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薑昭也沒料到她隨口的一句話會在安國公府引起一場風波。自從被皇帝舅舅撞見她和陸表兄相會, 她老實了不少,每天規規矩矩地吃藥用膳,處理些玄冥司的事務, 晚上到了時辰又直接躺在床上睡覺。
連著幾日,她和陸表兄之間唯一的聯係竟然隻剩下書信了。
這可怎麽行?雖然氣色是好了一些,但薑昭覺得無聊,越發的懶洋洋了。
又過了三兩日,眼看著一個月的國喪即將結束, 她怎麽也坐不住了。
薑昭記得, 每位翰林院侍讀學士似乎都要先去教導皇子宗親一段時間。要不然,她進宮一趟去看看她的小表弟們讀書的進展如何?順便, 也去長信宮看一眼吧?
“金雲, 快些準備馬車。”她想到這裏,頓時坐起了身。
***
景安帝膝下除了成年的三個兒子,還有三子年紀尚小, 先前和太子去安國公府的兩個皇子都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少年,他們和同齡的王府世子們以及各藩國的質子們都在崇文館讀書。
崇文館也被稱為宮學, 為皇子世子們講學的老師全是翰林院的學士。
陸照第一天進入翰林院, 就被掌院學士安排去崇文館教導四書。
四書五經大多枯燥, 那些身份尊貴的學生們都被家裏寵壞了,鮮有能認真聽下去的。不過,當教導他們的人從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人換成了年經俊秀的陸照後,這些學生激動亢奮了許多。
===第47節===
他們都聽過這位狀元郎不費吹灰之力收拾倭寇的事跡, 爭先纏著陸照讓他講除掉倭寇的過程。
沉悶的宮學因此熱鬧了許多,靖王麵無表情地進來後, 仿佛一瞬間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從前他也在這裏聽翰林院的學士講學, 平坦沒有起伏的聲音令人昏昏欲睡, 尤其在暑氣重的時候,即便房中放著冰,每個人也都無精打采的。
“拜見靖王殿下。”在崇文館的宮人看到他紛紛行禮。
靖王抬抬手喚了一個宮人過來,黑眸注視著他詢問,“近來,為皇子們講學的是哪位學士?”
他已經通過翰林院知道了講學的人是陸照,但就是在明知故問。
“是翰林院侍讀陸學士,今日陸學士為皇子們講解《孟子》。”宮人如實回答,以為靖王是特地過來關心他的幼弟們。
“嗯,退下。”靖王聽到陸照的名字,眼中閃過一抹陰騭,讓宮人離開後他邁步往講學的書房而去。
還未走到門前,隔著窗戶,靖王看到了陸照臉上含笑的模樣,臉色陰沉。他是不是就是用了這幅模樣哄騙了昭昭?他竟然還想要和昭昭成婚,癡心妄想!
那日從褚倫口中聽到他的同年有了心愛的女子即將成婚,靖王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陸照。他強忍著殺人的憤怒回去府邸,立刻派人去安國公府暗中查探。
若不是陸照在梧桐巷住的那座宅子有玄冥司的痕跡,他一定早在陸照回京的當日就動手……哪容得他繼續肖想昭昭。
暗衛查到有一日安國公府的管家請了陸照進府,且那日府中下人都諱莫如深後,靖王終於坐不住了。景安帝的警告在前,昭昭一醒來,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公主府,於是隻能頻繁地進宮,企圖某一次途中能見到昭昭的身影。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靖王內心的焦躁促使他邁步來了宮學。此時,他站在窗外黑眸看著陸照,眼神扭曲,已然動了殺心。
隻要用計除掉了陸照,昭昭不能是他的昭昭,也不會是別人的昭昭……
“珩表兄,你也來關心表弟他們讀書嗎?”正在靖王差點克製不住自己的時候,薑昭的聲音如同天籟喚醒了他。
靖王立刻轉過身,當看到身體每個部位都在渴望的少女笑吟吟地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喉中逸出了一聲輕歎,低低喚道,“昭昭,終於見到你了。”
“我知道,珩表兄你在我昏迷的時候去看過我。後來我醒的那一天,外祖母又在康寧宮薨逝。”薑昭看到靖王身上素色的衣袍,心情不由低落,耷拉下了腦袋。
她一想到外祖母有些不敢看靖王了,那麽多表親裏麵,隻有她和靖王有過一起成長的時光,兩人的關係算是最親密的。可她,卻任由太子和高貴妃謊言中傷靖王和崔皇後,事實外祖母可能才是幕後主使。
“昭昭,不要傷心。”靖王見她黯然神傷,忍不住渴望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放在她的頭上摸了幾下。
靖王因為常年習武,身形高大又健壯,他近距離地站在薑昭麵前,幾乎將她全部籠罩在身影裏麵。
畢竟,陸照在屋中,隔著窗戶看去,撞見的便是表兄妹二人親密接觸的場景。
陸照的眼神立刻就變了,捏著《孟子》的手指指節用力到泛白。是了,一直以來他忽略了一件事,靖王少年由李太後撫養,小郡主養在宮中肯定待在康寧宮的時間最多,她和靖王二人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句青梅竹馬。
“咦?外麵那是皇兄和表姐,他們莫非是來監督我們讀書的?怎麽會走在一起?表姐現在不是住在宮外嗎?”
“六皇弟,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表姐以前在宮裏的時候和大皇兄的關係最好,他們走到一起不奇怪。”
“皇祖母的喪期快過了,本皇子猜是因為此事。”
三個少年皇子小聲地嘀嘀咕咕,說話的內容直接傳到了陸照的耳中。
陸照緩緩收回朝外的目光,麵無表情地展開書冊,“再講下一篇,告子。”
男子清冷的聲音比方才的略大,薑昭和靖王兩人都聽到了。靖王神色未變,隻緊緊盯著對麵的人,而薑昭偷摸摸往裏看了一眼,以為自己會打擾到陸表兄講學,靜靜朝靖王做了個手勢。
二人一同從崇文館離開。
“珩表兄為外祖母守孝,還耽誤了婚事。不若,我去和舅舅說,等國喪一過,就立刻辦珩表兄的婚事吧。”薑昭巴巴地提議,如此一來,她心中好受一些,崔皇後出宮也順理成章。
此話一出,靖王眼中的愉悅瞬時消失,他額頭凸出一根青筋,沉默搖頭。
看他如此,薑昭有些手足無措,以為他被此次溫家人的事情駭到了。
“聽說舅舅已經派玄冥司的指揮使去查了,想來不久後真相便能水落石出。珩表兄不必過於擔心,再說無論如何你和崔娘娘都是無辜的。”
受了崔家人的一次牽連,沒想到還會有第二次。薑昭將自己代入到靖王的處境,隻覺得無力與喪氣。
“嗯,母後她已經能出入長信宮了。”靖王看到了她臉上的擔憂,沒有再沉默下去,反而是出乎意料地又開口,“昭昭,你陪我一起去長信宮吧。”
“母後,她沒有見過長大後的你。”他直勾勾盯著薑昭,語氣誠摯。
怎麽沒有見過?薑昭想起來那日乾清宮她去找舅舅,崔皇後也在那裏,隻不過那日她帶著金色麵具作男子打扮……隻是,以真正的身份去見崔皇後嗎?
“好吧,我和珩表兄一起去見崔娘娘。不過,得先派個人和舅舅稟報一聲。”薑昭眼眸微動,她怕皇帝舅舅又罵她不老實。
在崔皇後的事情上,薑昭的敏銳性起了作用,她覺得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靖王仿佛已經不記得景安帝的警告了,他低聲應下,看向身旁少女的眼神是深深壓下的熾熱。
多好,在他和屋中的陸照之間,昭昭選擇了自己。
而他希望,永遠如此。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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