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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生辰宴(2)

  第四十六章 生辰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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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月銀容在坐雲望月樓的十層與眾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吃好喝,為賞心悅目的舞蹈喝彩時,阿澈在九層思索著該如何解決掉月銀容。


    阿澈帶著唐瀾,為了避開熟悉唐瀾的唐英,隻能待在十樓以下。


    他環顧一下他所在的樓層,在這裏的都是焮天族和無垠族的人。


    都是毫無價值的人。


    他瞥了一眼身畔的唐瀾,此時的唐瀾與他一樣披著淺色的繡著金絲紋的淺色鬥篷,隻是他取下了兜帽,而唐瀾還戴著。


    唐瀾身旁還有一個同樣穿著的侍從扶著唐瀾。


    為了保險起見,阿澈在出發前又吸取了一次唐瀾的生命力,讓他沒有別人的攙扶就寸步難行。


    他們是以無垠族侍衛的身份來的,身份低下,所以沒有什麽人注意他們,也沒有人去想,侍衛裏有這樣一位連路都走不穩的人是多麽的不合理。


    晚宴已經開始了,整座坐雲望月樓變得喧囂熱鬧,這讓心懷鬼胎的阿澈如魚得水。


    他隻坐下來吃了兩口菜,喝了一杯酒,就帶著唐瀾還有那侍從去了八樓——沒有李卓的允許,他們是不能隨便上到十樓的。


    當然,阿澈也沒有想著帶唐瀾去十樓冒險。


    他決定先看看能不能從八樓的人中,獲取關於伊澤族和旋族的一些信息。


    阿澈的目光先掃過遠處旋族的人,接著看向近處伊澤族的人,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的心裏一動。


    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一揮手,領著唐瀾和那個侍從,去了六層,選了一間房,進去,放下門簾。


    現在晚宴剛剛開始,不會有人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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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藻坐在席上,她酒喝得很凶,才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經三杯下肚。


    她自斟自飲,臉上泛起紅暈。


    在卿澤齋的半個多月裏,她已經與多多村幸存下來的那些村民聯係上了。


    她本該女承母業,領著多多村的那些村民開始新的生活,但她卻執意留在卿澤齋裏。


    隻因為待在這裏,可以學到法術。


    經曆過鳴沙島上慘絕人寰的那一幕,采藻意識到,人多不一定力量大,一個會法術的人,敵得過千千萬萬不會法術的人。


    她要為自己的娘親報仇,為那些慘死的村民報仇。


    她的發根已經微微發青了,她比卿澤齋裏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努力刻苦。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隻要能夠親手殺了唐瀾,她什麽樣的苦難都能承受。


    聽聞焮天族那些弟子死了還被人把腦袋掛在樹上,她心裏不知道有多麽痛快,不管這件事是誰做的,那個人都是她的恩人。


    隻可惜,罪魁禍首唐瀾一直下落不明。


    坐雲望月樓裏的歌舞升平,讓采藻想到了早前村子裏為她慶祝生辰,大家圍著火堆手拉手跳著舞,大聲地唱著歌。


    那些人,都已經死了,死在了那一座已經化為了焦土的島上。


    她舉目無親,她從一個孤兒,又變成了一個孤兒。


    為什麽上天總是讓她剛剛擁有,又很快失去?

    為什麽上天要對她如此殘忍?


    采藻倒滿了第四杯酒,剛剛端起要喝,一隻手撞到了她的胳膊,她放下酒杯,側頭去看,隻見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廝,已經恭敬地跪在她的身畔,將一個拳頭伸向她。


    拳頭張開,小廝的手心裏躺著一張疊好的紙。


    難道是冷星稀遞來的?

    月銀容是不會與她多言的。


    采藻遲疑了一下,將那紙拿起。


    小廝躬身行禮,站了起來,走到不遠處的一個望氣師旁邊,並沒有離開。


    采藻把紙展開,隻見上麵用火燒出來幾個字:“悄悄來,看完毀。”


    這個字跡是……采藻感覺自己的心突突地跳著,幾乎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了。


    信紙右下方用火燒了一個圓形的法陣。


    采藻手指摩挲著那個鏤空的圖案,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圖案。


    音樂戛然而止。


    她猛然回過神來,看看四周,沒有人看她,大家都還在吃吃喝喝。


    新的一首樂曲響起。


    采藻將信紙在手心裏捏成小小一團,然後放進嘴裏,嚼了又嚼,就著桌上的第四杯酒,咽下了肚子。


    她顫顫巍巍站起來,渾身散發著酒氣,踉踉蹌蹌走到給她送信的那個侍從麵前。


    那侍從趕忙攙住她,對望氣師說了樓層,望氣師將他們帶到了六樓。


    采藻被侍從領進了阿澈所在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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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濃重的酒氣迎麵撲來。


    阿澈看著已經微醺的采藻,皺皺眉,抬手,將她體內的酒從她麵孔上的毛孔中吸了出來。


    那一團酒被潑灑在地上,房間裏立時充斥著酒味。


    采藻徹底清醒過來。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阿澈。


    還不等阿澈開口,采藻已經飛撲到阿澈身上,將他緊緊抱住,並且嚶嚶哭了起來。


    阿澈並沒有把采藻推開,反而抱住她:“藻兒……”阿澈喃喃地喚著采藻。


    “我娘……阿澈哥……我娘……”


    “我知道,我知道。”阿澈早就從唐瀾嘴裏知道了鳴沙島上的事情。


    “我還以為你……”


    “哎,我也以為你……不提了,總之,太好了,藻兒,你還活著。”


    采藻的眼淚和鼻涕都蹭在了阿澈的胸前,但阿澈絲毫都不介意。


    阿澈耐心地等待著采藻宣泄完情緒。


    采藻從痛哭變成了飲泣。


    她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掙脫了阿澈的懷抱。


    “不好意思,阿澈哥,把你的衣服,弄髒了。”采藻抹著自己的眼淚啜泣道。


    “沒關係,衣服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希望你開心。”


    采藻垂著眼眸,不說話。


    “采風呢?”


    采藻聽到這個問題,剛剛止住的淚水就又洶湧而出。


    “采風也死了,阿澈哥,這個世上,我已經沒有任何的親人了,他們都走了,隻留下我一個人。”說著,采藻又捂著臉哭起來。


    阿澈這次主動上前抱住采藻,溫柔地說道:“沒事的,藻兒,你還有我。”


    采藻這樣又哭了一會兒,方與阿澈重新分開。


    看采藻恢複了平靜,阿澈才問出了他自己最想問出的那個問題:“你怎麽會在這裏?”


    采藻對阿澈的信任甚至超過她對自己娘親的信任,阿澈如此問了,她便把自己如何被唐瀾擄走,如何被唐沚所救又被樹藤困住,如何與冷星稀還有月銀容一起回到卿澤齋,如何在卿澤齋學習法術,全部和盤托出。


    阿澈盯住采藻那雙朦朧的淚眼,心裏好好琢磨了一番,接著問道:“所以,你選擇留下來學習法術,你想為你娘報仇是嗎?“


    采藻重重地點點頭:“阿澈哥,你會幫我嗎?”


    阿澈抬手輕輕拭去采藻眼角又要溢出來的眼淚,輕聲說道:“當然,你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女人,我不僅會幫你,我還要送你一份大禮。”


    采藻有些困惑又有些害羞:“什麽大禮?阿澈哥,你知道,我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孩子,你的心意不需要通過送我禮物來傳達,我明白你對我好。”


    阿澈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你是一個特別的姑娘,所以我送你的禮物,也很特別,你先不要忙著拒絕,先看看那邊那個戴著兜帽的男人是誰。”


    采藻順著阿澈的目光,才看到這屋子裏竟然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縮在屋子的一角,佝僂著身子,十分不起眼。


    采藻醉著酒進來,醒了以後眼裏就隻有阿澈,完全沒有發現這個人。


    采藻想到自己剛才與阿澈的擁抱,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瞧著,心裏不免臊得慌,嗔怪道:“阿澈哥,剛才就該與我說這屋裏還有其他的人。”


    “藻兒,你別怕,你去看看那個人是誰。”


    采藻輕手輕腳地靠近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埋著首,彎著腰駝著背,瘦骨嶙峋,加上鬥篷與兜帽的遮擋,看起來有些嚇人。


    “有我在,你別怕,你且摘了他的兜帽。”


    采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那個男人的兜帽向後一撩。


    男人光禿禿的腦袋上,一頭結了疤的血痂露了出來。


    采藻嚇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已經被我毒啞了,臉也破了相,所以,我想,你得好好看看他的雙眼。”阿澈走到采藻的身後,抬手抓住她的肩膀,似安慰她,也似給她力量。


    采藻聽話地歪頭看去,那個男人也忽然抬起了頭,一雙渾濁的眼睛看過來,但那渾濁中,還掩著一絲冷酷與淩厲。


    這樣的眼神,采藻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采藻瞪大了雙目,她驚呼:“唐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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