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足金烏血脈現(2)
第二十三章 三足金烏血脈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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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清濁被火球擊中的時候,他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直到那火球進入了他的身體,在他的體內順著他的經脈遊走時,他才感到劇烈的疼痛。
火球行至哪裏,哪裏就痛入骨髓。
但通過之後,就是說不出的暢快之感。
在被火球擊中以後,他的眼前先是被一片黑色遮住,那黑色很快又變成紅色,然後紅色越來越亮,又變成金色。
金色刺眼,但他依然能夠直視。
金色又慢慢暗淡下去。
他能看見了。
但是他看見的並不是索妖台,月銀容也不在他的身邊。
他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西陸。
管清濁原地轉了個圈,查看四周,仔細辨別著自己在西陸的位置。
還沒等他琢磨明白,他就看到一個姑娘朝著自己走過來。
看打扮,是盤雲族的姑娘。
他趕忙迎上前,想要那姑娘帶他回盤雲族見娘親。
結果當他走近那姑娘,才發覺,那姑娘的眉眼,與他的娘親極度相似。
是他娘親,終究還是改嫁了嗎?
可,也不可能,不過十年,怎麽可能已經有這麽大的女兒了?
那姑娘似沒有看到管清濁,繼續向前。
“姑娘。”管清濁忙出聲去喚,但那姑娘卻並不理會。
管清濁又快步趕上那姑娘,伸出手想去拉住那姑娘,卻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穿過了姑娘的胳膊。
管清濁一愣。
他是死了嗎?他現在,就是一個孤魂?
那姑娘忽然停下了腳步,待管清濁去看她時,發現她正好奇地瞧著地上。
管清濁忙跟上去,他順著姑娘的目光,也朝地上看去。
隻見地上有三個清晰可辨的爪印,看起來是鳥爪,但又大得驚人。
那姑娘臉上和管清濁一樣,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緊張地朝四周看了看。
西陸的怪獸有許多,類似這樣的爪印,總預示著危險。
管清濁以為姑娘這就要逃開,卻沒想到,姑娘看四下安全,就將自己的一隻腳,踩進了那爪印裏。
看起來,姑娘是想拿自己的腳丫去比一比,那爪印有多大。
不待管清濁反應,他的眼前又是一片金色,待他再能看見,發現自己竟然在盤雲族的地洞裏。
這是一處“閨房”,床上躺著剛才那個姑娘。
她撫著肚子,神色黯然。管清濁自覺自己不便在此待著,便走出去,就看到姑娘的父母正愁眉不展地麵對麵坐著。
又是一片金光閃過,管清濁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盤雲族的婚宴上。
新娘就是那個姑娘。
眾人觥籌交錯,那姑娘則穿著喜服,安靜地坐在角落裏,時不時用手來來回回撫自己的腹部。
管清濁明白了。
這姑娘踩了那爪印,不知為何就懷孕了,她爹娘為了掩蓋她未婚先孕的事情,隻能匆匆把她嫁了人。
再下一個場景,是姑娘抱著她的孩子,溫柔地逗弄。
再下一個場景,是姑娘身著喪服,牽著她同樣穿著喪服的兒子。
管清濁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那姑娘,哪裏是他娘親的女兒?分明就是他的娘親啊。
原來,他的爹根本就不是盤雲族的人,那他的爹到底是誰?是那爪印嗎?
眼前的金色不再變幻出場景,而是現出了一個黑色的圖騰。
那是一隻三隻腳的烏鴉。
此時,火球已經在管清濁的身體裏徹底滾過一圈。
管清濁的三足金烏血脈被打開,他的身體裏不再有力量來回激蕩與碰撞的痛苦。
他感到寒冷,與此同時,他也感到身體裏開始積聚起一股力量。
他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兩條小臂靠攏,將那股力量釋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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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公子?”月銀容的聲音在管清濁聽起來,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月銀容實在是擔心管清濁,隻好用冰水去潑他的臉。
這一潑,管清濁被那涼意一激,終於睜開了雙眼。
“管公子?”月銀容再試探。
管清濁抬起頭來,看著跪坐在自己麵前的月銀容。
管清濁不說話。
還不等月銀容再次發問,管清濁的背後忽然張開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看起來又仿似沒有實體,是半透明的。
那翅膀迅速朝前,裹住了管清濁,也裹住了月銀容。
阿澈的火球打在了那黑色翅膀上,就如泥牛入海,頃刻之間便無影無蹤。
而管清濁和月銀容,都毫發無損。
管清濁的翅膀一扇,一根黑色的羽毛就朝著阿澈飛去。
阿澈早就已經拔出了冰箭,並且用水法術讓自己的傷口不再流血。
但是那傷口畢竟沒有愈合,他不能做太大的動作。
剛才那個火球,已經是他能使出來的最後一點神力。
現在羽毛刺過來,他無力還手,甚至無力阻擋。
但他麵前,猛然升起了一堵土牆,替他擋住了羽毛的攻擊。
接著,他腳下的土地湧動,他一下子就移到了葉柏的身邊。
是葉柏救了他。
管清濁收了翅膀,攙著月銀容,兩個人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齊麵向著葉家人還有無塵大師和阿澈。
葉杉抬手,冷星稀從地底下冒了出來,她坐在地上,雙手抱膝,正哭著呢。
發現自己從黑暗的地底回到地麵上來了,她看看四周,馬上一躍而起,就朝著月銀容奔過去。
葉杉並沒有出手製止。
其他人也沒有。
其實,在月銀容和管清濁待在冰幕裏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討論過了。
月銀容是妖,不僅法力無邊,而且肚子裏還有一顆水龍珠。
他們手上並沒有土龍珠,根本就不可能是月銀容的對手。
現在隻能先緩和關係,然後去找葉德賢來收拾月銀容,或者去找金玉娘娘。
還有葉妙真的寒霜之毒,葉杉要盡快去找唐瀾來解,否則,葉妙真命不久矣。
“你的妹妹我還你了,你們走吧。”葉杉大聲說道。
冷星稀幾乎是撲到月銀容的身上。
月銀容看看冰塊裏的葉妙真,有些遲疑,難道自己真的失手殺死了無垠族的水月公主?
他們這些人,一定是因為沒有土龍珠才怵她,日後必然會找她算總賬的。
月銀容想到此處,趕忙手一抬,想解了凍住葉妙真的那塊冰,卻發現,冰塊紋絲不動。
是自己的神力用完了嗎?但剛剛,胃裏麵是有寒涼之感的。
“星稀,你快點,幫水月公主把那冰塊給解了。”月銀容對冷星稀說。
冷星稀這才看到葉妙真被凍在冰塊裏。
雖然她不喜歡葉妙真,但還是以手結法印,認認真真去化那冰塊。
可冰塊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一個角都沒有缺。
“這是水龍珠的寒霜之毒,普通的水法術怎麽可能解的開?你們就不要假惺惺的了!”葉柏怒道。
月銀容和冷星稀一齊朝著四周轉頭查看。
一個以為是冷焱來了,一個以為是自己的爹來了。
葉杉冷哼一聲:“怎麽,銀容姑娘難道不知道,水龍珠就在你的肚子裏?”
剛才還一口一個“妖”,現在又成了“銀容姑娘”了。
阿澈聞言,眼睛一亮,心裏馬上算計開。
月銀容抬手摸摸自己的肚子,雙眉微蹙。
她沒有摸出什麽異常來。
她又垂頭去看自己的肚子,結果看到了地上,她剛才吐出來的那一口金色的血。
難道,她真的是妖?那為什麽她自己不知道?為什麽爺爺從來沒有告訴她?這就是爺爺不肯教她法術的原因嗎?
因為她是妖,所以她不能學法術,否則,她會很厲害,就像現在這樣?
“你胡說,水龍珠明明在我爹那兒,怎麽可能會跑到我師姐的肚子裏?”
“你真的是冷家的二小姐嗎?怎麽連自己的爹死了都不知道?”葉柏質問。
冷星稀怔在原地,她的神情從錯愕變得慌亂。
“之前我就想,區區凶獸怎麽可能能讓冷家滅門,現在看來,那根本就不是天災,而是人禍。雪野這個老東西害死了冷之君,又讓自己的孫女把水龍珠給偷走了,很明顯是想要取而代之,不過做得可真是絕啊,連冷大公子和冷大小姐都殺了。”葉柏繼續說道。
冷星稀抓住月銀容的胳膊,急急地問:“師姐,他說的是真的嘛?”
“聽他放屁,他剛才還一口咬定我是妖呢,現在又說我偷水龍珠。我要是和我爺爺串通奪位,我又怎麽會和你在一起?”
“那我爹,我哥,我姐,都沒有死,對嗎?”冷星稀急得又落下淚來。
月銀容斜睨了葉柏一眼,滿臉不屑地說道:“他們為了殺我,無所不用其極,現在忽然罷手,挑撥你我關係,誰知道他們都能編出什麽樣的鬼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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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星稀的手從抓月銀容的胳膊,變成了攬住月銀容的胳膊,她把背對著那些人,帶著抽泣的聲音說道:“我不要與他們說話了,我不想聽他們說話了。”
這個時候,無塵大師卻一言不發地走過來,月銀容馬上變得警惕,將冷星稀護到自己的身後。
但無塵大師卻不看月銀容和冷星稀,而是徑直走到管清濁的麵前。
他抬起左手,指了指管清濁裸露的小臂。
管清濁將兩條小臂抬起來,上麵的圖騰還在,隻是現在不再冒著金光了。
“是了,我沒有看錯,你,你有三足金烏的血脈。”無塵大師的語氣有些激動。
月銀容聞言,看向管清濁,眼神裏多了一些愛慕之意。
她就知道,他一定是特別的,否則,那狐妖又怎麽會不把他的心吃了?
隻是,金玉殿那狐妖,現在看起來,說不準還真就是她自己。
如果她真的是狐妖,那爺爺為什麽要養著她?為何她不需要吃人心?她的親生父母又在哪裏?
月銀容想到此處,又把視線從管清濁的身上挪開,垂下了眼眸,神色黯然。
管清濁看著無塵大師,並不說話,他剛才在幻境裏,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現在心裏麵想的,就是救走月銀容,然後去試一試看,用金烏之力攻擊結界。
無塵大師看管清濁不理他,隻得轉身對葉杉說道:“金烏的火,亦能拔除寒霜之毒。”
葉杉一聽,趕忙對管清濁躬身說道:“還請管兄救救我妹妹。”
“大師,你確定可以嗎?”葉柏看管清濁那小白臉的樣子就不喜歡。
葉柏心裏的小九九是,之前這個管清濁已經救過一次妙真,讓妙真另眼相看,現在讓他再救一次,自己的駙馬之位恐怕就不保了。
無塵大師點點頭。
“你要我給她解嗎?”令眾人訝異的是,管清濁竟然頭一側一低,去問他身邊的月銀容。
管清濁想把這個人情讓給月銀容,他不想日後,葉家還找月銀容麻煩。
月銀容也沒有想到管清濁會來詢問自己的意見,但她很快也領會到了管清濁的意圖。
她自然不能拂了他的一番美意。
“水月公主也不是我有意變成這樣的,我自然希望她沒事。就勞煩管公子了。”月銀容確實沒有施法冰凍葉妙真,這一點她得說明白,省得這些人之後又給她扣屎盆子。
無塵大師做了個請的手勢。
管清濁隨無塵大師走了一步,又停住了。
他回身,向月銀容伸出一隻手。
他怕葉杉是想借此把他與月銀容分開,他不能把月銀容和冷星稀單獨留在這索妖台的中央。
月銀容看著那隻手,麵頰發燙。
她到底,未曾與男人牽過手。
不,牽過,之前在海州客棧的時候,就已經與管清濁牽過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與管清濁的手互相拉住了。
月銀容心跳得厲害。
管清濁就這麽拉著月銀容,月銀容拉著冷星稀,三個人一起來到了凍住葉妙真的那個巨大的冰塊之前。
葉杉和其他人往後退了退。
管清濁將自己空閑的那隻手,放在了冰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