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厚樸
第98章 厚樸
簡兮睡不著。
看了會書，又畫了好一會的圖，翻來覆去都快三點了還瞪著眼睛。
揉完藥酒隻覺得更疼了。
想周載年了。
給他打電話肯定是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招惹不合適，怎麽都不合適。
蒙著被子捂出了一身熱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手機突然亮起來。
周載年發了條語音提醒她：【明天在醫院記得去看看你的腳，你要是怕疼，不去也可以，那瓶白酒還有呢，我再給你揉揉。】
聲音很低，說得很慢，在黑漆漆的半夜聽著很有些柔軟溫存的意味，耳朵癢癢的。
簡兮也用語音小小聲地回了個哦，時間條拉得挺長，就一個單音節。
很快，電話就打過來了。
靜音，簡兮還是嚇了一跳，連忙接起。
大部分時間都是打視頻的人，突然看不到臉，還挺奇怪的。
周載年問：“怎麽還沒睡呢？想我？”
和信息裏的聲音很像，帶著些少見的懶意，不知道是沒睡還是醒了。
簡兮嗯了一聲，努力讓自己喘得不那麽明顯。
太安靜了，他聽見了，問怎麽回事。簡兮解釋有點冷，蒙著被子導致的。
他低笑，如同耳語：“是不是抱著我睡暖和一點。”
她說不出話來，憋著氣臉都熱了，慶幸隔著條電話線。周載年也沒給她更多時間，安撫了句“睡吧，把眼睛閉上，晚安”就掛斷了。
簡兮莫名，就為了說句晚安？掛斷前仿佛聽見有其他人說話的聲音，還有點吵，好奇地再打回去就被掛斷了。
隔了一會，收到條信息：【如果你真的睡不著，我就去接你。】
簡兮沒法回，閉上眼睛倒是很快就睡著了，一覺睡到鬧鍾響起，一眼就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新聞熱點。
【今日淩晨，厚樸酒店轟然倒塌，致兩死一傷。】
猛然間，她想起昨天夜裏，周載年掛電話前的聲響，心裏發慌。
打電話過去無人接聽，想發個消息又怕手機沒在他的手裏，不知怎麽她就是這麽認為的，猶豫著發了一條試探：【早安】
收到周載年的回複是在下班後，約她在酒店見麵。
簡兮在醫院裏已經知道昨夜他來急診的事，和他同來的是閻遠和餘音。兩個男人都喝得有點多，夜間急診的醫生給兩人開了靜脈滴注液，針頭還沒紮上去，警察來了，把三個人都帶走去配合調查，就連在住院部的高亭玉也在清晨接受了警方的問詢。
警方懷疑酒店的死傷與並購有關，尤其傷的那一位是張揚，昨晚在慈善晚宴的監控顯示，張揚與周載年有過肢體接觸，並有人證指認周載年威嚇過張揚。
幾經查驗，四人都有完整時間線的不在場證明，自並購以來所有的通信記錄和人際往來均查不出任何與此有關的蛛絲馬跡。查到最後，反而是躺在ICU裏的張揚被查出曾聯係過當場被砸死的兩個人，授意他們在酒店內部做手腳導致事故發生，並有轉賬記錄。
簡兮看了那段酒店坍塌的視頻，十幾層的樓房直接坐成平地。
萬籟俱寂的深夜，轉瞬間塵煙四起，驚心動魄。
親眼看到，又是另一番景象。摒棄了所有可能的想象，就是一片真實的廢墟，於車水馬龍的街道邊。警戒線還沒有撤掉，暫時無法進行清理。風起，灰蒙蒙的塵土飛揚，隱約能看到後麵的半扇園子。
廢墟後麵，園子依舊在，撲了層灰而已，夕陽西下籠著層不真實的金色光殼。
簡兮沒見過林家老宅的原貌，這是第一次邁進來，就這副落魄模樣。
穿廊而過，是座庭院。
周載年坐在正廳，同坐的還有閻遠和餘音。
廳門邊還戳著一位，佝僂著背似在猶豫，左思右想不知該進還是退。
簡兮坐在亭子裏等，眼看著那人進了門，不大會工夫又退出來，經過她時略微一怔，著急忙慌地走開了，邊走邊擦汗。她才上過網認出這是張翰明，昨晚高亭玉和周載年都提起過，元凶張揚他爸。
見人走得遠了，她站到門邊去，大大方方聽裏麵的人說話，隔窗朝著周載年眨眼睛，笑彎了眉眼。
身上穿的還是昨晚那身，襯衫解了好幾顆扣子，坐在茶椅裏勾起唇角。
這會倒是不喝酒了，茶香四溢。
除了餘音猶自端正，閻遠也是副懶散模樣，歪坐著比周載年還適意。
周載年把張翰明留下的股權轉讓書丟到餘音麵前，讓她帶回去交給林益。
餘音收好，道了聲謝，又道：“沒想到這麽快就辦妥了，和周總合作還真是順利，就是缺覺。早知這樣我就不飛這一趟了，差點惹上牢獄之災不說，半點力都沒出，一點挑戰都沒有。”
說完傾身向前，笑語嫣然：“原來，你喜歡的是這一款，所以我是沒有機會了。”
閻遠頭一扭，瞅著她故作不解地問：“哪一款？”
“閻先生明知故問。”
閻遠恍然大悟，點著頭說：“男人選的是人，不是款。”
餘音一副受教了的姿態，絲毫未受影響般站起身來道別。
簡兮悄悄地往邊上退，快要退到牆根的時候，聽見周載年說：“我要是喜歡你，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你就會是我的人。”
她就定在了窗外，看過去時，他正看著自己，仿佛那一句話是對她說的。
所以呢？
簡兮假想，如果那天她沒有開口，周載年會主動追求？
愣神的工夫就被撞見了，餘音大方地和她打招呼：“簡小姐，你好。恭喜你在厚樸持有的股權是最多的。林總說讓你抽空和他聯係。再見。”
簡兮說了再見，望著她的背影，敢情餘音知道自己是誰，跟她在這演戲玩呢？
果然，能坦然收下周家五十萬的女人真不一般。要是周載年喜歡餘音，簡兮覺得自己肯定是半點機會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