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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你攬的,負責到底

  第99章 你攬的,負責到底

    被朱萸指著鼻子罵得抬不起頭的許茂生心裏百感交集。


    前塵往事曆曆在目。


    習慣了鍾氏跟在他後麵,習慣了鍾氏笑臉相迎,習慣了鍾氏對他好。


    似乎一切都那麽理所當然的習慣。


    他去鎮上做工,每次回來無論多晚,總能看見堂屋裏留著一盞油燈,鍋裏溫著飯菜。


    進屋之後,她馬上就能轉醒,給他打水洗臉洗腳。


    而他呢?

    聽她絮絮叨叨說著家長裏短,隻覺得心煩,倒頭就睡。聽她沒了言語默默吹熄油燈才舒心。


    什麽時候開始,她不再每天樂樂嗬嗬的,不再找他絮叨了,變成一個讓他更討厭的潑婦呢?


    好像是三娘進門之後吧。


    沒了那個孩子,她變得喜怒無常,說話夾槍帶棒。


    讓原本心懷愧疚的他漸漸忘了自己的錯,比起她,他更喜歡柔弱招人疼的三娘。


    事情兜兜轉轉,他以為自己的人生即將圓滿。到頭來,死到臨頭,為他求人,願意以命換命的卻還是她…


    許茂生早已淚流滿麵,走到低頭痛哭的鍾氏麵前,直挺挺的跪下。


    “秀紅…我對不住你。這輩子補償不了你了,下輩子我來做你兒子孝敬你…”


    鍾氏看著跪在跟前的人,眼淚流得更厲害了,抖著嘴唇,“你…你好久沒有叫過我閨名了…”


    腿一軟滑到地上撲在他肩頭,“你是男人,是當家的,怎麽能跪我…”


    朱萸趴在桌上剝了一顆花生扔進嘴裏,湊近舒映桐耳朵嘀咕,“多大仇,下輩子還要給她當兒子,我們村老人常說兒女都是來討債的。”


    “要你管。”舒映桐拂開花生殼。


    朱萸伸手繼續在盒子裏掏花生,掏來掏去發現裏麵一顆也沒有了。


    “哎哎哎~那兩個哭完了沒,我花生吃完了啊。”桌子拍得砰砰響,桌上一堆花生殼抖了幾下,“這事我拿主意不?”


    “你攬的,負責到底。”舒映桐神色自若的繼續翻冊子。


    抱頭痛哭的兩人扶著起身,站在黃三娘旁邊等發落。


    朱萸洗幹淨手在身上胡亂擦了兩把,兩手叉腰,鼻孔朝天。


    走了兩步又覺得這樣不好看路,氣勢有了,但是容易摔著。


    稍微放低了一點,鼻孔衝著他們。


    “你得慶幸我家姑娘沒當場打死你。許茂生,你得感謝鍾氏。你以為你現在為啥還在村裏,姑娘是看夠了村裏像翠萍和冬生這樣的可憐人。”


    “你死了不要緊,但你留下鍾氏帶個沒爹的熊孩子,又是對可憐母子。你對黃三娘幹的混賬事我沒什麽資格幫她拿主意。問她吧。”


    “三娘,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要恨就恨我。是我磋磨你們娘仨,所有的錯都讓我來背,我去替當家的坐牢砍頭。你放他一條生路,成嗎?”


    鍾氏跪在黃三娘麵前伏在她的鞋麵上哀求。


    “秀紅,你起來吧。我想通了,所有事都是我先做錯的。我是男人,哪有讓女人替我扛事的道理。”


    許茂生拉起鍾氏,跪在黃三娘麵前,“朱姑娘說得對,我毀了你一輩子,我不是人!”


    說著往臉上扇了兩巴掌,“你恨我也是應該的,我對不住你。我不敢求你原諒,是生是死都不強求。隻求你把賬都算在我頭上。別讓姑娘把他們娘倆趕出村子。”


    黃三娘咬著嘴唇吧嗒吧嗒掉眼淚,他們都有錯,難道她就沒錯了嗎…


    如果她能再強硬一些,事情也未必落得這個地步。


    “算了…”黃三娘重重歎了一口氣,“大人有錯,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會原諒你們,老死不相往來吧。”說完轉身往外走。


    許茂生衝著她的背影深深鞠躬,“謝謝。”


    喜歡了這麽多年的人,終於要放下了,心口有風對穿而過。


    “行了,都滾蛋吧,該幹嘛幹嘛去。”朱萸嫌棄揮手讓他們走人。


    “寶康那熊孩子給我好好揍啊,大字不識兩個,一天到晚不學好到處浪。看看人家冬生,一個村裏出來的,差別也太大了?”


    “是是是,記住了。”


    “謝謝姑娘,謝謝朱姑娘!”


    等他們兩個走後,朱萸神秘兮兮地趴在桌上望著舒映桐:“姑娘,兩個人鑽高粱地為啥能懷孩子?”


    “嗯?你不知道你還罵得理直氣壯?”舒映桐一臉無語地看著她。


    那唾沫橫飛氣勢逼人的架勢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


    這是什麽人間傻缺…


    “我不知道啊,我又沒跟人鑽過。我跟你說,別看我剛才飛流直下三千尺特別威風,那都是從冬生的奶奶那聽來的。你還沒說那高粱地…”


    “你要是沒事做,坐那練字。”舒映桐指指隔壁景韞言的書桌。


    飛流直下三千尺是個什麽鬼。


    誰要給她詳細描述什麽高粱地。


    “呃…練字什麽的…”朱萸故作鎮定抱起小圓盒,撒腿就跑。


    留下一堆花生殼和舒映桐無語對望。


    朱萸趾高氣揚地踏進木工房,吧嗒一聲把小圓盒放在木工台一角,鼻孔朝胡楊重重地哼了一聲,背著手邁著四方步轉身要走。


    “朱萸,過來。”


    背後傳來溫柔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朱萸下巴抬高,伸手拉門把手,“就不!”


    “哦?彈弓做好了呢。你不喜歡,那我送去給老譚叔。”


    胡楊從容自若伸手撥了一下弓弦,清脆的弦音尾音顫顫。


    眼含笑意望著她的背影,看她握在門把手上的手指鬆了鬆。


    又撥了一下弓弦。


    “嗯,現在就送去好了。”


    躊躇不決的朱萸一聽這話,那還得了,扭過身子往回跑,“不行!那是給我做的!”


    胡楊抬手抵在鼻尖低笑一聲,抿緊嘴巴壓下彎起的嘴角。


    也就這傻丫頭會信這種話。


    彈棉花的弓哪能隨意換主,每一張都是量身定做。


    她的新弓,老譚叔是萬萬不會要的,工具不在於新,在於得心應手。


    “你敢送給別人,我,我就…”


    胡楊笑盈盈地彎下腰湊近她,“你就怎樣?”


    鼻尖將觸未觸,一雙含情桃花眼撩人心懷。


    呼吸間都是他暖暖的氣息,耳朵裏都是心頭小鹿亂撞的噗通聲,朱萸垂下視線落在他越靠越近的嘴唇上。


    猛地推了他一把,“還想啃我!門也沒有!死不悔改,三天太輕了,多加兩天!”


    胡楊不退反進,撐在她兩側,低下頭抵著她鼻尖,溫柔淺笑,“你好甜,我想親你,再加三天好了。”


    “朱萸姐!雪梅姐被…噫…”冬生滿臉焦急的衝進木工房,看見這場麵連忙捂住眼睛,“我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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