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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遠遊人不知歸期(4)

  第十五章 遠遊人不知歸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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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醒月銀容的既不是晨光,也不是凶獸。既不是冷星稀,也不是阿澈。


    叫醒月銀容的,是滴在她眼皮上的雨滴,以及隨後落在她臉頰上的雨點。


    月銀容睜開雙眼,天已經蒙蒙亮了,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此時,冷星稀也被雨給打醒了。


    “快點,撐罩子,我可不想淋雨。”月銀容催促道。


    冷星稀趕緊施法術,給三個人一人撐了一個保護罩子。


    與此同時,月銀容的胃裏又有涼涼的感覺了。


    “師姐,阿澈哥哥好像發燒了。”冷星稀慌裏慌張地說道。


    “是嗎?”月銀容趕緊起身,走過去,俯身,伸手探了探阿澈的額頭,著實滾燙。


    再看阿澈,雖然未醒,嘴裏卻嘟嘟囔囔,

    “發燒說胡話呢。”月銀容總結。


    “現在怎麽辦啊?”冷星稀問道,眼裏都是張皇。


    月銀容看看周圍,說道:“現在到處都是水,你變個階梯出來應該沒問題吧?”


    冷星稀明白了月銀容的意思,她咬咬嘴唇:“我也不知道,我試試吧。”說著就施了魔法。


    月銀容的胃裏又是一陣寒涼,但是冰的階梯已經搭好了。


    月銀容找了一些幹草,鋪在冰台階上,然後就讓冷星稀抬阿澈的雙腿,自己則兩隻手穿過阿澈的腋下,把阿澈的上半身抬起來。


    結果,冷星稀的力氣太小了,連阿澈的兩條腿她都抬不動,沒走兩步,她就手上一滑,阿澈的兩隻腳就在拖在地上了。


    可月銀容卻沒有任何“費力”的感覺,也因此,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來背他試試,你幫幫我。”月銀容對冷星稀說。


    冷星稀聽了,嘴巴張得老大,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月銀容。


    “怎麽了?趕緊啊,我怕遲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月銀容催道。


    冷星稀閉上嘴,幫月銀容扶著阿澈的上半身。


    月銀容走到阿澈前麵,兩腿跨站在阿澈的雙腿兩邊,蹲下身子。


    冷星稀把阿澈的兩條胳膊環住月銀容的脖子,月銀容抓著阿澈的兩條胳膊,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站了起來。


    成功了,月銀容感覺這個阿澈輕飄飄的,就好像隻是一團衣服似的。


    接下去,月銀容身子前傾一些,讓冷星稀幫她把阿澈的兩個膝窩兜在她的兩隻手裏。


    月銀容就這麽幹練利落地把阿澈這麽個大男人給背起來了。


    “哇,師姐,你的力氣好大啊。”冷星稀忍不住感歎道。


    月銀容瞪了她一眼,怕阿澈的手滑掉,不敢直起身,隻得半垂著頭說道:“趁我還有力氣,趕緊走吧。”


    於是月銀容背著阿澈,冷星稀前麵開路,很快下了柴山。


    ,


    到了山腳,當她們發現是她們到的是昨日抵達鳴沙島時候的海灘,才知道走錯方向了,隻得又從海灘繞了一段路,才到了多多村。


    奇怪的是,多多村裏竟然沒有一個人。


    但冷星稀和月銀容也顧不得許多,就把阿澈往村長家背。


    到了村長家,門大開著,月銀容把阿澈背進屋裏,直接放在了地上。


    冷星稀裏裏外外巡了一圈,屋裏屋外一個人都沒有。


    “許是都去海灘接船了。”月銀容說,“你在此處看著阿澈,我去海灘找采藻。”


    冷星稀頷首。


    月銀容來到海灘,發現村裏麵的成人幾乎都在這裏聚著。


    再一看,岸邊停了一艘很大的船,應該就是村長的船了。


    月銀容趕忙走過去,邊走邊注意到,這裏人人都不打傘,就那樣淋著雨,一個個都麵色愁苦,唉聲歎氣。


    她撥開人群,走到船下,看到采藻和一個老婦麵對麵站著。


    奇怪,采藻的娘不至於那麽大的年紀吧?

    月銀容一邊想著,一邊走上前去:“采藻,是你娘回來了嗎?”


    采藻回過頭來,看到是月銀容,點點頭。


    月銀容發現采藻兩隻眼睛紅腫著,明顯是哭過了。


    “怎麽了?”


    “村長的船,遇到了海辣子。”旁邊一個村民看采藻又難過地低下頭去,似乎無法回答,便插嘴替她說道。


    “海辣子?那是什麽?”月銀容這次出來還真的是長見識了。


    “就是一種海上的蝴蝶。”采藻對麵站的老婦人說。


    “您不是采藻的母親。”


    “我不是。”那老婦人慢悠悠答道。


    “她是村裏的大夫,我們都叫她花婆婆。”剛才那個村民說道。


    “蝴蝶如何會在海上出現。你們為何都一臉凝重?可是村長出了什麽事?”月銀容看看采藻,又看看花婆婆,再看向那熱心的村民。


    那村民歎了一口氣:“唉,普通的蝴蝶自然是飛不過滄海,但海辣子不同。它們特別有智慧,會利用海上的船隻,或者是浮木,來作為歇腳的地方。隻是,它們身上的磷粉有劇毒,可苦了它們光顧的船上的人了。”


    月銀容又看看采藻,猶豫了一下,才問花婆婆:“村長中毒了?”


    采藻終於開口,聲音哽咽:“本來,遇到海辣子,大家應該迅速躲去船艙裏,之後再清潔甲板,倒也沒什麽事了。可是這一次,有個船工倉皇之中崴了腳,我娘為了救他,兩個人都淋了蝴蝶身上的粉,都中了毒。”


    “那怎麽不趕緊下船醫治呢?”月銀容不明白這麽多人聚在此處是做什麽。


    采藻已經泣不成聲,難以回話。


    熱心的村民接過話????????頭:“現在還在清洗整條船,那種粉,說不好,留在哪個縫隙裏。村長還有大誌,還有其他船員,現在都隻能留在船上。待徹底清洗幹淨以後,才能下船。”


    “那毒粉衝進海裏沒關係嗎?”


    熱心村民頷首:“那毒粉進了海裏就失去毒性了。”


    “那隻要多等等就好了,采藻為何如此傷心?”


    熱心村民看看采藻,搖搖頭,走到月銀容身邊,輕聲對她說:“你有所不知,這粉末一旦沾到了身上,人就會立刻中毒,如果不抓緊時間解了,就隻能等死了。”


    采藻哭得更厲害了。


    從小養尊處優的月銀容不明白了:“那趕緊解毒啊,你們還都聚在這裏做什麽。”


    花婆婆雖然上了年紀,但目光炯炯,她上前一步,說道:“不是老身不想解,隻是這解藥的藥劑,差了一樣十分重要的東西做藥引。那東西,有錢也買不到啊。”


    “是什麽東西?”月銀容才不信,這世上還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

    “姑娘可聽過南海歸墟?”花婆婆問。


    月銀容搖搖頭。


    “傳說那是南海海底的無底之穀,眾水匯聚之處。那裏有一種萬壽龜,這種龜和別的海龜的不同之處,就是有兩條長長的白色胡須。這胡須就是解海辣子毒的藥引。”花婆婆解釋。


    月銀容眉頭皺起來:“所以現在要救村長和那個大誌,以及其他有可能中毒的人,就必須要那南海歸墟裏麵的龜須?”


    花婆婆點點頭:“正是,但這根本是不可能拿到的啊,哎。”


    月銀容撇撇嘴:“傳說中的東西,可能都不存在呢,花婆婆,你從哪裏看到的啊?我看就是誰編故事呢。”


    花婆婆歎了口氣,也不惱:“我那幾本醫書,確實是老古董了。可要說別的辦法,老身確實也不知道了。這海辣子,也是上古的東西,對大陸的人而言,也算是傳說,但是又確實存在。”


    采藻忽然不哭了,抓著月銀容問:“阿澈呢?”


    月銀容這時候才想起來阿澈的事情,趕忙對花婆婆說:“花婆婆,村長家裏現在也有一個病人,還請您去看看。”


    “冷……繁星姑娘病了?”采藻有些焦急。


    “是阿澈,他可能要死了。”月銀容口無遮攔。


    采藻一聽,就急了,當下跟那個熱心村民囑咐幾句,就帶著月銀容和花婆婆,一起到了村長的家裏。


    月銀容發現花婆婆步伐矯健,也是吃了一驚。


    冷星稀還守著阿澈。


    采藻趕忙上前,摸摸阿澈的額頭,又仔細看看阿澈頭上的傷口,然後看向冷星稀,急急地問道:“怎麽會弄成這樣?”


    冷星稀老實答道:“我和阿澈哥哥去采水晶,不小心掉進一個深坑裏……”


    不等冷星稀說完,月銀容就接過話茬說道:“我去柴山找到他們的時候,發現阿澈的頭磕在岩石上麵磕破了,不過繁星已經幫他止了血。我們待到早上才得以從那個坑裏出來,阿澈就一直昏迷著,早上還發燒了。”


    采藻看向花婆婆,花婆婆俯身看了看阿澈的傷口,又為阿澈把了脈,說道:“發燒是受了風寒,昏迷則與頭部受了撞擊有關,所幸撞的是前額,服藥靜養一段時日,隻要燒退了,能醒過來,就不會有什麽大礙。”


    采藻忽然又落下淚來:“屋漏偏逢連夜雨。”


    冷星稀看看采藻,又看向月銀容。


    月銀容忙把冷星稀拉到一旁,悄聲給她說了村長中毒的事情。


    冷星稀聽完,走到采藻身邊,蹲下來,安慰她道:“采藻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你娘會沒事的。”


    冷星稀正說著,采風抱著一個不知道什麽東西,興衝衝地跑進屋來:“姐,你看,我抓到什麽了?”


    話音落下,他才發覺屋裏的氛圍很不對。


    “阿澈哥這是怎麽了?”采風看到阿澈躺在地上,一時間愣住。


    采藻正哭著呢,看到采風進來,騰地站起來,衝到他麵前,奪過他手裏的那個東西,就往地上狠狠一摔,嘴裏罵道:“你就知道玩,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隻知道玩!”


    那東西一落地,滾了一圈,然後不等站穩,已經一溜煙就跑出了屋子。


    “姐,你,怎麽了嘛,幹什麽發這麽大的火啊。”采風不解,看著那東西跑出去,跺著腳道:“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姐!阿澈哥怎麽樣又跟我沒關係!你又不可能嫁給他。”


    “啪”一聲脆響,是采藻打了采風一個耳光。


    采風捂著臉,嚷道:“你竟然為了外麵的男人打我!難怪他們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冷星稀站起來,走到月銀容身邊,不敢吭聲。


    花婆婆走上前去,語重心長地對采風說道:“阿風,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姐姐啊?你知不知道,你阿娘,在海上遇到了海辣子,中了毒了,唉。”


    采風一愣,看看花婆婆,又看看采藻,馬上轉身就要去海灘。


    “站住!”采藻喝道。


    采風又轉回身來。


    采藻紅著眼睛說道:“娘目前還好,現在他們還在清理毒粉,你就別去添亂了,你先去花婆婆那拿了藥,煎了喂阿澈哥喝了。”


    采風看看躺在地上的阿澈,有些生氣地說:“難道阿澈比娘還重要嗎?”


    采藻一聽,又泣不成聲。


    花婆婆說:“你以為你姐不想救你娘麽?哎。”


    采風看采藻哭得那般肝腸寸斷,也不再咄咄逼人了,垂頭站了一會兒,抬頭說道:“好,姐姐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說完就攙住花婆婆,和花婆婆一起離開了。


    冷星稀想了想,走到采藻身後,說道:“采藻姐姐,那個什麽龜須,你知道在哪裏嗎?或許我可以試試。”


    月銀容一聽,急了,馬上也走過去,說道:“你當海上是好玩的嗎?就你那點法術,還想著從海底撈東西上來?”


    冷星稀皺皺眉,撅起嘴。


    采藻抹了眼淚,回身看著冷星稀和月銀容:“謝謝你們了,但是銀容姑娘說得對,大海,確實不是鬧著玩的,我本來,是想要阿澈幫我的,可是他現在這樣,唉,或許,這就是我娘的命,這就是我和阿風的命。”說著,采藻又流下兩行淚。


    接著,采藻就把自己和阿風的身世與冷星稀和月銀容說了


    原來采藻和采風都不是采七七的親生孩子,而是采七七撿到的。


    采藻是在海邊被撿到的,采風是在榕城裏麵撿到的。


    “我們本就是被爹娘遺棄的孤兒,現在又要再次變成孤兒了。”采藻仿似要把一年的眼淚都流完了。


    月銀容和冷星稀一路無言地回到雪野小院。


    還沒坐下來呢,就有村民送來了粥和魚片幹。


    冷星稀看著桌上的吃的,咬了咬嘴唇,說:“師姐,不管怎樣,就算是有生命危險,我也還是想試試。”


    月銀容坐下來,瞪了她一眼,隨口說道:“那你就去吧。”


    冷星稀也坐了下來,看著月銀容問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嗎?”


    月銀容沒好氣:“你自己要去送死,關我什麽事?還要拉著我一起死嗎?我是你師姐又不是你娘,況且我又不會水法術。”


    冷星稀一聽,忽然哭開了。


    月銀容的臉頰一下變得滾燙,她心知自己說錯了話,不該提冷星稀的娘的,但她還是氣冷星稀沒本事還要強出頭,所以不肯道歉。


    她扁扁嘴,不客氣地說:“你這招,對我爺爺或許有效,在我這裏可沒有用的。”


    冷星稀不說話,隻管哭個不停。


    月銀容嘴上強硬,心裏麵,卻被冷星稀哭得七零八落的。


    她幹脆捧起碗來喝粥,試圖讓自己不要心軟。


    結果喝完了剛放下碗,冷星稀就帶著哭腔說:“師姐,你知道嗎?他們給我們的粥裏都放了上好的貝殼肉,因著我們是他們的貴客。”


    月銀容把碗一推:“那也是他們自願的,又不是我們求他們的。”


    冷星稀依然哭著說:“我就是,就是不想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沒有娘了。”


    這話像一記重拳,打中了月銀容的心窩,她的鼻子一酸,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了。


    冷星稀並沒注意到月銀容的變化,繼續帶著哭腔說道:“師姐,我心裏好難受,我真的好想幫他們,但是我一個人做不到,我害怕。”


    月銀容心裏憋悶得緊,她站了起來,看看遠處的竹林,又看看桌上的食物,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說道:“馬上天黑了,你現在去跟采藻說,我們明天一早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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