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並不想海涵
第251章 並不想海涵
朱萸出手極快,一巴掌扇上去,那婦人原地打了個轉撲到旁邊的桌子上,撞得桌凳吱嘎一聲挪動幾寸。
門口的老婦人嚎叫著衝上去,“嗷!敢打我老袁家的媳婦!”
還沒等腦瓜子嗡嗡響的婦人起身,嘭地一聲,一個硬物伴著慘叫聲猛地撞在她腰側,混亂間被拽住衣角倒向一旁,額角咚的一下磕在桌子腿。
婆媳倆摔作一團哎喲哎喲喊痛。
“三郎,她伸腳絆我!哎喲…我這屁股都摔成兩瓣了,你趕緊寫狀紙告了這家黑店,必須給老娘賠十兩八兩湯藥錢!”
老婦人一手捂著腚一手扶正歪歪斜斜掛在腦門上的黑底繡花抹額,咬牙切齒地瞪著保持伸腳動作的人。
得虧是在縣城裏,要是在她們村,她早就衝上去揪頭發撓花她的臉了!
隻是這年輕姑娘一身浮光錦料子和頭上的玉步搖一看就很貴,又是玉又是金流蘇的,哪敢隨便上去撕巴。
舒映桐轉過身子,手肘搭上椅背,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你最好理清因果關係,是你踩到我的繡鞋,而不是我絆你。”說著翹起鞋尖點了點地麵,示意她看鞋麵上被踩髒的半朵繡荷。
老婦人對上舒映桐不怒自威的淩厲頓覺心底發寒,順著她的目光落在那隻繡鞋上。
雨過天青色鞋麵繡著一朵盛開的荷花,一半淡雅粉紅,一半沾染髒汙,鞋頭翹尖上那顆玉珠上麵還掛著黑泥。
“你,你不伸腳不就沒事了!”
舒映桐眯起眼睛身子微微前傾,居高臨下地睨著她,語氣冷得掉冰渣子,“所以,這是你踩我的理由?”
老婦人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跟她對視,心裏慌得不知道怎麽接話。
這姑娘看人眼神太嚇人了,感覺有人拿刀抵著脖子一樣,再多說一句就要被毫不猶豫割喉,,
“姑娘見諒,是家母看見親人受辱一時情急才多有冒犯,小生替家母陪個不是,還望海涵。”
舒映桐偏頭不客氣地審視這個給她作揖的書生。
個頭不高,麵白無須,眉眼秀氣,穿著煙青色直墜長衫,腰背挺直未彎半分,謙和又端著清高。
舒映桐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並不想海涵。”
道歉就該有道歉的樣子,誰要給他臉。
那一番話說得客氣,話裏話外都在指責朱萸先動手侮辱他母親,無理在先。又把踩她的因由歸類為護親心切,他一個秀才為母致歉,如果不原諒就是無容人之量。
袁文清的臉明顯抽搐了幾下,眼神一下就陰了下來,放下手臂冷冷地看向依偎在一起的郭六娘和妞妞,“不知寶號扣押賤荊和小女是何意?”
“哦?”舒映桐閑閑地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抬,“這兩位是你的妻女?何以見得?”
袁文清腮幫子裏的後槽牙凸了又凸,何以見得?
他還要跟人證明她們的身份?
簡直是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
老婦人扶正了抹額騰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怒氣衝衝地指著郭六娘,“這兩賤貨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村裏誰不知道,用得著跟你們廢那口水嗎!”
“那又怎樣。”舒映桐支著側臉冷冷地吐出四個字。
一副高高在上你能拿我怎麽辦的做派把老婦人氣了個仰倒,是不是有錢人都這麽蠻橫不講理!
“三郎,別跟他們這些不講理的廢話,去外頭把官差叫過來,我就不信她們能橫到天上去!”
“對!去叫!嘶,,把打我的事一並告了,沒有王法了都!”壯實婦人揉揉巴掌印明顯的臉,氣得渾身發抖,偏偏又不敢上去廝打朱萸。
剛才那兩巴掌扇得她暈頭轉向,手勁大得嚇人,根本打不過!
“叫過來?不是,你們身份這麽高貴的嗎?”門口傳來一道痞痞的聲音。
眾人轉頭望去,梁班頭抱著手臂滿臉嘲諷地斜靠在門框上,旁邊的老漢正點頭哈腰地叫著官爺。
“小梁呀,晚飯吃了嗎?”景晁舉高手臂笑嘻嘻地衝他招招手。
梁班頭鬆開手臂愁眉苦臉地歎了一口氣,“你看我們像有空吃飯的樣子麽?”
“來來來,過來喝兩口,萸丫頭去炒幾個菜,反正你們一時半會也走不了。”景晁笑眯眯地指著袁文清。
“好嘞!”朱萸脆聲應了,繞過桌子拍拍郭六娘的肩膀,“愣著幹啥,去開桌添碗筷酒杯啊~你現在是這鋪子的幫工知道不?”
“是,知,知道了。”郭六娘抖著聲音垂下頭,硬著頭皮站起身。
“來,姨姨抱。”彩娟伸手接過妞妞摟在懷裏,挪過那副小號碗勺,“別怕,妞妞乖乖吃飯。”
“啊這,,”梁班頭不著痕跡地轉頭瞅了一眼櫃台後麵的酒甕,砸砸嘴,“公務在身,,”
“沒事,安行舟問起來,就說是我強行讓你陪酒的,你們不得不從~”景晁起身拉開隔壁桌的凳子,衝梁班頭飛了個眼。
“噫,,”梁班頭扶額,嘴角抽搐,無奈地伸手往後招了招,“都過去歇歇腳。”
老爺子說的什麽鬼,他們正經男人好嗎,陪酒可還行,,
舒映桐淡淡地瞥了一眼托著下巴衝她笑得像朵老菊花一樣的景晁,頭疼地按了按眉心。
老爺子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喝酒的好借口。
四個衙差臉上的歡喜藏都藏不住,她隻好無奈地揮揮手,讓吉祥上酒。
袁文清一家錯愕地看著這群人熟稔得像親戚一樣,心裏暗暗叫不好。
但又想到自己這方占理才稍稍放下了心。
袁文清腰背筆直端著架子走過去,“小生,,”
作為秀才自持身份,見官不拜,更何況是衙差這種下九流,他覺得有必要展現讀書人的傲骨。
“一邊去。”梁班頭不耐煩地揮揮手,“我欠你們的嗎,肚子餓得慌就算了,歇一會都不讓?”端起酒杯低於景晁的杯子碰了一下,“有事等會再說!”
他仰頭痛快地悶了一口酒,隨意地斜了一眼袁文清,鼻子裏不輕不重哼了一聲。
一點眼色都沒有,神氣個屁!
靠著那張臉討好吳家二房的閨女,死扒著吳家要錢要物,活得跟條狗一樣,比他們高尚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