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她那些束縛住自己的動作盡收在他眼底,李顯允忽然覺得星星火光重新燃起,他奮力抓住,不能令它又一次熄滅。
“嗯……”許聽瀾聲若蚊蠅。
“不是……有點喜歡……是很喜歡。”
李顯允聲音雖然虛弱,可異常堅定,他凝視著許聽瀾的眼眸,似乎想要將自己的感情傳遞給她,可他已經沒了力氣,眼前也變得模糊,即使如此,抱著她的手也不肯鬆開。
許聽瀾仿佛沉浸在驚愕之中,許久才緩緩抬頭,迎上他蒼白的臉,沒有時間給她思考,她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使勁將他壓在自己背上,可李顯允太高了,她怎麽也沒法背起他。
“噅噅“的聲音響起,許聽瀾意識到還有翻硯在,這是一匹比小白梅還有靈性的馬,通體墨黑毛發油亮,正如打翻了硯台後潑上了濃墨。
翻硯四肢彎曲,呈跪狀在許聽瀾麵前,示意她將李顯允扶了上來,許聽瀾照做後又笨拙地鑽到他前頭,用繩子將他腰帶和自己綁在一起,確定結實後,許聽瀾拍了拍翻硯的脖子,起身朝著大本營處走去。
那日封鎖了李顯允重傷昏迷的消息,由閏王帶隊連夜回了皇宮。
一時間所有太醫被秘密請入皇宮,在宣室殿內輪流坐班,時刻注意李顯允的病情,後妃之中除了要照顧公主分身乏術的謝賢妃,其餘妃子都需要來侍疾。
這已經是他昏迷的第三天了,原本這幾日需由皇後娘娘侍疾,但皇後娘娘這幾日腸胃不適,剛靠近李顯允幾步就直犯惡心,於是命許聽瀾代替自己。
銀絲炭已經點起,殿裏充滿暖意,等太醫診完脈後退去,許聽瀾重新坐在床榻邊,靜靜地看著他,許聽瀾記憶中李顯允很少生病,就算換季得了風寒,也會裝成沒事人一樣。
他如今安靜地躺在這裏,一時間有些不習慣。
許聽瀾腦海中不斷湧現了那日原野上的事,落日映照下他無比堅定的眼神,和他的那句告白。
——不是有點兒喜歡,是很喜歡。
今天太醫說他的傷勢恢複的很好,不出幾日就能醒來,這才讓她寬心,她已經幾天幾夜沒有睡好覺了,於是枕在他床邊,聽著他平緩的呼吸聲小憩片刻。
臨睡前,許聽瀾許下了一個心願,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希望他蘇醒的第一時間,就能握緊她的手,這樣她就能知道啦。
然後,然後,然後她有一個藏了很久地小秘密想要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