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殺戮與救贖(2)
第五十一章 殺戮與救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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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銀容躺在素玨的臥榻上,因為心力交瘁,不知不覺睡著了。
翌日醒來,天已經大亮。
月銀容查看四周,東西依然是亂七八糟,與昨夜相比,沒有什麽變化,說明金玉娘娘並沒有回來過。
她站起身來,打算再去溫泉穀碰碰運氣,如果還是找不到素玨,隻能用自己的骨頭試試看了。
反正隻要一點點就夠,不然就把自己的小拇指切下來。
月銀容邊思考著,邊走進了溫泉穀,正看見雪野從她的寢殿裏出來。
一人一龍看到彼此,皆呆呆地立在原地。
還是月銀容先開了口,她怯生生地喚道:“爺爺?”
雪野不知道這條龍是有意冒充雪銀容,還是真以為自己是雪銀容,一時想不出如何來麵對,所以他站在原地,保持著沉默。
月銀容倏爾之間便感覺到了雪野的生分。
她也想起她曾經在金玉殿的正殿對雪野說過的那一句話。
“伊澤族的雪野長老是吧?你認錯人了,我是月銀容,不是雪銀容。”
這就是她當時對雪野說的。
她的心裏忽然無限酸楚,她憶起孩時爺爺給她買冰糖葫蘆,帶她去看戲……那麽多美好的回憶都曆曆在目,她怎麽就不是雪銀容了呢?她怎麽就不是雪野的孫女了呢?
月銀容心裏淒淒涼涼,咬了咬嘴唇,又說道:“爺爺,我是銀容呀,您不要銀容了嗎?”
雪野一想到自己的孫女因為眼前這條龍而慘死,而這條龍卻還在冒充他的孫女,他心裏就恨得厲害。
雖然是一條龍,但是害死無辜之人,和那狐妖樹妖又有什麽區別呢?
雪野當然知道龍肯定是比那普通的精怪厲害,但他也還是不願意假裝自己疼愛她,哪怕隻是一瞬。
所以雪野最終還是選擇冷冷地答道:“你不是。”
月銀容垂下眸子,她心裏現在何止是難過呢?
她輕聲說道:“爺爺可還記得,有一次帶銀容去看戲,銀容看到一個同在看戲的孩子在吃一串糖葫蘆,銀容也想吃,爺爺就去問那孩子的父母,糖葫蘆是在哪裏買的,然後戲也不看了,立刻就帶著銀容去買,可當時天晚了,那小販已經回家,銀容吃不到糖葫蘆大哭大鬧,您也不責備我,就到處打聽那小販的住處,硬是帶著銀容找到了那小販的家,花了重金讓人家新做了一串糖葫蘆給銀容。”
雪野瞪住月銀容,嘴角微微地抽動。
“但這件事並不是最觸動銀容的,最觸動銀容的是,那晚銀容在爺爺的背上,吃著糖葫蘆,沒想到隻舔了幾口,手沒有抓穩,那糖葫蘆就落在地上了。爺爺將糖葫蘆用水法術洗淨,可我卻怎麽也不肯再吃。”
“你說,落在地上的東西你不要吃。”雪野聲音顫抖地說。
“爺爺說,明珠可能會蒙塵,如果僅僅因為怕髒,就放棄嚐試,往後會錯失很多本該擁有的美好。”
雪野一時間熱淚盈眶,但他仍然保持著理智,他含著淚問道:“為什麽你會有銀容的記憶?”
“爺爺,這是我的記憶呀,我就是銀容呀。”月銀容話說得淒苦,但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出來,這更讓雪野無法相信。
雪野的心情平複下來以後,冷笑道:“我的銀容根本就不會法術。”
月銀容一聽這話,陷入了沉默。
“怎麽?裝不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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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您還是不了解我。您給冷月明的法術書,我早就背得滾瓜爛熟,我不是不會,隻是您不讓我會,我隻能假裝不會。”
雪野皺眉,他想說他不信,但是他又想到月銀容經常把自己關在房裏不知道做些什麽,問了就說在睡覺,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很可疑。
不過,他心裏麵還是清楚,眼前的人,絕對不是他的孫女,他的孫女已經死了。
見雪野不說話,月銀容繼續問道:“爺爺,我一直想問您,為什麽阿澈可以學習法術,我卻不可以?”
雪野的嘴巴抿得緊緊的,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與這條龍做口舌之辯,反正這條龍已經不知道為何,擁有了雪銀容的記憶,但它終歸不是雪銀容。
“因為我是女孩,對嗎?您隻是想利用我,去和某一家有權有勢的人聯姻,獲得更多的利益。您從來都沒有指望我,能像一個男孩一樣,做出一番大事業。”
雪野依然三緘其口。
月銀容很是激動:“那您現在看看,成為金玉娘娘白金護法的人,是我!這個溫泉穀,是我的!”
雪野陰鷙的麵色,忽然得到了緩和,他張開雙臂:“銀容,是爺爺小瞧了你,是爺爺對不起你,爺爺真的很想你,一直在擔心你的安全。”
月銀容呆呆地看著雪野為她張開的懷抱,她沒有想到雪野的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
她剛要朝前邁步,撲入爺爺的懷裏,就聽到身後傳來急急的一聲喚:“銀容小心!”
月銀容回身,阿澈已經拿著嵌滿五顆龍珠的月劍衝來。
而一旁的管清濁渾身被土束縛住,正朝著月銀容這裏嘶吼:“不要!”
月劍的劍尖沒進月銀容心口的衣服裏,停在了月銀容的皮膚前。
或者說,是停在了月銀容的龍鱗前。
就連月劍,也奈何不了月銀容的龍鱗。
而月銀容身後的雪野,此時也使出水刀,朝著月銀容的背後砍去。
阿澈之前已經與雪野說過,月銀容的背部是月銀容的弱點。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月銀容後背的鱗片,在瀛洲的時候,就靠龍骨長出來了。
雪野的水刀隻是劃破了月銀容的衣服,並沒有對月銀容造成任何的傷害。
但是月銀容還是下意識地先打開阿澈的月劍,再一回身一掌帶著風力將雪野擊飛。
雪野腰間的龍骨掉了出來。
月銀容一眼就看到了,她不管不顧地一躍上前,將龍骨撿起來。
這時,她才知道,原來將金玉娘娘寢殿洗劫一番的人,就是雪野。
她剛將龍骨揣入懷中,阿澈已經舉劍再次向她背後刺來,同時喊著:“我連你的主子都殺了,還殺不死你這個畜生嗎?”
月銀容迅速轉身後退一步,避開那把劍的鋒芒,同時伸出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阿澈的脖子,再用力一擰。
阿澈手裏的劍滑落,月銀容鬆了手,阿澈的屍體癱在了地上。
“你!你!阿澈!阿澈!”雪野奔過來,抱起阿澈的屍體,老淚縱橫。
月銀容拾起地上的月劍。
雪野衝著月銀容吼道:“你害死了我的孫女,現在又殺死了我的外孫,你趕緊連我也殺了吧!”
月銀容看著自己的爺爺,心如刀絞,她哽咽了半天,說道:“既然你不認我這個孫女,我也不再強求,我也不會殺你,從此,我與你不再沒有任何的關係。”
說完,月銀容轉身朝著管清濁走去,除去束縛管清濁的土法術,攬住管清濁的胳膊,腳下一蹬,就帶著管清濁飛起來。
管清濁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他隻以為這是月銀容用了風法術。
“你沒事吧?”在空中,管清濁與月銀容異口同聲地問對方。
“我沒事。”管清濁說。
月銀容則沉默。
“你爺爺他……”
“已經不是我爺爺了。”
管清濁用空的那隻手搭在月銀容攬住他胳膊的手上。
月銀容低聲道:“你不問為什麽他不認我嗎?”
“我知道。”
“你知道?”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雪銀容。”
月銀容又一次沉默。
“我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什麽,我都喜歡你。”管清濁又說。
月銀容僵硬地笑笑,她現在沒有心情說這些。
二人很快回到了卿澤齋。
月銀容衝進冷星稀的房間,晚姨還在守著冷星稀。
月銀容把手裏嵌了五顆龍珠的月劍往桌上隨手一丟,拿出胸口裏的龍骨給冷星稀喂下。
冷星稀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她睜開了雙眼。
這一天,月銀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