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私逃是大罪
第295章 私逃是大罪
粗布被罩上的艾草香味很好聞。
舒映桐窩在景韞言懷裏,抬頭看他唇上饜足的笑容,忽略來回撫在腰線的手,“明天早上直接去村長那吧。”
既然路過遇上了,沒有直接撒手走人的道理。
“嗯,這個村子的管事還是有一些見識的。但是源頭不處理,其他村民躲在家裏成效還是不大,還是隔離和接種疫苗的法子一勞永逸。”
“睡吧,明天還有事要做。”舒映桐拎開他的手,探出身子伸手抓床邊長凳上的裏衣。
柔軟的身子半橫在他身上,他按住她的腰撒嬌,“桐桐,,”
“閉嘴,睡覺。”
她抓著衣物幹脆利落滾到裏側,還沒等她抖開,手裏的東西就被搶走了,身上陡然增加了重量。
“沒吃飽,,”他可憐兮兮地抓著她的手往下移。
“你仗著自己會醫術這麽任性?”她掙紮著不想握上去,內心很無語。
合著這貨每次不把她折騰得筋疲力盡不罷休唄,,
神醫對腎虧無所畏懼是嗎?
“嗯,你夫君腰好,所以才任性。”
舒映桐被他不要臉的言論擊敗了,在他蓄意撩撥之下一敗塗地。
景韞言好不容哄得她軟了身子,外麵卻傳來砸門聲。
“金玲~開門呐~”
景韞言慘兮兮地呼出一口氣,“這麽晚了,什麽仇啊,,”
舒映桐憋著笑戳戳他的腰,“下去。”
他垂頭喪氣下了床擰了布巾過來,一邊給她清理身子一邊聽著那邊的動靜。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大力,你怎麽回來了?哎呀,你這是怎麽了!東西卸下來給我,我先扶你進去!”
“是大力回來了嗎?”
“是啊娘,娘你先給大力找身幹淨的衣裳,打盆水,我房裏桌上有蠟燭!”
兩人聽著堂屋有些踉蹌的腳步聲,又聽那婦人語氣裏滿滿的焦急,對視了一眼,迅速穿好衣裳。
“可能是受傷或者生病。”舒映桐拿著梳子綰了個簡單的發髻,插上簪子固定。
“不對,他回來的時間不對。”景韞言擰起眉頭,把玉冠和玉簪遞給她,“我有一個更糟糕的猜想。”
舒映桐垂下眼盯著自己給他戴冠的手思索了一會,“你的意思是說,,他是,,逃回來的?”
服徭役規定的時間是死的,生病會有大夫診治,除非導致殘疾或者死亡才會提前放回。
如果是殘疾,那婦人的第一反應就不是那種單純的焦急,應該帶著天塌下來的哭腔。
畢竟一個壯勞力是家裏的頂梁柱,這種打擊是毀滅性的。
景韞言點點頭,“能讓一個服徭役的民夫不顧生死逃回來,非同小可。”
舒映桐給他理好衣冠,“出去看看。”
他們剛提上藥箱,房門便被敲響了,門外傳來婦人焦急地喊聲:“實在對不住,打攪兩位歇息,請公子幫我看看我當家的可以嗎?”
“來了。”
景韞言拉開門,覃氏滿臉歉意站在門口,連聲致歉,“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沒法子,,”
“無妨,先去看看你夫君。”景韞言伸手示意她先請。
舒映桐跟在後麵,堂屋裏點著蠟燭,一個形容枯槁的漢子靠著牆虛弱地坐著,從髻上鬆散垂下來的頭發一綹一綹的。
看樣子還不到三十歲,眼窩凹陷,黑眼圈明顯,古銅色的臉泛著不正常的紅。
見著景韞言和舒映桐出來,他撐著長凳站起來拱手作揖,勉力扯動嘴角,“家裏來了客人,怠慢了,,還打攪了客人休息,對不住,,”
景韞言拱手還禮,把藥箱放在桌上,“不必客氣,你先坐,右手伸出來。”
覃氏連忙上去扶他坐下。
景韞言拿出脈枕,示意他把手放上去。
舒映桐護著蠟燭湊近大力的臉,微微眯起眼睛,她也有個糟糕的猜想。
景韞言收回手指,凝眸看著他,不打算繞彎子,“你們民夫營是不是出了天花病患?”
大力瑟縮著肩膀抖了一下身子,剛剛張嘴想反駁,便聽見景韞言斬釘截鐵地說:
“私逃是大罪,你這個年歲必然不是第一次服徭役。除非有什麽威脅你性命的事,而且那邊現在很混亂,官吏自顧不暇,隻有趁亂才能逃脫。”
大力連連搖頭,眼睛望著前方沒有焦距,沙啞的嗓音帶著深深的恐懼。
“死人了,死了好多人,活人也活不了,,”
“黑子還有氣,,也扔進坑裏,,澆上火油,,他喊我,,他哭著喊我,,”
舒映桐迅速從藥箱裏掰出藥片放在覃氏手上,“喂下去。”
覃氏的手抖得不像樣,差點把藥片掉地上,大嬸端著小盆從門外風風火火進來,厲喝一聲:“慌什麽!讓你喂藥就喂!”
她看覃氏還在抖,一把搶過藥丸,翻了一個碗倒上水,抬高大力的下巴把藥丸捂進他嘴裏,端著碗往他嘴裏灌。
大力咕咚咕咚喝完,仍然無焦距地看著桌麵,滿腦子都是那些在火裏翻滾叫喊的人臉,一個又一個。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他稍稍回了神,腦子昏昏沉沉的,他抬起眼皮看著麵前橫眉豎眼瞪著他的人,瞬間哭了出來。
“娘,,黑子他,,我救不了他啊,,娘,,”
一個大男人,就那麽抱著親娘的手臂嗚嗚地哭,哭聲中充斥著無助。
大嬸紅著眼眶,緩和了臉色,伸手慢慢摸著他的亂發,聲音顫抖,“民不與官鬥啊,黑子他,他不會怪你…”
話還沒說完,她捂著嘴說不下去了,眼淚成串往下掉。
黑子是個濃眉大眼的娃兒,從小長得黑,又皮。
今年也才二十出頭,今年開春好不容易娶上了媳婦,長生還做了滾床喜童呐…
嘴甜又愛笑的娃兒,怎麽就沒了呢…
回回來走親戚,人還沒走到門口已經先喊上了:
“大姑~我餓啦~有沒有吃的呀~”
“大姑~我要娶媳婦啦~”
“大姑~我帶媳婦來看你啦~”
怎麽就沒了呢…
明年不是該抱著小黑子在門口喊的麽…
那是她唯一的侄子啊!
舒映桐看著這個似乎在一瞬間變得佝僂的女人。
悲慟的臉,通紅的眼睛,眼角旁的青筋暴起,渾身顫抖靠在牆上慢慢滑落在地上,久久沒有哭出聲來。
舒映桐把疫苗瓶擺在桌上,給匕首消了毒,銀針包也擺出來。
過了許久,終於聽見捂著嘴及其悲痛又不敢高聲的一聲喊:“方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