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清水裏麵燃起火(5)
第四十一章清水裏麵燃起火(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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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澈獨自在房裏自斟自飲。
喝的明明不過是清淡的茶水,卻給他喝出了一種千斛不醉的豪邁。
此刻的他,感到自己就是天選之子。
若非上天已經相中他,又怎會讓他如此順利地走到今日這一步?
他是雪野之女雪花唯一的孩子,也是唐瀾父親的三個兒子之一。
他本來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可以參加焮天族朱明守珠的選拔賽,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朱明守珠。
可是那姓唐的負心漢,一口咬定他母親是與別人私通。
一個女人背上這樣的名聲,在這樣的世道裏,到哪裏都被人唾棄。
而他,也成了“不知道自己真正父親的野種”。
他當然相信母親,因為從出生起,他的頭發就是紅色的。
可是外公卻執意將他的頭發染成了黑色。
外公雖然教了他水法術,甚至給他一本火法術的書,但三令五申不允許他使用這些法術,使得他受盡其他孩子的羞辱。
外公對外宣稱他的母親難產而亡,實際在青要城的城郊弄了座宅院,給他和他的母親住。
雖然他們隻能低調地生活,出門就會受到欺淩,但在那宅院裏的生活倒也算過得安逸舒適。
外公說,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安全,他點點頭,做出成熟懂事的樣子。
他本隻是恨著那個不願意認自己的父親,直到他看到了那個叫雪銀容的女孩。
大家都說那女孩是雪野長老的掌上明珠。
他也是雪野的親人,憑什麽他就不能喊雪野一聲外公,而隻能喊雪長老?
憑什麽他就不能與雪野一起住在卿澤齋裏?
憑什麽那個女孩明明比他小,明明與他同輩,明明應該與他同樣的地位,卻能趾高氣昂地讓他把他最心愛的玩具彈弓交出去,他就隻能乖乖聽話,低聲下氣地將彈弓奉上去?
少年的他再無法容忍,但他的怒氣不能撒在雪野頭上,他也沒有勇氣去焮天族找他的爹算賬。
懦弱者的刀隻會揮向比他更弱的人。
他一直暗中尋找機會,想要除掉雪銀容,但是也不知怎麽回事,這個雪銀容運氣極佳,每每總能化險為夷。
布好的獸夾,挖好的陷阱,設好的毒箭……一切都不能奏效,而且每次都是機緣巧合。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在保護著雪銀容一樣。
就在他準備進一步行動,幹脆直接殺了雪銀容的時候,他的母親去世了。
那一天,天上的雪花落下來,屋裏的雪花咽下最後一口氣。
料理完母親的後事,雪野就帶他去了鳴沙島,他在那裏住了下來,再沒有殺死雪銀容的機會了。
雪野教他煉獸術,還給了他一個任務,就是尋找水玉。
他一直都是乖乖聽話的模樣,所以雪野並不知道,那時候的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自然要找唐家複仇,拿回本該屬於他的東西。
他也要讓伊澤族俯首稱臣,他要讓所有欺淩過他的人看看,他唐澈,不僅不是野種,還將是他們的神。
他們隻能跪在他的腳下,哆嗦著,吻他的鞋子。
而上天也眷顧他,雖然水玉被冷星稀搶走了,但是他來到了榕城,拿到了土龍珠。
他去了白藏王的王宮,在那裏找到了土法術的修習之書,再配合煉獸術,很快就掌握了土法術。
王宮裏上上下下的仆從侍女,一個個都淪為他煉獸術陣法下的犧牲品。
然後他遇到了一個叫黃武的仆從,當時他剛好殺了葉柏和葉杉。
那仆從很是機靈,看他手持土龍珠,馬上就跪下來稱他為白藏王。
但他明白,光是拿到土龍珠,民心難服。
在黃武的建議下,他直接創立了一個教派,叫“弑神教”,他就是教主,黃武是長老。
另一個長老就是黃武引薦的李卓。
李卓本就在白藏王的王宮任職,是除了葉柏之外,王座的不二人選。
於是李卓自然就成了阿澈在無垠族的傀儡王。
阿澈現在等於是習得了三種元素的法術,並且擁有了土龍珠和火龍珠,而水龍珠,在他的一番布局之下,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得到了。
至於風龍珠,應該也不是難事,畢竟他屆時已經拿到了三顆龍珠,再配合煉獸術,而那金玉娘娘,也隻能乖乖受死了。
這也是他給自己的教派取名“弑神”的原因,“弑神教”為消滅金玉娘娘而存在。
他的目標就是坐上金玉娘娘的那個位置,並且,他會比金玉娘娘更厲害,因為他有四顆龍珠在手。
而且土法術和煉獸術真的是絕佳的搭配,簡直無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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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沚和唐遊智帶著八名雀神宮的弟子,推著兩車屍體,進了金玉殿的議事大殿。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來這裏,將殿內的布置打量了一番後,他們的心中充滿了鄙夷。
沒想到元安大陸的神,就在這樣的破地方執政,這裏哪裏比得上雀神宮的氣派輝煌?女人果然就是小家子氣。
正當他們在心裏腹誹著金玉娘娘的時候,正主出現在了那一串高高的台階之上。
素玨照例是一身金色的衣裙,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那俾睨天下的氣勢,立時讓階下的十個男人都噤若寒蟬。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女人,能做到不言自威。
但仔細去看,素玨明明長得極美,為何卻絲毫不見媚氣,隻有霸氣呢?
素玨一對鳳眸微微眯起,她不說話,隻等下麵的人先秉明來意。
唐沚他們很快也察覺到了這沉默的氛圍,已然有些尷尬。
直到這時,他們才意識到,他們不是來見一個女人,而是來見一位統治者的,於是趕忙都躬身行禮:“焮天族弟子,拜見金玉娘娘。”
素玨輕輕“嗯”一聲。
“請娘娘替我們焮天族做主。”唐遊智跪下來。
其他人也趕忙跪下來。
“何事?朱明守珠呢?”
“我們還不知道守珠大人去哪裏了,但是,但是我們的弟子,確實是被伊澤族的雪野,在榕城去旭陽城的路上給殺死的。屍體就在這裏,他們都是死於水法術之中的水刀,請娘娘明鑒。”唐遊智高呼。
“所以這件事,朱明守珠還不知道?”
幾個焮天族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件事,他們確實沒有先去找唐瀾說。
“每個部族設立一個族長,難道是吃幹飯的嗎?”素玨不悅,看著那兩車屍體,滴下來的血把她的大理石地板都弄髒了。
“是這樣的,娘娘,我們剛剛從榕城那紫樹裏脫困,沒有找到守珠大人,不知道娘娘這裏,可知道守珠大人有沒有回去雀神宮?”
素玨眼珠子一轉,今日那法陣確實隻被使用了一次,就是這群人吵吵嚷嚷過來的。
唐瀾失蹤了?也或者隻是走散了吧,總不能是被那樹殺死了。
“罷了,反正本尊這幾日閑得很,就幫你們看看。”素玨說著,已經身影一閃,到了裝著屍體的板車邊。
眾人再驚,雖然對於金玉娘娘的本事早已有所耳聞,如今親眼得見,大家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素玨麵無表情地將屍體斷頭處看了又看。
“確實是水刀,隻不過,你們說,是雪野殺的?”
死因的猜測被金玉娘娘認可了,唐遊智激動極了:“是的,之前雪野就是這麽殺了我哥哥!”
素玨輕輕一笑:“可惜了,這次,不是。”
“請問,娘娘是如何知曉的?”
素玨不多言,隻一揮袖,一個一身藏青長袍的身影出現在金玉殿上。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雪野。
雪野看看四周,有些氣憤,這個素玨把人當東西一樣挪來挪去的,也不事先通知一下,太過分了。
素玨款款說道:“雪野長老,從前幾日起,便一直在金玉殿裏,從未離開過半步。”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唐遊智騰地一下站起來,就要衝上去殺了雪野。
但他的那招赤隕,轉瞬就被素玨給移到別處去了。
唐遊智氣不過:“娘娘,莫非是要包庇殺人犯?”
素玨輕歎一聲,看看雪野,又看看唐遊智,說道:“前些日子,伊澤族冷家的人,也來要本尊主持公道,說是你們唐家,把人家冷家幾百口人都殺了,現在,你們也要本尊主持公道,說是雪野殺了你們的人,哎,兩大部族在元安大陸都是赫赫有名,兩位守珠與本尊也都交情匪淺,本尊也很為難呀。”
一提到滅了冷家這件事,換成唐遊智垂下眼眸,雪野怒目相向了。
“況且,本尊非常確定,這兩車屍體,絕不是雪野長老的作品,依本尊看,你們還是先回雀神宮去,與你們的守珠好好分析一下此事,先找出真凶,再說其他。”
唐遊智捏了捏拳頭,迫於金玉娘娘的壓力,隻能點頭應是。
“你們在榕城,是如何脫困的?”素玨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已經一閃身到了那高高的王座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