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賀貴人的打算
第三十章 賀貴人的打算
晚膳時候,雨還未停歇,許聽瀾四人坐在中午時候的位置,可邊上一桌從尋常不過的小比丘尼們變成了李顯允、羅岫嵐以及鳴清、鳴淨兩位師太,許聽瀾雖然背對著她們,但背後直冒冷汗,好不容易夾起一筷子飯吃進嘴裏幾顆,又掉回碗裏幾顆。
“聽瀾,你怎麽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賀貴人低聲關心道,許聽瀾眼神示意她看後麵後麵。
一桌四個人,除了不明所以的鳴淨師太,其餘三個人一直盯著她許聽瀾,換做誰都吃不下飯吧。
“來,岫嵐,這菜可是你師傅親手栽培的,快嚐嚐。”
鳴淨師太出聲打破了寂靜,率先給他們介紹著。鳴清師太每日除了念經誦佛,給施主香客們解簽,剩下的時間便是在後山栽培著種子,據錦屏說是前些年京城一帶的農田收成不好,所以市集裏賣的大都是南方走水路運來的,價格也就上去了。
靜照庵每年香油錢雖然不少,但大多用來捐贈難民或是育嬰堂。米麵之類雖然不能自給自足,但平日裏吃的青菜蘿卜還是可以在土壤肥沃的後山養著的。
“若我記得沒錯,你家是有幾艘大船終年在運河上往返。”
賀貴人點了點頭,該是想起了她那麵目可憎的父親,於是聲音冷了幾分。
“整整五艘就在碼頭上停著,京城民間漕運,賀家也當屬第一。去歲冬日光是行船運糧食賺的錢,就十萬兩有餘。”
許聽瀾不禁捂住了嘴,這樣的數字,是怎麽都不敢想的。十萬兩是地方小縣三年的開銷,而賀家隻用短短一個季度便能賺得。
“有什麽可讚歎的,就那老奸商,一直寬於律己嚴以待人,隻要有一點不合乎他心意的便要扣工錢,這才能給他賺得缽滿盆滿。”
許聽瀾往嘴裏送了一口青菜,那個老奸商她沒有興趣,她更在意賀貴人這些日子忙活的事情,於是問道:“話說你那幾個鋪子可有進展了?”
“你可還記得原來在賀家有位掌櫃給我遞來姨娘的消息,小錢子說那位掌櫃被手底下人陷害趕出了賀氏商行,我托他去給這位掌櫃送了信,讓他替我打理著那間書坊。”
賀貴人滔滔不絕地同許聽瀾說著她的初步規劃,許聽瀾雖然聽著一知半解,可心裏卻為她高興,這一條經商之路修遠而艱難,隻有穩紮穩打走好每一步才行,相信賀貴人總有一日可以達到心願。
“若有機會,我定會去你鋪子裏瞧一瞧。”
賀貴人讀書時曾問過玫姨娘的真實名字,可惜玫姨娘身世可憐,打小就被賣進暢春樓,隻記得自己出生在小雪那日。賀貴人說,梅花與玫瑰不同,綻放了一整個寒冬,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塵,梅香如故,是堅韌不拔的花兒。
於是給她擬了個名字,叫梅之雪。
而她的所有鋪子,以“梅氏”為名。
“那肯定的,等下次有機會出宮,我便要帶你去好好轉一轉,屆時我店裏大排長龍,人滿為患,我可不會給你開後門哦。”
許聽瀾埋頭吃著,心中卻湧起酸澀。
她這次帶著茝茝來,便是打算帶著她和阿娘離開京城,回江南也好,去漓河投奔外祖海氏一家也好,總之要去一個擁有自由的地方,這綠瓦紅牆中的一切,她一刻也不想看見了。
賀貴人的複仇大計,想必也是看不到的了。
“聽瀾,你怎麽看上去不開心啊。”
“我傷心難過啊,我同你那麽要好,你說不給開後門,那想必肯定也不會便宜賣書給我了。”許聽瀾使出了慣用伎倆故作可憐,賀貴人最吃的就是這一套。胡亂謅了個理由給她,賀貴人心思單純,倒也是當真的,為了哄她,立刻說著喜歡什麽拿什麽,全場由她這個賀掌櫃付錢。
“我要最新一冊《皇子與隨侍書童》,原版不刪減那種。”
“你小點聲,那個可不興放在明麵上賣!”
鄰座,鳴清師太既是敬重又是和藹地看著眼前的李顯允和羅岫嵐,自己雖然是遁入空門的比丘尼,可看到一對璧人出現在自己眼前,也是歡喜。一個是自己疼大的小徒弟,一個是誌同道合閨友的兒子,沒有人會比她更希望兩人幸福了。
但不知為什麽,陛下的眼神自始至終落在鄰座的那對夫婦身上。
這個疑惑,直到飯後回到小院子裏,侍奉雨棚下藥草的時候,才從羅貴人口中得到答案。鳴清師太是個不問世事之人,自小呆在寺廟中,未曾嫁人也就未曾與男子共處過,更是無法從肢體動作的細枝末節上觀察出許聽瀾的不同。
除了覺得她長得秀氣些。
“原來那對二位都是陛下的嬪妃。”鳴清師太收拾完草藥後,帶著羅貴人回了自己的屋子裏說話,“聽你鳴淨師叔說,那兩位是來見我的。懷儀,你可知道是什麽事?”
懷儀是羅岫嵐修行時的法號,鳴清師太習慣這樣喚她。
“回師父的話,懷儀並不知情。”羅岫嵐坐在榻上,語氣冰冷,手中正翻著一本藥理書。她這些日子本就惦念著師父,又聽聞許聽瀾要帶著賀貴人出宮,師父性子軟,慈悲天下,許聽瀾一頓花言巧語就會令師父起惻隱之心,她可不是。
鳴清師太聽她語氣如此冰冷,想必是同這二位關係處不太來的。自己這個小徒弟素來乖巧懂事,想來那兩位是不太好相與的。
“你進宮也一年了,可還住的慣,太後娘娘呢,身子可還好?”鳴清師太換了個話題,移開她的注意力。
“您放心,姑母一切都好,同您一樣,時常念叨著您呢。有姑母在,懷儀在宮中的日子十分舒心。”
“那你同陛下呢?”鳴清師太知道自己是個出家人,本不該說這些話,可小徒弟剛及腰時就養在自己身邊,打從心裏將她當作自己的小女兒看待,她被羅家接走嫁入皇宮那一日,她也隻能在後山遙望京城那一角粲金。
人們常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惦記著懷儀,時常憂心,夜不能寐。
“我與表哥這麽多年沒見,我本以為他會忘了我的。”
羅岫嵐的目光不由地朝著外院去,嘴角不由地上揚,今日晨起在宮門遇見了皇帝表哥,他負手而立,說要與她結伴同行,來靜照庵燒香禮佛,為國祈福。她明白,這一切,都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