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不配得到原諒
第78章不配得到原諒
林釋回到病房的時候，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
隻是她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
具體哪裏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就是霍思梅如死灰一般的表情，還有封曜那雙目光灼灼逼人，直直盯著她不肯移轉開分毫的眼眸。
林釋眉心微微動了動，移開視線不去看封曜。
饒是如此，她還是能夠感覺到封曜的眼睛像是粘在她身上了一樣，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霍思梅睜開了眼睛，看向秋紅：“我家附近有一家老餛飩店，我想吃那裏的餛飩了，你可以幫我買一碗嗎？”
秋紅一聽說霍思梅想吃東西，臉上立刻露出喜色，都來不及思考，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秋紅離開，病房裏隻剩下了林釋、封曜和霍思梅三個人。
封曜就坐在沙發上，姿勢一如既往地慵懶不羈，充滿痞氣。
霍思梅深吸一口氣，先是看了封曜一眼，隨即才將目光對準林釋。
霍思梅：“我將秋紅支出去，是因為我要跟你說一件事，我改主意了，林釋，我將當年的事情，全都告訴你。”
其實在剛剛霍思梅借口讓秋紅買餛飩的時候，林釋已經察覺到了。
她隻是疑惑，霍思梅之前不是還說不肯透露半個字麽？
怎麽現在……
林釋下意識的朝一旁的封曜看了一眼，封曜卻是聳了聳肩，一副和自己無關的樣子。
林釋收回目光。
算了！
現在也不是糾結霍思梅為什麽會改主意的時候。
她要的，是知道真相！
霍思梅慢慢講述起來。
當年在進行新藥臨床試驗一期的時候，那個叫老何的男人突然找到霍思梅。
他以霍思梅丟失的女兒為威脅，要求霍思梅指出楊聽雪的新藥有問題，讓她承認她之所以會同意孤兒院的孩子參加臨床試驗，是因為楊聽雪給了她一筆錢。
這就是讓霍思梅在撒謊。
霍思梅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老何向她承諾，隻要她對外這麽說，到時候就會給孤兒院捐助一筆錢，還會將她丟失女兒的消息告訴她。
霍思梅想來想去，覺得隻是說收了錢，孩子們也沒有什麽損失，隻是讓楊博士的名譽受一些損失，等到時候試驗成功了，這件事就會被人遺忘，所以她同意了。
第二天有記者上門來采訪的時候，霍思梅就按照老何吩咐的，說了假話。
原本，霍思梅以為事情會按照她預想那樣繼續下去。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記者剛剛離開不久，那些參加臨床試驗的孩子們就出了問題。
先是有人開始發燒嘔吐，再到後來的休克昏迷，再到後來，有幾個孩子在搶救的時候，直接死在了手術台上。
霍思梅不知道突然之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她隻是知道，完了！
事情遠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那段時間，記者們每天都會去醫院跟蹤報道孩子們的情況，所以一時間，所有人都在指責楊聽雪，之前對她有多少誇讚，後來都變成了對她的口誅筆伐。
而霍思梅的話，就是最好的證詞。
霍思梅慌了。
那段時間，她每天躲起來不敢出去，甚至不敢再去麵對楊聽雪和那些孩子。
她嚐試著再次聯係老何，想要詢問清楚，可是卻怎麽也聯係不上了。
她戰戰兢兢了幾天，故意不去看事情發展到了什麽地步，以為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
可她錯了。
等她後來終於決定站出來說出實情的時候，楊聽雪已經死了。
含著滿懷的冤屈，帶著所有人的指責和謾罵，死在了大火之中。
失蹤了多日的老何也突然主動打電話給她，不但沒有告訴她她女兒的下落，甚至還警告她不要亂說話，不然不但她和她女兒的命，就連天使孤兒院的那些孩子們，也都會沒命。
他們那些人，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孤兒院院長就能惹得起的。
霍思梅終於明白她被騙了。
她做錯了。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楊博士死了，她、她女兒和天使孤兒院孩子們的性命還被對方牢牢攥在手中。
她能怎麽辦？
她隻能將孤兒院交給秋紅，然後獨自一個人離開楊城，永遠地躲藏起來。
“是我對不起楊博士！”
說到這裏，霍思梅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是我的錯，是我自私，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報應，我很快就可以下去給楊博士恕罪了。”
林釋從始至終都看似平靜的聽著霍思梅的講述，她雖然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隻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可是她那愈發涼薄的眼，和周身彌漫籠罩著的寒涼，卻越來越濃重。
甚至於，她垂在膝蓋上的雙手，都在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她的母親，竟然就這樣陷入了一場陰謀之中。
雖然霍思梅也是被威脅，被欺騙的，可是她怎麽可以因為她自己的私心，就陷害母親？
怎麽可以！
她現在再在這裏恕罪、懺悔，又有什麽意義？
她的母親死在了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之中，可霍思梅卻好好地活了十年。
不公平！
不公平！
“林釋！”
林釋像是整個人陷入了夢魘之中，腦海中不斷翻湧著的聲音，宛若魔鬼的咆哮。
然而就在這時，另外一道聲音卻衝破了重重疊疊的阻礙，衝破那些魔鬼的咆哮，進入了她的心裏。
林釋眸光怔了怔，下意識地轉眸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一雙深邃漆黑的眼，那雙眼漂亮到了幾乎妖冶的地步，卻讓她淩亂焦躁的心，竟然緩緩地平靜了下來。
封曜見林釋的目光漸漸變得清明，緊緊揪在一起的心這才微微放緩了一些。
他彎著身子，單手撐在林釋身下座椅的扶手上，另外一隻卻輕輕搭在了林釋垂在膝蓋上的手上，輕輕握了一下。
封曜：“林釋，冷靜一下。”
在林釋進來之前，這些事情，他已經聽霍思梅講述了一遍。
他其實有些猶豫，要不要讓林釋親耳聽到這些。
或者說，他可以繼續私下裏調查，直到查出真相，能夠給楊聽雪徹底清白的那一天，再讓林釋知道。
但最終，他還是改了主意。
即便疼，也還是要讓林釋知道。
因為這是她母親的事情。
也是這麽多年支撐她一個人的，所有力量。
可看著這樣的她，他的心髒還是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攫著一般，一下一下地微微瑟痛著。
封曜眸光微微凝了凝，攥著林釋的手，也不由得再次用了用力。
林釋的理智和思緒終於回複了一些。
是啊！
她現在不能亂！
她要冷靜。
霍思梅雖然講述了當年的一些事情，但那些事情之中，還滿是疑點。
林釋微垂下眼眸，雙手卻依舊用力地攥著拳頭。
她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
封曜很有耐心????的就這麽陪著林釋。
空氣，沉默得讓人壓抑。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釋終於重新抬起頭，隻是往日裏那雙涼薄清冷的眼，此刻更是宛若蒙著極地之中的寒冰，冷冽得攝人心魄。
看見這樣的林釋，封曜緊緊揪著的心這才微微放緩一些。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讓林釋親耳聽到這些。
可他沒有辦法。
就算他今天沒有威脅霍思梅講出實情，林釋也不會就此放棄。
她會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所有真相的那天為止。
封曜微微按捺下了心髒處隱隱的抽痛，起身，看向了病床上的霍思梅。
霍思梅還在喃喃自語著：“我會下去親自給楊博士賠罪的，我……”
“給我母親下去賠罪，你還不配。”
林釋突然開口，冷冷地說了一句。
霍思梅沒有反駁，隻是眼淚愈發的洶湧起來。
林釋微微斂了斂心神，將霍思梅講述之中的疑點一一列舉了出來。
林釋：“你是誰，在那個老何找到你之前，試驗一直很順利？”
霍思梅點了點頭：“是的，其實當年我也懷疑過，懷疑藥品是不是中間被人動了手腳，可是我沒有能力查出真相，我也害怕……”
“夠了！”
林釋聲音涼薄地打斷：“我不想聽你這些廢話，我再問你，除了老何，那段時間，你還接觸過其他什麽特別的人，或者是和臨床試驗相關的人？”
聽聞了林釋的話，霍思梅這才微微凜了凜淚水，仔細地回想了一下。
“當初我隻是在醫院裏負責照顧孩子們，所以和其他的人並沒有什麽聯係，每天見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參加臨床試驗的孩子們，還有楊博士……
哦對了，還有負責監測那次臨床試驗的醫生和護士。”
林釋眼眸一凜：“那個醫生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名字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他是個男的，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和楊博士之前好像就認識。
哦對！我想起來，楊博士好像是說過，當初就是那個醫生主動聯係的楊博士，說願意提供華夏醫院的場地做臨床試驗。
藥品輸送方麵……好像也是那個人負責。”
聽霍思梅這麽說，林釋和封曜的麵色都是一緊。
他們其實之前也想過要調查一下，當年參與臨床試驗的醫生，可那個醫生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在那次臨床試驗之後就徹底消失了。
如今再次被提起，兩個人心裏都清楚，這個人，才是這件事的關鍵人物！
思及此，林釋眸光又冷了冷，直直的逼問向霍思梅、
“所以那個醫生，到底叫什麽？”
“我……我真的記不起來了，我和那個醫生當時隻是見過幾麵，連話都沒有說過，我真的……
林釋，我知道是我當年做錯了事情害了楊博士，你想怎麽樣我都可以，我隻求你，求你放過秋紅，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我就是她的母親，而我也不會和她相認。
是我拋棄了她，我又害了楊博士，我這樣滿身罪孽的人，根本不配做她的母親……”
“吧嗒——”
霍思梅的話還沒等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聲音響起的一瞬間，霍思梅整個人都抑製不住的劇烈抖動了一下。
她瞪大了一雙眼睛，看向了門口，這才發現，原本應該被支開去買餛飩的秋紅，此刻卻站在門口，一臉驚恐和不可置信。
霍思梅慌了，下意識的朝著秋紅伸出了手：“秋紅，你……”
“你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秋紅像是聽不到霍思梅的聲音，也看不見霍思梅的舉動，隻是站在原地不住的搖著頭，不住的喃喃自語著。
秋紅：“你怎麽會是我的母親呢？我的母親親手拋棄了我，害我成了孤兒，那樣鐵石心腸的女人，怎麽會是你呢？”
霍思梅臉上淚洶湧，身體在顫抖，她想要起床，想要去到秋紅的身邊，可是她起不來。
霍思梅：“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秋紅，你聽我說……”
“林釋！”
霍思梅正說著，秋紅突然撲到林釋麵前，撐大著一雙眼眸，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她。
秋紅：“林釋你告訴我，你們剛剛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老院長不是我的母親，她也沒有陷害你的母親，對不對？”
林釋眼底的冷意像是能將人凍住一般，她冷冷的看著秋紅。
林釋：“你和霍思梅的DNA測試吻合，她就是你母親，也是當年背叛我母親，陷害我母親的人。”
林釋的話像是壓垮秋紅的最後一顆稻草，讓她終是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林釋卻慢慢站起身，一言不發的往門口走。
霍思梅如今心亂如麻，痛苦、悔恨等等一係列的情緒交織著。
看著林釋的背影，霍思梅突然開口：“林釋，我對不起你！我……”
林釋腳下的步子沒有絲毫的停頓，不等霍思梅一番話說完，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病房之中。
封曜微微眯了眯眸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還不願相信事實的秋紅，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霍思梅，隨即用意味不明卻低沉陰冷的語氣，淡淡一笑。
對不起？
對不起不配得到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