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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睚眥必報

  第414章睚眥必報


    吃了路神醫開的方子,大嫂雖然度過了危險期,可是她的情況依舊沒有得到好轉。


    纏綿病榻十多日,整個人幾乎都瘦了一圈,形容枯槁,病入膏肓的模樣,讓任何人看了,都覺得揪心。


    這幾日,雲鸞除了處理外麵的事情,剩下的時間,都是在照顧大嫂。


    除了夜裏她不在,白天的大部分時間,她都守在大嫂的身邊。小五一有時間,也來這裏照顧大嫂。


    大嫂躺在那裏,一日日的昏昏沉沉睡著。


    隻有她和雲淮來的時候,大嫂才能撐起一些精神,回應他們一二。


    雲鸞安排好了將軍府的防護,抽空又去看了大嫂。


    董珂躺在床榻上,依舊在昏睡。


    如果不仔細看,隻以為她沒了氣息,已經死了呢。


    雲鸞一步步走過去,緩緩的坐在了床邊,輕輕的握住了大嫂的手。


    “大嫂,今晚我們要去嘉榮公主府參加宴席,我們可能會晚些回來。府裏我也留了一些人,他們會保護你的。你獨自在府內,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董珂原本在昏昏沉沉地沉睡著,她聽到是雲鸞的聲音,這才撐著精神,勉力的睜開了眼睛。


    她扯了扯唇,衝著雲鸞輕聲一笑。


    “是小四來了啊?”


    “我沒事的,你放心的去吧。在外麵要注意安全啊,照顧好家人的同時,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如今我們整個將軍府,都壓在了你的肩上,你可不能再出事。”


    雲鸞眼睛通紅,抿著唇角點了點頭。


    “大嫂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董珂忍不住,低聲咳嗽了幾聲。


    雲鸞連忙給她順了順脊背。


    她看著大嫂憔悴蒼白的麵容,聲音有些哽咽道。


    “大嫂,你要振作起來啊……你不能再這麽意誌消沉下去了。你以前是多麽的堅強,一場風寒,怎麽可能就將你擊垮了呢?”


    “路神醫說,你有心病。我知道,大嫂的心病是什麽……你是不是想大哥了?”


    董珂的眼睛,一陣恍惚。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費力地凝著雲鸞的麵容。


    “小四……我……我沒有一刻忘了你大哥。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他……你不知道,我是有多麽的羨慕二弟妹。如果阿慎能活著,即使他斷胳膊斷腿,我都能接受。”


    “可是,他死了,我連他的屍體都沒見到。小四,你說,我如何能接受,你就這樣離開了我的人生?”


    雲鸞歎息一聲,她就知道,之前大嫂不哭,她是一直都將情緒,壓到了心裏。


    一旦情緒積攢到了極點,那肯定是會得到反噬的。


    如今,大嫂終於撐不住了,隨著日子一點點的流逝,大哥不再回來,大嫂就不得不麵對現實,心裏的那點希翼,就一點點的消散,開始變得絕望,變得心灰意冷。


    好像,活著沒什麽盼頭,她就沒了活著的動力。


    雲鸞低頭,握著大嫂的手掌,抵住了自己的額頭。


    “大嫂,參加完嘉榮公主的壽宴後,我會立刻出發,去黑風峽嶺,尋找大哥的屍體。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大哥的屍體,我要接他回家。”


    “你好好的養身體好不好?到時候,我們一起接他回家好嗎?”


    以往,隻要她這麽說,大嫂就會很激動,眼底就會散發出灼亮的光芒。


    可是,這一次,大嫂卻沒有半分反應。


    她勾唇笑笑,衝著雲鸞搖頭。


    “小四,我覺得,他應該不在黑風峽嶺了。你就算是去了,也找不到他的屍體……”


    雲鸞一怔,沒明白大嫂的意思。


    “大嫂……”


    董珂努力地睜開眼睛,緊緊地反握住雲鸞的手,一字一頓對她說:“小四,我覺得,你大哥他還活著。他應該沒死……那一夜,我和你說,我夢到了他,夢到他給我塗藥,那不是假的,也不是夢,而是他真的給我塗藥了。”


    雲鸞的腦袋一懵,不可置信地看著大嫂。


    “大嫂,你……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嗎?小芬不是說了,你背上的藥,是她給你塗的嗎?”


    董珂有些激動,她的眼眶漸漸地漫上一些淚光。


    她衝著雲鸞搖頭,沙啞著嗓音,“不,不是那樣的。後來,小芬說,她確實給我塗了藥,可是她塗完藥後,明明記得,是把藥膏放在了梳妝台的第一層抽屜裏的。”


    “可是,她再去找的時候,第一層抽屜根本就沒有。她拉了第二個抽屜,才在藥箱裏翻到的。她當時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呢。可我,越想越覺得奇怪……曾經,習慣把藥瓶,放入第二層抽屜的人,除了你大哥,再沒別人。”


    “我和小芬一樣,都是習慣將藥,放入第一層抽屜的。”


    雲鸞越聽,越覺得心驚。


    她忍著激動的波動,回了句:“是不是小芬記錯了?或是,她忘記放在第二層了?”


    董珂有些接受不了小芬記錯,她不停地搖頭。


    “不,小芬沒記錯,她一定是將藥膏放在了第一層。應該是你大哥回來了,他又給我塗了一次藥膏,習慣性的將藥膏,放在了第二層。”


    “一定是這樣的,我這幾日,一直都在想這件事。還有小四,你不知道,這幾日,我夜裏睡覺的時候,渾渾噩噩間,總感覺到,他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能隱隱約約感受到他的氣息,那就是你大哥身上的味道……可是,每當到了那時候,我的眼皮就沉重地睜不開。好像整個人都被夢魘了一樣……可那種感覺,真的好真實。”


    雲鸞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


    她想了想,溫聲安撫大嫂:“大嫂,這件事太過離奇,我們還不能完全肯定。你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好好的幫你查查……”


    她想著,是不是要找兩個黑羽衛,日夜不休的守在大嫂的房間外麵,看一看到了深夜,會不會有人,真的來看大嫂?


    董珂見雲鸞沒有再說她胡思亂想,得了癔症。


    她開心地勾唇笑了:“小四,我就知道,你會信我的。在這世上,除了你大哥,隻有你最好了。”


    雲鸞又說了一些寬慰她的話,哄著她喝了一些藥,看著她又睡了過去,她才起身離開。


    走出內室,她將小芬喊到了院外。


    她將大嫂說的那些話,又一五一十地敘述給小芬聽。


    小芬聽了,微微蹙眉。


    她有些迷惘的,撓了撓後腦勺。


    “小姐,奴婢是真的記不太清,我將藥膏放在了哪一層。以前,我和大少夫人是習慣將藥膏放在第一層的。可是,偶爾的時候,我也會放在第二層的。”


    “大少夫人這幾日,就揪著這一點,問了奴婢無數次。奴婢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了,若奴婢否定了,大少夫人又該心急,又該傷心了。”


    雲鸞沉吟半晌,低聲叮囑小芬:“以後大嫂如果再問你這類的問題,你就順著她回答就是,不要再和她唱反調,不要再故意刺激她了。”


    “她的病,屬於心病,如果我們頻繁地告訴她,殘酷的事實,她恐怕永遠都好不了。或許,我們說些善意的謊言,能幫助她的病情好轉呢。”


    小芬聽了,很是感動,她眼睛通紅,二話不說便屈膝跪在地上,朝著雲鸞磕頭。


    “縣主,你真的對我家夫人太好了。所有人都告訴她,那不是真的,那是她的胡思亂想。隻有你,願意去相信她……隻有你懂得,順著她的情緒,做一些讓她歡喜的事情。”


    她是從董家陪嫁過來的家生子,她跟在少夫人身邊二十多年,除了大少爺,再也沒人,如雲鸞一樣,對她家夫人這麽好了。


    雲鸞有些無奈,她俯身將小芬攙扶起來。


    “傻丫頭,她是我的大嫂,是我的至親家人,我對她是應該的啊。我們將軍府遭遇這麽大的劫難,大嫂都不離不棄,心甘情願地守著活寡,守著我大哥,我早就將她當做是至親家人看待了。”


    小芬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


    雲鸞離開這裏,當即吩咐了幾個黑羽衛,守在這院子四周,日夜不休地在暗中監視。


    大哥沒死這個念頭,也漸漸在雲鸞的心裏發了芽。


    ——


    雲鸞帶著將軍府眾人,盛裝出席嘉榮公主的宴席。


    當將軍府的馬車,停在公主府門口時。


    原本喧嚷的四周,頓時靜默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將軍府的馬車。


    雲鸞率先從馬車裏下來。


    她穿了一身丹青色繡著白玉蘭花的軟煙羅麵料衣裙,外麵披著一件月白色鑲著金絲邊的狐狸毛的鬥篷。


    白色的狐狸毛絨,映襯在她絕美的臉頰,襯得她肌膚似雪,傾城絕色。


    雖然衣服清淡秀雅,卻美得猶如仙子下凡,氣質清冷高貴,直接豔壓一眾,花枝招展打扮的五顏六色的京都貴女。


    雲鸞無視那些注目的視線,徑直走向劉氏乘坐的馬車。


    她立在馬車前,掀開了車簾,攙扶著劉氏下了馬車。


    劉氏的穿著也很是素雅,素雅中又不失貴氣……明明是四十多的年紀。卻依舊風韻猶存,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眸。


    雲鸞多數,是繼承了劉氏的外貌。


    母女倆人,往門口這麽一站,直接吸引住了無數人的目光。


    小五雲淮是自己騎馬過來的,他穿了一身極其幹練的衣服,雖然身子有些稚嫩,可是他的目光,卻閃爍著讓人心驚的光芒。


    人群裏有人,忍不住讚歎了一句:“將軍府的人,個個氣質都絕佳。將軍夫人就不說了,看著那五少爺,好像也徹底的脫胎換骨了。估計,五六年後,肯定會成為像鎮國將軍那樣英勇厲害的大將軍王。”


    “是啊,這五少爺是個好苗子,年紀那麽小,居然自己騎馬過來了。看他那樣子,好像騎馬射箭,都是很尋常的事呢。到底是將軍府的公子……”


    這時候人們對將軍府的評論,都還是正麵且客觀的。


    雲鸞緊緊提起的心,倒是鬆散了幾分。


    雲楓也在這時,攙扶著陳詠荷下了馬車。


    陳詠荷依偎著雲楓,顯得很是恬靜,小鳥依人。


    雲楓的手掌,環住她纖細的腰身,微微展開披風,替妻子擋住了大部分冷冽的寒風。


    眾人的目光,又多轉移到了雲楓的身上。


    他們繼續小聲嘀咕著:“不是說,這為二公子斷了一條手臂嗎?我怎麽瞧著,他的手臂很正常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手臂雖然接上了,外表看著很正常,平常活動使用也和常人無異。可他,卻無法再拿劍,無法練武功了。”


    “嘖嘖,真是可惜啊。我們南儲有損失了一員大將啊……”


    “將軍府的大公子那才是真的可惜……那麽一個年少英才,居然屍骨無存……哎,造孽啊。”


    突然,有一個不一樣的聲音,冒了出來。


    “切,可惜什麽啊……南儲的將士那麽多,也不是隻有他們將軍府才能保家衛國的。等著吧,這以後守衛疆土的事情,再與他們將軍府無關了。”


    “將軍府的榮耀,終究煙消雲散了。現在看著倒是和從前沒差別,那都是在吃鎮國將軍之前攢下的軍功呢。一旦,邊境發生戰亂,出現一個新的將軍統帥,這鎮國將軍府,可不能繼續給他們雲家居住了。”


    “他們雲家也居住了鎮國將軍府百年了,是時候該騰騰地方,讓新人挪進去了。嗬,雲家兒郎死的死,廢的廢,年幼的年幼,他們根本就不配再進將軍府,根本不配再享受將軍府的待遇了。”


    雲鸞的目光,幽幽的朝著那個人掃過去。


    那人是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麵容冷峻,臉上有幾道疤痕。一雙眼眸閃爍著不屑……


    雲鸞微微眯眸,她見過這個人。


    此人名叫赫宗,新科武狀元,武藝超群,剛剛步入朝堂,皇上看重他的能力,就讓他擔任了巡防營的副營長。


    他一直都懷有遠大的報複,立誓要成為保家衛國的大將軍王。前世的時候,赫宗歸於蕭玄睿的名下,是他最堅固的左膀右臂。


    算著時間,這一世,恐怕蕭玄睿還沒機會,將赫宗收入自己的麾下。


    赫宗察覺到雲鸞的視線,他沒有絲毫的慌亂與心虛。


    他挺起胸膛,坦坦蕩蕩的抬頭,與雲鸞對視。


    “怎麽?我說的這些話,縣主是不是很不服啊?”


    “縣主你也別生氣,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不過是分析事實而已,你應該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和我一般計較吧?”


    雲鸞輕笑一聲,一字一頓回道。


    “我是女子……”


    赫宗蹙眉:“你想說什麽?女子怎麽了?女子就不讓人說實話了?縣主瞧著挺通情達理的,原來這內心,和普通的女子沒什麽不同啊。”


    雲鸞眼底掠過幾分冷意。


    “我是女子,所以學不來你們男人那些宰相肚子能撐船的寬廣胸懷。再則,我和其他女子沒有任何區別,你別把我抬得那麽高。我這人哪,還就是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了。”


    “我還特別的愛記仇,特別愛斤斤計較。都說,唯有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赫副營長怎麽就沒明白這個道理呢?你剛剛那番冷嘲熱諷將軍府,讓我聽得很不舒服,我這人,最是睚眥必報,忍受不了任何委屈的。既然你都敢挑釁到我頭上了,我若不做出一些舉動,恐怕你會認為,我是在怕你……”


    赫宗一聽,雲鸞這話語不太對勁。


    他的臉色不由得猛然一變。


    “你什麽意思?”


    雲鸞冷哼一聲,直接扭頭看向黑翼:“按照律法,他一個小小的副營長,有資格嘲諷將軍府,嘲諷太平縣主,嘲諷未來的宴王妃嗎?”


    黑翼抱著寶劍,勾唇冷笑回道。


    “回縣主,他自然是沒資格的。他剛剛那番行為,就是在以下犯上,故意挑釁將軍府,故意找茬惹事,故意羞辱將軍府呢。”


    赫宗的臉色泛白,他下意識的想要反駁。


    誰知,不知道是從扔了一塊石頭,砸在了他的膝蓋上。


    噗通一聲,他的雙腿一軟,直直的跌跪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皆帶著幾分驚詫,眾人反應過來後,紛紛嗤笑一聲。


    “這赫宗是怕了吧?這跪的可真快啊……”


    “真是膽子挺肥的,居然敢挑釁將軍府。姑且不論,太平縣主的身份,單是人家是未來宴王妃,就足夠他喝一壺的了。”


    “單有一身武功的莽夫,半點腦子也沒有。”


    “還好他跪得快,否則宴王來了,可不止讓他下跪那麽簡單了。”


    赫宗的臉色,頓時青白交加。


    他沒想過要下跪的。


    可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居然敢偷襲他,他一時不察,居然著了別人的道。


    如今,他騎虎難下,想也從地上爬起來,根本就無法辦到。


    膝蓋那裏,酸痛的厲害,他根本就沒力氣站起來。


    雲鸞輕笑一聲,眼底滿是嘲弄。


    “好吧,既然你主動下跪認錯了,那我就做一回君子,大人大量的原諒你吧。下次,見到我們將軍府的人,記得小心點,千萬要封死自己的嘴巴。否則,下一次,你可不止下跪那麽簡單了……”


    雲鸞說罷,再不看赫宗一眼,攙扶著劉氏,帶著將軍府的其他人,在眾人的矚目下,神色自若的入了公主府。


    眾人看見將軍府的人進去了,他們自然也不再停留,也跟著入內。


    府門口,轉瞬間隻剩下赫宗跪在地上。


    他的雙手撐在地麵,嚐試了很多次,都無法爬起來。


    他不禁感到幾分心慌。


    他這是怎麽了?

    難不成,他的腿被廢了?


    就在他絕望之際。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精致繡著銀線的黑色靴子。


    他緩緩的抬頭,看向來人。


    蕭廷宴的那張臉,緩緩的映入他的眼簾。


    赫宗的臉色猛然一變,他連忙磕頭,向蕭廷宴請安。


    “卑……卑職……拜見宴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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