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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第42章】番外,拂曉與聖光

  第253章 【第42章】番外,拂曉與聖光


    ——[我來到世上, 乃是光。但凡信我的,不住在黑暗裏(約翰福音 12:46)。]

    坎迪斯帝國國都,人間聖城撒拉弗, 在這開滿白薔薇的城市之中, 光輝之主的教廷於此林立。


    撒拉弗聖心教堂, 由純白沙石構建而成的殿宇,金頂尖塔,鍾樓長鳴。紛飛的白鴿與整齊的行道樹, 這便是人們對撒拉弗之城的第一印象。


    自從這個世界重新擁有了太陽, 光輝之主便成了這世上存在的唯一神。各國的貴族百姓不遠萬裏而來, 隻為進行一場朝聖, 亦或是悼念。


    “你見過那位傳說中的拂曉之女嗎?”


    西帝國而來的貴族客人詢問著身旁英俊的青年,雖然對方穿著簡便的服飾, 但僅看那一身出彩的風度, 就能輕易判斷出對方是出身古老的藍血貴族。


    “聽說,那位拂曉之女十分美麗,連光輝之主都無法抵擋她的魅力,是真的嗎?”


    前方引路的司祭聞言, 腳步一頓,轉身露出嚴肅的神情:“閣下, 在光輝之主的教堂裏說這些, 未免有失虔敬……”


    “啊,抱歉,抱歉。”貴族怔了怔, 連忙致歉, 在心中告罪後便打圓場地道, “不過, 那位也說過,美麗不應該是一種錯誤,不是嗎?”


    “智識與人理不是錯誤,美麗與優雅自然也是如此。”一旁的青年接過了話茬,微笑道,“願她時光不移,美麗如初。”


    “當”,正午十二點,教堂的金鍾被守鍾人敲響了。


    駐留在聖城的人們下意識地抬頭,渾厚莊重的鍾聲響徹整座撒拉弗之城,在碧藍如洗的天空中悠遠地回蕩。


    廣場上被驚動的白鴿振翅而飛,劃過長空的身姿就像一道代表光明美好的剪影,看得人心中一陣恍惚。


    ……那不見天日般的災難歲月,確實是過去了啊。眾人安靜地聆聽完十二道鍾聲後,不約而同地萌生了這樣的感想。


    如果是在末世紀年之前,人們或許會對這日複一日的鍾聲感到厭煩,但對於月蝕紀年才過去十年的人們來說,這種安寧的歲月依舊是一種奢望。


    隻有聽見聖城的鍾聲時,人們才會對眼下的生活擁有實感。甚至有被磋磨了太久的老人一直停留在聖城,每聽一次鍾聲,都情不自禁地潸然淚下。


    “十年了啊……”貴族仰望著天空,三輪血月淩空拂照大地的畫麵似乎還曆曆在目,直到那道衝天而起的光柱洞穿夜幕,奪回了曾經屬於生靈們的晴空。


    “是啊,十年了。”貴族身旁的青年低低一笑,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光輝之主的教堂之上,而是落在了更遠的地方。


    “……她都走了十年了。”他輕聲呢喃。


    ——[我觀看你指頭所造的天,並你所陳設的月亮星宿(詩834)。]

    講壇上的牧師捧著聖書,不厭其煩地講述著日曜紀年前的曆史,以及那場改變了整個世界與大陸命運的“聖戰”。


    “還是神子的光輝之主,在世上最深最黑的地獄中,與不願墮落的拂曉之女相遇了……”


    “在相遇的那一刻,神子聽見了命運的齒輪咬合轉動的聲響,他被法則停滯的時間,也終於重新開始了流淌……”


    月蝕紀年204年,坎迪斯帝國軍與教廷攻入迪蒙公國,反叛者亞巴頓大公因涉通敵外神、背叛人類之罪身死,迪蒙家族二十一位子嗣,僅剩三人生還。


    除安南,迪蒙、哈裏特,迪蒙以及年紀最小的芬,迪蒙之外,迪蒙家族成員全數埋葬於那座罪惡的城堡。


    其中,年紀最小的芬,迪蒙被其生母家族帶走,哈裏特,迪蒙於戰場上被坎迪斯帝國第一王子吉伯特,泰倫斯俘獲,安南,迪蒙不知所蹤。


    “月蝕紀年204年冬,衝天而起的光柱與十二位羽化的聖天使宣告了外神“達瓦爾丁”的隕落,新神光輝之主,於惡魔結羅的繭中誕生了。”


    “拂曉之女沉屙日重的軀體重創粉碎,她那連惡魔與神明都垂涎三尺的不屈的靈魂化為了光,托舉著世界,不斷攀升。”


    “她的手掀起了厚重的夜幕,在世界即將沉淪的最後一刻,人們重新看見了月蝕紀年前尚未被黑暗遮蔽的天空。”


    “當第一縷陽光灑落在神子的身上,最後的獻祭與羽化完成,聖人所經曆的百次輪回之苦成就了無上的偉力與聖潔的靈魂。”


    “光輝之主的誕生宣告了外來邪神‘達瓦爾丁’的隕落,遵照誓言,光輝之主奪回了救世聖女的靈魂。”


    “她偉大的、不願向黑暗屈服的靈落在光輝之主的掌中,幻化成無數白鳥,振動翅膀,飛向了自由與向往多時的晴空。”


    “神注視著她漸漸遠去,注視著掙紮在苦難中的靈向遠方飛去。我們無從得知,由人成神的光輝之主在那一刻思索了什麽。”


    “這是兩位聖賢締造的無上偉業——沉淪於黑暗的神子與不願墮落屈服的公女,這是曾經屬於他們的故事。”


    “自那之後,月蝕紀年成為過去的曆史,日曜開啟了時代全新的篇章。”


    “今日,我們齊聚於此,緬懷十年前的今日,於絕境之處升起的第一抹初陽。”


    “謹記,人類敬獻於世的最高品行,是團結、勇敢與永不屈服的為人底線。”


    “願拂曉之聖光庇佑你我。”神父念道。


    “願拂曉之聖光庇佑你我。”


    無數的朝聖者發出了同樣的祈禱。


    ——[便說,人算甚麽,你竟顧念他,世人算甚麽,你竟顧念他(詩8:34)。]

    同一套說辭,同一套禱告,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聆聽,卻依舊讓人感受到洗滌心靈的澄淨。


    “聽說,拂曉之女不願讓世人信仰與供奉自己,在她離去之後,那些為她保守了一輩子秘密的守密人們去了遠方,從此隱世不出,除非災難再臨。”


    “的確如此,迪蒙公國滅亡之後,城堡中的秘密與過往便向世人展開,難以想象在那樣絕望的境遇裏,她是如何堅守著人類最後的底線,直到黎明。”


    “我們拯救(Save),我們保護(Protect),我們反抗(Resist)。‘請記住,永遠不要忘記身為人類應有的模樣’。”


    “據說教廷派去的光明騎士與大神官們,在打開地道與門扉、看見這行字後,便當場伏跪於地,久久不起。”


    “即便是一生侍奉神明的信徒,也無法在人性至高無上的輝光中繼續高昂頭顱。”


    “光輝之主成神後,他所經曆的一切都被寫進了聖書裏。有人考據過後發現,兩位聖賢的人生軌跡宛如對照的光與暗影,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他們都在前進。”


    “奧比斯帝國依舊拒絕教廷的傳教,因為他們信奉人類的智識以及真理。雖然拂曉之女不允許人類供奉於她,但奧比斯帝國依舊有人將她奉為神明。”


    “她一生都在恪守人類的底線,哪怕死亡,她也是以人類的身份轉身離去。”


    ——[愛是永不止息。——《哥林多前書》]

    “奧比斯帝國的瓦奧萊特公爵,據說曾經是拂曉之女的未婚夫。不知道在她生前,他是否曾經觸碰過她心中緊閉的門扉,撥動她不曾被人聆聽過的心音?”


    “據說,拂曉之女唯一在意的親人曾是銀月劍士西安娜,塞倫的孩子,在拂曉之女遠去之後,他隨同守密人們一同離去。”


    “真想從這些真正見過聖賢的人們進行對話啊,他們一定親眼目睹過絕境處開出的最美的花。”


    “您說是吧?”貴族詢問身旁英俊的青年,語氣飽含感慨。


    “嗯。”戴著圓邊眼鏡的青年微微一笑,輕挑的眼尾帶出春風般和煦的溫柔,“是啊,那的確是很美、很動人的花。”


    貴族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聽您這麽說,倒像是您親眼所見似的。您不會是奧比斯帝國的瓦奧萊特公爵吧?”


    “誰知道呢?”青年也笑,將一束猶帶露水的白薔薇放在了拂曉之女的祭壇上,眼角的餘光瞥見黑發灰眸的少年捧著藍紫色的矢車菊遠遠而來。


    “欸?”貴族看著黑發灰眸的少年旁若無人地走來、麵無表情地放下的鮮花,有些驚奇地道,“這放什麽的都有,矢車菊倒是少見啊。”


    “是嗎?”青年淡去了笑容,食指輕輕挑動薔薇的花瓣兒,低聲道,“雖然白薔薇挺常見的,但她當初就是塞給了我一朵白薔薇啊。”


    “啊?”貴族沒聽清,反問道,“您剛剛說什麽?”


    “沒什麽。”青年搖搖頭,轉移話題道,“五年前奧比斯帝國推出的治愈疾疫的藥物'渡鴉'以及'白鴿'就是出自拂曉之女之手,還有‘苦河’。據說這些藥劑原本是非常珍貴的煉金術產物,但經過拂曉之女的改良之後,剔除了藥物中最珍貴的那部分魔法素材,這才有了如今物美價廉、就連平民都用得起的常規藥物。”


    “對的,我的確聽說過這個傳聞。”貴族撫掌而歎,“還有緩解了大部分魔法師心病的‘理智升華藥劑’,它有個很美的名字?”


    “‘星河’。”青年說道,“拂曉之女認為涉足神秘之人終將成為星星,她願意成為世人的錨點,願世人永遠保有求知與探索之心。”


    “畢竟,追尋智識與文明,不應該是錯誤的。”


    ——[Warmness is luxury—which is reflected by deep cold and hurt,


    溫暖是奢侈的東西,奢侈到需要用很深的寒冷和疼痛才能體現。]

    迪蒙公國舊址,初陽之地,僅剩廢墟的堡壘。


    一隊探索隊整裝待發,經過嚴格的盤查以及審核,他們才被允許進入這座城堡。


    “如果沒有經曆過月蝕紀年,怎會知道擁有太陽是這麽幸福的一件事呢?”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需要陪襯深沉的痛苦。


    調查員高舉提燈,警告著身後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喂,不要亂跑,這裏雖然被光輝之主淨化過,但很可能還殘留著詛咒!”


    “不會的吧?”新手在廢墟上蹦蹦跳跳,指著壓在城門坍塌的一處碎石下方的空隙,“光輝之主怎麽會容許拂曉之女長眠的地方還殘存著達瓦爾丁的詛咒呢?”


    “隊長,你快過來看啊,這下麵好像有一幅破損的畫。”


    “什麽畫?”隊長穿著沉重的防護服,拖遝著腳步走來,嘴硬道,“這裏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教廷當做聖物取走了,哪裏還輪得到你撿漏?”


    “但是是真的啊,好像是施加過防護魔法的油畫……”新手搬開了上方的碎石,用刷子小心翼翼地清除畫布上的浮土,看著土石的掩蓋下逐漸露出金紅的顏色。


    “隊長,你看啊——!”


    調查員們舉著提燈靠近,看著廢墟中一點點顯露出來的畫作,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歎的神情。


    殘存的半張油畫隱隱還能窺見“人”的輪廓,燦爛明媚的天堂之境與地獄之像,構成了矛盾而又哀豔的絕美之作。


    “這個畫布的角落裏好像有個名字……”調查員用刷子刷去了角落的髒汙,眯著眼辨識道,“M,Lili,莉莉?是‘莉莉安’嗎?”


    “蠢貨!”隊長給了新手調查員的後腦勺一巴掌,托著下巴愣愣地看著這幅畫作,“是‘Miriam’!蜜莉恩!拂曉之女的名字!”


    “隻有拂曉之女……哪怕身處煉獄,也在追求智識與美。”


    ——[一代過去,一代又來。大地卻永遠長存。——《舊約.傳道書》]

    “你說,光輝之主放走拂曉之女的魂靈時,他在想些什麽呢?”


    “他明明可以收攏五指,將那白鳥握在自己的手中,他是神,他做得到,不是嗎?”


    “誰知道呢,誰知道呢……?”


    ——[你本是塵土,仍要歸於塵土。——《塔納赫創世紀》]

    “或許啊,他隻是不願辜負對她的誓言以及承諾。畢竟他答應過,她拯救世界,而他會奪回她的自我。”


    “所以啊,光輝之主履行了自己的承諾,將自由還給了拂曉之女。看著她飛向遙不可及的天空,化作一群自由的白鴿。”


    “他們信任彼此,不是因為感情,不是因為羈縛。而是因為他們都行走在同一條大道之上,堅守著不願妥協的自我。”


    “所以,那時的他們才會說——”


    “你如果知道我,你便不該來。”


    “而我正是因為知道你,所以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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