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下山之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下山之後
看著肩並肩躺在一起的兩個人,柳蘇蘇久久不能回神。
她已經從李敢口中得知了袁萍兒一家被張贇屠戮的事情,那該是何等的痛苦。
若她是袁萍兒這個身份,選擇定然也和她一樣,一定要讓張贇死。
讓他死一千次,死一萬次!
但設身處地的想,若她是袁萍兒,就算報了仇,怕是也再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一家子親人都因自己而亡,她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怕是每天都要被痛苦的回憶侵擾。
不如死了痛快。
“夫人,咱們該走了。”李敢隻叫人點燃了張贇臥房附近的草垛,他並沒有按照袁萍兒說的殺光山上所有人。
並不是所有人手上都有血,他們是執法者,不是閻王。
其他山上人都被吳縣令帶來的衙役們一一抓起來,門前的火光也漸漸暗淡下去。
柳蘇蘇長長的歎了口氣,對李敢道:
“叫人把他們的屍身埋了吧,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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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頭山上的匪患一夜輕掃,吳縣令得了頭功。
他喜滋滋,再也不覺得柳蘇蘇是個麻煩精,反而覺得這位將軍夫人實在旺他,要再多待一段時間,豈不是有更多功績能讓他拿到手。
所以,在柳蘇蘇從山上下來的次日,吳縣令就殷勤的來到客棧給她請安。
身後下人帶了一籮筐的地方特產和滋補藥材。
吳縣令走在最前麵,一臉的諂媚:“沈夫人可休息好了?叫您受了驚嚇實在是下官的失誤啊,下官在這兒給您賠罪了。”
柳蘇蘇抬了下手,看都懶得看他。
這個縣令簡直是她見過所有官員裏毛病最多的了。
貪婪、懶惰、愚昧、沒有責任心。
馬頭山那一夥匪患不就是在他的縱容和懶惰下才逐漸猖獗,最後竟然發展的敢綁架官員親眷,甚至敢在周圍村落屠戮村民。
這是發現了袁萍兒家裏的事兒,其他沒有發現的,不知道還有多少。
柳蘇蘇敢相信,要不是自己出來時候聖上安排了李敢一行保護,怕是自己這次也要凶多吉少。
所以,她對這個吳縣令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聽說吳縣令因為剿了山上匪患所以得了上頭的褒獎?”她略略抬了下眼皮,語氣冷冷。
吳縣令一驚。
沒想到消息傳的這麽快。
他趕緊道:“是,都是托了沈夫人的福,還有李將軍。”
柳蘇蘇還沒說話,李敢破天荒插了句嘴:“你知道就好,這次要不是我家夫人機敏,從山寨裏送出消息,光憑你手底下的那幾個蝦兵蟹將,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解決山上的匪患。”
他是很氣的,對於吳縣令的玩忽職守。
當然,他也氣自己沒有保護好沈夫人。
吳縣令趕緊應聲:“對對,都是在下的失責,將軍夫人責罰。”
他誠惶誠恐。
別說是沈懿了,就連這個李敢也是個將軍,要是想要收拾他,也能讓他分分鍾在這個隨州府上待不下去。
吳縣令今年已經快五十了,可不想在卸任之前搞出什麽丟臉的事情。
柳蘇蘇淡淡:“責罰就不必了,但我有一事相求。”
前麵鋪墊這麽多,其實柳蘇蘇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提後麵的要求。
都到了這個地步,吳縣令哪敢不依。
他趕緊說:“您說您說,隻要在下能辦的,保證義不容辭。”
“好,那就先多謝吳縣令了,不是什麽難事兒,就是您從山寨抄回來的那些贓物……”柳蘇蘇抬了下眼皮兒。
她被擄上山之前就已經叫人調查過沈耀家裏的事情,他當年就是因為貪小便宜與人合作經商,沒留神掉入陷阱,後來引狼入室將賊人引入許府,從而被人將家中錢財一掠而空的。
之前她並不知道是哪夥人掠走了許家的家當。
但在山寨待了兩天,那幫人說話也沒有避諱,柳蘇蘇很快就知道了,兩年前掠走沈耀全部身家的其實就是馬頭山上的那夥人,為首的也就是被袁萍兒殺死的那個張贇。
這不是巧了麽。
眼下山上的人死的死,關的關,原本收繳來的財物應該全部歸隨州府的縣衙所有。
但柳蘇蘇心裏到底是無法將沈懿的親人就放在牢中置之不理,索性再做一次爛好人,讓吳縣令將許家的財物歸還,起碼讓他們日後不必忍凍挨餓。
吳縣令表情難看。
但到底還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許家財物被掠走以後,他們是報過官的,但是官府追查不久,查到馬頭山頭上,覺得解決不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下人家的正牌嫂子幫他們把財物追回,要求還給他們,自己憑什麽拒絕?
他咂了咂嘴,表情有點為難:“但是……沈夫人,之前因為宅子被您借用的事情,我已經把他們兩口子帶個老媽子一起關在縣衙的大牢裏了,這要是把他們放出來,恐怕宅子那邊我也保不住啊……”
他的為難倒是情理之中。
柳蘇蘇垂眸思考了一下,吩咐:“這樣吧,明天安排個時間將他們從大牢裏放出來吧,其他的事情吳縣令就不必管了。”
吳縣令啊了一聲?
柳蘇蘇問:“那許府財物的事情?”
吳縣令趕緊道:“隻要沈夫人一聲吩咐,那些財物我立即叫人原封不動送到他家府上。”
“好。”柳蘇蘇終於露出了半天以來唯一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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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縣衙大牢開門。
許一杉和沈耀被衙役連攆帶哄得給送出了牢門。
周嬤嬤跟在後麵,不過才在裏麵待了幾天,她臉上的皺紋更多了,好像又長了十歲。
沒辦法,小姐吃不了苦,天天在大牢裏鬧。
周圍關押的女囚哪裏肯慣著她,挨個兒的收拾她,周嬤嬤看不得自家小姐受欺負,隻能默默地擋在她身前。
再看許一杉,關了幾天,她的銳氣已經被牢獄之苦磨平,但看見沈耀時,還是狠狠剜了他一眼:“王八蛋!要不是嫁給了你,我怎麽會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沈耀也熬得枯瘦了一圈,臉色蠟黃,氣息奄奄。
但他比許一杉和周嬤嬤要好一些,因為他已經習慣了牢獄之苦,甚至覺得裏麵有地方住,有飯吃,還不如不出來。
現在可好,出來以後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小叔子。”一道清亮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許一杉和沈耀同時抬頭,隻見那位年輕貌美的大嫂正站在縣衙大牢門前,旁邊還停著一輛馬車。
“我來接你們,上車。”她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