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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全文完結。

  “本郡主同陸郎君是清白的!”簡知鴻的眼神變化薑昭最熟悉,心下一緊,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纏綿病榻多年,她孱弱的身子骨哪裏可能會生下一個孩子。


  雖然,從金陵遠來的陸郎君的確生的很合她的心意,若她是個健健康康的小娘子,一定會……可她確實是第一次見陸照啊。


  陸照的耳根悄悄的紅了,他和初次見麵的明月郡主當然是清白不假,可這話被當眾喊出來,饒是態度向來從容的他也有些不自在。


  他年紀雖然已經二十有加,可還至今未定過婚事,未與任何一個妙齡小娘子有過親密的關係……


  “照與郡主乃是初次相見。”感受到突然出現的邪氣男子身上的殺氣,陸照目光一凝,淡淡出聲。


  簡知鴻眯起了鳳眸,不善的目光依然含著殺氣騰騰的怒火,他最討厭麵白如玉的男子,因為這樣的人也最會藏汙納垢行虛偽之事。


  很不巧,陸照如今在他眼中就是這種人。


  即便他和昭昭初次見麵,但結合了兩人相貌的小女孩也定然是他想好的陰謀詭計。


  想著,簡知鴻惡意地咧著嘴角,冰冷的眼神看向抱著自己大腿的小女孩,小孩子年紀小頂不住周密的盤算。


  “簡舅舅壞,相看小娘子,丟嬡嬡!”然而簡知鴻失算了,嬡嬡怎麽可能會怕他?反而,她不僅不怕簡知鴻,還大聲地揭簡知鴻的底,將他故意丟下她的原因說出來。


  肯定是簡舅舅後悔了,又跑去相看小娘子了。


  “哦?簡卿因為要去相看小娘子才丟下嬡嬡一個人在城門口?”這時,景安帝開了口,深邃的眼神在簡知鴻身上掃過。


  語氣雖聽不出喜怒,可明顯很不對勁。


  簡知鴻雙眉微皺,這才感覺到事情的怪異,陛下似乎有幾分相信小女孩的話。


  他恭敬垂首,“陛下明察,臣未曾與此女有過任何的接觸,更不是她口中的所謂舅舅。”


  雖然,他的心裏並不討厭揪著他衣袍的小女孩。


  “那你就去查她為何一個人出現在城門口,以及她的來曆。”確認了小盤奴口中的人果然是簡知鴻,景安帝的內心不如他表現出來的平靜。


  他對小嬡嬡的話已經信了八分,沒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皇宮森嚴的守衛下將生母留給他的項圈偷走,且又尋到一個與盤奴相似的小女孩讓她戴上。


  項圈出現在小嬡嬡的身上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親手賞下的。


  盤奴的女兒,他會賞下此物,說得通。


  “嬡嬡,到舅爺爺這裏。”心中有了思量,景安帝慈和地露出一個微笑,朝矮墩墩的小姑娘招手。


  熟悉的語氣和手勢讓薑昭瞬間回到了自己的小時候。舅甥兩人獨有的默契讓她微微張唇,覺得不可思議,舅舅明顯真的把小嬡嬡當成了她的女兒。


  可是,她的身子怎麽可能會有女兒……她活不了多久了呀。


  “舅爺爺好,愛舅爺爺。”別人都不認嬡嬡,隻有舅爺爺認嬡嬡。嬡嬡高興極了,也安心極了,跑到舅爺爺身邊爬到他膝蓋上。


  “龍,金龍!”戳著舅爺爺龍袍上的五爪金龍,她美滋滋地彎了彎眼睛。


  熟練的動作顯示這不是一次兩次了。


  在場的眾人親眼看著這一幕,紛紛失神……


  薑昭心撲通撲通地跳,偷偷往青衣男子的臉上看,正與他深幽的目光相對……


  小嬡嬡真的是他們的女兒?


  “舅爺爺,簡舅舅給珠花。”簡知鴻接了旨意急匆匆地離開了公主府,嬡嬡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背影,卻以為他是受罰了。


  她記仇也記著誰對她好,連忙又摸著頭上的珠花讓舅爺爺看,意思是不要責罰太重。


  簡舅舅很大方,丟下嬡嬡可能不是故意的。


  聞言,景安帝想起了什麽,神色一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歎了一句,“嬡嬡和你娘親小時一樣啊。”


  小時候的盤奴也是這麽貼心。


  “嬡嬡,小盤奴!”被舅爺爺誇獎了,嬡嬡有些得意,頭上栩栩如生的蝴蝶一顫一顫。


  “嬡嬡,爹爹和娘親寶貝。”不止舅爺爺說她是小盤奴,爹爹和娘親也總是誇她是世上最可愛最珍貴的小寶貝。


  金雲姑姑、銀葉姑姑、王大伴伴都喜歡嬡嬡……


  她眼睛忽閃忽閃,看了一圈,最後大大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娘親,隻被娘親抱了一小會兒,她覺得不夠。


  嬡嬡很害怕也很想娘親,要被娘親抱好久哄一哄才能重新開心。


  她看著薑昭,伸開了手臂,依賴地喊著,“娘,抱嬡嬡。”


  奶乎乎地叫著她娘親……一瞬間,薑昭的腦中有些空白,回過神來,她已經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將小女孩抱在了懷中。


  嬡嬡很老實地被娘親抱著,將臉蛋放在娘親的一側肩膀上,依戀地蹭了一下,她還沒有和娘親分開過那麽長時間呢。


  整整一個晚上啊!


  “嬡嬡和爹爹住客棧,不好。”她嘀嘀咕咕和娘親說自己昨天和爹爹睡在了一個叫做客棧的地方,客棧一點都不好,沒有家裏舒服沒有家裏大,更重要的是沒有嬡嬡的娘親。


  “沒娘親,爹爹和嬡嬡想娘親。”孩童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每個人都可以聽到。


  陸照的神色一下就變了,嬡嬡口中的爹爹當然是他。


  他不受控製地看向容貌相似的一大一小,有史以來第一次生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無措。


  因為家道中落,父親早亡,周圍的族人又充滿惡意,從前的他為了護住自己和母親性格其實是有些孤僻冷漠的。中了舉子後守孝三年的時間,他同書童兩人離群索居,日複一日,性情磨礪成熟,孤僻冷漠也逐漸轉變成旁人口中的溫和知禮。


  但隻有陸照一人知道,與其說是溫和知禮,不如說是疏離淡漠。


  父母雙亡,族人不睦,他的親緣可以說是淡薄,除此之外,往來的友人也隻是泛泛之交。


  陸照覺得,他與這個世界的羈絆是很淺的,以至於守孝三年結束後似乎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進京趕考。


  而考中或者落第之後如何為之,他並未想過。


  昨日城門口突然出現喚他爹爹的嬡嬡是他二十多年中最大的一次變故,讓他從順其自然的淡漠中跳出來,開始有了別的情緒。


  “客棧?嬡嬡昨天是睡在了客棧?”薑昭慢吞吞地開口,有些不好意思,蒼白的臉頰泛起了一層淺淺的紅暈。


  雖然她被皇帝舅舅養大,又身在玄冥司,見過不少出格的事情,可被人想念,還是一個陌生的郎君……從來沒有過啊。


  她拿眼睛去瞟自己的皇帝舅舅,心想著舅舅被後宮的娘娘們當眾撒嬌會怎麽做。


  “照初到京城,與書童暫居客棧。”陸照低聲回應,話是在問小嬡嬡,可他知道理應自己回答。


  同時,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原本,表姨母的信中寫著趕考的這段時間要他客居在安國公府,但今日出了嬡嬡這個變故,他是無論如何不能答應了。


  “哪家客棧啊?”薑昭清了清嗓子,裝作隻是好奇地問了一句。


  陸照神色頓了一下,回憶客棧的名字,“旭升客舍。”


  “不住了,不好,嬡嬡不要住。”聽著爹爹提起昨天的客棧,嬡嬡立刻搖搖頭,以為還要自己晚上住在那裏。


  “嬡嬡,睡爹爹娘親中間。”她要和爹爹娘親一起睡在家裏,很大很舒服的床上。


  童言無忌,一句話將原本正常對話的兩人弄的不自在起來。


  現場,景安帝可還在呢。


  “嬡嬡當然不住在客棧,和舅爺爺住在乾清宮怎麽樣?”景安帝瞥了一眼神色有異的盤奴,笑眯眯地同嬡嬡說話。


  “不要,嬡嬡住自己家裏,舅爺爺睡長信宮,和小舅舅一起。”嬡嬡搖搖頭,小孩子就是要和爹爹娘親一起睡的,她和溫柔爹爹和娘睡,小舅舅和舅爺爺還有舅奶奶一起睡。


  “長信宮,那不是崔娘娘的宮殿嗎?小舅舅那是誰?”薑昭愕然地呀了一聲,抱著小嬡嬡的手臂晃了一下。


  時隔多年,景安帝第一次聽到那座被遺忘的宮殿,麵色瞬冷。


  一口氣堵了十幾年,那裏麵的女子至今沒有服軟低頭。


  “小舅舅,舅爺爺兒子,和嬡嬡一般大。”娘親居然連小舅舅都不記得了,嬡嬡小大人一般歎了一口氣,摟緊她的脖子。


  舅爺爺兒子!

  一個不到兩歲的小皇子!還是長信宮崔娘娘的親子!

  薑昭突然不怎麽緊張了,原來不隻是她一個人要有一個女兒,舅舅和冷戰了多年的崔娘娘還要有一個兒子!

  刺、激,真的好刺、激啊。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對著臉色晦暗的皇帝舅舅大著膽子提議了一句,“舅舅,不如您去長信宮查探查探?興許能找到答案?”


  簡知鴻負責前朝,舅舅負責後宮,若有陰謀詭計,一定撐不過兩天就敗露。


  “靖王表兄都二十有幾了,尋常人家早該娶妻生子,崔娘娘是靖王表兄生母,您問一問她的意見,也合情合理。”隱約知道舅舅的心結,薑昭貼心地找了一個理由。


  景安帝繃著一張臉,沒有反應。


  “靖王,大將軍舅舅,給嬡嬡夜明珠,嘿哈,漠北打戎胡!”一聽到靖王二字,嬡嬡又精神起來了,舉著小拳頭比劃了一下,鼓著臉頰嘟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教給她的。


  “漠北?打戎胡?”聞言,景安帝深深地看了興奮的小嬡嬡一眼,但誰都知道他不隻是在看嬡嬡。


  “小舅舅哥哥,打戎胡。”舅爺爺問她,嬡嬡點頭,大將軍舅舅就是小舅舅的哥哥啊。


  說著,她眼巴巴地又看著爹爹,秀氣地打了一個哈欠,“爹爹抱。”


  方才她說了這麽多客棧的不好,是因為她困了啊,在客棧昨天沒有睡好。她知道娘親的身體不好,依戀地在娘親懷裏待了一會兒後還是要爹爹抱著她,她好閉上眼睛打呼呼。


  說到大將軍舅舅撐起了一些精神,但她很快困的眼皮打架了。


  景安帝犀利的注視之下,陸照垂眸斂息地接過困倦的嬡嬡,修長的手指在少女的手臂處僅僅沾了一瞬。


  相比於他的克製守禮,薑昭就大膽多了,圓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看,景安帝咳了一聲,她的目光才收回來。


  而小嬡嬡呢,到了爹爹寬闊有安全感的懷中,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呼吸平穩,手指拽著爹爹的衣服。


  景安帝示意之下,陸照動作輕柔地將她交給了婢女金雲,金雲抱著小嬡嬡把她放在公主府自家郡主時常宿著的床榻上。


  “舅舅,方才嬡嬡的項圈到底怎麽回事?您覺得她真的是我和,和陸郎君的女兒?”嬡嬡睡著了,薑昭歪在椅子上,迫不及待地說出她的疑問。


  在場的人都是舅甥二人的心腹,隻除了陸照。


  景安帝臉色微沉,森冷的目光掃過陸照的臉,重重地哼了一聲,“朕是真龍天子,不會為人蒙蔽,有那個項圈和嬡嬡的相貌,她確實是你的女兒。不過,嬡嬡有沒有這樣一個爹爹,還要另說。”


  早在來公主府之前,景安帝就了解過陸照此人是安國公府三房的外甥,出身低微,盤奴久居公主府,他究竟是如何讓盤奴對他心生喜歡,是用了詭計還是刻意為之?

  總之,此刻他看著麵前的陸照,心中是不悅的。


  “可是,我的身體能活很久還能生下嬡嬡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舅舅說嬡嬡是她將來的女兒,雖然嬡嬡能從將來到這裏很荒謬,但薑昭信自己舅舅的話,畢竟一個一個細節也容不得她不信。


  不過,在感受到身體的無力後,薑昭很迷茫,她每天要麽劇痛要麽渾渾噩噩,居然還要活下去嗎?


  明明她已經有了厭倦的心,不想再活了。


  喃喃自語被陸照和景安帝聽在耳中。


  陸照眸光頓凝,想起了隱約聽過的一個傳聞,備受陛下寵愛百年來第一個養在乾清宮的明月郡主久病纏身,先天不足……


  他嗅著淡淡的藥香氣,回憶方才那一眼小郡主纖細的身姿和蒼白的臉色,仿佛間明白了傳聞是真的。


  “盤奴,你是朕養大的,朕是真龍天子,想要護住你的命誰也奪不去。”景安帝眯起眼睛,沉聲開口,他竟不知盤奴已經消沉至此!


  他摩挲手中的玉扳指,想著可愛討喜的小嬡嬡,忽然有了一個念頭。


  莫非,盤奴日後的身體和陸照此人有關?

  或許,此人該留在盤奴的身邊。


  “此事暫未查明,嬡嬡也離不開父母,朕下旨,你陸照,從今日起住在公主府。”景安帝有了主意,輕描淡寫地下了一道命令。


  據說,民間有一個法子,命格相助。


  “舅舅,這……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陸郎君還要參加春闈。”薑昭聞言,眼皮一跳,眼睛瞪得圓圓的,弄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到了這一步,傳出去肯定有人以為陸郎君是她豢養的麵首。


  “陸照,你以為呢?”景安帝卻不管她,隻麵無表情地看向陸照。


  “嬡嬡乃是草民帶來,理應由草民看顧。”陸照沉默了片刻,同意住在公主府。


  薑昭眨巴眨巴眼睛,後知後覺地想到還有一個自稱他們兩人女兒的嬡嬡,如果是真的,她和陸郎君豈不是?

  豈不是遲早要成就好事?


  偷偷瞄了陸照一眼,她的心中悄悄滋生一股興奮,他生的可真好看啊。有一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那事,會很快活的吧?快活是不是一點都不痛了?

  ……


  這一天對安國公府薑家而言是不平靜的一天,隔壁公主府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但陳氏的外甥陸照奉命住在了公主府眾人皆知。


  夜裏,安國公府大大小小的主子沒人睡得著。


  安國公和端敏長公主本想過去一趟問一問,可白日那個名叫嬡嬡的小女孩讓他們心中生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恐慌。


  認得爹爹娘親,大舅舅,知道有一個二舅舅,甚至對老夫人對何氏陳氏乃至薑晚六郎七郎他們都不陌生。


  唯獨對他們二人,似乎從未謀麵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他們的存在……哪怕這女孩來曆不明,很有可能還是一個小騙子,安國公和端敏長公主也不踏實。


  因為他們的心中有鬼,惡鬼已經盤踞了十幾年之久。


  不安早就在他們的心中紮根,或許今日恐慌也將慢慢成長。


  同樣的夜裏,森嚴的紫禁城中微妙的變化也在發生,明月高懸在空中時,乾清宮的宮門突然打開了半扇。


  宮人提著燈,一個高大威嚴的身影在前,一步一步不急不慢地走向了離得最近的一座宮殿,長信宮。


  說實話,公主府中除了小嬡嬡,也沒人睡得著。


  尤其是從客棧搬到公主府的陸照陸十主仆二人,他們被安排住在一處兩進的院中。


  涼風習習,院中擺放的盆景已經有了點點綠色,陸照持著書卷在亮如白晝的燭光下卻不知在看什麽。


  公主府的豪華自然勝過客棧千倍萬倍,床榻擺設膳食俱是上等再上等,陸十一個從金陵前來的小書童看著這一切,不僅眼睛看不過來,一雙手也在顫抖。


  他們家郎君這是父憑女貴,很有可能一躍就要成為郡馬……啊呸!他沒離過郎君的身邊,郎君孑然一身根本沒有女兒。


  “郎君,我還以為我們會住在安國公府呢。”陸十小聲對著看書的郎君說話,因為感覺到安國公府的下人態度不是很熱絡,他還裝了一肚子的好話,想著為郎君周旋。


  老夫人去世的時候抓著郎君的手交待,她已經托付安國公府的三夫人將一切安排妥當。


  三夫人遞了書信,這個情無論郎君願不願意都要承。


  做好了準備被留在安國公府,結果他們住到了公主府,還有一個這麽大這麽好這麽安靜的一處院落,離郡主住的院子還特別近,陸十總覺得不太真實。


  “無妨,安心。”陸照大概明白陛下要他住在公主府的用意,手中的書翻了一頁。


  若嬡嬡是受人指使,說的話是假的,他自己是最具有懷疑性的人。


  若嬡嬡的話是真實的,那他和明月郡主……


  想到白日少女晶瑩剔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陸照心下一亂,放下了書卷,他從未見過那般幹淨又那般□□的眼睛,也從來沒有想過他自己的未來。


  若她是他的妻子,嬡嬡是他的女兒,他……會歡喜。


  夜半,嬡嬡和薑昭睡在同一張床上,小臉蛋紅撲撲的,睡的香甜。可見,她白日跟著誰都能玩,夜裏也是離不開娘親和爹爹的。


  本來她是要睡在娘親和爹爹中間的。可是娘親和她說昨天隻和爹爹睡今天就必須隻和娘親睡,不然娘親就會不開心,覺得她隻喜歡爹爹。


  嬡嬡一想娘親的話說的很對,於是就真的隻和娘親睡。


  她睡姿乖巧可人,安靜地躺著,兩隻手握成拳頭,微微鼓著的小肚子一起一伏,薑昭怎麽看都覺得不夠。


  “真的是我的女兒嗎?我竟然會有這麽可愛的女兒。”薑昭一點睡意都沒有,她邊看小嬡嬡邊自言自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七七、八八。


  她話音落下,安靜不動的小嬡嬡突然扭了扭身子,含含糊糊地嚶嚀一聲,“爹爹壞,隻給娘親吃。”


  爹爹壞……想到隻隔了幾道牆的男子,薑昭的一顆心蠢蠢欲動。


  玄冥司收繳過春、宮、圖,不小心被她看到過幾次,皇帝舅舅也有那麽多的後宮娘娘,都是美人。


  陸照也是一個俊美的郎君。


  薑昭有些開心未來的自己眼光很好,和小嬡嬡一樣扭了扭身子,卻不想一時動作大了,胸腔一陣悶痛傳來。


  臉色微變,她立刻起身趴到擺好的盆前,白日喝進去的藥湯一滴不剩全都吐了出來……


  被驚醒的小嬡嬡看到這一幕,頓時哭喊著要爹爹,淚眼朦朧。


  沒有爹爹,娘親和嬡嬡都睡不好覺,娘親,娘親她還生病了!


  陸照心中裝著事情,本就沒有入睡,耳邊傳來隱隱約約嘈雜的聲音,他眉頭一皺,披上了外袍。


  行至院門,似乎聽到了小嬡嬡哭著喊爹爹的聲音,僅僅猶豫了一瞬,陸照打開了門邁了出去。


  他貿然出現在薑昭住的院子門口,公主府的下人愣了愣,在請太醫進去之後,大約一刻鍾的時間,也恭聲請他進去。


  當然,她們並不是自作主張,而是因為她們的郡主親口吩咐。


  公主府的下人一切聽從薑昭的指令,才不會在乎讓一個外男深夜進入郡主的閨房合不合規矩。


  “嗚嗚,爹爹,娘親病。”陸照進去的時候,嬡嬡哭的正厲害,上氣不接下氣,鼻頭紅通通的。幾個婢女都哄不住她,薑昭才會讓陸照進來。而嬡嬡一到爹爹的懷中,就開始嗚咽著說娘親病了。


  陸照抿著薄唇,守禮未往別的地方看一眼,隻將哭的厲害的小女孩抱著,一隻手輕輕拍她的後背。


  聽到她的嗚咽,他的動作一僵,漆黑的眸子往藥氣最濃鬱的床榻看去。


  鵝黃色的床帳掛在金鉤上,寬大的床榻上躺著一個麵色慘白的少女,她無力地張了張嘴,下一秒又立刻用牙齒咬唇,那瞬間太醫持著一根長長的金針紮在她的身上。


  “哪裏病了?好玩,我是在玩呀。”聽出小嬡嬡的驚恐,薑昭勉強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語氣慢悠悠。


  “真的是在玩,一點都不疼,你看,金針多漂亮啊。”她淺淺笑著翹著唇,可嘴唇上的牙印還在。


  看著她的笑,陸照的心像是被死命地揪著,深吸了一口氣,他也緩緩地笑了,摸著嬡嬡的小腦袋。


  他一字一句地道,“對,娘親不會病,她有嬡嬡在,一定會長命百歲,平平安安,無病無痛。”


  “真的嗎?”嬡嬡止住了眼淚,咬著手指頭,可憐兮兮地問。


  “嗯。”


  “對。”


  兩人像是有了默契,目光相對的時候一同出聲。


  ……


  大半個時辰的折騰,薑昭服了藥沒再吐出來,總算是在疲倦中睡過去了。她的身邊放著剛剛被哄睡的嬡嬡,而嬡嬡的一隻手拽著溫柔爹爹的衣袖。


  陸照就靜靜地坐在床邊,嗅著濃鬱的藥味,目不斜視。


  幾個婢女也在床邊守著,對此沒說什麽。


  直到,令他們所有人大驚失色的一幕發生:燭光下,依偎在薑昭身邊,拽著陸照衣袖的小女孩一寸寸地消失,隻留下眼睫毛掛著的一滴淚水。


  陸照定定地看著,那滴淚水落在了小郡主的唇上,消失在她的唇縫間……與此同時,小郡主睡夢中蒼白的臉色恢複了幾分紅潤。


  “嗚嗚,嬡嬡怕,爹爹,娘親。”驚天動地的哭聲突然在安靜的公主府響起,最先睜開眼睛的人是陸照。


  他臉色驟變,先看向身側熟睡的小公主,而後長臂一伸將床榻最裏側的女兒抱起來。


  粉嫩胖乎的小女孩緊閉著眼睛,大顆大顆的淚珠湧出來打濕了臉頰,看起來可憐極了。


  “嬡嬡乖,爹爹在這裏,不怕。”陸照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滿眼的心疼。


  這時,屋中的蠟燭被點亮,薑昭也從昏暗的夢鄉中驚醒,她感受著奇怪的又很快消逝的疼痛,有些迷茫。


  似乎是金針紮在身上的痛感,她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怕,娘,娘病。”嬡嬡的又一句哭聲將她從迷茫中拉出來,她來不及整理肩上滑落的衣服,急匆匆地看向哭啼不止的女兒。


  “嬡嬡乖乖呀,娘親最好最好的寶貝。”薑昭看著小嬡嬡,心疼的也要哭了,不停地哄她。


  陸照拍拍她的後背,點燃了安神的藥丸,又倒了一杯溫溫的茶水。


  他拿了小小的藥勺,盛了些茶水,輕輕掰開女兒的嘴,一點一點灌進去,之後用濕帕子擦拭女兒的額頭。


  額頭涼涼的,沉浸在夢魘中的小嬡嬡終於睜開了眼睛,她的大眼睛緊張兮兮地往四周看去,發現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爹爹娘親,胖乎乎的手臂一手摟著爹爹一手摟著娘親不放了。


  “娘病,吃藥,嬡嬡怕。”她的眼睛盯著娘親不放,她記得娘親疼的抽氣,吐了藥還要喝藥,娘親的身上紮了好多針針。


  別想騙嬡嬡,嬡嬡已經是個大寶寶了,知道針紮在身上很痛很痛的。


  “娘親好好的,沒有生病,嬡嬡不怕,隻是做噩夢了。”薑昭聽出女兒是夢到自己生病吃藥了,鬆了一口氣,在她鼓鼓的臉頰上親了親。


  感受到濕、濕的淚水,她心軟的一塌糊塗。


  嬡嬡做噩夢了?小嬡嬡睜著眼睛仔細地看了看娘親,又去看爹爹,發現爹爹和娘親都溫柔地看著她,爹爹的嘴角還噙著帶著安撫意味的微笑。


  嬡嬡放心了,娘親沒有生病,不然爹爹臉色會很可怕,不會笑的。


  “爹爹,嬡嬡渴。”娘親好好的,嬡嬡就放心了,然後她就向著溫柔爹爹張大了嘴巴,她覺得好渴好渴,嘴巴裏麵幹幹的。


  陸照從薑昭的懷裏接過她,直接拿了茶盞放在她的嘴邊,動作不急不慢地喂她喝水。


  一杯,兩杯,三杯,嬡嬡足足喝了六杯水才不覺得渴了。


  抿了抿嘴巴,嬡嬡又再次張大,她餓了,很餓很餓。


  薑昭看的又心疼又好笑,一邊吩咐人到廚房提膳食,一邊向陸照哼聲抱怨簡知鴻,“下次絕對不能讓嬡嬡單獨和他在一起玩了,虧我還以為他帶孩子很厲害呢。嬡嬡回來後就一直睡,做噩夢也罷了,還又渴又餓的。”


  簡知鴻不會沒讓她的寶貝嬡嬡吃東西吧!

  “明日我去找簡指揮使問一問。”陸照一貫溫和的脾氣也因為女兒奇怪的舉動變了,他語氣有些冷。


  他懷疑白日的時候簡知鴻帶著嬡嬡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玄冥司中的血氣太重了。


  “嗯!簡舅舅壞!”嬡嬡吃飽喝足,也跟著爹爹娘親怪上了大方的簡舅舅,她是記住自己被簡舅舅丟在城門口了。


  不過,那是夢嗎?

  嬡嬡的小腦袋瓜有些想不明白,躺在爹爹和娘親中間,左右看了看,她探著腦袋挨個問了一遍。


  “爹爹,記得嬡嬡嗎?”


  “娘親,記得嬡嬡嗎?”


  夢裏的爹爹和娘親都不記得嬡嬡,隻有舅爺爺知道嬡嬡,為嬡嬡撐腰。


  “嬡嬡小傻瓜,夢到娘親爹爹不記得你了?怎麽會呢?嬡嬡是爹爹和娘親的大寶貝。娘親就是忘了你爹爹也不會忘了你。”薑昭支著腦袋,轉了轉眼睛,一下就猜到了嬡嬡的噩夢,笑的雙眼彎彎。


  一歲多一點的小人兒,噩夢已經很豐富了。


  聽到薑昭的話,陸照眉眼輕抬,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淡淡道,“哪怕不曾相識,爹爹遇到娘親遇到嬡嬡也會放在心上。”


  這輩子,她們就是他的一切。


  怎麽會忘掉呢?永遠不會。


  聞言,嬡嬡呼了一口氣,終於安心地躺在娘親香香軟軟的懷裏。而同時,她的娘親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的爹爹,伸出了手臂。


  嬡嬡被擠在爹爹和娘親的中間,第一次沒有出聲,而是高興地眯起了眼睛。


  無論如何,嬡嬡都是爹爹和娘親的大寶貝。噩夢裏麵,爹爹和娘親即便不記得嬡嬡,也都和嬡嬡在一起了呢。


  他們抱著嬡嬡,都喜歡嬡嬡。


  很奇怪,明明是年幼時做的噩夢,嬡嬡直到及笄的時候也記得很清楚。


  因為這個噩夢,從會走會跑的小女孩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十幾年的時間裏,嬡嬡一直很關心娘親的身體。


  六歲那年,娘親生了一場病,雖然隻是受了風,可爹爹駭人的臉色和緊張的態度還是讓聰慧的嬡嬡發現了不對。從金雲幾個姑姑的口中,她終於得知了娘親從前宛若病美人的生活。


  吃不完的補藥湯藥,日漸消瘦的身體,昏昏沉沉的精神,甚至到最後嘔血的娘親,嬡嬡立刻想到了那個太過於真實的噩夢。


  長長的金針紮在娘親的身上,娘親一遍遍地喝腥苦的湯藥,臉色像是白白的紙,還要笑著讓她不要害怕,一點都不疼。


  “爹爹,有嬡嬡在,娘親一定會平平安安,無病無痛,長命百歲的!”剛知道過去年紀才六歲的嬡嬡,將夢中爹爹說過的話說給現實的爹爹聽。


  她也知道了因為自己在娘親肚子裏麵給了娘親生氣的事情,用最合適的語言安慰爹爹。


  “嬡嬡說得對,有嬡嬡在,一點小病娘親根本就不怕!”聽了她的話,明明在生病的娘親比爹爹看起來精神多了,眼睛靈動地眨了眨。


  很快,娘親的病就好了,嬡嬡不僅開心而且自豪,自豪自己是娘親的福星。


  嬡嬡是福星是舅爺爺說的,她覺得很合適,偷摸摸想跟著簡舅舅去玄冥司大牢被發現的時候,理直氣壯地搬了出來。


  簡舅舅一直到了三十多歲還沒相看到合適的小娘子,子女自然是一個都沒有,他卻說為自己操碎了老父親的心,惹得嬡嬡也不好意思起來。


  也是因為那個噩夢,簡舅舅被爹爹和娘親合著罵了一頓,從此以後和她一起玩的時候再不提任何相看小娘子的話來。


  為此,嬡嬡是有些愧疚的,她都要及笄成為大姑娘了,而簡舅舅還是赤、裸、裸一條好漢!

  雖然簡舅舅生的俊美無雙隻比爹爹差了一點,可那些小娘子也不知是被拒絕狠了還是嫌棄簡舅舅年紀大了總不往他的身前湊了。


  想想就愁人啊。


  不過後來她寫信給漠北的表舅和表舅母,從中得到了一個好的辦法。表舅母同她說,一定是簡舅舅在玄冥司待的時間長了凶名遠揚,小娘子們都害怕他。


  她想想表舅母說的很對,於是就以簡舅舅的名義捐錢捐糧,把他宣揚成大大的好人。果然不久,就有一個溫柔的小娘子對簡舅舅送秋波去了。


  簡舅舅喜歡不喜歡那個小娘子她不知道,但她笑的很開心。


  對了,說來,嬡嬡遠在漠北的表舅和表舅母也很讓她操心,每次過生辰,他們都給她豐厚的賀禮,可是她呢,卻一次也見不到他們的麵。


  娘親說表舅以前喜歡喝酒,京城的酒不如漠北的酒烈,所以他就待在漠北不願意回來,表舅母呢,是討厭京城的娘家,因為他們以前對表舅母非常不好。


  這次及笄,他們又要給自己送很多很多禮物了。


  想了想,嬡嬡決定回報表舅和表舅母一二,她跑到宮裏找舅爺爺開了內庫得了許多烈酒,準備自己花小金庫給表舅運過去。至於表舅母呢,她一不做二不休,偷偷帶著玄冥司的幾人套了宋家人的麻袋,狠狠地打了他們一頓,命畫師將他們鼻青臉腫的樣子畫下來一起送到漠北。


  年紀尚小的小表弟她也記著呢,娘親養的肥兔子抓了幾隻,爹爹做的泥人選了兩套,舅爺爺給的海船模型,大舅舅給的十二色琉璃珠,二舅舅給的海螺,大哥哥給的畫卡等等等,都送過去。


  “嬡嬡,大外甥女,看看你小舅給你尋了什麽禮物。”好不容易忙活完了,嬡嬡剛要喘口氣,聽到那得意洋洋的聲音,翻了一個白眼。


  聽聽就知道來人是誰,明明比她小的表舅舅。


  她這個小表舅呢聽說和漠北表舅舅長的很像,但性格差了太多。從信中就可以看出來,漠北表舅沉默寡言,京城小表舅嘰嘰喳喳活像隻麻雀。


  雖然他在別人包括洛王舅舅麵前已經是一副深不可測的儲君模樣,眼皮抬一抬就有無數人遭殃的那種,但她可一點不怕他,還覺得他聒噪。


  這一點上嬡嬡覺得隻有爹爹和她看法相同。過了十幾年,爹爹已經幹掉哦不,已經等著嚴首輔告老,圓滿地登上了首輔之位,眼光獨到還成了小表舅的老師。


  儲君老師兼首輔這個位置著實有些危險,一著不慎全家都倒黴。


  簡舅舅笑眯眯地問她怕不怕小表舅那人日後搞事,嬡嬡覺得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是個問題。


  因為,她的舅爺爺身體強壯,相當強壯,太醫說了再活幾十年完全是正常事。想一想,她舅爺爺對她娘親的寵愛勁兒,她怕個甚!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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