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181章


  張居齡也說:“我和嚴良打過一次交道此人極其的機警老練。他又把持朝政數十年,心中的城府不是我們能比的。”他看了一會墨菊, 又說:“如果是嚴良也參與了謀害皇上的事情裕王殿下, 您就要早做準備了。”


  他說的話很含蓄, 朱高棟卻聽懂了。


  “我知道嚴良。”朱高棟的眼神有些悠遠, 像是在回憶什麽, “父親很讚賞他,說他有大智慧”


  嚴良的政治手段高超,人又世故。自己拋了幾次橄欖枝他都當作看不到。那時候, 心裏就明白, 終有一日他和嚴良要正麵較量的。


  性子再綿軟,朱高棟也不會容忍別人欺負到頭上。他是正統的皇家血脈, 嚴良再怎樣也不過是臣子如果張居齡說的是真的,他討伐亂臣賊子有何不可。


  “有大智慧的人往往才最可怕。”楊若桃花眸裏還帶著笑, 聲音卻冷冷地:“誰知道什麽時候被捅一刀。”嚴良和朱高知不動聲色又間致父親於死地,他要是不報仇, 怎麽對得起老楊家的列祖列宗。


  張居齡看了好友一眼,沒吭聲。


  朱高棟也沒有說話, 氣氛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 “倘若嚴良並沒有或者就算事發了, 也能全身而退該怎麽辦”他不得不有這方麵的顧慮,每次和朱高知鬥智鬥勇, 因著嚴良的幫襯, 自己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的啞巴虧。


  “裕王殿不想登上皇位嗎”


  張居齡十分溫和, 像是在問今天的天氣還好嗎

  朱高棟抬眼看他,問的可真夠直接的。都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自然。”


  “那就好辦了。”


  張居齡笑了笑:“咱們也許在各方麵都不能和嚴良相提並論但是,我們可以暗地裏去堵嚴良全身而退的後路成功不成功的,總要去試一試。萬一事成,可是功成名就的大好事。”


  楊若笑著拍了拍張居齡的肩膀:“好主意。”


  朱高棟“嗯”了一聲,想起朱高知陰沉沉譏諷他的樣子,“就這麽辦。”王府裏養了許多幕僚,一個叫吳天的最有見識,他和張居齡說過一樣的話。


  原先不同意,一是父皇的身體還不錯,二是他總覺得和朱高知之間不必到兄弟相殘的地步但很明顯,朱高知並不是這樣想的。


  “聞得久了,這墨菊還挺香的。”


  楊若向朱高棟開口:“裕王爺,我看您府裏有許多盆菊花,各式各樣的都有不如,把這一盆送給我吧。”母親自父親一走,整日都是鬱鬱寡歡的,連說話都少了許多。她喜歡菊花,看到盛開的墨菊應該會心情好一點吧。


  “好,你要幾盆都行”


  朱高棟好脾氣地答應。楊若肯為他做事,已經是難得了要一盆菊花算什麽,八盆十盆也使得。


  秋高氣肅。


  朱高知去宮裏看望母妃,他聽說了皇後娘娘出手整治父皇身邊的人,便想著去勸勸母後,讓她心裏別慌張。


  “你父皇得病,母妃著急的不得了”


  賢貴妃站在廡廊下喂鸚鵡吃食:“隻是皇後娘娘看管的太嚴,又不允許別人探視”


  “有那麽多禦醫在身側,父皇定然會好起來的。”朱高知安慰母妃:“您要是實在擔心,就多往皇後的宮裏去幾趟,也能得知些父皇的消息”母妃不知道自己在燕窩湯裏下了藥,她去皇後宮裏,神態反而更自然。也能暫時洗脫皇後對他們母子的懷疑。


  賢貴妃“唉”了一聲:“也隻能如此了。”她其實不太想去皇後宮裏,也不是怕她,隻是單純地看著皇後的臉感覺鬧心。大家都生的是兒子,就因為她是中宮皇後,她的兒子就比知兒高貴嗎老是講話陰陽怪氣的,煩死人了。


  朱高知又陪母親說了一會話,轉身要走,被賢貴妃攔住了:“知兒,意兒給你寫信了嗎”


  “沒有。”


  朱高知看向母親:“來信是平安,不來信也是平安母親不要太掛懷。”


  “你說的也有道理。”


  賢貴妃突然想起一件事,拉著兒子的手:“你父皇身子越發的差,母妃估摸著這幾天太子的人選該出來了知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母妃都知道。卻幫不上什麽忙,你自己一定要萬事小心。想做什麽隻管去做,別有什麽後顧之憂。”兒子誌向遠大,她不能扯他的後腿。


  賢貴妃很有自知之明,她一個後宮婦人,女人之間雞毛蒜皮的事情能處理得當朝堂大事卻是見識不夠的。


  朱高知看了一會母妃,反手握上她的手,緊緊地:“您放心,兒子一定會如願的。到時候,意兒也會從西北歸來和我們團聚。”


  “好,好”


  賢貴妃看兒子提起小兒子,一臉的動容。


  朱高知出了重華宮,大概酉時了。太陽慢慢地落下去,晚霞滿天。剛走到午門口,卻意外地看到了嚴良的馬車,他過去打招呼。


  “首輔大人,真巧,在這也能碰到您了”


  嚴良笑了笑,“屬下也覺得巧。”他看了看左右沒人,壓低聲音問:“皇上病重的事淩王爺可知曉”


  朱高知薄唇一抿:“全皇宮都知曉,本王當然不例外。”伺候父皇的宮女裏,有一個是他的人,想做些什麽再簡單不過了。


  “首輔大人,咱們商量好的事情可能會因為父皇病情的惡化而提前了你那邊沒問題吧”


  嚴良笑起來:“淩王爺放心萬事具備,隻欠東風。”話一說完,便踩著梯凳上了馬車。


  晚霞染紅了整個天空,景致格外的壯觀美麗。


  朱佑妄的嫡親弟弟朱佑表也坐著馬車進宮了,看見朱高知時,還和他打招呼。


  “皇叔。”


  朱高知拱手行禮。


  朱佑表擺擺手:“你父皇的身子怎麽樣了”從他得知皇兄生病,到現在還不到倆天,怎地就嚴重到不能動彈了


  “禦醫們都在,皇叔還是進去看看吧。”


  朱佑表點了頭,下了馬車就快步進了宮門。


  朱高知看著他的背影,俊眉皺了皺。父皇和皇叔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逢年過節的倒也能看到皇叔進宮來請安但尋常的時候,卻是沒有的。至少,他就沒有聽說父皇單獨召見過皇叔。


  皇叔這時候進宮幹什麽呢應該是大事吧父皇都這個模樣了,朝堂上下人心惶惶,還有比立儲更大的事情嗎朱高知想不出來。


  乾清宮側殿。


  朱佑妄由幾個年輕力壯的太監扶著倚靠著大迎枕坐在床頭。他要麵見大臣,挪到別處也不方便,索性就待在了乾清宮。事到如今,他自然能猜到自己是被人暗害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能一次又一次地下毒藥給他,肯定是身邊且親近的人。他現在半邊身子都動不了,嘴歪眼斜的,又說不清楚話。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蔣磊作為跟了他多年的心腹,艱難溝通了一番後,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下去調查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時間。


  “參見皇兄。”


  朱佑表走進來,跪下行禮。


  “啊啊”


  朱佑妄用他還能動彈的左手勉強擺了擺,示意朱佑表起來。又“啊啊”了幾聲,讓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都退下。


  “皇兄,您這是怎麽了”


  朱佑表從地上爬起來,吃驚地看著朱佑妄。病痛真是折磨人,皇兄竟然都滿頭白發了,再不是金鑾殿上威嚴八方的皇上了。像一個普通的老者。


  “啊啊啊啊”


  朱佑妄又開口叫,讓朱佑表別怪他。年輕的時候,嫉妒母後疼愛弟弟,沒少找他的麻煩。老了老了,卻還是最信任這唯一的兄弟。


  朱佑表見朱佑妄滿臉紫漲,嚇了一跳,轉身就要去喊外間的太醫,被朱佑妄“啊啊”地製止了。


  朱佑表長歎一聲:“皇兄,我真的弄不明白您想要表達的是什麽”他迷惑不解、皺起眉頭的樣子其實和朱佑妄長的挺像的。隻是比他年輕些。


  “”


  朱佑妄痛苦地閉了閉眼,指了指案桌上的紙和筆。


  朱佑表一下子看懂了,皇兄是想通過寫字和他交流。


  讓一個中風的老者去拿毛筆寫字,談何容易朱佑妄累出了一身的汗,才歪歪扭扭地寫出兩個最簡單的字太子。


  “嗯”


  朱佑表愣了愣。


  “啊立啊啊”朱佑妄的口水流了下來。


  “您是說,要立太子嗎”


  朱佑表想了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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