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繁花落地成霜（3）
第六章 繁花落地成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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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清濁忍不住上前了一步，離月銀容更近了一些，他急急地問道：“你喜歡？”
月銀容說了那麽多，管清濁就聽清了“我喜歡”這三個字。
“嗯。”月銀容不明白為什麽她眼前的這個男人，為什麽忽然就雙眼發亮。
她呆呆地看著管清濁，發現那對人類的眸子變得好像那月光暗淡的夜裏，漫天閃爍的繁星。
管清濁也呆呆地看著月銀容，她說她喜歡他送她的禮物。
他一時激動不已，愈發覺得月銀容美目流光，如嬌花拂水。
一龍一人就這樣無言地對視了一會兒。
一陣風吹過，臘梅花的花瓣飛揚在兩個人之間，玲瓏剔透，似雪非雪，美不勝收。
月銀容的目光又被落花吸引去了。
管清濁這才回過神來，他感到自己麵頰滾燙，身體裏有一股說不出的衝動，想要衝上去抱住眼前這個女人的衝動。
這個從未有過的念頭忽然冒出來，嚇得管清濁趕忙退後了幾步，和月銀容拉開了一些距離。
“你喜歡臘梅花？”管清濁看到月銀容抬起一隻白皙的纖手，掌心朝上，去接那飛揚的落花。
接到了一片，月銀容的臉上就露出欣喜的神色，將掌心放到眼前，仔仔細細端詳著掌心裏的小小花瓣。
“很美呀。”月銀容並沒留意到，管清濁灼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她全神貫注地看著掌心那小小一片花瓣，覺得花瓣的顏色倒是與她鬥篷下的輕紗袍子有些相似，她再把掌心移近一點，用鼻子嗅了嗅，這香氣，真是沁龍心脾。
管清濁微微一笑，回轉身子，走到臘梅樹旁，看了看，選了一枝花開得最多的，不由分說，就伸出雙手，直接將那枝折了下來，接著就走回到月銀容的身邊，將那枝臘梅遞給她。
月銀容看看自己掌心裏那一片小小的花瓣，再看看管清濁手裏那一整支，馬上就把手裏的丟了，接過那一整枝的臘梅花。
“這可不算你送我的。”月銀容一邊貪婪地聞著臘梅的花香，一邊嘟囔道。
管清濁微微一怔，說：“我是為你折的。”
月銀容終於把目光從手上的臘梅移開，移到了管清濁那張白淨的臉上。
“說吧，你有什麽企圖？”月銀容不喜歡拐彎抹角，龍與龍之間，從來都是有事說事，互相不藏什麽心眼。
這個問題又一次出乎了管清濁的意料之外。他的臉上迅速升起了一抹紅潮。兩張薄薄的嘴唇，抿了又抿，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月銀容看管清濁閃躲的眼神，想他是不願意與自己說清楚，心裏就不大高興了——這渺小的人類竟然和自己耍起心機來了。她心中一置氣，之前想要找回糖盒子的焦急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月銀容手一撇，就把那枝臘梅花丟到了地上。
管清濁的目光隨著那枝臘梅一起落到了地上。
花瓣在空中是雪，落在地上，就成了霜。
管清濁感到自己的心，隨著那枝臘梅在地上微微彈了一下，之後就死了。
管清濁的兩隻手，握成了拳頭。他的臉色發青，之前的紅潮早已褪去。
他又自取其辱了。大業為重，自己到底在這裏做什麽呢啊？
月銀容可不知道管清濁現在那如墜冰窟的感受，她提高了嗓音說道：“糖我是吃了，沒辦法還你。但那釵還原封不動在盒子裏放著，你現在就隨我去取了，拿回去吧。晚些時候我會讓小一送一鍋海鮮粥給你，算是還了你的糖了。可不欠你什麽了。”
管清濁的目光從地上的臘梅花枝，挪回月銀容的臉上。
那張臉，在漫天飛花中，顯得更加嫵媚動人了。
月銀容的那雙大眼睛，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管清濁感覺自己的魂兒，徹徹底底被吸了進去。
聽到“可不欠你什麽了”，管清濁心下一急，伸出手，抓住了月銀容的鬥篷。月銀容正好在回身打算帶管清濁回寢殿呢，管清濁這麽一拉扯，月銀容的鬥篷就微微敞開來，露出了裏麵淡黃色的輕紗袍子。
管清濁的目光順著敞開的袍子，移到月銀容的腳上。眉頭皺起來：“你還光著腳，不冷嗎？”
沒等月銀容答話，管清濁已經走上前，一隻手放在月銀容的背上，然後俯下身子，另一隻手放到月銀容的膝蓋後，打算把月銀容橫抱起來。
管清濁是想著，不要讓月銀容嬌嫩的雙腳再走在這粗糙的石磚路上了。
但當管清濁大腿、腰腹，胳膊同時發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不能讓月銀容的身子移動分毫——他竟然抱不起她。
試了三次，還是不行。
管清濁半彎著身子，一時間尷尬不已，並且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自己再站直了也不是，繼續嚐試也不是。
月銀容好奇地看著這個與自己緊挨著的男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難道是要與自己交配嗎？
月銀容這才發覺，自己與蛇聊了五百年，女人如何生孩子都聊清楚了，女人男人如何交配卻還是一點兒不知道——她覺得自己沒必要了解這個。
月銀容看住管清濁。管清濁半彎著身子，不再努力嚐試抱起月銀容了，也側頭看著月銀容。
不能暴露自己龍的身份，又得想個好點的理由拒絕交配，月銀容在心裏麵挑挑揀揀出這麽一句話來：“我現在還不想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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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清濁愣愣地看著月銀容，一時間沒明白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管清濁正為自己的力氣不夠大，而困窘地想變成一條蟲子鑽進地裏去的時候，眼前這位花仙子，卻沒頭沒尾冒出這麽一句，管清濁的腦子繞不過彎來了。
月銀容看管清濁還僵在那裏，隻得直接說：“我還不想跟你交配。”
管清濁眨了眨眼睛，猛然直起了身子，他的臉在那一瞬間直接變成了豬肝色。
“你……”管清濁囁嚅著，又還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好，“我，我不是……”他說著，退了兩步，稍稍離月銀容遠了些，垂下雙眸，看住自己的靴子尖尖，眼珠子左右骨碌碌轉轉，卻不還是不知道怎麽說才好，冷汗都從他的額角冒出來了。
管清濁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對白金護法確實頗有冒犯了，但是……交配？不，他可沒想，沒想輕薄於她。
“我當然知道你剛才不是在和我交配，畢竟我還穿著衣服呢，但你是想要和我交配的，對吧？”月銀容不知人類的那些禮義廉恥，把一番虎狼之詞說得坦坦蕩蕩。
隻要說話的龍不尷尬，尷尬的就是聽話的人。
管清濁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他茫然不知所措站在那裏，雙眸抬起來了，盯住月銀容那張皎如明月的臉，卻已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他知道這個女人會很棘手，但沒想到會這麽棘手。
棘手到隨隨便便兩句話，就把他給說得，渾身像被施了法術一樣僵直。
“傻愣著做什麽？走吧，去寢殿裏把你的釵拿走。”月銀容說著，抖了下鬥篷，兩個敞開的門襟又合上了，淡黃色的輕紗袍子又被掩進去了。
月銀容臉不紅心不跳地轉身往寢殿走，就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管清濁看著月銀容的背影，看她烏黑的發絲在空中飛揚。
這個月銀容，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管清濁可再也不信她是什麽伊澤族長老的孫女了，就算是身份最低賤的人家，也不可能養出能說出剛才那番話的女兒來。
再退一步，就算是男人，但凡受過點管教，也都不會，至少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那樣的話來。
尤其是，月銀容還說得那樣雲淡風輕，好像隻是在說：“我不想吃這個，我不想吃那個，你剛才是想請我吃東西的，對吧？”
這麽想著，管清????????濁又恍惚起來，是不是自己春心蕩漾，邪念叢生，所以剛才全部都聽錯了？月銀容剛才說的並不是那些讓人無法啟齒的話？
銀容走了幾步，發覺管清濁沒有跟上來，她回過身，看到那個男人，還立在原地呢。
“你不來拿，那我等會就讓小一給你送過去。”月銀容作為一條龍，可是不願欠一個人類什麽。
管清濁慢慢地走上來，臉還是紅彤彤的，什麽話都不說。
“好嘛。”月銀容嘟囔一聲，就要回身走，卻又被管清濁拉住了。
管清濁脫下了自己的靴子。
“怎麽了？”月銀容看看那雙黑色的靴子，又看看管清濁腳上白色的羅襪。
“你穿我的靴子吧。寒冬臘月的，凍傷了就不好了。”管清濁垂著雙眸，輕輕說道，語氣裏還帶著一絲羞赧。
月銀容還沒穿過靴子，好奇驅使她沒有再細想，便把自己的腳一隻一隻伸進了管清濁的靴子裏。
“暖的。”月銀容隻說了這兩個字。
“走吧。”管清濁說。
月銀容看看管清濁，往寢殿的方向邁了兩步，停下來，又邁了兩步。
管清濁不明白月銀容怎麽了，隻見月銀容一臉的興奮，神采飛揚，開心得像個孩子。
這讓管清濁心裏倒是變得好受些了。
原來穿靴子走路是這種感覺啊，果然比光腳舒服。月銀容感到很滿意。
唯一的不妥是這雙靴子比月銀容的腳大了許多，她得慢慢走，才不至於讓靴子從她的腳上掉下來。
一會兒要讓小一給自己準備一雙合腳的。月銀容暗暗想著。
就這樣走兩步停一停，一龍一人終於進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