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事到如今,戚顏與戚恪怎麽可能還不明白,是魏王在朝中彈壓了戚太後,保護了戚顏。


  一時之間,戚家姐弟都看著魏王說不出話來。


  甚至,戚顏看著魏王,隻覺得萬分無力。


  從宮中撞破了皇帝與戚鸞的事,到如今封為郡主,魏王已經幫了她很多了。


  她……不過是一介女流,恐怕沒有能夠報答魏王的地方。


  或許,魏王這樣不求回報的關照,才是更讓她動容的。


  “多謝王爺。”除此之外,她還能說什麽呢?


  位高權重,日後會君臨天下的魏王,也沒有什麽好讓她可以去報答的。


  他什麽都不缺。


  因此,這樣的關照與維護才讓戚顏的心裏沉甸甸的。


  “王爺對我有大恩。”她輕聲說道。


  她本已經準備好和戚太後魚死網破了。


  戚太後攔著不讓她過好日子,她就拉著戚太後,帶著戚鸞一塊兒身敗名裂。


  可是如今,她卻被保全了。


  “你言重了。”戚顏滿是對魏王的感謝,魏王卻並不大高興似的。


  他皺了皺眉,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見雖然依舊天光大亮,如今戚顏會被皇帝封為長安郡主的事應該已經傳遍京都,可戚家上上下下去依舊沒有動靜,沒有道喜,也沒有人來和戚顏說一句話,仿佛戚顏做了郡主,對戚家是一件很渺小的事情一樣。


  他臉色漸漸冷淡起來,沉思半晌,從自己的衣袖裏摸出了一件東西,遞給了戚顏。


  展現在戚顏麵前的,是一隻簡簡單單的金釵。


  “王爺?”魏王這樣的身份,就算是送人首飾,大概也都是珠光寶氣的。


  可這簡簡單單的金釵,卻除了赤金之外,沒有其他的寶石了。


  戚顏疑惑地看著遞給自己一隻金釵的魏王。


  魏王垂了垂眼睛,在戚顏麵前修長的手微微攥緊了金釵片刻,才對戚顏說道,“賀喜之禮。”


  戚顏封了郡主,這是給戚顏賀喜的禮物。


  也是戚顏被封了郡主之後,第一個人這樣給她道喜。


  戚恪的眼睛微微一亮,年少英俊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也胡亂地摸了摸身上,好半天,才從身上摸出一把小彎刀來,也遞給戚顏說道,“對,給姐姐的賀喜之禮。”他滿麵都是陽光的笑容,之前因戚鸞的事滿麵抑鬱蕩然無存。


  戚顏看著笑容明亮的弟弟,又看了看修長的手依舊落在自己麵前的魏王,展顏一笑。


  她的笑容歡喜柔軟。


  那一刻,柔美了歲月。


  魏王靜靜地看著她。


  “多謝王爺,也謝謝阿恪。”戚顏幹脆地收了這兩件賀喜的禮物。


  這樣純粹的對她的在意還有祝福,讓她忍不住輕輕地摩挲著這兩件珍貴的禮物。


  哪怕她前世今生擁有著很多很多的珍寶,可是此刻在她的心裏,也永遠都比不上這兩件禮物。


  她雪白細膩的指尖兒摩挲著赤金的金釵,魏王突然站起身。


  戚顏與戚恪都疑惑地看向他。


  “我先回去了。”魏王的聲音莫名有些暗沉沙啞。


  “王爺不如留在這裏吃飯吧。”能真心為她封了郡主高興,為她擁有更好的生活而祝福她的人,眼下承恩公府裏並沒有幾個。於戚顏,如今的魏王依舊是極與眾不同的人。她急忙挽留魏王,魏王高大的身影在她的麵前似乎沉默了很久,才微微頷首說道,“也好。”


  他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又似乎忍耐著什麽。


  戚顏覺得自己或許苛刻了魏王。


  魏王如今手握權勢,是個大忙人,怎麽能這樣悠閑地陪著她一介閨閣女子肆意地浪費時間呢?

  隻是若說假惺惺地請魏王去忙碌他自己的公事,戚顏又覺得說出這樣的話怪可笑的。


  因此,哪怕覺得或許魏王是勉強給了自己麵子,戚顏也難得地沒有善解人意。


  她隻命丫鬟銀環去廚房預備吃食,又問了魏王喜歡什麽。魏王動了嘴角半晌,才對戚顏慢吞吞地說道,“吃肉。”


  他是貴重的皇族,哪怕是假裝,或許也應該說喜歡什麽名貴的菜肴,這樣坦誠地說自己隻喜歡吃肉,簡直就是戚顏生平僅見。


  戚顏忍著笑意,命銀環去張羅去了。


  看著銀環歡快地去了,戚顏這才與魏王繼續說話。


  於她而言,當艱難卻誠實地說出自己愛吃肉的魏王張嘴的那一刻,曾經高高在上,隻存在於戚顏記憶裏那深沉卻仿佛隔在雲端的魏王一下子變得接地氣了起來。等候著丫鬟送膳食進來之前,她也多問了些魏王在邊關的事。


  因她想問,魏王也並沒有隱瞞她。


  沙場上的殺伐血腥,還有邊關平民百姓的生活,期待和平的願望,他細細地與戚顏說。


  戚顏從未聽過這樣的事。


  生於繁華膏粱的京都,甚至她覺得魏王給自己講述的那些邊關的生活都無法想象。


  她也慢慢地了解到更多的,關於百姓們的那些生活,還有他們簡單純樸的,隻希望國泰民安,君王賢明的願望。


  她靜靜地聽著,戚恪也認真地聽著魏王說著邊關的生活,也不知道魏王低沉的聲音說了多久,戚顏才看著魏王輕聲問道,“王爺說了許多邊關百姓,邊關將士的事。那王爺呢?”


  魏王低沉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他抬起眼,褐色的眼睛看著麵前帶著幾分關切的年輕清豔的女孩子。


  她麵容如雪,那雙溫柔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對他的關心。


  “我還好。”他慢慢地把目光從她如水一樣溫柔的眼睛上轉移。


  “王爺隻說沙場血腥,憐憫麾下將士為了家國浴血奮戰,又是受傷,又是為國捐軀。那王爺呢?王爺也一同在沙場浴血,這麽多年也受了許多的傷吧?”戚顏的想法很淳樸,她沒什麽能夠報答魏王的,那就隻希望能夠提醒魏王保重身體,能夠擁有健康。


  這話是真心實意,是戚顏真心為魏王著想。


  魏王似乎搖了搖頭否認。


  可是當戚顏關切地看著自己,他又抿了抿嘴角,輕聲說道,“是有許多的傷。”


  “我還以為王爺是鐵打的。”做男人的,就算受傷大多也會隱瞞柔弱的女子,如魏王這樣誠實的真的不對了。


  戚恪神采飛揚地揶揄來一句。


  他在魏王的麵前自在輕鬆了很多。


  “我不會對你說謊。不過你不必擔心。既然我活著回來,自然並無大礙。”


  戚顏愣了愣。


  她覺得魏王對她說不會對她說謊有些莫名的奇怪,隻是當魏王說到自己並無大礙,她還是搖頭說道,“如今王爺回了京都,就好好地請太醫看看,將養一下吧。還有,怎麽會並無大礙呢?隻要受了傷,都會疼的呀。”


  她的聲音柔軟,一點一滴地落在魏王的心裏。


  她真切的關心,還有真心的在意,都讓魏王此刻說不出話來。


  隻要受了傷,都會疼的。


  這仿佛是他第一次聽到旁人,也會心疼他受傷。


  這麽多年,他是君父不喜的皇子,是被舍棄的皇族,就算是被召回京都,成了大權在握,人人懼怕的權貴,可無論是怎樣的身份,都沒有人問一句,他曾經在沙場瀕死,受傷,又會不會疼痛。


  甚至明明他已經是這樣強大的人,可在戚顏的眼裏,他依舊有血有肉,受了傷,也是會疼的。


  半晌,魏王才微微頷首說道,“都聽你的。我會請太醫好好看看。”


  聽到他答應了,戚顏才露出笑容。


  此刻,銀環已經帶著幾個丫鬟把幾樣廚房做好的菜給送過來。


  有戚顏姐弟喜歡的口味,自然也有魏王喜歡的。看著這頓顯然做得不錯的菜肴,戚顏的眼底露出幾分了然。


  若說皇帝封她做郡主之前,府裏還對她有幾分怠慢的話,那如今,哪怕承恩公氣急敗,可她好歹在旁人的眼中也是皇帝頗為重視的表妹,自然就有人討好她,不敢如從前那般怠慢了。魏王顯然也想到了這些,他端坐在上首與戚家姐弟吃了這一頓飯,待告辭的時候,才對戚顏說道,“陛下賞賜了你郡主府,你快些搬過去也好。”


  “是。等陛下正式冊封,我就搬過去。”


  戚顏不想再留在承恩公府。


  承恩公如今恨她欲死,可戚顏一點都沒有要和承恩公玩兒命的意思了。


  如今她有了身份,有了新的生活,誰還願意和承恩公府這些人糾纏不清呢?


  她的臉上露出清晰歡喜的笑意,魏王見她答應,點了點頭,叮囑說道,“有什麽事便來尋我。”


  “好。”戚顏笑著應了。


  見她沒有拒絕自己的好意,魏王這才走了。


  他一走,承恩公府才活泛了幾分。


  承恩公知道魏王走了,不說如何震怒,隻說當聽所戚顏與戚恪竟然還留魏王一同吃飯,說說笑笑,關係極好,承恩公就險些氣得厥過去。


  他從未見過如戚顏這樣的白眼狼,更從未見過戚顏這樣竟然不顧及家族的自私的孩子。


  因惱火戚顏,他遷怒了承恩公夫人,不由多寵幸了幾個新鮮的丫鬟提拔做了通房。


  因被丈夫冷落,承恩公夫人這些天也哭哭啼啼的。


  直到皇帝冊封戚顏的旨意到了承恩公府,當戚顏接過了旨意,成了長安郡主,承恩公夫人的眼淚都沒有停止過片刻。


  戚顏不理會她。


  承恩公夫人的眼淚對她毫無意義。


  可承恩公夫人的眼淚也就罷了,當戚顏接了冊封自己做郡主的旨意,準備尋個時間帶著丫鬟去自己新鮮被賞賜下來的郡主府去瞧瞧的時候,淮王一頭闖入到她的院子,氣急敗壞地攔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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