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發

  第3章 出發

    月朗星稀。


    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的走著,傾斜的月光把身影拉長,重疊。


    晚風拂過靜謐的小村子,帶著燥熱的泥腥味拂過舒映桐鼻尖。


    熟門熟路的推開柵欄,朝記憶中珍娘房間的窗戶走去。


    剛在牆根停住,裏麵傳來小聲壓抑的哭聲,孤立無援的悲涼和無能為力的絕望落在舒映桐耳裏並沒有讓她動容。


    哭是懦弱的表現,無能的人才哭。


    篤篤篤~

    敲了三下窗欞,裏頭立刻停止了哭泣,警覺的聲音傳出:“誰!”


    “我,開門。”


    熟悉卻毫無波瀾的聲音讓珍娘放下心來,抹了一把眼淚,哭腔中帶著微微的欣喜。


    “仙姑等我一下。”


    舒映桐轉身朝堂屋正門走,剛剛站定,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抬手製止珍娘剛提起的氣息,“進去說。”


    珍娘點點頭,站在一旁把兩人讓進門裏,抬眼打量跟在後麵的陌生男子,想問幾句又按下了心思合上門。


    屋裏漆黑一片,隻有窗外月華銀暉照進些許,“你去收拾東西,帶上栓兒跟我走。”


    “咋個突然要走?明天不是還要帶村裏人去找水?”


    “快點,再囉嗦就留在這等死。”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你別生氣。”


    珍娘慌忙轉身拎起牆邊的背簍往房間走,物什翻動的聲音略顯雜亂。


    舒映桐拉過一張長凳沉默的坐下。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呼的一聲,一團小小的火光亮起湊近了她。


    “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你怎麽不去幫忙呀。你…”


    “你也閉嘴。”舒映桐不耐煩地抬手把火折子推遠一些。


    一肚子話想問的景韞言碰了個冷釘子,乖乖閉上嘴。扶額無奈淺笑,沒想到自己也有被甩臉子的一天。


    長久的沉默被沉重的腳步聲打破,借著月光,舒映桐轉頭望去。


    珍娘瘦弱的身子背著一個大大的竹簍,堆得高過頭頂,隆起的肚子上方還有一個抱在懷裏的瘦小娃子。


    “仙姑,我收拾好了。”


    沉重的呼吸聲讓舒映桐蹙起眉頭,轉頭看向景韞言,“你去幫她背東西。”


    景韞言愣了一下,“我?”


    抬頭看向舒映桐被火折子微弱火光照亮的那雙冷然眼眸,“呃…行吧…”


    歎了一口氣伸手摸摸腹部的傷,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起身朝珍娘走過去,溫聲道:“背簍給我吧。”


    “這這…那…謝謝這位公子。”


    黑燈瞎火的,珍娘也看不真切,有人幫忙自是感激不盡。


    舒映桐認真聽了聽外麵的動靜,起身往門口走,“出發。”


    後麵兩人沉默跟上,心裏都亮如明鏡,腳步聲盡量輕一些。


    原身和珍娘因為窮苦,住在村尾,倒是方便了他們出村。


    三人沉默的走著,時不時注意四周的動靜。


    穿過一片龜裂的農田,拐上一條山間小路,舒映桐望著遠處籠罩在夜色裏的小村子,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仙姑,咱們…往哪走?”


    珍娘小心翼翼開口,不舍地望著村子的方向,摸摸栓兒的小臉,心頭一片淒涼。


    孩子他爹跟著村裏人上山找水摔斷了腿,燒了七天撒手人寰。留下她這孤兒寡母又懷著身子,家裏能吃的都吃完了。


    癡傻的二丫仿佛一夜間懂事不少,天天背上簍子和水罐跟著村裏人出去。


    帶回來的草根樹皮和少量泥漿水勉強吊著幾個人的命,幾人身體每況愈下。


    舒映桐轉身看向景韞言,“問他。”


    原身沒出過遠門,對村外的情況一無所知。這男人一看就不是個簡單貨色,問他最有效直接。


    被點名的景韞言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感覺自己的地位上升了許多。


    抹了一把額頭上疼出的冷汗,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垂眸思索了一番。


    一路被追殺,和護衛失散,雖然解決了最後一個殺手,自己也中了一支毒鏢。


    渾身上下隻有一瓶回春丹,餘毒未清,腹部的刀傷也需要藥材治療,隻有先進城再考慮其他。


    看著麵前瘦弱的舒映桐,心裏疑惑她這樣的身手和沉穩的心思,怎麽會任自己落得這般田地。


    這個姑娘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先去繁陵城,我來帶路吧。”


    幾人弱的弱,傷的傷,腳程算不上快。


    景韞言回頭看了一眼咬緊下唇呼吸粗重的珍娘,停下腳步。


    “姑娘,歇一會吧。我走不動嘍~”


    說完隨便在路邊找了塊較大的石塊斂了袍角坐下捶腿。他倒是還能堅持,隻是那位婦人就說不定了。


    黎明的曙光慢慢照亮了山路,景韞言抬頭可憐兮兮地望著停住腳步看過來的舒映桐。


    這姑娘算不上好看。


    一張瘦得脫相的蠟黃小臉,下巴尖尖。


    隻有那雙眼睛好看些,沉靜得像寒冬裏的冰湖,不起波瀾,靈秀卻凍人。


    “就你事多。”


    不僅美眸凍人,話也凍人。


    景韞言無畏的笑笑,餘光掃到珍娘發白的嘴唇和托在栓兒腿上顫抖的手。


    “走了一夜,我不走了,我要睡覺休息。”


    山澗泉水般清淩淩的聲音溫軟地小聲抱怨,一雙秋水明眸盈盈地望著舒映桐。


    走了一夜,舒映桐也覺得這身體有些脫力。轉頭望了一眼兩邊光禿禿的山頭,視線落在一處峭壁夾角。


    “去那邊休整。”


    舒映桐抬手指向目標位置,率先向那邊走去。


    聽到休整這個詞,景韞言微微詫異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玩味的勾唇一笑。


    走到珍娘麵前伸手接過栓兒,“我來抱。”


    五歲的孩子抱在懷裏輕飄飄的,垂眸在他臉上掃了一遍。他並不是睡得香,而是半昏迷。


    “謝謝景公子,謝謝謝謝。”


    珍娘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借著曙光認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輕公子。


    人長得好看,說話溫溫柔柔的,又是個熱心腸,真是個好人。


    視線掃到腹部被血印紅的袍子時嚇了她一跳,小聲驚呼道:“不敢不敢,先前不知道公子受了傷,還是我來抱栓兒吧。”


    說著要把栓兒接過來自己抱,讓他背東西已經對不住他了,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沒事,小傷,這孩子不重。”


    景韞言安撫地朝珍娘笑笑,故作輕鬆地抱著栓兒跟上舒映桐。麵容平和,額角卻暴起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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