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秋秋是誰
第45章 秋秋是誰
燕家的管家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陳秋並沒有留他在營地裏久住,次日就將一封回信交給了他,打發他上路了。
燕管家萬萬沒有想到大少爺竟然對他如此不客氣, 多少是有些氣悶的,但是到底今時不同往日, 他哪裏敢在惹現如今的燕晉?
隻好乖乖收拾東西走人了。
其實燕管家這一趟也不是沒有收獲,在三、四日的等待時間裏, 他一直在打聽燕晉的事。
什麽一年前來到邊境啦、深受蕭大將軍的賞識……然後就是這一年裏麵連獲奇功,這才破例提拔到了現在的位置等等。
至於這位燕管家想要問的更加深的——比方說這腿是怎麽斷了的,就一概打聽不出來了。
大清早就被“送”出了營地,燕管家和身邊的仆從灰溜溜地找了一個商隊,打算跟著回江南。
一上車,燕管家就嘀咕道, “在家中的時候, 也沒有見得這位能有什麽出息,是走了狗屎運了, 才得到蕭大將軍的賞識吧?”
燕管家當時得知大少爺現在有蕭大將軍這個靠山,他也是著實吃了一驚的, 畢竟這個人,燕家確實得罪不起。
蕭大將軍可是赫赫有名, 早在皇帝登基之前就把持一方, 鎮守著邊關。
想到這裏, 燕管家忍不住佩服起來了老祖宗的先見之明,要不是先將那個病秧子燕媛媛送走了,要是以大少爺現在的靠山, 要真追究起來……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也不知是外麵的風冷, 還是有些背後發寒,
“這天兒可真冷啊。”
那病秧子是被燕管家親手送到山上去的。
要他說,其實直接弄死不就一了白了了麽?
偏偏老太太還要顧念一點血脈親情,不肯直接動手……他嘖了一聲,這麽冷的天,一個活死人恐怕也熬不過去吧。
等他回去的時候,大概就要去山上為這位病秧子小姐收屍了。
馬車徑直朝江南駕駛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邊。
另外一邊,一行人身著黑甲,棗紅色的駿馬在雪地上狂奔,像是一條線條流暢的莽線,飛速地朝江南疾馳而去。
這與那燕管家前進方向的一支衛隊,正是陳秋派過去保護薑小圓的人。
燕管家絕對想不到他自以為低調的打聽,其實早就被人盡收眼底,就連能打探出來的消息,都是有人想讓他聽到的。
至於燕管家說的蕭大將軍那個傳說中的“大靠山”,見了此時的“燕晉”,私底下也要恭恭敬敬地叫一聲“殿下”。
營帳裏,胡子花白的蕭將軍正在和“燕晉”喝茶。
陳秋的視線在卷起的簾子外,看著南方的方向有些出神。
黑甲衛最快應該不到八天就能到洪州,那時他才能夠放心。
薑小圓告訴過陳秋,在她來之前,燕媛媛其實已經斷氣了有一段時間了,隻是小啞巴沒有發現。
其實燕媛媛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年了,正如燕家人所料想的那樣,在這樣嚴寒的冬天,一個活死人是很難熬過去的。
根據線人反饋過來的消息,一年前燕媛媛在家宴上不小心掉進了水裏,頭碰到了水裏的礁石撞傷了頭,雖然保住了命,卻成了個活死人。
在家宴上掉進水裏?
隻是江南實在是太遠了,若是燕管家那種腳程慢的要走上一個月;就算陳秋派人八百裏加急,也要八九天,加上他們這邊行軍打仗,並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太久……
在這樣消息傳遞十分慢的情況下,陳秋派去江南的人,其實隻來得及傳回一次消息。
偏偏燕家又把燕媛媛藏得太好,連啞仆都用上了,讓他最後甚至沒有來得及救下燕媛媛。
其實按照圓圓的說法,燕媛媛大概是真的熬不過去才不幸離世的,但是陳秋仍然不不能排除燕家人下的手的可能。
他承擔不起失去的代價,就連自己貼身的黑甲衛親兵都連夜送去了江南。
饒是如此,沒有了那隻嘰嘰喳喳的小神明把他當貓爬架,他竟然有些不習慣。思念就像是什麽東西在空曠的心底滋長,才分別不到兩天,他就已經不知道出神多少次了。
一直到了蕭將軍說話,少年才回過神來。
“殿下何必此時去蹚燕家這趟渾水?”
“蕭老將軍此言差矣,我雖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卻也信守承諾。燕晉助我,我保護他的妹妹未果,自是定要幫他她妹妹討個公道。”
他會盡快查出燕媛媛去世的原因,好告慰燕晉的在天之靈。
燕晉除了一個妹妹外,其實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弟弟,燕媛媛他沒有來得及,但是其他人他會遵守承諾,幫他保護好在乎的家人。
更重要的是……在線報裏,陳秋發現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蕭將軍此時勸阻陳秋,也有一部分這裏的原因。
燕晉是大房長子,他們家的二房,似乎跟太子那邊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那麽……
這就有趣了。
少年眯起了漂亮的鳳眸,視線朝窗外看去,
“更何況……南方將亂。”
去歲的洪水和地動接連,就連永嘉帝都不得不砍了幾個朝廷命官的腦袋,又寫了罪己詔。
今年的南方又突遇雪災,來年開春的時候,收成就慘了。
連年的災難下來,偏生朝廷的稅收絲毫不減,江南這個糧倉之地都顆粒無收,天下豈有不亂之理?去歲就已經有地方起義不斷了。
北邊地廣人稀,此番打退了金人,定然有一兩年的喘息時間。
但是南方恰逢亂時,此時不去,何時去?
不用說……南方還有他最最牽掛之人。
*
薑小圓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暴君秋,而是測試了一下那個【翻看回憶】的灰色按鈕。
那的確是一個可以跑到暴君秋那邊的按鈕,不過或許是以前就是以夢境為載體的,這個按鈕隻有入夜後才會亮起來。
薑小圓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人形態了,身邊還有人看守著她,要是貿然消失被發現了可能會造成一些誤會……總是會很麻煩,小啞巴又膽子很小,薑小圓不想嚇到她。
她簡單地測試了一下之後,就發現係統這一回終於良心了一次。
根據以前的經驗,在暴君秋那邊她可以待上一整夜12小時,出來的時候隻是過去了一場夢的時間,大概兩個時辰。
薑小圓掰著手指頭精打細算,發現如果自己一整夜重複進入,大概可以一次性在暴君秋那邊待上整整兩天的時間!
如果這樣的話,隻要每天晚上等到小啞巴和兩個仆婦睡過去,薑小圓就可以安心地跑到暴君秋那裏去了。
薑小圓現在每天就是待著“養病”,這個小姑娘似乎真的被遺忘在了這座大雪紛飛的山間寺廟裏,想必一時半會兒,薑小圓都要維持著“養病”的狀態。
===第62節===
她猜的確實不錯,一時半會兒燕家人還不會發現她已經從植物人變成了正常人——至少在雲霧山的雪化了之前是這樣的。
既然如此的話,薑小圓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花在暴君秋那裏了。
這大概是係統升級後,薑小圓得到的最大意外之喜了。
於是這天夜裏,她調整了個鬧鍾,換算好時間後,薑小圓又收拾收拾了自己的係統空間,順便吃了點東西填了一下肚子,屁顛屁顛地往暴君秋那邊去了。
上一次外麵過去了一年,暴君秋這裏才過去了三個月。所以距離薑小圓上次離開,還沒有過去太長的時間。
她睡下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暴君秋這裏卻是傍晚時分。
薑小圓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宮牆下麵,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
皇宮實在是大得有些驚人了,她繞了幾圈也沒有找到暴君秋的寢殿。
更加奇怪的就是,上一次來的時候皇宮雖然安靜,還算是有些個宮人有條不紊地工作著,但是這一次整個皇宮就像是個空空蕩蕩的鬼城。
薑小圓搓了搓自己的小胳膊,突然間覺得有點兒陰森。
但是好在她並沒有迷路多久,很快天邊就燒起來了一朵“火燒雲”,燒得半邊的天空都變紅了。
薑小圓爬上牆頭往那邊瞅了一眼,卻發現那哪裏是“火燒雲”,那分明就是一場大火!
燒起來的方向,似乎就是正中央的宮室。
薑小圓愣了一會兒,心髒突然間狂跳了起來,連自己現在還穿著小熊拖鞋都不顧了,邁著腿就往火燒起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的腦子裏麵一片空白,這個場景實在是太像了,太像她在回憶裏麵看到的暴君自焚時候的樣子了。
就連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的事兒都被她遺忘了。
等到氣喘籲籲地跑到了起火的地方,薑小圓才終於見到了人影。
火光是從空曠的平台升起來的,並不是她想象中的寢宮的大火。
地上還有斑駁的血跡,像是被拖行過留下的血痕,角落裏似乎還有殘留著的哭泣的聲音還在回蕩,讓這方天地看起來簡直是一片煉獄。
禁衛軍鐵騎守在這裏,泛著青色冷銳光芒的冷兵器,而不遠處跪著瑟瑟發抖的宮人們,仔細一看,足足有上千人——
竟然就是這個本就空蕩的皇宮裏,剩下的全部宮人了。
正因為他們被都帶到了這裏,就連幾千禁衛軍都在,所以薑小圓才能見到了空無一人的宮室、毫無阻礙地來到這裏。
幾乎是她的腳步聲一響起,整個空蕩蕩、安安靜靜的空地裏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深怕惹怒了那靜默在大火前的青年帝王,再次惹來殺身之禍,都齊齊低下了頭去,不敢再看一眼。
但是這些,薑小圓統統沒有注意到。
等到她看見了輪椅上坐著的那個熟悉的黑色身影的時候,她腦子裏麵一片空白,連那些雪亮的刺刀都沒有看到,徑直穿過了雜亂的人群,往他身邊跑。
青年聽到了動靜,終於轉過了頭來,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瞳孔微微一縮,身體幾乎一瞬就僵硬了。
還好張德義早就很有眼色地抬手示意,這才讓那個小姑娘跑了過來。
她就像隻無尾熊似的,衝過去就把僵住的青年給抱住了,埋頭在他的懷裏,一直到感受到他的體溫,她狂跳的心髒才平複了下來。
天知道她看到大火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他是不是想不開了,腦子一片空白之間,她甚至還想過從係統商城裏麵買個滅火器衝過去救人。
但是幸好,暴君秋沒有給她當救火英雄的機會,薑小圓後怕不已,埋在青年的肩頭緩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緩解了狂跳的心髒。
一抬頭被風一吹,薑小圓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一摸就是一手涼嗖嗖的眼淚,掛在臉上,還怪冷得慌的。
青年仿佛終於從僵硬中回過神來,他抬起了手,就像是哄小孩一樣,伸手拍拍她的背,有些沙啞的聲音歎息一般道,
“怎麽次次見到我都要哭?”
他寧願她像是前兩次那樣惹他,也不要這樣見一次哭一次。
薑小圓不能說她夢見過他在火裏自焚,便道,
“我以為有人要放火燒你的宮殿。”
長發的青年仿佛被這個回答給逗笑了,抱著她的胸膛都因為笑得微微顫動。
他笑了好一會兒,注意到小姑娘還穿著初次見麵時候的白色小睡裙,伸手解開了自己的披風,把她給包了進去。
大手伸手探到她光裸的小腿,他的手頓了頓,隻是停了一瞬間,就撈起來了她的兩條腿,一起塞進了披風裏。
薑小圓這才注意到了自己穿著夏天的睡裙,一路跑過來臉都僵了。
她下意識地往他懷裏縮了縮,幹脆就像是樹袋熊似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從狐裘的裏麵冒出來一張凍得通紅的小臉,打了個噴嚏。
她終於想起來了問道,
“這是在做什麽?”
青年一頓,漂亮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低笑道,
“在殺人。”
薑小圓:……
她瞪圓了眼睛,看向了那邊大火的方向,仿佛空氣裏麵都傳來了隱隱約約的焦香味。一直到了此時此刻,她才注意到了地上的血跡。
她哆哆嗦嗦問道,“人人人呢……?”
青年歪了歪頭,長發被寒風吹得四散,他道,
“你不是已經發現了麽?”
薑小圓:……!
那顆漂亮的小腦袋往狐裘裏麵一縮,“在在在火坑裏燒了???”
薑小圓思考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又探頭,
“這味道……”
她轉過頭去,就看見了熊熊的烈火當中,燃燒的不是什麽恐怖現場,而是一些器具木料布料,像是從宮室裏麵直接扒拉出來的。
放眼望去,整個平地上全是堆成小山高的器物,數量之巨大,實在是讓人咋舌。
冉冉升起的火焰當中,那些被燒毀的熏香,氣味四散,熏得整個空地上都是香味。
薑小圓有些遲鈍地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轉頭想要捂住暴君秋的鼻子,就被他抓住了手,他搖了搖頭,
“風向吹不到這裏。”
薑小圓這才注意到,蕭瑟的寒風隻往一個方向刮,帶走了絕大部分的氣味,隻有部分擴散到了暴君秋這裏。
但是他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大概是已經習慣了藥引的氣味,這樣在流動空氣裏很快就被風帶走的味道,已經刺激不到他了。
“怎麽這麽多……”
她再次看向了熊熊的大火。
青年道,“不止。”
薑小圓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了遠遠的空曠的寢殿裏裏外外的地磚都翻了出來,數量之巨大,遠遠看過去,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她以為寢宮是安全的,但是薑小圓還是太低估了他們了,也高估了自己的鼻子。
在她留下了信離開之後,暴君真的順著她提供的線索去查了。
雖然因為常年不上朝,常年在病中,他對內廷和外朝的控製力都大不如前,但是他還有忠心耿耿的黑甲衛,數量巨大的禁軍仍然死死地把控在他的手中。
所以趁著這段清醒的時間,暴君下了命令嚴查宮中。
於是就這麽一直順藤摸瓜,查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就連地磚縫隙裏都有,可見是早在暴君登基之前就已經埋下了,數量之巨大,簡直讓人不敢置信。
這麽數目巨大的熏香,處理起來實在是太麻煩了。
香料浸水毀掉,但是一旦幹了之後,又會被人找回來;如果香料簡單地就地掩埋,也不保險……隻有統統都毀掉了,才會讓人覺得放心。
最幹淨的方法就是全部燒光。
所以被查找出來的這一批又一批的香料,就被運到了宮中的下風口焚燒。
“我的確是殺了一些人。”
他解釋道,輕飄飄的,似乎也不想隱瞞些什麽。
不可能所有的香料都是在他搬進皇宮之前就已經埋好了的……宮裏還有很多的奸細。
這些人,都被他抓起來處理掉了。
而剩下的宮人們瑟瑟發抖地跪在下麵,不過是叫他們過來殺雞儆猴罷了。
他的手段確實粗暴簡單,但是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他剩下的時間越來短。
薑小圓氣得不行。
那些人猖狂到了什麽地步呢?就連寢宮的地磚裏都有,那香料的數量……可以說到達了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地步。
要是暴君秋沒有挖出來,日複一日的,他不管瘋才奇怪。
“究竟是誰?”
火光滿天,將他的側臉映照得半明半暗。
青年笑了笑,看向了漸漸黑下去的天色被火光映照,聲音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蒼涼和沙啞,
“我的好父親啊。”
薑小圓想起了記憶裏,那個臨死前還在跪在地上哭著求著暴君秋,試圖使勁回憶往昔,喚起青年一點點的同情心的永嘉帝。
他求饒的時候還在懺悔,試圖講起小時候抱著小太子騎大馬的往昔,誰又能想到,他背後還留下了這如此狠毒的一招呢?
薑小圓恨得牙癢癢,青年的聲音卻無波無瀾,
“一個死人而已,拉他出來鞭屍也無用了。”
永嘉帝死了,他留的後手還在朝中,除了他以外,還有許多許多想要他死的人。隻是青年已經不確定自己還能清醒多久了,哪裏還有時間去處理這些事情?他連自己的皇宮都隻能用這麽簡單粗暴的方式處理了。
這批熏香被處理掉了,但是並不代表著事情就結束了。
隻是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被他拋在了腦後,他甚至有些貪婪地注視著懷裏的小姑娘,試圖把她的樣子記得更加清楚一點。
他想問她,為什麽這一次來得這麽快,也想問問她下一次是什麽時候?
他還能見到她幾次?
隻是他一句話也沒有出口,靜默地注視著她。
===第63節===
薑小圓渾然不知,氣著氣著突然間想起來了什麽——
這裏永嘉帝確實死了沒有辦法鞭屍了,但是少年秋那裏,永嘉帝不還是好好地當著皇帝麽?
青年不知道小姑娘已經掏出了記仇的小本本,或許是寒風太冷了,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薑小圓回過神來,連忙想要下地推著他回去,誰知道還沒有下來,就被人抓住了腳踝,摁在了他的懷裏。
“怎麽光著腳?”
微涼的手指觸感,停在她光滑柔嫩的小腿皮膚處,讓她的皮膚微微有點被涼得起了一點兒的雞皮疙瘩。
她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腳腕,卻被他修長的手指捏緊了,有些微涼的觸感和暖呼呼的皮膚是兩個極端,像是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他鬆開了手,
“太冰了是麽?”
他的語氣裏,有著顯而易見的失落,垂下的長長睫毛,在眼底的青黑襯托下,有些病態的蒼白。
薑小圓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一點負罪感,連忙道,
“不是太冰了,而是……”
下一秒,那隻微涼的手指就來到了她的腿彎處,微微一用力,她就徹底坐在了他的懷裏。
坐著輪椅的青年帝王十分有耐心,一直到她放下了戒心,才帶著她進了另外一間宮室,把暈乎乎的她放在了軟和的床榻上。
暖烘烘的地暖熏得這間宮室舒服得和外麵仿佛是兩個世界。
事到如今,薑小圓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哪裏不對勁。
仿佛從剛剛衝進人懷裏開始,他就有意無意地控製住了她離開的腳步,一直到一步步將她困在了懷裏。
小動物的直覺讓她覺得十分不妙,她下意識回憶了一下剛剛,她似乎什麽都沒有做呀?
但是她隱隱約約覺得,肯定是在她不在的時候下,發生了什麽不妙的事,而且她還不知道。
這個糟糕的感覺、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她動了動自己小爪子就想遛下床,誰知道還沒等她動作,她腳踝就被人抓住了。
微微一用力,青年就把她拉到了身下,長長的黑發垂了下來,氣息像是潮水包裹著她。
現在的暴君秋,仿佛是一瞬間卸下了偽裝的大型野獸,明明還是漂亮得讓人目眩神迷,卻仿佛是突然間露出了侵略性的一麵,讓薑小圓才意識到——
上一次見麵時他那麽好說話,那麽溫柔又和藹,很可能隻是因為他沒力氣了。
但是顯然,他現在很清醒、很清醒,已經不是上一次那副病重時的無力樣子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第一次這麽怵他,她很想說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但是顯然對方沒有給她廢話的機會。
“有一件事……從剛剛我就想問你了。”
他抬起了她下巴,低下頭來,充滿誘哄地問道——
“乖乖,告訴我……”
“秋秋是誰?”
隻是,誰都知道,這是熟悉的致命題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