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逢場作戲
第117章 逢場作戲
……
廊道的燈亮了又暗,方子芩站在門口,她不確定周湛在不在屋內。
伸出的手揚起再放下,動作重複了四次。
終是在第五次,指腹摁向識別器,隨著機械的一聲“已開門”,厚重的門板嘎吱敞開,微露出條細縫。
漆黑一片,倚靠廊道的燈,方子芩伸腳走到玄關處。
煙酒味卷著窗外的風撲麵而來,濃烈得刺鼻嗆喉。
微弱光影之下,她看到軟沙發中,坐著抹筆挺的身形,紋絲不動像堵雕像。
唯有那沉悶的呼吸聲,證明他是鮮活的人。
“周湛!”她喊了一聲。
話如沉海的石,未擊起半分回應,方子芩泛著點倔氣的又喊:“周湛!”
依舊毫無反應,仿佛他真如一尊雕像,張不開口說話。
“你再不說話我開燈了。”
脫鞋的空檔,方子芩伸手去摸開關“啪嗒”,玄關的壁燈倏爾亮起,暖黃調的燈色照明一方位置。
屋內整潔如初,甚至有細微收撿過的痕跡。
她放置鞋子的擋板上,淩亂歪斜的掛著件深色大衣,正是周湛穿去鄴城的那件。
空氣中,除了彌漫著那股濃烈的煙酒氣,好似再無旁的異樣。
耳邊是男人沉重且悶哼的呼吸,方子芩順光投眸,周湛不知是醉還是睡,神情盡無,身子綿綿軟在沙發裏。
偏偏他背脊挺得夠直,儼然看去像是定坐在那的雕像。
襯衫領口低拉,開到兩顆扣的位置,露出胸前緊致結實的肌膚,由於他呼吸悶重,一起一伏。
綿密的眼睫投在眼底,薄唇如常般輕抿。
方子芩提了口氣,喊他:“周湛。”
仿似回魂般,眼皮微微蠕動下,周湛睜眼,臉上的宿醉尚在隱隱浮動著,他強行挪動筆直的坐姿,試圖看上去自然點。
打量她的目光,甚是輕淡:“你的衣服,我給你拿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若不是空間極靜,她差點聽不到。
說完,周湛垂著眼皮,點了根煙,濃煙籠罩他俊美的臉,白得有些病態。
方子芩目光橫掃過去,眼尾所及之處,是那件黑色蓬肩及膝裙,與他的深色大衣混攪在一起。
一片黑漆,不仔細看,真像隻黑色長毛狗蜷縮在角落。
她立在那,情緒在肚中翻滾了好幾圈:“我欠葉承新一次情,他叫我請吃飯,也隻是承他那次人情。”
周湛眼皮都沒掀一下,分毫沒有開口說話的跡象。
要說情緒,方子芩宛如吃下去十幾個檸檬,那麽酸,五髒六腑都是滾滾酸味,連喉嚨呼口氧氣也是酸的。
沉了數秒,男人終是拿下薄唇的煙:“不用跟我解釋這些。”
一句話,將她所有思緒拉攏。
方子芩覺著她不爭氣,周湛這話無疑是在暗示點撥她,在鄴州酒店的事。
她說了,再不受這個委屈,再不愛趕著他,哄他。
眼前又苦哈哈的跑來解釋一通,豈不是前後矛盾?
周湛的狀態,看樣子是沒打算給台階下了。
方子芩了然,在心下快速掂量了幾秒:“就當我解釋好了,沒有別的目的,單純不想讓人誤會。”
她打小就不情給人誤會冤枉,即便百口難辨,抵死也要血洗沉冤。
如當年陳少臣出軌一事,都過去一年多了,硬是記仇把人揪出來。
他垂著的視線,仍未抬起半分,麵無表情,默不作聲。
“我不知道你跟葉承新之間有什麽恩怨,也不想去管,跟他吃飯去海邊就是碰巧遇上,沒有別的心機。”
“在他麵前說話我也沒有出賣你半分,這些分寸尺度,四哥你知道我的,我向來懂。”
“先愛不代表就要無下限的包容,如果連原則自尊都不要了,被人因愛拿捏,仗著愛被踩踏,那跟舔狗毫無區別。”
“我能容忍你的脾氣不穩定,蠻橫霸道,但若隻是你一廂情願的猜忌生疑,就給我定罪,認為我對愛不忠,那麽我想也許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
坦坦蕩蕩的開始,就得幹幹淨淨的走,她不想留有什麽憂慮,所以一次性把話說清說完。
女人聲音在寂靜的屋子,來回響起,盡數傳入周湛耳中。
她如他一般,也都不是愛長篇大論的人,卻是耐著性子說完這一長溜兒話。
真心誠意足以可表。
方子芩看不清他的臉,更無從判斷他在想什麽,又或是單純發呆。
她很強,亦很理智:“四哥,你……就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甚至她怕周湛喝多了酒,神智不夠清醒,沉聲又問了一遍:“剛才我的話,你聽清了……”
“聽清了。”
今晚格外惜字如金的周湛,終是沉聲開口。
方子芩說:“我等你個回答,好壞都接受。”
她屏氣凝神,在等他回話。
周湛碾了碾指尖的煙,摁進煙灰缸,流轉著酒意的眼底有慍隱隱浮動:“過來坐。”
方子芩猜不準他的企圖,又或說是想法。
怔了下,她提步上前,距離男人半米的位置落坐。
周湛偏頭看她,隱隱的壁燈下,她隻覺他目光明亮幹脆,且此時專注得很有侵略性。
當他不笑,用這種眼神注視你,仿似你是他掌中之物,無法逃脫。
方子芩後知後覺,作勢要躲,手剛撐在沙發上,男人頎長高大的身軀,忽地躬身撲來,快速精準得她毫無反擊之力。
回過神來,方子芩唇角微微抽搐:“周湛,你故意算計我?”
周湛那雙半斂的眼皮,此時沉沉低壓著,眸底毫無溫度。
他像個冰冷的獵手,而她是他準備吃掉的獵物:“你以為我會在乎你跟葉承新怎樣?”
她眸子突地一跳,周湛的話已經說出口了:“裝什麽純潔深情,你信這世間有深情不抵的愛嗎?”
這話,猶如是他揚起的巴掌,打得她臉啪啪響。
方子芩眼神已冷卻,格外清醒,她看他:“什麽意思?”
周湛揚起手指,溫熱的指腹拂過她的臉,隨後又不著痕跡的收起,他的唇抵著她耳根,低沉的魔音在耳中回蕩開:“本就是動腎不動心的逢場作戲,怎麽你還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