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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江上落下了雨, 淅淅瀝瀝的打在江麵上泛起一陣漣漪,遊輪發出嗡鳴,緩緩靠岸。


    一麵麵黑色的大傘撐起,雨水低落在黑色的傘麵上發出滴滴答答的清脆, 衣著華麗的人們撐著傘說說笑笑下了船。


    船艙靠近下船一側的洗手間之中, 榮驍燼站在窗邊抽完了手中的煙, 耳邊的電話裏的人工作匯報結束。


    水聲嘩嘩,沾上了修長的手指,將手上的煙味洗淨。


    一旁的水池響起另外的水聲,周崇禮站在他身旁,低首洗著手, 榮驍燼淡淡掃了一眼, 便收回目光。神情冷漠, 仿佛根本不在意這個人。


    手機嗡嗡兩聲, 是傅安娜發來的消息。


    【Anna:榮驍燼!你人呢!下雨了!快點過來給我撐傘!你要不要表現了!】


    榮驍燼眼中染上笑意, 帶著些無可奈何的寵溺,看的一旁的周崇禮眼紅。


    他知道他在跟傅安娜聊天。


    那晚他看到傅安娜臉色酡紅的從他房裏出來, 脖子上有吻痕,怎麽來的, 不言而喻。


    周崇禮心裏十分不爽。


    他已經陸陸續續追了傅安娜大半年, 但是傅安娜對他根本沒有幾個好臉色,連單獨吃飯都沒有過。


    他憑什麽?

    不就是榮家太子爺嗎?

    傅安娜至於這麽上趕著舔人嗎?


    周崇禮心裏覺得傅安娜一定是為了榮家這個身份貼過去的,心中陰暗瘋狂滋長,嫉妒的藤蔓爬滿。


    “榮少是不是喜歡張國榮的唱片?”他開口試探著問。


    眼前的男人昂貴的西裝料子將他的身形勾勒頎長, 肩背的線條挺拔寬闊, 西裝馬甲緊勒的腰勁瘦, 長腿包裹在西裝褲中。


    哪怕他一句話也不說, 但透出的矜貴便讓人無法忽視。


    榮驍燼收起手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完全沒有想跟他交談的意思。他回了傅安娜的消息便打算去找她,身後的人卻在這個時候繼續開口。


    “想來是榮少喜歡,安娜才會找我要了送了給您吧。”


    男人的步子一頓,回頭看著水池邊的人,鷹眸中寒氣驟現,冷氣逼人。


    周崇禮繼續說,“咦,您不知道嗎?您可以打聽一下,圈裏誰不知道我喜歡收集唱片?我有張國榮的,不奇怪。”


    “上次安娜突然找我要,我還奇怪呢,原來是送給您的啊。”


    周崇禮就是故意這麽說惡心他,傅安娜找另外一個喜歡她的男人要東西當禮物送給他,這位太子爺心裏會怎麽想?

    寬大的洗手鏡中,二人視線相對,周崇禮靜靜地看著一臉冷寒的男人,他眸中一片冷淡,不見一絲一毫的怒意。


    “周崇禮?”榮驍燼開口,“是叫這個名字吧?”


    他語氣慢條斯理,開口時帶著淡淡的諷刺,周身氣質是常年處於上位者的居高臨下的冷漠,“真是蠢貨。”


    薄唇之中微微吐出幾個字,連多餘的表情都沒給他。


    周崇禮麵色一僵,忍不住道,“你不在意?”


    榮驍燼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我為什麽要在意?”


    周崇禮想不通這個太子爺腦子裝的什麽,“她從我手裏拿東西做禮物給你!”


    “所以?”


    “……所以你不覺得膈應嗎?”


    “是她給的東西,我為什麽要膈應?”


    周崇禮震驚了,看著離開的人,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因為是傅安娜給的,所以東西怎麽來的他都不在意?

    ,


    人群陸陸續續下船,傅安娜站在一邊不太高興,看著外麵下著的雨心情更不虞。


    狗男人榮驍燼,剛說完要好好表現,結果下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來給她打傘,還要她親自發消息給他。


    等了半天等不到人,耐心告罄,傅安娜看著下船的人越來越多,她就像一個下雨了等家長來接的小朋友,結果身邊的人都被接走了,就她的家長一直不來。


    她拿出手機毫不猶豫撥通了電話,她要罵他!

    電話一接通,傅安娜直接像個小炮仗一樣,嬌斥。


    “榮驍燼!你這個笨蛋!你掉水裏了是不是!”


    “下雨了下雨了!你就不知道來接我嗎!你是沒傘還是還是什麽!沒傘的話你找船上要一把也該來了!怎麽!你親自端著小板凳手工做了一把傘嗎!”


    電話那邊的人沒說話,傅大小姐更生氣了。


    “榮驍燼!”她怒道。


    這時耳邊的電話裏傳來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嗯,在聽。公主接著罵。”


    傅大小姐語塞,這人會不會看人臉色,她都在生氣,在罵他,怎麽笑的出來的?!還有,什麽公主?

    “你給我過來!現在立刻馬上!”


    “要一秒出現在你麵前那種嗎?”


    傅安娜哽了一下,一秒出現是不是太為難人了?

    她清了清嗓子,“那……那倒也不用,給你……180秒好了。”


    手機裏的人低低的笑,傅安娜感覺好像身後也有人在笑,她狐疑的看了眼手裏的手機,隨後轉過身,見到電話的人就站在她身後。


    傅安娜,“……”


    壞胚,明明都來了,就不知道說一聲嗎?


    看她發脾氣很開心嗎?

    傅大小姐想到自己剛剛那一通罵,不禁有些臉紅,但隨即又想,她臉紅什麽,她又沒錯!


    榮驍燼掛斷電話,走到她身前,看著她氣的通紅的臉,白皙的小臉嬌豔欲滴,低聲開口,“嗯,我過來了。”


    傅安娜實在不想去想自己剛剛對著電話罵人的樣子都被這人看見了,別過臉去,強撐,語氣黏黏糊糊,“那……你在幹什麽嘛,下雨了,幹嘛不來接我。”


    但其實榮驍燼是跟她說了,他要去接個電話的,但傅大小姐不管。


    她就是發脾氣,榮但驍燼隻覺得她可愛。


    她嬌縱起來,像撒嬌,甜的要命。


    “是我不好。”他說。


    船上身邊的人幾乎都走完了,整個船艙通道隻剩下他們。


    她今天穿的是簡潔大氣的黑色套裝,這家的風格以黑白為著名經典色輔以珍珠扣子,她穿起來很好看,衣服很看人比例,下半身的幾乎像熱褲,和上衣的下擺緊貼,修長白皙的長腿都漏在外麵。


    黑白色和珍珠向來很適合她,她身上的千金氣很重,穿起來顯得優雅又貴氣,帶著一些嬌俏。


    剛剛發過脾氣,小臉泛著紅,豔麗的讓人移不開眼,腰線被中間的黑色袋子掐出弧度,腰臀和腿,幾乎完美的呈現在人眼前。


    察覺到身前的男人一言不發,傅安娜有些奇怪,她抬頭看他,見他眸光沉沉的直接盯著她,鷹眸中她的倒影顯得嬌小,一瞬讓她覺得有些危險。


    下意識後退一步,避開男人灼熱的視線,出於女人天生的直覺,傅安娜別開臉,低聲道,“走啦。”


    她連讓人走的時候的聲音都黏黏糊糊的,尾音不自覺上揚,聽在男人耳中撒嬌的感覺更重。


    身後似乎有腳步聲傳來,榮驍燼幾不可查的往身後瞥了一眼,隨後一把圈住欲走的人纖細的手腕。


    將人拉近身前,看著她,問,“冷嗎?”


    被人圈住的地方散發著滾燙的溫度,燙的傅安娜一瞬腿有些發軟,眼前人的眸光專注的要將她溺在其中,帶著勾引一樣,讓她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榮驍燼將她逼到一旁的角落,高大的身影完全蓋住她,低聲道,“讓你不冷了再出去好不好?”


    背後是牆麵,傅安娜有些訕訕,抬頭看著他,“怎麽才……唔……”


    唇上的熱度襲來,傅安娜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這樣親她,感覺會有人路過,她伸出手推他,支支吾吾,“榮驍燼……會有人……”


    濕滑粗糙的舌在她張口的一瞬間從流連的唇侵略至裏,堵住她全部的嗚咽,攪弄著她口中的津液,一邊吻她間隙回她,“沒人看到你。”


    他的身影將她完全擋住,不會有人看到他懷中的人。


    隻是會看到他。


    周崇禮便清清楚楚的看到角落裏勾纏的人,他的視角看過去,隻能看到男人俯身彎腰的背,和撐在牆上青筋凸起的小臂。


    他臉色微冷,看出來那是榮家那位太子爺。


    他忍不住冷笑,原來榮家的太子爺也不過如此,也會跟女人在這種地方激吻。


    那邊的人倏地動了動,男人微微側首的頭讓懷裏半張精致的側臉露了出來,隻是一瞬又被他完全擋住。


    但一瞬足夠。


    周崇禮認出那是誰。


    他幾乎一瞬咬碎了牙,拳頭握的發緊。


    傅安娜的臉他早看過一千遍一萬遍,哪怕隻是一個眼睛他都認得出來。


    他早期就聽過人說,傅安娜這人追她,難追上,追上了也跟沒追上一樣。大小姐看不上他們,不喜歡跟人親密,別說接吻,連牽下手,都要看人臉色。


    但現在卻願意和榮家太子爺親密。還恰好被他看到。


    男人的第六感告訴周崇禮,這人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他周崇禮名字倒過來寫。


    身後的人不知何時走的,榮驍燼並不在意,將身前的人壓的更緊,勾著她的唇舌舔舐,色|氣的在她口中進出。


    傅安娜根本不知道有人,她全身心都被榮驍燼親的不知身處何地,胸腔裏的氣息被人掠奪,腰間的手被人扣住貼緊他。


    如他所說,她整個人都熱起來了。


    她被人親得雙腿發軟,直到分開的時候,眼神都有些迷離,眼角眉梢都帶著春色,看人時帶著不自知的媚意。


    榮驍燼將她唇邊的水光擦去,拇指擦過她嬌嫩的唇瓣,看到被他親的豔麗的人,忍不住微微壓低手指,在她口中暈染些濕潤,她迷迷蒙蒙伸出舌尖舔了一口,看到眼前男人的神色一下子更深。


    再這麽弄下去,她估計下不了船了。


    “再勾我?不想下船了?”男人暗啞的聲音在她身前響起。


    傅安娜被親得發懵,她迷迷蒙蒙的看著他,聲音嬌嬌的,“你為什麽這麽會親啊?你以前親過很多人嗎?”


    榮驍燼笑,“沒有。”


    他的生活單一,感情生活更是,前半生都在為了報複榮家而謀劃,對情愛根本沒有什麽興趣。


    也許是他骨子裏的自視甚高,又或者是覺得自己身處境地,讓他至今沒有對人有過動心。


    除了她。


    也隻有她。


    至於她口中的會親,榮驍燼淡淡笑了一聲。


    “對你,我向來無師自通。”


    傅安娜被他的眼神看的迷迷醉醉,拍了拍自己的臉,暗道不能丟人,“那我……我經驗很足的,我跟你可不一樣嗷。”


    傅大小姐不想被人小看,卻不知道在這種方麵卻不能逞強,尤其是好勝心極強的男人麵前。他們會記住,然後在某個瞬間報複給你。


    “是嗎。”他語氣不輕不重。


    傅安娜點點頭,隨即搪塞的說,“快走啦,我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外麵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的這麽大,黑色的傘麵被撐開,傘骨根莖硬挺穿插在嬌貴的傘麵上,一點一點布滿整個傘麵。


    大傘之下高大的男人擁著嬌小的人下船,他扶著人慢慢往下走,江風吹拂,斜雨往傘下吹,卻被男人擋住。


    好不容下去,傅安娜嘀嘀咕咕,“怎麽又在下雨。”


    榮驍燼站在她身側,替她擋住吹過來的雨,“有台風,這些天都要下雨了。”


    好像之前確實聽天氣台說有台風。


    兩人往外走著,一邊走一邊說話,遠處一台賓利車靜靜停在路的一側,風雨中,後側的窗戶微微下搖,露出男人的金絲眼鏡和含笑的眼睛。


    傅安娜還在和榮驍燼說話。


    “榮驍燼,你等下要去幹嘛?”


    “有工作上的事處理,怎麽了?”


    傅大小姐明顯有些不開心了,語氣也有些低落,“哦,好嘛,那你忙。”


    榮驍燼低頭看她一眼,開口,“不忙,送你回家了再去。”


    此時遠在JR風投等著榮少回來開會的林茂倏地覺得背後一涼,忍不住搓了搓自己。


    “這台風來了就是不一樣哈。”


    江邊的雨越落越大,黑傘之下的男女邁著步子往岸邊走,直到傅大小姐準備高高興興坐上那輛勞斯萊斯時,身後的賓利緩緩行駛到他們身邊。


    “傅安娜。”


    溫和帶笑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傅安娜邁進勞斯萊斯的腿瞬時一頓,臉上的笑都僵住了。


    傅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傅安娜,你家的賓利滿足不了你了?非要往人家勞斯萊斯上爬?嗯?”


    傅安娜心中一瞬警鈴大作,完了,是她爹咪!她爹咪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傅大小姐一瞬間從車上下來,站直身體,滿臉笑容往傅晉身邊走,“爹咪你怎麽來了!啊,好久不見,我好想你,你在巴納特出差順不順利,辛不辛苦,累不累,要不要……”


    “上車。”


    帶著威嚴的老父親聲音響起,傅安娜沒有骨氣的立馬閉嘴乖乖上了車,不敢再吱聲。


    傅晉心裏火氣不小,他明明一再叮囑她不要和榮家往來,但是剛剛兩人舉止神態的親密都在告訴他,她沒聽進去。


    一個字都沒。


    傅爹火氣起來,心氣不順,看人也不順眼。


    尤其還是想來偷偷摘走他們家小玫瑰的臭小子。


    榮驍燼低眉順眼的站在那兒,神態別提多恭敬了。太子爺一生就算在榮邈麵前也沒有這樣恭恭敬敬過,但現下在自己老丈人麵前,背脊挺直,謙順的很。


    傅晉被他這態度氣笑了。


    上次他們二人談話的時候,這人還是不卑不亢,現在再見麵,就換了個態度,明擺著就是在說,我要娶你女兒,我把你當嶽父,我在討好老丈人你。


    他看著這位榮家的太子爺,咬牙,“榮先生最好做生意有誠信。”


    傅晉語氣暗指上次那張選票。


    榮驍燼抬頭看他,語氣平穩,“您應該發現了,我沒有要。”


    傅晉當然知道,他就是知道他才生氣,這小子竟然沒要那張選票。如果他要了,他就當做這事兒過去了。


    但他偏偏沒要。


    什麽意思,呼之欲出。


    一方麵作為商場上的前輩,傅晉欣賞他的手段和頭腦;但另一方麵,作為女婿來看,他簡直看他哪哪兒都不行,哪哪兒都差。


    家庭亂七八糟,人看著也不活潑,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樣子,這樣的男人能懂的怎麽哄他們家安娜?


    傅晉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記得榮先生說過,不會拉我的女兒下水。”


    在旁聽著的傅安娜一愣,忍不住側頭看過去,什麽叫不拉她下水?她伸手搖了搖傅晉的胳膊,傅晉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作。


    榮驍燼眸子斂了斂,而後開口,“我依舊會遵守諾言。”


    傅晉這才有些滿意,而後他又聽眼前的年輕男人開口,“我會盡快處理好我的事,清理掉該清理的東西。”


    這話的意思是,等我把榮家處理好,那也不算是渾水了,也不算是拉她下水。


    傅晉唇邊的笑容微僵,最後撂下一句,“那我拭目以待。”


    他倒是想看看,這位太子爺在沒有他傅晉的支持下,怎麽扶著陳文敬坐穩商會會長的位置。


    他也想看看,他能豁到什麽地步。


    ,


    賓利在馬路上疾馳,卷起來潮濕路上的水點,濺起不大不小的水花。車上的氣氛沉默,傅安娜安靜的聽著她爹咪打電話。


    話裏都是生意,傅安娜聽不懂,她腦中想的是剛剛她爹咪和榮驍燼的對話,不拉她下水是什麽意思?

    紅綠燈走走停停,傅安娜的臉色很快有些蒼白起來,身旁打電話的傅晉注意到女兒的臉色,放下電話。


    “開穩點。”他對前頭司機說了聲。


    傅安娜看過來,神色委屈巴巴的,無聲跟她爹咪撒嬌。傅晉看著女兒的神色,歎了口氣。


    “安娜,爸爸難道會害你嗎?”


    榮家的水太深,人太亂,她如果繼續跟榮驍燼接觸下去,隻會打亂她舒心的生活,隻會惹得她自己不高興。


    傅安娜知道他爹咪是為自己好,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好或者不好就可以定論的。


    傅晉看著她,語重心長的說,“安娜,你哪裏都好,但是共情同理心過強。共情同理心過強的人往往會為難自己,比別人更敏感,更容易難受。”


    他太了解這個女兒。


    傅安娜嘴唇翕動了下,“我不難受。”


    身前的老父親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發,“安娜,還記得你小時候在定城差點被拐賣的事情嗎?”


    傅安娜一僵,隨即點點頭。


    “在定城那次,你差點被人抱走,我們都很後怕,也很感謝當時出口把你救下來的人。但是爸爸知道,你一直心裏都在意這件事,你偷偷關注過被拐賣的孩子都會怎麽樣對不對?”


    傅安娜咬著唇不說話。


    “我知道你了解過,你知道他們有些會被賣去貧困的山區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也知道他們可能會被砍去四肢,逼著做乞丐,也知道有些女孩……”傅晉的會微頓,而後開口,“你奶奶教的你哪裏都好,唯獨過強的同理心和共情這點,身為父親的我卻很擔心。”


    同理心過強,共情過強,隻會比常人更容易陷入難言的負麵情緒,鑽著牛角尖,無法釋懷。


    傅晉和蘇采芙都是商人家庭出身,逐利是本性,冷漠是常態,事不關己便高高掛起,但唯獨這個女兒不一樣。


    他這個女兒,一句話來說——於浩歌狂熱之際中寒,於天上看見深淵,於一切眼中看見無所得,於無所希望中得救。


    在他人的狂熱激進時冷靜保持自我,又在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看見別人的心酸。


    進了榮家那個地方,她隻會在其中因為這樣的性格被一日一日的消磨,他決不允許。


    她的過度設身處地,換位思考,讓傅晉一直很憂心。


    少時給她做心理谘詢時,那位谘詢師給出的回答就是,這位小姐共情同理心過強,比一般人更容易抑鬱。


    傅晉不擔心自己女兒沒有能力,唯獨擔心她不夠開心。


    所以陳文敬是他跟蘇采芙精挑細選出來的,家庭和睦,為人正直樂良善,沒有糟糕的私人關係,童年幸福,這樣的人才配的上她。


    但他們怎麽都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榮驍燼。


    傅晉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想到他查到的那些資料,心中更是鬱結。


    哪怕榮驍燼是個普通人,隻要她女兒喜歡,就算是個垃圾,他傅晉也會給他鍍金,將爛泥扶上牆,但偏偏是榮驍燼。


    見她跟他強著不吭聲,傅晉心裏有氣又不舍得對她發,“你知道榮驍燼現在的處境嗎?”


    傅安娜抬頭看了一眼他,可憐兮兮的搖頭。


    傅晉無奈道,“你對他了解多少?他母親的事你知道嗎?”


    傅安娜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知道他媽媽不是路曉,好像他媽媽已經去世了,還是……自殺的。”


    傅晉挑挑眉,有些驚訝,“他跟你說的?”


    傅安娜點頭。


    傅晉暗自思忖,這小子能把這些告訴她,估計是來真的,倒是坦誠。隨即又忍不住生氣,這兩個人發展到什麽地步了,怎麽這都告訴她了?


    目光忍不住在她肚子上掃了一眼,傅安娜被這一眼看的毛毛的,不明所以。


    傅晉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傅安娜,我警告你,不要妄圖搞奉子成婚那一套,不然我打斷那個臭小子的腿。”


    傅安娜被這句話嗆的臉通紅,連忙捂住自己的肚子,“爹咪啊!你在說什麽啊!怎麽可能啊!”


    傅晉沉聲,“晾他也沒那個膽子。”


    車慢慢停下,傅安娜望了一眼外麵,看見外麵陌生的景色有些征愣,她看向自己爹咪,“爹咪,我們不回家嗎?”


    傅晉理了理身上的外套,冷笑,“不回。”


    車門打開,恢弘大氣的酒店在兩人麵前矗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戴著金絲眼鏡儒雅溫和,笑不達眼底,身邊跟著的女孩,一身黑色的套裝,大長腿踩著高跟鞋,滿臉冷豔。


    傅安娜抬頭看了眼門口的酒店,心道遠洲不是她爹咪談生意才來的嗎?

    她爹咪怎麽突然想著帶她來了?


    傅安娜忍不住小聲問,“爹咪啊,你帶我來談生意嗎?”


    談生意?

    傅晉笑了笑,將西裝扣子扣上,帶著人往裏走,“算是。”


    傅安娜跟著他走,有些奇怪,什麽生意還帶著她來?做什麽使,吉祥物?


    電梯一路停在33層,傅晉帶著傅安娜出去,門口有人過來引路,一路往包廂走。


    傅安娜看著這排場,心中忍不住好奇,誰啊?遠洲33層向來不對外開放,這架勢是包場了?

    包廂的門被服務員推開,傅晉步子停下,笑容更溫和,“安娜,記住,今天咱們不是來讓生意談攏的。”


    不讓生意談攏?


    那就是要黃。


    這是暗示她攪黃生意的意思?

    傅安娜心道,這個她好像還是有點拿手的。


    門朝兩側打開,裏頭大大的圓桌上坐滿了人,傅安娜看到裏麵一張張陌生的麵孔,目光在掃到一張女人的臉時微頓。


    路曉。


    她忽的心中一跳,明白什麽。


    主位上的人起身,向他們走來,來人拄著一根金屬的拐杖,舉手投足之間是上位者的冷漠,以及她極其厭惡的……目空一切的高傲。


    那人伸出手,向她父親,“傅先生,久仰大名,我是榮邈。”


    作者有話說:


    於浩歌狂熱之際中寒,於天上看見深淵,於一切眼中看見無所得,於無所希望中得救。——出自魯迅先生的《野草》。


    和大家說一聲,因為我入v以來一直都是早八更新,但存稿早就用完,所以基本都是寫到五六點睡,作息顛倒,所以現在改一下時間,想放到晚上八點更新,喘喘氣。


    榮驍燼的小玫瑰 3個;

    36361506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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