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第122章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你的手……”
周湛聞言,動作輕慢的曲胳掩在身後,一臉無事:“沒什麽事。”
廊道的燈,隨著兩人時說時停的話,變得忽暗忽明。
亮起時,映照在她盡顯蒼色的臉龐,蠕蠕唇,方子芩遲疑著叫了一聲:“四哥,我們出去說。”
她邁步繞到電梯口,按下樓層鍵。
周湛隨在一步多後,高挺的鼻梁處泛著淡色淤青,大抵是跟葉承新爭執動手時,無意間刮蹭的。
可他輕抿薄唇,斂起深邃不見底的眸,看去毫無狼狽之態,反而增添了幾分病態的橫氣。
縱使如此,方子芩詭異的動了點惻隱之心,她掀開困澀的眼皮,低低的聲氣在封閉電梯間響起:“這次我不解釋。”
“是不解釋,還是沒得解釋?”
“我累了不想辯解,理解的人自然理解,不理解的人哪怕把心掏出來,偏見任在。”
“好一句偏見任在,現在連說話都懶得張口了。”
方子芩艱難咽息,布滿血絲的眼侵起薄涼:“四哥,你好好想想那晚的事,憑什麽那麽對我?”
上句說完,她下句接上:“我方子芩就是這樣一個人,愛憎分明,錙銖必較,拿得起放得下。”
麵前的電梯門,“叮”地敞開,繞過大廳,她半步不歇快速走到門口。
“周總,方小姐。”
見二人出門,老李秉風迎上前,恭敬的躬身招呼。
兩人之間的氛圍異樣,他眼力見好,攬手去開車門:“方小姐先上車,外邊冷。”
冷風夾雪,刮得方子芩鼻腔喉管冰涼僵硬,像是懟了一塊冰渣子,她也不扭捏,徑直邁步坐進後座。
“嘭”地響起關門聲,緊接著身側的座椅微陷下去,周身是那股熟悉的清苦煙味,周湛身上專有的。
跟葉承新的黃鶴樓不同,他的更濃烈些許,其間夾雜絲提神的薄荷香。
“老李,車裏有藥箱嗎?”
老李聞聲,率先投目看向兩人,似是在察看誰受傷:“有的,我給您取。”
從後備箱取來藥箱,遞過來:“方小姐,您要的藥箱。”
老李是周家的老雇傭,比起外人,見過的東西多不勝數,方子芩倒也不在意車間多個人怕尷尬,反而更能製住周湛的脾氣,他總不能當著老李的麵動手。
至上車,男人那隻傷手垂在身側,隱匿昏暗之下。
“老李,麻煩你幫忙開下車燈。”
“好。”
身為雇傭下人,老李話不多,依令照做。
邁巴赫車內燈亮,周湛蜷在腿側的手指微彎曲,五個指節有一個是好的,其餘四處布滿幹涸冷卻的血跡。
方子芩抽著棉簽,抿了點消毒藥,小心翼翼,輕而再輕的幫他擦拭傷口。
她彎腰勾下脖子,呼呼吹氣:“會疼,你忍著點。”
其間,周湛的整根手掌,疼得顫動,卻是半寸不移,任由著她替他擦藥包紮。
弄好一切,方子芩擰著藥瓶,一一往醫藥箱碼放,唇齒起開輕聲道:“四哥,你提個時間,我們回去把事情處理好,往後大家互不牽製,一別兩寬,也得各生歡喜。”
她的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說得輕而易舉,卻不知周湛恨之徹骨。
收回包紮完好的手,他聲線冷淡如初:“千辛萬苦換來的方家安穩,不想要了?”
“不要了。”
沒了周家扶襯,雖盛年不景氣,但也不至於徹底崩盤瓦解。
“沒了這些,盛年往後的日頭可不一定能好過。”
方子芩仰起的頭顱,有高傲不阿,堅定決絕,還有迫不得已:“是,沒了四哥盛年不好過,但隻要四哥不使壞,我想也還能勉強度日。”
她這話是暗示,是壓迫,更是一種自保。
周湛都這般得勢了,在京港橫著走,他若還要對盛年動手,豈止是給人笑話,更是詬病。
“我不會對盛年動手,但別人我不敢保證。”
“多謝四哥放我一條生路。”方子芩笑,彎起的唇瓣,似有那麽半分感激的:“這份恩情,我會記在心裏的,有朝一日能報答得上自然報答。”
她的一番話越是風輕雲淡,周湛心頭怒不可遏,宛如一把刀子頂在他胸口。
“我什麽都沒做,哪來的恩?”
她撕破臉皮,勢要劃清界限:“四哥毫無動作,就是對我跟盛年最大的恩。”
在京港人人都看周湛的臉色行事,他手指哪人家槍就往哪開,也是應了話說的那句無需動手刀自落。
兩人之間再度沉寂下來,良久,久到方子芩以為他不會再開口。
周湛唇角彎勾,說:“我不需要報恩。”
“既然四哥不要恩情,那我記在心底。”方子芩接他的話,回得很快。
他胸口的起伏漸大,呼吸中透出嗤笑,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當周湛的眸子掃在她臉上時,徒然已從冷淡轉為了輕諷,揚著唇說:“沒見過你這樣的,死纏爛打要報恩,當初剛結婚那會兒,你倒是矜持得很。”
方子芩努力維持著神態不慌,勇敢迎向他的視線:“我不習慣欠人人情,欠債好還,人情難還。”
“這麽急著跟我撇清關係,是因為他?”
“我不知道四哥你這話裏的意思。”
周湛說得直白:“葉承新。”
她回得更坦蕩:“不是,跟他無關。”
周湛像是磨著牙,扯出一句話:“就因為那晚的事,你對我這麽大意見?”
“四哥心裏不清楚,還是不夠了解我?”
他不語,等她再開口解釋,亦是想給互相一個台階下,這事便就此作罷,互不再提,和好如初。
可是,方子芩眼底的執意是那般堅定不屈,她的語氣更甚:“四哥,你不用給我台階下,我承認愛你是事實,但我的愛有原則有底線,不是你以往外邊那些花花草草,任由你擺布,還樂在其間。”
“沒有一個女人,會覺得自己被強迫是一件很爽的事,那是羞辱。”
說到最後兩個字,她的聲音幾乎軟得沒了氣。
周湛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捧住她的臉。
動作沒有預料中的怒氣,更沒有壓迫,反而是溫柔,寵溺與極致的低讓。
他輕輕呼吸,生怕打亂她姣好精致的眼睫,唇齒溫聲問:“方子芩,你這麽做,不會後悔嗎?”如果攤牌,兩人之間便真正形同陌路,若不刻意再無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