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整整一夜，周家別墅燈火通明，不斷有人趕回來，都是周奶奶的親人。


  蘇清羽也來了一次，但周家人對這個撒謊的女人沒什麽好臉色，冷嘲熱諷了幾句，她就青白著一張臉走了。


  “爺爺，您吃點東西吧。”


  盛安寧端著一碗白粥蹲在周爺爺麵前，輕聲哄勸著。


  自從周奶奶去世，周爺爺就一直呆呆地坐在花園裏，偶爾臉上泛起一個微笑，好像想起了什麽開心的事情。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你奶奶，她穿著一條天藍色碎花裙，長頭發披在身後，耳後還夾著顆珍珠，真的是好看極了。”


  明明是那麽平淡的話，盛安寧的眼淚卻瞬間湧了上來。


  到底是多濃烈的感情，才能讓已經過去那麽多年的回憶如此清晰？


  周時勳心口一疼，起身走遠了。


  他曾經也有個笑語嫣然、羞澀明媚的女孩，隻是被他親手弄丟了。


  “爺爺……奶奶，奶奶她，您要保重身體，不然奶奶走得不安心的。”


  周爺爺卻好像沒聽到盛安寧在說什麽，仍然自周自地說著隻有他和周奶奶才知道的事情。


  “她膽子真的很小，我隻是扮鬼捉弄了一下她，她就哭著賴上我，沒想到這一賴幾十年就過去啦。”


  盛安寧強忍住眼淚，站起來坐在周爺爺身邊，語帶哽咽：“爺爺，您答應過奶奶的，您一定要振作起來。”


  “那是我騙她的。”周爺爺轉過頭來，臉上竟有點孩子般的頑皮，“如果我不那麽說，她肯定不放心的。”


  盛安寧眼淚泛濫得整張臉都被淚水浸透了，端著粥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周爺爺笑了一下，反過來在盛安寧的手上拍了拍：“不要哭孩子，地下那麽黑，她離不開我的，我很快就要去找她了。”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曾經答應過你，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說完這句，周爺爺轉過頭去看著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遠方，目光悠遠。


  盛安寧沉默了，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勳刻地直麵白頭偕老的愛情，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了……


  會有那麽一個人，回溯幾十年的光陰，記得每一個微小的細節嗎？

  會有那麽一個人，牽著她的手走向生同衾死同穴的結局嗎？

  會有那麽一個人，在臨終前讓她念念不忘，放不下牽掛嗎？


  白粥的熱氣漸漸散去，直到消失。


  盛安寧看著旁邊獨自陷入回憶的周爺爺，不忍打擾，輕輕地站了起來。


  她剛轉身，視線就被周時勳攫住了。


  不知他在那裏看了多久，肩頭已經被朝露染濕。


  四目相對，都瞬間讀懂了對方眼裏的感動和向往。


  盛安寧最先移開目光，她低頭轉身向廚房走去。


  她被周爺爺的訴說感染，也想著會不會有那麽一個人，陪著她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一個老太太，即便年華老去，也要許下來生的誓言。


  那一瞬間她眼前浮現的，不是謝琛，竟然是周時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