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123章


  “販賣私鹽”張居齡看向楊若, “這可是殺頭的重罪。”


  “誰說不是呢”


  楊若低笑:“不過,所有賺取巨額錢財的路子都是重罪。”他停頓了下, 又說道:“但有些人就是愛錢不要命的”


  張居齡沉默不語, 他現在隻是個翰林院修撰,什麽事也做不了遠方的天空,太陽快要落下了。


  張居齡拱手和楊若告辭。


  楊若在原地站著沒動。前些時日, 四姐回家裏探親,和母親話聊時, 說到了顧晗有喜的事情。她嫁到張家幾載, 好容易懷上了孩子是大喜。他本該替她高興的,卻胸口憋悶的不痛快。


  “少爺,咱們也回去吧”


  德順見自家少爺望著張大人離去的方向發呆,便試探著開口問他。


  “不,先去左順門南廡房一趟, 我想找父親問一些關於私鹽倒賣的事情。” 東閣坐落於左順門南廡房,是楊思遠辦差的地方。


  德順答應一聲, 跟著楊若轉去了千步廊後麵。


  雲朵被晚霞染成了紅色, 金黃金黃的,像火焰一樣。


  孫氏被王氏請去看了一天戲, 臨了,在桂花苑坐著喝茶。


  “您嚐嚐這個。”


  張居思給孫氏端了一盤紅豆糕,笑著解釋:“煮熟的紅豆和雪糖一起做的, 香甜可口, 還能補氣血。”


  “四小姐勤快。”孫氏卻沒有接:“服侍人的小事有丫頭們做就好了。你是府裏的四小姐, 身份高貴。不必為我做這些。”自從得知張居思的意圖後,她再看張居思的這些小動作就覺得小家子氣。哪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會親自為客人端茶倒水的,再怎麽禮儀周全,也不免有自甘卑下的嫌疑。


  張居思身子一僵,剛要說話,卻被王氏打斷了,“親家夫人有所不知,思姐兒孝順,晨昏定省都是親力親為的。一見到您,她心裏親切,想必是把您當成我了。”


  “是您有福氣。”


  王氏的話說到這個份上,孫氏就笑了笑。擺手讓李嚒嚒接了紅豆糕。


  張居思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些難堪。孫氏今日的態度和昨日大相徑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也沒做什麽啊。難不成是昨晚送的哪條魚出了問題


  王氏笑的勉強,和孫氏說起下個月女孩兒要及笄,“孩子一轉眼就長大了,及笄禮一過,就要尋婆家了。”


  孫氏也感概:“是啊。孩子就是長的快風一吹,一天一個樣。就像春哥兒似的。”她要是順著王氏的話,下一句怕就要提到張居思的親事了。她才不上當呢。


  見說到了自己兒子,寧氏喝了口茶,笑:“春哥兒吃飯有些挑。他的個頭也不如一般年紀的孩童高。”她娘家侄子阮哥兒和春哥兒同一年出生的,個頭卻比春哥兒還要高一點。


  春哥兒正坐在母親的身邊吃窩絲糖,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就睜著大眼睛看了回去,“糖糖,甜。”


  他臉蛋白皙的,實在可愛。眾人都善意地笑起來。


  “好孩子,吃吧。”


  王氏疼愛地看了一眼嫡長孫。


  又說一會兒話,孫氏就從桂花苑出來了。


  她前腳才走,王氏就和寧氏說道:“老大家的,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著吧。”


  寧氏看了看婆母的臉色,低聲應“是”,抱著春哥兒屈身退下了。


  “母親。”


  滿屋子的人慢慢地,都離開了。就隻剩下張居思和王氏。她心有些慌。


  王氏對於女孩兒的呼喊置若罔聞,她低頭喝著盞碗裏的茶水。


  “母親,您怎麽了”張居思更慌了,“您別不說話,思姐兒害怕。”


  “你還知道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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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的盞碗重重地摔在小幾上。


  “母親,女兒做錯了什麽您直說。”張居思咬著嘴唇,去了王氏身邊撒嬌。


  女孩兒可憐的小模樣讓王氏的氣消了些,她語重心長地:“你是堂堂的嫡小姐,架子總要端起來我和你父親都舍不得你端茶倒水,怎的給一個外人如此地獻殷勤”


  “我沒有。”張居思小聲地說道:“女兒隻是給顧二夫人端了糕點”


  “還狡辯。”王氏抬眼看著女孩兒:“端糕點和端茶水有什麽區別,你昨日不是已經端過茶水了嗎”她冷“哼”一聲:“聽說,你昨晚還讓丫頭去秋闌閣送了酸辣水煮魚過去”


  張居思一愣,隨即怒氣便湧了上來。月瀾堂還真有給母親通風報信的她不甘心地嘀咕:“等我回去,一定好好地收拾那蠍婢,讓她們胡亂地嚼舌根。”


  “管別人什麽事情。這是孫氏自己和我說的,她還說魚太辣了,吃不下”王氏恨鐵不成鋼,見女孩兒執迷不悟,也不再和她兜圈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今兒也不防和你挑明了顧家你是嫁不進去的,別說孫氏不同意,就是她同意了我也不會同意。”


  “為什麽”


  張居思驚訝又不解:“母親,您別再說什麽顧暖配不上我的話了,我就是喜歡他,要嫁給他。吃苦受罪我都認了。”


  “思姐兒”王氏火氣也上來了:“顧家是大戶人家,你嫁過去,連妯娌關係都處不好”


  “母親。”張居思倔強道:“我可以學的。誰也不是一出生就什麽都會的。”


  王氏見女孩兒頂嘴,氣得說不出話來,拿起手邊的空盞碗就要打張居思。


  張居思一動也不動,睜大了眼睛看著母親。


  女孩兒的雙眼和自己生的極為相似,裏麵還有淚光在閃爍,王氏又舍不得了,突然想起死去的大兒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哭訴道:“寧哥兒,你一死,就沒人孝順母親了母親倒不如跟你去了,也省的天天為你妹妹的事情煩心,偏偏她還不領情。”


  許嬤嬤她們都在門外守著,聽到裏邊動靜鬧大了,夫人都哭上了,便和安嚒嚒對視一眼,兩人挑簾子進了屋。


  張居思見母親哭,嚇得跪在地上,又不想妥協,也哽咽不止。


  “夫人,這是怎麽啦”許嚒嚒走到王氏的跟前,“小姐不懂事,您小心氣壞了身子。”


  “我說什麽話她都不聽,我還活著幹什麽,不如死了。”


  “我沒有。”張居思邊流淚邊說:“是您非要強迫我的我想嫁去顧家有什麽不對”


  都這個時候了,女孩兒還在強,王氏怎麽都忍不下了,起身抓著張居思便打。


  巴掌落在身上並不怎麽疼,張居思卻震驚了。別說打她了,從小到大,母親連罵她一次的時候都少有。眼淚滾落如斷了線的珠子。


  “夫人,四小姐長大了,不敢再打了呀。”


  許嚒嚒見王氏真的去打張居思,趕忙和安嚒嚒一起攔著。


  “小姐,您躲一躲呀。給夫人認個錯。”安嚒嚒看著任打任罵的張居思,心疼不已。


  屋裏正亂著,從衙門回來的張居安過來給母親請安了。他如今在吏部觀政,雖說清閑,但學習的地方卻很多。有時候回來的晚,便沒有過來桂花苑。


  張居安一進來就去拉母親,“母親,有話好好說。”說話間,還給王氏倒了一盞茶。


  王氏看是二兒子回來了,也有了主心骨,坐正了身子,說道:“安哥兒,你好好地勸勸你妹妹,她都要把我氣死了。”


  張居安俊秀的臉上帶著笑,給王氏撫後背:“思姐兒還小,好好地教導,她能聽明白的。”


  王氏歎氣,把前因後果和二兒子說了一遍,“她一門心思的要嫁給顧暖,我說了千百回都不行。”


  張居安走到妹妹麵前,伸手把她攙扶了起來:“顧暖我見過他兩次,人是十分爭氣的。”他看妹妹的嘴角翹起來,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又說道:“但他家世複雜,你這樣的脾氣嫁過去肯定要吃虧的。你就聽母親的吧,她總不會害你的。”


  “二哥哥”張居思抹了一把眼淚:“你怎麽和母親說的一樣”


  張居安揉了揉妹妹的頭發,聲音柔和下來:“現在的顧家有三房,大房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顧景然,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顧曙中了進士,在禮部觀政。二房有顧暖。三房的顧三爺雖是生意人,但他的夫人卻是楊閣老的女兒,楊若是顧家三房的外家他們的關係錯綜複雜,隨便拉一個身世都比咱們家強。你一嫁過去就被人看低了。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呢”


  張居思這次倒是半響沒有說話,像是聽進去了。二哥哥說了這麽多,隻有一句話說到了她的心裏。


  她張居思什麽都不怕,就是怕被人看不起。


  王氏看著女孩兒搖搖頭,和一旁的安嚒嚒說道:“帶你們四小姐下去。”


  光線暗下來,有丫頭進來點亮燭火。


  張居思心灰意冷,話都懶得說了,屈身行禮後,轉身徑直走出去。


  王氏這才拉著二兒子坐下,關心地問起他最近的飲食起居。


  “兒子一切都好,母親放心。”


  張居安擺手讓伺候的丫頭、婆子都下去,壓低聲音說道:“母親讓我查長兄去世的內情,真的沒有什麽線索。”他本來就不相信三弟會殺了長兄,但母親三番五次的哀求,還是讓他動了惻隱之心想著查一查也好,能讓母親的心安穩些。


  “母親不相信。”王氏的雙手握緊了,“我昨晚做夢還夢到你大哥,他一臉的血,哭著讓我替他報仇。”


  “母親”


  張居安搖頭,“不許再這樣說了。讓父親聽見,又要斥責您了。”大哥一死,母親就像得了癔症似的,精神都不大好了。


  王氏長歎一聲,閉了閉眼,因為長子的事情,張修都好久沒來桂花苑了。一是責怪她沒教養好長子,任他惹事生非。二是他次次來,自己都說是張居齡害了長子

  她心裏也有埋怨,寧哥兒又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張修都沒有教養孩子的責任嗎

  外麵的天黑了,張府照明的燈籠次第掛了起來。


  張居齡才回到秋闌閣,就聽到西次間傳來的陣陣笑聲。妻子應該挺高興吧。


  門口的小丫頭見到他屈身行禮:“三少爺安好。”


  “誰在裏麵”他問道。


  “是夫人和顧二夫人、五小姐。”


  張居齡點點頭,挑簾子進去了。他看見孫氏和顧晞,拱手行禮:“嶽母,五姐。”


  孫氏擺手讓他起來,說道:“晗姐兒一個人有釁,我們就陪她說說話。”


  “多謝嶽母。”


  張居齡高大的身影微弓著,有了為人女婿的恭謹。


  顧晗微微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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