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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第10章】天道眷顧者

  第310章 【第10章】天道眷顧者


    “我先來吧。”慈悲為懷的佛子最先站了出來, 雙手合十,神情平靜地道,“天音寺聲聞法塔門下弟子悲懷,自千年後往生歸來, 於臨川地泉反湧之災中殉難。”


    地泉反湧並不是什麽人世間常見的災難, 所謂“地泉”說的其實是冥府的三途川, 而地泉反湧乃陰陽顛倒、死生紊亂的大難。


    佛子途徑臨川時發現了地泉反湧之災劫, 無數生靈的魂魄被地泉吸納離體, 魂不附身,無有所依,隻能在陰陽兩界的罅隙裏悲嚎哀泣, 堪稱人間地獄。


    為了保護人間不受死氣波及,同時也護佑亡魂能徹底安息, 佛子於危急關頭幻化出自己的真身大願地藏王菩薩法相。


    悲懷以法相之身蹚過忘川, 托舉萬千離體的生魂離開冥府,散去凝聚了他千年修行的千葉蓮花,封閉了陰陽兩界之間的生死門,最終坐化於彼岸。


    佛子悲懷的一生可謂是“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 然而, 大概是上蒼憐惜他慈悲眾生的佛心,當佛子再次睜眼, 便發現自己回到了千年之前。


    “我是昆侖派琴劍一脈的長老,忘溯,自千年後往生而來, 附在這位道號‘月缺’的金丹修士身上。”


    忘溯沒有點明自己月缺轉世的身份, 一來是可能會引發無謂的糾葛, 二來則是因為天機閣主提醒過他,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已經踏入了天人境,成為了超脫五行的方外之士。天人境的修士本不該有輪回,月缺之所以能轉世成為忘溯,很可能是晗光仙君違背天機做了什麽,因此知道此事的人越多,對晗光仙君越是不利。


    “千年後,我因天山崩落之禍難而殉道,當時神州大陸傾覆,湮滅於滔天的洪流,即便是合體期大能也未能幸免於難。”忘溯補充道。


    “咦?那算下來,你跟我一樣,是最晚出事的。”妖主狐遲陽麵現驚異之色,頭頂毛茸茸的狐耳互相對了對,道,“我也是千年後回來的,死於天傾地覆。”


    “不過那時候天塌地陷,到處都是岩漿和洪水,活不下來也是沒辦法吧?”狐遲陽搖了搖頭,強調道,“這可不是我太弱了啊。”


    九德林醫修大能妙杏山也歎了口氣,道:“我,九德林明門掌門妙杏山,同樣也是千年後往生而來,殉於徐州大瘟。”


    醫者不自醫,妙杏山懸壺濟世一生,最後卻救不了自己。本該不染塵垢的修士因疾疫而死,她死後,體內生出抗體,一身血肉化作杏林,救助了徐州的百姓。


    賢者九德之中,照臨四方曰“明”,身為明門掌門的妙杏山也一輩子都堅守了自己的誓言與道義。


    “嘶。”雲迴放下茶杯,攏起袖子,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這層出不窮的劫難說得心裏發寒,“我並非轉生者,我是在夢中得到了天啟,夢的是東海歸墟。”


    “我也是夢中得到了天啟。”天機閣主苦笑,“天傾地覆之災,陰陽逆生之變,東海歸墟之劫,夢中皆有預見。”


    “我乃轉生者。”已經冷靜下來的魔尊冥鳶終於開口,吐字時又是兩道同時響起的女音,一則甜美一則妖媚,“量劫之日,我因日月倒逆而神魂失衡,死於瘋狂。”


    “啊?”狐遲陽扭頭看向冥鳶,撓了撓頭,才像是終於想起此事一般,道,“對哦,你是雙魂共體,日月倒逆後陰陽氣脈紊亂,你的確是會發瘋欸。”


    魔尊冥鳶是雙魂共用一具軀體,並且同時擁有陰陽兩麵,麵帶咒縛且嗓音妖媚的那位名為“冥”,心如稚子且天真單純的那位則名為“鳶”。


    冥與鳶共用一具軀殼,沒人知道她們到底是本就是一人卻分裂成兩魂,還是因冥鳶得到了當年亡於劍尊之手的那位鬼道魔尊的傳承,才被萬千死魂吞噬了一半的神魂,變成如今這般不人不鬼的樣子。


    不過魔修本就是一群劍走偏鋒、極端且執念深重之輩,隻要他們不踏足凡塵、不禍害眾生,那不管他們在魔界如何廝殺,正道修士都不會過問。


    再說了,冥鳶雖然以音律操控萬千鬼魂,但卻不像當初那位魔尊一般殘忍嗜殺,她會庇護弱小,行事作風亦正亦邪,在仙界這邊的風評尚可。


    雖然冥鳶剛開始嶄露頭角時曾因無法控製自身而釀出了許多禍患,甚至被冠以“千鬼慟天大世尊”這樣可怖的名號,但至少她將範圍控製在了魔界的內部。


    更別提千年後,晗光仙君橫空出世,這位堪稱劍尊第二的小劍尊幾次三番闖進魔界“練劍”,愣是借著冥鳶魔尊這塊磨刀石的威勢,將自己的境界磨礪上了渡劫。


    而冥鳶魔尊自從與晗光仙君三天兩頭地約架之後,行事作風也變得有序了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鬧出腥風血雨。


    雖然站在冥鳶魔尊的角度上來說,這著實是一段孽緣。


    冥與鳶雖然共用一具身體,但冥卻一直把鳶當成妹妹來看待,寵溺得那叫一個要月亮不摘星星。


    世人一直以為,魔尊冥鳶最常陷入瘋狂的是那個妖媚危險還擔負著咒縛的“冥”魂,但實際不是,真正容易失去理智而大開殺戒的,反而是心如稚子的“鳶”魂。


    冥鳶陷入瘋狂時,平時由她背負的萬千惡咒與陰煞就會從她的身體中爆發而出,造成大範圍的死傷,能從中活下來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


    晗光仙君就是能活下來的其中一個,不知道什麽原因,晗光天生便不染塵埃,一切不淨之物都無法近身。


    所以每次冥鳶失控的時候,晗光就會找上門來跟鳶打一架,耗光鳶的體力後,鳶魂就會失去記憶陷入沉睡,再次醒來就會忘記自己曾經做過什麽。


    而讓冥十分無法接受的是,晗光利用這個特性,每次都把鳶打哭,鳶雖然實力強橫,但性子卻很軟,被打一拳就會哭很久。


    但鳶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被打哭後醒來,哄上兩句又會喜歡上晗光,下次又會找她玩,如此循環反複……


    可以說,晗光仙君那些偶爾不走心的甜言蜜語,基本都是在冥鳶魔尊這裏哄小孩哄出來的。


    而冥與鳶雖然性情不同、記憶不同,但兩個魂魄之間的感情是相通的,這也就導致冥鳶一邊痛恨這個欺騙鳶的混蛋劍修,一邊又不可避免地親近她……


    轉生而來的幾位大能基本都沒有一個善終的下場,狐遲陽左看右看,見眾人麵色沉重,頓時也是訕訕:“說起來,我們是不是忘記了誰……?”


    誰?眾人茫然抬頭。佛子卻突然微微一笑,轉過身輕叩了兩下地板,對著那個埋在白虎肚皮裏睡得昏天黑地的散仙道:“遊雲閣下?”


    若是不論戰力單論修為,遊雲散仙可以稱得上是前來參加議會的人裏境界最高的存在。雖然沒能成功渡劫,但遊雲也不在意,轉而成為了遊走山水的散仙。


    散仙無法跳脫三界之外,隻能停留於此世之中,但是散仙實力堪比半步真仙,幾乎壽與天齊。除了每隔千年便要渡一次災劫以外,也算得上逍遙自在。


    無法超脫三界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會心有不甘,但遊雲不會。因為遊雲修行的功法注定他常年昏睡,神魂遊離其外,化作大千世界的一隻飛鳥,或是一隻蝴蝶。


    他藉由夢境去體悟那些與自己全然不同的一生,百年不過須臾一夢,對他來說,這已經足夠有趣,足夠自在了。


    “在聽,在聽呢。”因為是重要的議會,遊雲也很努力地不讓自己的神魂飄離而去,“我應該是夢中天啟,但是……哈欠,我有些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真的啊。”


    遊雲經常在自己的夢中渡過一生,但那些人生都是真實的,所以遊雲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單純地去“做一個夢”了。


    神獸白虎就是他移動的床,走到哪睡到哪,但是偶爾,遊雲也會分不清哪裏是現實,哪裏是他的“白虎一夢”。


    “我也夢見了天地傾毀,天山崩落,但是我好像還夢見了別的什麽……”遊雲散仙半闔眼簾,似夢似醒地道,“……夢裏,我好像看見了劍尊他老人家。”


    “什麽?”隻夢見自己女兒和東海歸墟之劫的雲迴抬頭,驚愕道,“劍尊閣下……還未飛升嗎?”


    劍尊遠離紅塵多年,久不問世,世人都猜測他可能早已羽化登仙,不在人世了。


    “劍尊還在啊,你不是問‘晗光’是誰嗎?晗光就是劍尊的第三位弟子啊。”狐遲陽雖然心性跳脫,但對劍尊這位三界最強者還是十分敬重的。


    “劍尊居然又收徒了?”誰料聽了狐遲陽這話,雲迴更是震驚,“他不是自二徒弟墮仙入魔後就不再收徒了嗎?而且既然晗光是劍尊之徒,你們剛才怎麽不說呢?”


    雲迴言下之意便是“既然晗光身份如此之高,為什麽不跟玄微上人說”,早點把人找到不是一件好事嗎?


    “因為,我們不能確定,玄微上人是不是敵人。”對此,妙杏山斟酌言語後,做出了回應,“晗光是銘劍在玄微隕落之後才收入門下的弟子。”


    “隕落?”雲迴聽得一頭霧水,他得到的天啟很是有限,但是玄微壽數還沒走到盡頭,怎麽就隕落了呢?

    “閣下,坐在這裏的,已經是三界眾生內所有尚未閉死關的大能修士。”佛子提醒道,“在座的,要麽是從千年後轉生而來,要麽是因為修為夠高而得到天啟。”


    “所以?”雲迴抿了一口茶水冷靜了下來,想了想,也咂摸出了幾分不對頭,“……合體期以上的修士都得到了天啟,沒道理渡劫期的玄微什麽都不知道。”


    “沒錯。”佛子點了點頭,“玄微上人的確隕落較早,而且也並非死於災劫。但是身為此世大能修士,哪怕不是轉生者,他本也應該得到天啟。”


    “有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傳聞。”妙杏山沉吟許久,雖然有背後說人壞話的嫌疑,但她還是決定不放過任何可疑的消息,“我上一輩子聽來自太虛宗的弟子說過,玄微上人似乎是因為無情道碎,而被劍尊閣下他親手處決的。”


    “那他還敢收徒弟?”雲迴感到十分震撼,“兩個弟子都出事了,劍尊就不怕繼續誤人子弟嗎?”


    “喂,晗光很好的,是他們自己道心不堅。”狐遲陽有些不樂意地說道。


    “無情道碎啊……”遊雲散仙躺在一邊,神情空茫,無意識地揉了揉自己手底下的虎頭,“你們說的這個無情道碎,它……危險嗎?”


    這話問得太沒水準,眾人一陣無言。狐遲陽更是沒好氣地道:“不知道,但是劍尊老人家的二弟子就是因為無情道碎才發瘋,差點血祭了一座城。”


    “無情道很危險。”一直沉默的冥鳶反而在這裏有話語權,她開口,嗓音靡靡,“無情道心破碎之時,過往那些被淡忘的情緒會同時席卷而來,瘋魔或是性情大變都是有可能的。因為無情道之苛刻就在於對七情六欲、喜怒哀樂的煉化,為了擁有能夠感悟天道的平靜,他們要舍棄為‘人’的自己。”


    “我修行的是太上忘情道,與無情道有些不同。太上忘情道有情,但平時卻幾乎忘情。”忘溯說道,“但無情道相當於斷絕了自己的後路,把自己變成草木。”


    “所以,無情道碎之時,便如同草木突然找回了為人時的自己,塵世間所有的風霜雪雨都能傷害到那顆血肉之心。”


    正是因為無情道的毫無退路,它才被稱為最苛刻坎坷的道途。


    走上這條道的人要麽哀莫大於心死,想要從這種“無情”之境中尋求解脫,要麽便是天生的少私寡欲。


    “……這樣啊。”遊雲散仙抬頭,神情恍惚,喃喃自語道,“如果真的那麽危險,那可太嚇人了……”


    “——我,怎麽會夢見劍尊閣下無情道心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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