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進城
第23章 進城
繁陵城門外。
“姑娘,咱們進不去城怎麽辦?”
朱萸唏哩呼嚕把碗裏的粥喝完,想了想又伸長了舌頭舔碗。
“問他。”
景韞言抱著自己的缺口碗正喝著粥,突然被點名,頓時又覺得自己的形象偉岸了許多。
“這麽多人一起進城顯然不可能,這裏饑民太多了。這馮家倒是挺大方的,施粥厚可插筷。”
“對對對,稠得很。”不一會兒,朱萸已經把碗舔幹淨了。
舒映桐默默的喝粥,希望那個被饑民捧成觀音在世的馮小姐可以多普度眾生幾天。
抬眼望著城門處又有一家人被守衛攔住了,這家人看起來並不算窮。
清油小車,還有丫鬟婆子。
這樣的都被攔住,自己這群難民壓根不用去碰壁。
“景韞言,進城要什麽?”
“不是要什麽。這麽說吧,你得證明你去繁陵城是錦上添花。”
“什麽意思?還要帶花?現在上哪給他們摘花?”朱萸歪著腦袋湊過去。
“他是說你這種要飯的別進城。”舒映桐伸手把湊在眼前的腦袋推回去。
見朱萸眼巴巴的盯著自己手上這碗粥,反手一扣把粥倒到她碗裏。
“我不是去要飯啊。”朱萸喝了一大口粥,憤憤不平。
“那你去繁陵城能做什麽?”
“啊…這…城裏也沒塊田給我種,也沒座山給我砍柴…你把我問住了。我還沒進過城呢…就想去看看…”
朱萸沮喪地垂著腦袋,碗裏的粥也不覺得香了,握著筷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碗底。
“這城不進也罷。”
“啊?不進城,咱們去哪?”
朱萸愣愣地看著舒映桐,怎麽突然不進城了呢。
“方才官差不是念了告示?”
舒映桐看了一眼城門上的三個大字,他們這種做法也沒什麽錯。
官府每天施粥兩頓,清湯寡水,吃不飽,餓不死。
既穩住了饑民,又讓饑民沒力氣鬧事。
時有官家富戶在城門口施粥,饑民更老實了。
官差敲鑼念告示,一聽內容,紛紛搖頭躺回自己的棚子。
“啊?要去開荒啊。雖說免三年賦稅,可是不下雨什麽也種不活呀。”
朱萸抱著碗滿麵憂愁仰躺在地上,順手揪揪栓兒伸過來的小手。
舒映桐看到告示時沉思了很久,與其帶著大夥在這混吃等死,不如做點更有意義的事。
輿圖上用紅筆圈出來的都是適合建村落的地方,她看中了垣縣下的一大塊地。
舒映桐起身,環視城門口前整片空地,茅草棚子擠擠挨挨雜亂無章。
災民棚早就住滿了,後來的人隻能找個空地露宿。像他們來得晚的,都快排到山上去了。
人流聚集,髒亂差,一場風寒就能放倒一片。
此地不宜久留。
“景韞言,帶我進城。”
“好。”
“咦?進城?我也要去。”
一聽要進城,朱萸蹭的一下從地上蹦起來,上上下下拍打自己髒得看不出紅色的衣裙。
“不行,你得守著他們。”舒映桐指指身後的村民。
“那好吧…”朱萸扁嘴悻悻的坐下。
眾人看見舒映桐背著空背簍跟在景韞言身後往城門走,紛紛圍在朱萸身邊詢問。
“萸丫頭,他們進城做什麽去了?”
“姑娘有沒有交代什麽?”
“景公子什麽來曆,想進城就進城?”
朱萸抓了抓臉,“大概是添什麽花去了?反正我不知道啦,等他們回來不就知道了。”
旁邊另一夥人看見隔壁的居然有人能進城,又見留下這幾十口人在原地,拖長了聲音陰陽怪氣的挑事。
“還回來?嗤~誰進了城還想出來?”
“你們就別做夢了,老老實實等粥喝吧,興許哪天就下雨了呢。”
秀吉村民壓根就不搭理他們,姑娘說過,打嘴仗沒意思。
有本事拳拳到肉。
這麽多天相處下來,姑娘是什麽性子,他們比旁人清楚。
退一萬步來說,他們或許不甚重要,但是珍娘和栓兒是決計不會被扔下的。
“兩位不得入城!”
城門守衛長槍相交,把舒映桐和景韞言攔住。
看這兩人一身破破爛爛,髒兮兮的樣子一看就是饑民。
景韞言也不惱,伸手從腰帶夾層取出一塊黃銅龍紋令牌抓在手裏懟到他臉上,“可以進了嗎?”
令牌一出,城門守衛立刻收了長槍恭敬地站在兩旁。
舒映桐掃了一眼,令牌上麵刻了一個熠字。
“姑娘有何打算?”
景韞言昂首挺胸背著手,一副你快誇我的表情。
“還錢。”
“我…”
景韞言噎得不想說話,他身上有沒有錢不是明擺著的嗎!
剛進城門,他上哪變錢去…
“繁陵城輿圖~輿圖嘞~”一個瘦猴一樣的小少年揚著笑容上前,“兩位可要買份輿圖?買了我家輿圖不迷路呢!”
“你這小孩倒是有意思,你看我們像買得起輿圖的樣子麽?”景韞言指指自己和舒映桐身上的破爛衣裳。
“公子說笑了,能進得城門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看兩位氣度不凡,買份輿圖不是漏漏手指的事麽~”
“怎麽賣。”
“二十文!”
瘦猴少年立刻竄到舒映桐身前,樂嗬嗬地托著輿圖舉到她麵前。
看這姑娘不聲不響,但這一開口他就知道這樁生意成了。
舒映桐掏錢遞過去,瘦猴少年愣了一瞬,馬上喜滋滋的接過錢,“多謝姑娘!祝願姑娘長命百歲,平安順遂!”
揣上錢高興的往家裏跑,今天又有人不砍一文痛快掏錢的!
景韞言瞥了一眼低頭認真看輿圖的舒映桐,見她手指落在南街,“等我去府衙拿了銀子去尋你。”
“嗯。”舒映桐頭也沒抬繼續看輿圖。
“你真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銀子還清你可以消失了。”
景韞言語塞,她就不能有那麽一丟丟好奇心嗎…
殺手的事她沒問,隻管給他處理傷口,順便還報了一百兩。
見他拿令牌也沒問,聽他要去府衙也沒問,張口就是叫他還錢劃清界限。
“也沒見你對別人張口閉口提銀子。”景韞言嘟嘟囔囔的轉身往另一條街的方向走去。
舒映桐抬頭望向那個即便一身髒汙也難掩氣度的人。身姿筆挺,自帶天生的清貴。
“我隻坑有錢人。”
輿圖收起,往南街方向走,她要采買的東西比較多。
鹽是首要的,其次是準備珍娘生產要用的東西,還有其他零碎小物件。
村民們不能進城,總不能讓珍娘把孩子生在露天野外,開荒建屋起碼還有個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