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悅龍兮龍不知(5)
第七章 心悅龍兮龍不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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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銀容笑開來,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愈發可愛了。
男人也不像蛇說得那麽不堪啊。瞧這個管清濁,明知道他自己在她麵前總歸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卻還是想要一切從心。
月銀容心下歡喜,想要淘氣一番,就往前走了兩步,離得管清濁很近了,然後左手自自然然搭上他的左肩,一邊繞到他身後,一邊說:“放心,我輕得很。”接著,她把右手搭上他的右肩。
管清濁也不能拒絕,他把雙腿彎下來,將身子放低,然後上身微微前傾,做好了承受重力的準備。
月銀容輕輕一躍,就趴在了管清濁的背上。
管清濁愣在了原地。
月銀容輕得好像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重量,管清濁的背上,隻不過承載了一套衣服和一件鬥篷的重量。
月銀容在管清濁的耳邊輕輕地問道:“重嗎?”
管清濁搖搖頭,覺得自己那隻耳朵一下子發燙起來。他腦子有些懵,下意識地向後伸出兩隻手,去兜月銀容的腿。
當他的手觸到月銀容裙子下的肌膚時,他才意識到不妥。
管清濁迅速收回了雙手。
“怎麽了?我逗你玩的嘛。我確實挺重的,真的讓你背我,你肯定背不動,所以我就施了一點兒小法術。”月銀容看管清濁以雙腿微屈的姿勢僵在那裏,也不站起來,心下奇怪,以為是他生氣了,解釋道。
一條龍的重量本來就不是一個人類的肉體凡軀能承受的。
“雖然你是狐族,可,可男女到底授受不親,你裙子下麵沒穿襯褲,我,我不能……”管清濁說著,臉已經紅到了耳朵根。
月銀容鬆了手,離開了管清濁溫暖的後背。
“看來我得變成狐狸你才能把我帶去你的地宮了。”月銀容很是不悅地說道——她開始明白蛇所謂的“繁文縟節”,真心浪費時間。
“那樣,也好。”管清濁沒聽出來月銀容話語裏的揶揄,一邊說還一邊回過身來,滿有些期待地看著月銀容——他想看看她是怎麽變成狐狸的,也想知道她這隻狐狸長什麽樣子。
哼,變成龍,嚇死你喔。月銀容瞪著管清濁,心裏惡狠狠地說,但不知為何,這惡狠狠到底沒狠下去。
月銀容才沒那麽意氣用事,她一直謹記,她的龍身份是不能暴露的。真的是煩,因為她隻會變成人,並不會變成其他的動物,比如狐狸。
“我是不會在人類麵前顯出原形的。”月銀容說著抬了抬下巴,樣子頗有些高傲,當然,她是在故作姿態。
管清濁垂頭看向月銀容的雙腳:“那你,真的不會冷嗎?”
“不會,我有火法術,冷了我就燒燒我的兩隻腳。”月銀容看管清濁當真關心自己,心下舒坦了許多,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管清濁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快走吧,一會兒素玨醒了,我就沒時間跟你聊天了。”月銀容說著,就伸出手,牽住了管清濁的手,把他往殿外拉了。
管清濁任由月銀容拉著他走出了月銀容的寢殿,又任由月銀容拉著他走出了溫泉穀。
明明是要去管清濁的地宮,明明月銀容並不認識路,但是管清濁完全忘記了自己應該盡地主之誼,至少應該帶個路。
管清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被月銀容牽著的那隻手上。
除了母親的手,管清濁沒有握過任何女人的手,包括金玉娘娘的手,他也沒有觸碰過。
而現在,這隻蒼白且瘦得骨骼突出的大手,就與一隻同樣白皙且柔軟無骨的纖纖細手相互握住。
月銀容不過與管清濁牽手奔了這麽一小段路,管清濁卻已經看清了自己未來的一大段路:他要娶月銀容為妻,不管她是人,還是狐妖。他都不介意。
“帶路呀。”出了溫泉穀以後,月銀容就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管清濁,同時鬆開了自己牽著管清濁的那隻手。
那隻嬌嫩的小手抽離了粗糙的大手,大手的主人悵然若失。
“跟我來吧。”管清濁很快恢複了正色,走在了前麵帶路,月銀容跟在他的身後。
管清濁雖然是帶路的,但是他因為在心裏揣摩著等下要問月銀容的問題,所以走得有些心不在焉。
月銀容雖然是跟在管清濁的身後,身子又比管清濁嬌小,但她作為一條龍,天生傲骨,就算化成了人形,走起路來也是昂首闊步,氣場並不輸給前麵的黑銀巫滿。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在金玉殿裏疾步穿行。
此時侍女們仆從們都陸續休息完了,開始了她們今日的打掃金玉殿的工作,於是管清濁和月銀容一前一後走了一路,也收獲了一路“巫滿大人”和“護法大人”。
月銀容對於別人給自己行禮,從一開始的不耐煩,慢慢開始覺得很受用了。
隨著管清濁步入通向地底的階梯時,月銀容想,這就是虛榮吧。被蛇稱之為人性的那些東西,她似乎也在漸漸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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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月銀容第一次來到地底下,她好奇地東張西望,進入殿裏之後,也不顧管清濁是不是有什麽安排,便自顧自在殿裏麵參觀起來。
管清濁看月銀容又旁若無人行動了,心中已經不再覺得愕然——月銀容是狐族,狐族不懂得人類的規矩,很正常。
平時除了三個仆從,這裏是不許別人進來的。現在,管清濁卻任由月銀容在自己的殿裏瞎看亂摸。
管清濁心裏泛起的是一種“為愛付出”而幸福的感覺。
地宮雖然是素玨建的,但其實是經過管清濁巧妙的安排的,是盤雲族千年積累下來的智慧的結晶。
首先,作為一座地宮,它的空氣的流動是暢通無阻的,所以待在殿裏,雖然視覺是上是比待在地麵上昏暗了許多,但並不會覺得憋悶。其次,牆壁都做了特別的處理,絕不會因為過於潮濕或者是幹燥而發生坍塌。另外,地宮也有很好的排水係統,從不會擔心下雨淹了。
總的來說,除卻不能曬到太陽,在地宮裏居住,其實與在地麵上並無太大的差別。所以月銀容對地宮的新鮮感,很快也就降低了下來。
月銀容走回管清濁的身邊,微微仰頭看他:“聊什麽?”
管清濁笑笑:“坐下吧,先請你喝茶。”說完,走到牆邊,拉了一下牆邊的一根繩索四下,頓了頓,又拉了兩下,接著就引著月銀容到一張錦榻邊。錦榻上放了一個非常精美的茶案。
“坐上來吧。”說著,管清濁脫下了靴子,就上了錦榻,在茶案的一側盤膝坐了下來。
月銀容看看自己赤著的雙腳,她不需要脫鞋子,她淺淺一笑,直接走上了錦榻,也學著管清濁的樣子,在管清濁的對麵盤膝而坐。
幸好月銀容披著鬥篷,否則管清濁就要看到她從裙子開叉的地方露出來的膝蓋了。
一人一龍,中間隔著那個茶案。茶案裏側擺了一個小小的木架子,那是燃掛香用的,不過此時並沒有點上。
“你覺得我這裏如何?”管清濁看著月銀容坐定了,便開口問道。
月銀容仰頭看看四周,然後把視線挪回到了管清濁的臉上:“沒有我那裏好,我那裏有溫泉,而且,我喜歡太陽。”
管清濁已經習慣了月銀容的直來直去,現在對她一番不屑的回答已經很不以為意了。
當然,管清濁的不以為意,還因為,月銀容不喜歡這裏正好,他還真就怕她喜歡了。
管清濁好脾氣地笑笑:“我也不喜歡這裏。”
月銀容對管清濁的回答不作任何反應,反問道:“你不是有問題想問我?就是這個問題嗎?”
一般的人就算再是對管清濁不好奇,也會問問他“為什麽明明不喜歡還要住在地下”,諸如此類的問題,可惜月銀容既沒有了解的意願,也不知聊天時你來我往的禮貌。
管清濁搖搖頭:“不,我不過與你寒暄一下,等會兒茶來了,再與你說正事。”
正事?月銀容看著管清濁,難道他知道星的事情?不對啊,他明明對素玨召喚神龍的事情毫不知情。那除了尋龍以外,還有其他的正事嗎?
“你今年是什麽年紀?”管清濁看似無意的聊天,其實是在心裏盤算著自己與月銀容的關係。
月銀容一愣,沒想到管清濁竟然會問這個問題,她還真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少年歲了。
龍出蛋後,在神域至靈的一處待過百年,成形後就不怎麽記時間了。少說也有千年了吧,但這也沒什麽,重要的是,管清濁以為她是狐族,而她不知道狐族的壽命是多少,萬一說得太長壽了,會不會就被識破了謊言呢?
看到月銀容一臉猶豫,管清濁尷尬地笑笑:“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月銀容想反正都胡說了,那就繼續胡說好了,於是道:“才過百年。”
管清濁一愣,他當然有想過月銀容會比自己年紀大,但沒想到大了那麽多。一種失望與懊惱的情緒湧上心頭:“那你為何變成少女,而不是老嫗?”
月銀容當然不能說,因為她見過雪銀容,雪銀容是少女,而且雪銀容已經死了。
月銀容隻得繼續信口胡謅:“我們狐族百歲就是少女,這還是我第一次變成人類的樣子。”
管清濁心下一鬆,剛壓製下去的愛意重新湧上了喉頭。
管清濁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問:“你在狐族,可有婚配?”
月銀容看著管清濁,眨眨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個問題的意思。
管清濁把月銀容的迷茫當成了羞赧,他垂下頭:“原來,你已經有了意中人。”難怪她一直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管清濁看向自己放在茶案上的,兩隻不知不覺間已經絞在一起的雙手。那雙手骨節突出,慘白,若不是上麵還有些肉,恐怕都像骷髏。
居然一直以為自己豐神俊逸。管清濁雙頰發燙,心裏忽然說不出的失落與難過。
“意中人?你是說配偶嗎?我還沒有。”月銀容的目光也隨著管清濁看向了管清濁的那雙大手,然後她也把自己的雙手放在了茶案上。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管清濁的手:“好像你的手,比我的大很多,大手是不是比小手更好用?”
管清濁在聽到月銀容說她沒有配偶的時候,已經把頭抬起來了,喜悅重又包裹了他,剛想問月銀容怎麽看人與妖相戀的故事,就聽到月銀容關於手的問題。
他看看月銀容的那雙纖手,溫柔地說道:“大手應該更好用,不過,小手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