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那你還要我嗎?
第134章 那你還要我嗎?
一場從春天盼到冬天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還伴著風。
縣衙裏唯一的一把青紙傘勉強遮著兩人,風刮著雨滴不時落在景韞言的肩上。
舒映桐被他嚴嚴實實護在懷裏,對這場雨又喜又怨。
下雨好是好,但它冷啊!
透進骨子裏的濕冷。
記憶裏原主最怕冬天,冬天意味著饑寒交迫,耳朵手腳長凍瘡,冷的時候痛,暖的時候癢。
這具身體非常怕冷,先前總是晴天,白天還不明顯。一到晚上晝夜溫差大,怕冷就顯出來了。
不過她卻沒有因此多加棉被和冬衣,她唯一的想法是克服。放任自己足夠保暖會摧毀她的意誌力,以前世的經驗,人一旦有了弱點是致命的。
舒映桐轉頭掃了一眼景韞言被雨打濕的肩膀,視線又落在自己身上罩著的灰羽鶴氅上。
他總有辦法讓她妥協。
穿過兩條街道,景韞言在客棧門口收了傘,小二熱情上來問好。
景韞言問清了自己的房間便帶著舒映桐上樓,順便還讓小二送炭盆架上去。
即使護得再嚴實,裙擺鞋襪也免不了被淋濕。
推開房門,熏香清雅,陳設中規中矩。
舒映桐眉頭緊蹙,“我不能有房間?”
四個人三間房?
問小二再要一間就說客滿。
信他個鬼,這個二樓明明還有空房,套路要不要這麽明顯?
景韞言笑得很欠揍,“有什麽不好,我很暖的,上次說了要幫你暖被窩的嘛。”
側過身子故意把被打濕的右半邊袍子給她看,可憐兮兮地捏著她的手心撒嬌,“我好久沒見你了,就想每時每刻看見你嘛~”
“我跟朱萸同住。”
舒映桐並不想被他影響睡眠質量,按他今天的表現,比以前更黏人。
“要去也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再去嘛,你都不願意花一點點時間陪我麽?”
袖子被扯著晃來晃去,舒映桐一臉無語地看著幽怨撒嬌的他。
小二來得很快,敲門之後搬了一個燃得旺旺的炭盆架進來,點頭哈腰打了招呼之後關門出去了。
舒映桐看了一眼房裏帶著烘衣物架子的炭盆,抿抿嘴搬了一個圈椅坐下脫了鞋襪烤火烘裙擺。
景韞言眉眼一彎,走到牆邊打開行囊取了一套衣物,又走到床邊背對著她扯開腰帶。
房裏有屏風,用不上。
她想看他也不攔著,不想看絕對不會多看一眼。
舒映桐偏過頭看他,外袍脫去之後正是她之前給他的防刺服。
背麵有好幾個破口,尤其是心肺位置。看形狀大概是用弩穿透的,裏麵的插板材料都露出來了。
“這件沒用了,扔了吧。”舒映桐淡淡地看著他的後背。
二級空間有了搜索功能,買件新的防刺服並不難。
“不行,我要留著。”景韞言轉過身緊張兮兮地摸摸身上的防刺服,“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東西,定情信物怎麽能扔!”
舒映桐額頭青筋跳了跳,這什麽時候成定情信物了!
沒聽過送防刺服的!
挫敗地揮揮手,“供著吧,早晚三炷香。”
“好的,夫人!”景韞言三下五除二把防刺服取下來,脫裏衣的動作一頓,試探性地問,“呃…你要不要轉過頭去?”
全身被她看過了沒錯,但是要當著她的麵繼續脫,還是有點想要臉麵的。
尤其是這種看一條死魚的眼神,讓人毫無期待感的好嗎?
“不是要看傷?”舒映桐挑眉反問,光腳下地走到床邊坐下,倚著床頭抬抬下巴,“脫吧。”
之前不是他口口聲聲要脫光給她檢查?
要不是想看他殘廢到什麽程度,誰樂意看他,又不是沒看過。
“我…”景韞言一噎,重重呼出一口氣,“罷了…”
舒映桐看著他身上的疤痕,“你們不是有煥顏膏?”
臉上的傷痕倒是絲毫不見,身上跟災難現場似的,之前的傷疤一點也沒處理。
“處理了還怎麽讓你心疼呀。”隨口一答,看她眉頭一皺,眼神晦暗不明。
心裏大呼失言。
“所以…你並不是沒有現貨?”
“咳…”景韞言清咳一聲,舔舔嘴唇,“一開始確實沒帶,後來…”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蹭到她旁邊,小心地拉起她的手,“能有一件讓你記掛的事太難了,沒什麽事你都不會想我的,我是想著這次回來之後就給你…”
“你倒是坦白。”舒映桐不氣不怒,指指床尾的衣裳,“先換上,我看看膝蓋。”
說到底,他也沒欠她什麽。
救他也索要了一大筆銀子。
當時就是不想讓他欠人情,以此為借口來煩她。
她也沒打算白要他的煥顏膏,藥材一直在收集中。
景韞言很是詫異,一邊套裏衣,一邊彎下腰很認真看她的臉,“你居然不生氣?”
在熠王府的時候可沒少看那些姬妾爭寵時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對女人敬而遠之有一部分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們。
現在他不占理,她卻一點也沒發怒的跡象?
“你很希望我生氣?”
“啊,沒有沒有。”景韞言乖乖地坐在床邊卷起右邊褲腿,盯著她的臉,“桐桐,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可不可以很認真回答我?”
“你問。”舒映桐俯身認真看著這道縫合技術生疏的疤,伸手仔細摸裏麵還有沒有沒有清除幹淨的碎骨片。
可惜沒有儀器,不然拍個片子就能一清二楚。
“你…喜不喜歡我?”話語裏既有期待,又有些不自信。
“嗯。”
景韞言整張臉亮起,狂喜過後又黯了下來,“身為醫者,我想告訴你,我的這條腿可能在幾年或者十幾年後再不能彎曲…”
頓了頓,看著她認真的樣子,艱難地說著未完的話,“甚至…站不起來…再不能正常行走。”
舒映桐繼續一點一點地檢查,平靜淡然開口,“知道,所以呢。”
手指突然被捉住,緊得微微發疼。抬頭疑惑地看著傾身過來幾乎碰上鼻尖的臉,這一臉等著判死刑的生無可戀是鬧哪樣。
“那你還要我嗎?”
理論上是他說的那樣沒錯,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不然呢?”舒映桐似笑非笑。
突然眉頭緊蹙,本想抽手帕沾水打濕,又想起手帕在朱萸那。
隻能捂住鼻子咬著後槽牙瞪他,“你能解釋一下熏香為什麽變味了嗎!”
氣味變化非常微小得幾乎可以忽略,就是這一刻起,清雅中帶著一絲暖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