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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汙泥和雨水都混在玫瑰花瓣上, 玫瑰花幾乎要被這雨水打的低下頭去。花瓣被人輕柔拂過,擦掉了那些汙水,帶著溫柔。


    雨水之中的傅安娜跌坐在冰冷的路上,任由自己幹淨的衣服被染上汙漬, 臉上傳來溫柔的帶著一點粗糙的拭意, 指尖傳遞的溫度熨帖到她冰涼一片的小臉上。


    榮驍燼喟歎一聲, 捧著人,“怎麽幾天不見,把自己弄的這麽狼狽?嗯?”


    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緊繃的那根弦在看到他的時候斷開,傅安娜直直的載進他懷裏,

    榮驍燼神色一沉, 手中人在雨水衝刷下是冰涼, 但緊觸之後又是滾燙一片。


    她發燒了。


    將人打橫抱起往自己車上帶, 李源那邊為他們撐傘, 看著榮家這位太子爺要把他們小傅總抱走,忍不住開口。


    “榮少, 我們小傅總……”


    開口阻攔的聲音在人冷寒的眸光下消失不見。


    榮驍燼看著他,語氣冰冷帶著寒意, “她發燒了。”


    李源一愣看向他懷中的人, 猜測應該是連日的高強度的工作和飲酒又得不到好好的休息,導致她免疫力下降。


    “你有什麽資格攔我?”他語氣帶著壓不住的怒意,“她身上全是煙酒味,你們敢這麽對她?”


    人是在他們手底下發燒的, 有什麽資格攔他?

    李源抿了抿唇, “抱歉, 我應該……”


    “你應該?”榮驍燼打斷他的話, 眸中冷的可怕,“你把她當成什麽了?傅晉沒回來,你們就這麽欺負她?”


    李源不覺得這是欺負。


    高強度的工作確實會讓人覺得疲憊,但是這也會讓人迅速成長起來。隻是他沒想到,小傅總會發燒。


    榮驍燼將人抱進車裏,小心的將她抱在懷裏,懷中的人除開雨水的涼意後隻剩下滾燙。


    “去醫院。”


    前頭方朗一言不發的啟動車子,降下了隔板。


    傅安娜在一片昏沉之中,睜開眼,她感覺到自己很燙,熱度燒的她難受的要命。


    抱著她的人在打電話,說著什麽,她費力的拽了拽身前人的袖子。


    榮驍燼立馬低頭看她,“安娜?”


    傅安娜燒的昏昏沉沉,但還是記著事,“榮驍燼……”


    她的聲音很小,榮驍燼幾乎聽不清。


    他將耳朵貼在她身前,聽到她費力的一字一句說。


    “佛珠……墜子……都在包裏……被……搶走……”


    她的包裏放著他送的佛珠和墜子。


    傅安娜說著幾乎是囁嚅道,“找回來……”


    榮驍燼幾乎瞬間明白她為什麽那麽狼狽的出現在那裏。


    一串佛珠,一個墜子。


    他將她摟緊,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沒關係安娜,那都不重要。”


    沒什麽比她更重要。


    傅安娜搖頭,“不要……那是你送我的……”她固執的開口,“你那麽笨……你家裏人又那麽討厭……送的東西總是被人丟掉吧……”


    她聲音漸漸弱下去,“我不要這樣對你……”


    而且那是他送給她的東西,憑什麽被別人搶走。


    錢什麽的她不在意,可是那是榮驍燼送她的東西,憑什麽被搶走。


    誰也不行。


    意識逐漸消散,傅安娜陷入了長長的昏睡之中。


    睡夢裏她又回到了定城,回到那個下午。


    門外是糖葫蘆的叫賣聲,門內是興奮的小女孩,離開古宅一路本著糖葫蘆的聲音邁過去,在穿梭的人群和小道中逐漸迷失方向。


    小女孩迷茫的站在人群裏,直到被人一把抱起,中年男人帶著鄉野的粗礦,“再不聽話再亂跑!跑丟了吧!”


    小安娜被人抱在懷裏,一路往她不熟悉的地方去,她嚎啕大哭,在男人懷裏不斷掙紮。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安娜要回家!”


    有人側目,男人便不好意思的笑著,“孩子不聽話,吵著要玩具,沒給買,正鬧著。”


    “我不認識你!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傅晉!”


    但過往的人沒有人再上前,孩子的哭鬧聲響了一路,直到被人攔下。


    夢在此不清晰,周圍的人蒙上霧,定城的一切也慢慢的消失,她回到熟悉的傅家別墅裏。


    是玩具房。


    數不清的玩具堆滿了玩具房,小安娜坐在裏麵擺弄著洋娃娃,保姆抱著她去吃飯,而後又將她放回玩具房。


    小小的人在玩具房玩了一整天,直到睡覺。


    保姆們坐在她床前念著童話書,將她哄睡覺,直到又一個白天的亮起。被人從床上抱起來穿衣服,坐在餐桌上吃飯,而後聽著一前一後的門聲,她再次被人放進了玩具房。


    那些洋娃娃已經被她擺弄了很多次,她也一個人玩了很久,這間玩具房她也來了很多次。


    好像在夢裏也發燒了。


    床邊是傅奶奶的訓斥聲,“你們夫妻倆如果再不好好照顧安娜,就把丫頭送到我那裏去!”


    “大人不像話就算了,安娜做錯了什麽!她這麽小,你們怎麽舍得成天把她關在家裏讓保姆照顧!”


    “不想要就不要生!兩個人自己都過不明白還禍害孩子!”


    夢裏安娜已經聽不清她奶奶的聲音,隻知道奶奶在,她安娜眷戀她的聲音,忍不住湊了湊,“奶奶……”


    私密性極好的病房中,榮驍燼看著她燒的通紅的臉和皺緊的眉頭,他拿著棉簽按照醫生的吩咐,沾著水,一點一點潤在她唇邊。


    她在夢魘。


    榮驍燼從她反複的呢喃中聽出,她似乎在夢裏很不開心,輕聲開口,“安娜?”


    但燒迷糊的人無法回應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病房的門被人敲響,方朗開口說,“榮少,您吩咐的監控錄像已經找到了,是一幫小青年,經常在郊區,這次飛車搶劫也是臨時起意。”


    榮驍燼頭也不抬,小心翼翼的給她潤著嘴唇,“東西找到沒?”


    方朗點頭,“已經找到了,傅小姐的包我已經派人取過來了。”


    他將東西拿到一邊放下。


    榮驍燼將包中的佛珠和墜子翻出來,眸中神色翻滾,臉色說不出的冷。


    他將東西重新放回包裏,麵上沒什麽表情,“怎麽處理,你知道。”


    這時床上的人一陣嚶嚀,不知道是難受還是什麽,嬌弱的人的眼角有淚滲出,方朗一看自覺退出去。


    榮驍燼湊過去,將她眼角的淚意擦掉,這滴淚燙的他心裏發疼,心裏忍不住焦急,“方朗!”


    方朗剛出去又被叫進來,“什麽吩咐榮少?”


    榮驍燼耐心被耗盡,“不是說很快就會退燒嗎?為什麽到現在溫度還這麽高?”


    “重新叫個醫生過來!”


    方朗馬不停蹄地出去找醫生了,病房裏榮驍燼壓了壓火氣,重新坐到床邊,按著棉簽潤著她嬌嫩的唇瓣。


    一直到了淩晨三點鍾,榮驍燼看著溫度計上的溫度,臉色終於好了些。


    傅安娜的燒終於退下去。


    病房裏的人都鬆了口氣,院長醫生站了一病房。


    這家醫院是私人醫院,其中最大的股東就是榮氏,他們早聽說太子爺抱著個女人來了,說是發燒,但是一直沒退。


    那會說還要一會才能退燒的時候,太子爺臉色已經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


    現在終於退下去了。


    方朗站在一邊,偷偷在cp群裏敲下幾個字,榮少衝冠一怒為紅顏,深夜醫院大樓燈火通明為哪般?

    傅安娜迷迷糊糊的時候,想找水喝,她感覺從身體裏有一股熱氣蒸的她嗓子一陣澀痛。


    帶著涼意的水很快潤在她嘴邊,但是實在太少,她有些不滿,在睡夢中按著自己的心意發脾氣鬧。


    榮驍燼的水被她鬧著脾氣打翻,水潑濕他的衣服,他沒管,隻是低聲問她,“安娜,怎麽了?”


    “我要喝水……”


    她說來說去隻說要喝水。


    但是他喂給她,她又不高興。


    但傅安娜隻是不滿足於那一點棉簽潤過來的水而已。


    嗓子越來越痛,越來越幹,她睡的不安穩,鬧得更厲害,直到口中被人灌上涼意。


    她張口,主動去從那個溫熱的地方吞咽水,喝的一滴不剩。


    生病中的傅安娜比往常更嬌氣,一點不順心意便不管不顧的發脾氣,榮驍燼全順著她,要什麽給什麽。


    杯中的水空了,榮驍燼抬頭擦了擦自己唇邊的水光,看著她不在鬧,將她重新放回病床上。


    一晚上折騰,等第二天傅安娜有意識的時候,已經不覺得難受。


    她動了動身子,察覺到自己手邊的重量,傅安娜微愣。


    手中的動作驚醒了床邊的人,榮驍燼抬頭看她,看到她眼神清明,伸手在她額頭上貼了貼,語氣沙啞,“好了。”


    傅安娜確實是好了,眼下也沒有發燒那種昏沉感,她意識到昨晚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人喂水給她。


    大小姐低著頭,聲音輕輕的,“你困不困啊……”


    榮驍燼神色略深,不懂她意思,“嗯?”


    傅安娜往旁邊讓了讓,“躺……會兒?”


    說完她見一邊沒有動靜,又覺得自己不矜持,不太好,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見身邊的人已經利落的解開衣服躺下了。


    傅安娜,“……”


    她要說算了的話就憋在喉中,而後什麽也沒說就這麽翻身背對著他。她很累,連日的工作和應酬確實讓她需要一場休息,榮驍燼亦是。


    榮驍燼是轉了兩趟機回來的,下了飛機便立馬來找她,而在上機之前,他每天睡眠也不超過四個小時。


    病床擠得下兩個人,但是也有些窄,傅安娜感覺到身後的人溫度,察覺到背後的人逐漸平穩的呼吸聲,她才轉過身來和人麵對著麵。


    他看起來很累。


    傅安娜想。


    是不是國外出差不順利?


    還是工作太多?


    傅安娜想,好像他的工作本來就很多。視線從他臉上移到身後的床頭櫃,看到她被搶走的包。


    他幫她找回來了。


    傅安娜嘴邊壓不住笑,而後小心的挪到他身邊,靠著他的枕頭邊沿,在溫暖的包裹下逐漸睡著。


    靜謐的病房中響起兩道平穩的呼吸聲,時間在這間病房中流淌,兩個人麵對著麵睡的很沉。


    ,


    方朗打著瞌睡守在外麵,,直到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急雜的,幾方的聲音混到一起去。


    他首先聽到的是安娜小姐身邊那個男秘書的生意。


    “小姐淋了雨發燒了,已經被送到醫院,榮家太子爺堅持他送來,我沒有辦法。”


    “盛世那邊出了點問題,小姐這些天一直在處理。”


    “傅氏那邊的核心層有問題,您之前在索拉特的消息就是被內部放出去的。”


    這一句話瞬間讓方朗清醒了。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向風塵仆仆朝這邊走來的傅家夫婦。


    傅家夫婦剛從索拉特的專機上下來,便聽到自家女兒病倒的消息,立刻轉來了醫院。


    眼下方朗看著迎麵朝他走來戴著金絲眼鏡的傅晉,和一旁麵容有些疲色但神色擔憂的貴婦人,心中警鈴大作。


    傅晉聽著李源的話,暗道他女兒這段時間應該吃了些苦頭,目光轉到前頭站著的人,有些眼熟。


    他挑了挑眉,“方秘書?”


    方朗咬牙,他怎麽一下子就被傅晉認出來了!


    但他不能承認,裏麵榮少指不定和傅小姐好著呢,他可不能在這種時候退縮!

    方朗肅著臉色,搖搖頭,“不好意思,您認錯人了。”


    傅晉笑了一聲,“我沒認錯,你是榮家身邊那位的秘書。”


    方朗暗暗叫苦,這傅晉的記性會不會太好了!

    一旁站著的蘇采芙女士聽到“榮家”時,麵色怔了怔,隨後看向自己丈夫,以眼神詢問。


    傅晉點了點頭,繼續開口,“你在這,看來我女兒就在裏麵了。”


    眼看著人要推開門,方朗一把擋住門,“不是!不是安娜小姐和榮少在裏麵!是我七姥爺!他生病了!我在這裏給他守夜!”


    傅晉的神色有些僵,一旁的李源上前來直接一聲不吭的把方朗架開。


    方朗試圖掙紮,“傅總!傅總!您相信我!真的!是真的!是我七姥爺啊!!”


    傅晉將門把手擰動,轉頭和妻子笑著說,“安娜也不知道醒了沒……”


    夫婦二人的腳步在看到房裏情形時頓住。


    不大不小的病床上,一男一女相擁躺著,女的他們認識,男的他們暫時不想認識。


    傅安娜被動靜聲吵醒,迷茫的睜開眼,一睜眼就看到門口她日思夜想的爹媽站在那兒看著她。


    她爹咪看著她,聲音陰惻惻,“傅安娜,這就是你跟我保證的絕不可能奉子成婚?”


    傅安娜,“?”


    傅大小姐愣住,而後意識到什麽,轉頭看了眼身邊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她爹咪。


    她咬牙一腳踹向一旁的人,榮驍燼被她踹醒,意識尚且不夠完整,看著懷裏的人,以為在做夢,將她摟在懷裏,低聲哄了句。


    “老婆,不鬧。”


    傅安娜臉色爆紅,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這一把將太子爺掐清醒了,他輕聲“嘶”了下。


    “醒醒。”傅安娜咬牙,“看不見現在什麽場合嗎?我爹咪來索你命了。”


    作者有話說:


    燼燼,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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