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童建國冷笑一聲:“我害了她?我怎麽害她了?結婚的時候彩禮一分錢沒少她的, 之前處對象,她喜歡的東西我也都想辦法給她買了,還天天哄著她, 讓她高興讓她笑, 我怎麽害她了?跟我結婚是我捆走她去結婚的?你問問她,是不是她當初哭著喊著要嫁給我的?”
齊香菱正色道:“是我當初瞎了眼, 以為你是個好男人, 所以才會犯那樣的錯誤。我自己犯了錯誤,我也承擔了後果,我這個歲數拿著一個離婚證,你以為我就沒有罪有應得嗎?我今天過來找你,隻是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麽把不能人道的事情說出來。現在我已經知道為什麽了,就不跟你多說了, 你繼續在牛棚待著吧。”
她跟童建國都是罪有應得, 那就都受著吧, 至少她沒有害過人,雖然現在頂著一個離過婚的身份, 但她還有很不錯的父母和家人, 也可以靠自己的雙手掙工分養活自己, 以後總還是會有好日子的。
童建國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踩著那雙舊棉鞋衝到門口,喊道:“等等!齊香菱!你就這麽走了?我幫了你這麽一個大忙, 你不應該感謝感謝我?”
齊香菱有點兒莫名其妙:“你幫我大忙?你在說什麽啊?你知道光是今天,有多少人去我家問我這件事了嗎?他們每問一次, 我都會回想起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屈辱!童建國你是不是瘋了?你覺得這是在幫我?”
童建國眼中閃過一抹猥瑣:“我當然是在幫你啊, 我不是個男人, 人家知道關桃子還是個大閨女, 那就會想到你也是個大閨女啊。既然你是大閨女,你跟你那個對象,豈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嗎?你那個對象我知道的,家裏就那麽一個寶貝兒子,他媽心疼他,要是知道你是個大閨女,你不就可以跟他結婚了嗎?我幫你這麽大的忙,你多少弄點錢或者吃的來感謝我一下吧。這跑破地方冷得要死,我可真是一秒鍾都待不下去了。”
齊香菱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童珊珊拉住她往回走:“香菱,我們回去了,別跟這種人說話了。他這可不算是幫你,你別被他帶歪了。”
童建國吼道:“童珊珊,你也別得意!我們全家蹲牛棚,你以為你就能跑得了?別到時候影響了齊信川,讓齊信川連兵都當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齊香菱這才有點緊張起來了,走出去一截後,她趕緊問道:“三嫂,這事兒對我三哥真的會有影響嗎?”
“當然不會啊,這是童家的人,跟齊信川沒有任何關係的。”童珊珊說:“再說了,公社還能管到省軍區去?”
“不會影響我三哥就好。”齊香菱微微鬆了一口氣,又壓低聲音道:“三嫂,還有他剛才說的那個……要是家強的媽媽知道我……我還是個大姑娘,你說他媽媽會不會同意我們倆的事兒?”
童珊珊說:“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對趙同誌的父母並不了解,也沒跟他們說過話,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樣的性格。這事兒,還是得你們兩個人商量一下,反正現在村裏確實都知道這事兒了,如果他確定自己媽媽很在乎這種事兒,那倒是可以趁機問問看。不過,也不能太著急,等風頭過去後再問也不遲。”
齊香菱點點頭:“恩,等過段時間風頭過去了,我就跟他商量一下。他爸爸倒是挺喜歡我的,有時候在村裏碰到了,還會主動跟我打招呼的。”
“反正這件事急不來的,一定要等風頭徹底過去了,你才能提。”
兩個人小聲聊著天,慢慢回到家裏。
這個時候,錢鳳還沒從山上回來,齊香菱就去了一趟菜地,摘了一些新鮮蔬菜回來,開始在院子裏擇菜洗菜,準備做飯。
齊香菱從來不是一個偷懶的人,不能出去幹活,她就會在家裏默默幹活,反正從來不吃閑飯。
童珊珊想給她搭把手,還被齊香菱拒絕了。
“三嫂,你平時在城裏天天做這些事,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就歇一歇吧,你去陪小滿他們玩兒。”齊香菱笑得很好看。
這中間,又有不少好事者跑過來叫門。
童珊珊把院子門關上了,那些人就在外頭喊:“齊香菱啊,你前頭那個丈夫到底是不是太監啊?你出來說一聲嘛,別不好意思啊!”
“就是啊,那童建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太監啊?是不行的那種,還是沒長那東西的那種啊?”
“哈哈哈哈哈哈……”
外頭幾個人一直在不懷好意地笑,齊香菱氣得眼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童珊珊隻能讓倆孩子去屋子裏玩,免得他們聽到這些汙言穢語。
隔壁嬸子剛好從外頭回來,聽見這聲音就舉起棍子吼道:“趕緊滾!在這兒瞎嚷嚷什麽呢?想知道童建國是不是太監,你們不會自己去問他?人不就關在牛棚嗎?扒了他的褲子你們想怎麽看都行!別在這兒亂吼啊,小心我揍你!”
趕走了這些人,嬸子又對著這邊院子喊道:“別往心裏去,這些人就是閑著沒事幹,過幾天春耕了就好了。”
“謝謝嬸子!”齊香菱大聲道了謝,又小小地歎口氣,眉心都擰了起來。
就這樣關著院子門過了一整天,齊香菱倒是習慣了,再有人來問她,她就會學隔壁嬸子的話,讓他們自己去問童建國。
至於有沒有人真的去扒童建國的褲子,童珊珊覺得應該是沒有的,至少關在牛棚的時候沒有人敢去,因為外頭有民兵守著呢,要是真的有人去折騰童建國,肯定會被陳二本教訓的。
在這個大隊,幾乎沒有人不怕陳二本,所以童建國他們一家三口現在關在牛棚,反而是占了便宜的。
童珊珊在這裏多留了兩天,到第二天的下午,公社那邊商量出了處理辦法。
童建國一家三口都要在牛棚住上半年,這半年,他們要幹整個大隊最苦最累的活,而且隻計入最低的工分。
這算是非常嚴重的處罰了,不過,這個處罰不是因為童建國騙人,而是因為童家想讓關桃子給童豐收生孩子。
這種事兒往前推個百把年,或許還是會發生的,但是如今的大樹村還有這種事兒,那可不得嚴重處置嗎?
要不殺雞儆猴,以後村裏還有這種想法可怎麽辦?
知道處置結果後,童家人全都嚇壞了。
要知道,天氣冷的時候,牛棚已經很不好熬了,等天氣一熱,什麽蛇蟲鼠蟻都鑽出來了,住在牛棚就更加折磨人了,一個夏天光是蚊子就能咬死他們。
村民們對這個處理結果還是挺滿意的,就是關家人不太滿意,一直鬧著要關童家一年,不過公社那邊已經做了決定了,暫時不會更改。
至於關桃子跟童建國的結婚證,陳二本也找到法院問過了。
這事兒做起來不簡單,得由關桃子起訴童建國,還要出示很多證據,包括他們沒有夫妻之實,童建國確實不能人道之類的醫學證明,但最後打贏的幾率還是很大的,整個生產隊也會盡最大的努力幫關桃子,這一點,關桃子倒是沒有鬧。
不過她收下的彩禮錢和手表,是不打算退回去了,公社也說,這點錢應該作為賠償留給關桃子,就怕之後吳大芬從牛棚出去了,會繼續找關桃子鬧事兒要錢。
但關家人可不是好惹的,吳大芬要是敢去鬧事兒,關家人就敢跟吳大芬大打出手。
別的不說,就說今天上午,要不是民兵們守在牛棚那邊,關家人就差點把吳大芬他們三個給打死了。
“聽說吳大芬的臉被抓爛了,鮮血淋漓,童豐收被關桃子的弟弟狠狠踩了那個地方,都送到縣城醫院去了,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二嫂從外頭回來,小聲跟童珊珊分享自己聽來的消息。
童珊珊說:“那童建國呢?沒有受傷?”
“我聽說他被打的最輕,因為關家人一過去,他就跪在地上抱頭痛哭,說自己都是被爸媽逼的,他一個太監,連男人都不是,他做不了主,都是吳大芬跟童豐收指使的,所以關家人就沒怎麽打他。”二嫂說:“你那個親哥哥,倒是精明得厲害。”
“是啊,他一直都是最聰明的那一個,可惜這麽好的腦子,沒有用在正道上。”童珊珊說:“不過,關家人也太便宜他了吧,這樣就放過他了,嘖嘖。”
“誰說不是呢?不過誰叫童建國命好呢?他那個媽媽一口一口的罵人,把關桃子的媽給惹火了,上去就要跟她拚命。你說,吳大芬這麽蠢,怎麽會生出童建國這麽精明的兒子來?”
童珊珊笑了:“那當然是像童豐收了啊,這個人啊,平時不吭聲,其實一肚子壞水。”
跟關桃子生小孩這事兒,要是童豐收自己不心動,吳大芬還能逼迫他嗎?
童豐收一直都是這樣的,平時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但對家裏的任何人都不好,也就是吳大芬平時太喜歡罵人了,所以才會讓人忽略了童豐收的存在。
童建國大概也是終於意識到這一點了,所以才會故意走了這麽一步,現在童豐收被送去了醫院,以後大概會跟童建國一個樣兒了,童豐收這一脈也算是正式絕後了,挺好的。
二嫂說:“你嫁出來倒是走了好運的,而且,你跟他們一點都不像。”
“是啊,我是不像他們,童晶晶也不像啊。”童珊珊笑著說道。
二嫂又說:“哎呀,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真覺得你是個好人,不像他們那麽壞。”
“我知道的。”
正說著,就聽見齊德華等人回來的動靜了,二嫂趕緊迎了出去,“回來了啊,過一會兒就能吃晚飯了。”
齊德華他們幾個人今天去幫大隊扛東西了,也算滿工分,所以幾個人看上去都很高興。
他們去打水洗了手洗了臉,都清理幹淨了就坐在堂屋喝口熱茶。
童珊珊拎著開水瓶去給他們續水,齊德華說:“珊珊啊,公社那邊也下決定了,這事兒也解決了,村民們再議論個幾天,估計也要停歇了。明天早上,你就帶著小滿回去吧。你們出來好幾天了,早點回去,不然信川會擔心的。”
“好,那我們就明天早上回去。”童珊珊笑著點點頭。
“小滿人呢?怎麽不在家裏?”齊德華又問道。
“他跟哥哥姐姐去前頭那家玩兒了,等下我就去喊他們回來吃飯。”童珊珊說:“要不我現在就去吧。”
她把開水瓶放回灶屋,剛走到院子裏,就見院門外衝過來一個氣勢洶洶的女同誌。
她大概五十幾歲的年紀,個子不高,穿一件深藍色的舊棉襖,臉上沒什麽皺紋,但看上去也並不年輕,反而讓人覺得她特別疲憊。
她的右手舉著一把菜刀,一看到童珊珊她就高高舉起,然後狠狠一刀砍在了齊家的院子門上。
童珊珊嚇了一跳:“您是哪位?有什麽事嗎?找誰?”
齊家一直是個很和氣的家庭,幾乎不跟村裏人起衝突,而且村裏也很少有人直接舉著菜刀衝到別人家裏的。
二哥齊信坤剛好也往外走,見到這一幕就趕緊衝到童珊珊的麵前擋住她:“孫二嬸,你幹什麽?你舉個刀子跑到我們家做什麽?”
“我幹什麽?你們家齊香菱呢?給我滾出來!”孫二嬸把刀子舉在手裏胡亂揮舞,“還有錢鳳!也給我滾出來!你養的好女兒!都離過一次婚了,一個破鞋還敢勾搭我兒子!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東西!老娘今天跟你們拚了!”
她的嗓門非常尖銳,這麽一嚷嚷,全家人都被她給炸出來了。
錢鳳慌慌張張從灶屋跑出來,整張臉都是困惑。
“孫嫂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啊!”
童珊珊立刻明白過來了,這是趙同誌的媽找上門來了。
齊香菱這會兒正在自己的屋裏補衣服,童珊珊二話不說,衝進屋裏告訴齊香菱,千萬別出去。
“我不出去怎麽辦?這事兒……這事兒跟我有關係啊!”齊香菱快要哭出來了。
“你在屋裏待著,千萬別出去,外頭有我們呢。”童珊珊說完又跑了出去。
隔壁鄰居也被驚動了,這會兒都探頭探腦站在院子門外看熱鬧。
孫二嬸舉著菜刀破口大罵:“你們家齊香菱,勾引我兒子!我兒子那麽年輕,連對象都沒有處過!你們家養了一個破鞋也敢勾引我兒子?還說要跟我兒子結婚?我告訴你們,除非我死了,要不然,齊香菱下輩子、下下輩子也別跟我兒子結婚!”
錢鳳吼道:“你放屁!我女兒清清白白一個姑娘家,她才不是什麽破鞋!”
“她就是破鞋,現在村裏誰不知道她跟童豐收睡過了?這麽不要臉的東西,也敢勾引我兒子!你們把齊香菱交出來!讓她當口當麵跟我說清楚!”
童珊珊喝道:“你不要血口噴人!香菱從沒有做過那種事!”
“我血口噴人?童豐收都要睡關桃子了,他怎麽可能沒有睡過齊香菱?要是齊香菱真的沒有跟她老公公睡過,她怎麽會一聲不吭離婚回來?看看人家關桃子,把這事兒鬧出去才是正常的!她分明就是心裏有鬼,所以才會一聲不吭!”
外頭的鄰居發出驚訝的聲音:“原來是這樣的嗎?”
錢鳳快要哭出來了:“不是這樣的!我們家香菱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你想騙誰啊?還清清白白大姑娘?真要是清清白白,怎麽不跟人家關桃子一樣去起訴?我看哪,她就是做了見不得人的醜事才會這樣!”孫二嬸吼道:“她不是個好東西,我不管她!但是我警告你們齊家全家,要是齊香菱再敢靠近我兒子一步,我就跟她拚了!我兒子可是清清白白好同誌,別讓你們家那個臭不要臉的東西來髒了我兒子!”
童珊珊腳步輕移,以一種詭異的速度突然衝到了孫二嬸的麵前。
孫二嬸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一退,差點沒站穩。
童珊珊趁機從她手上奪下菜刀,然後舉著菜刀惡狠狠道:“你說夠了嗎?說夠了我就送你回家!”
孫二嬸渾身一抖:“你要幹什麽?”
“送你回家啊。”
“你……你把刀子還給我。”
“好啊,我把你送回家,肯定第一時間還給你。”說完,童珊珊用空著的右手把孫二嬸後頸一按,就逼著她乖乖跟自己往外走。
剛剛走出院子,就看見趙同誌氣喘籲籲從那頭跑了過來:“媽!媽你幹什麽呀?”
“你媽媽剛剛過來,說齊香菱勾引你,還說齊香菱跟童豐收睡過,要是齊香菱再靠近你一步,就跟她拚了。”童珊珊把菜刀遞給趙同誌,然後冷冷道:“趙同誌,我不知道你在家裏跟你母親說過什麽,但是,今天這件事,如果你不做出澄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孫二嬸舉著拳頭衝著童珊珊的腦袋砸了過去:“你敢威脅我兒子?”
童珊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狠狠往趙同誌身上一扔,母子兩個都沒站穩,先後倒地。
不過趙同誌墊在下頭,所以他媽應該沒有什麽事。
周圍的鄰居們都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童珊珊,童珊珊朗聲道:“你們都是看著香菱長大的,香菱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香菱跟這個趙同誌是自由戀愛的,她是離過一次婚,但誰規定離過婚的人不可以跟別人自由戀愛了?你們也可以問問趙同誌,香菱到底是不是一個好姑娘!”
趙同誌都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就趕緊大聲說:“童同誌說的沒錯,香菱特別好,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是我喜歡她,我想跟她處對象的!我還想跟她結婚,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我媽說的那些都是汙蔑,你們可千萬不能聽她的!我證明,香菱真的是個好姑娘!”
“你怎麽證明?你跟香菱睡過啊?”人群後,不知道是誰陰陽怪氣地說了這麽一句。
隔壁的嬸子罵道:“誰在渾說?香菱是那種人嗎?”
趙同誌無力地解釋著:“我跟香菱也是清白的,真的,香菱是個好姑娘,她才不是那麽隨便的人……”
孫二嬸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大聲道:“今天趁著人多,大家都在這裏,我就把話撂在這裏了!反正,齊香菱那個破鞋別想嫁給我兒子!”
說完,她就拽著趙同誌走了。
鄰居們圍在那裏過了一會兒,也被隔壁的嬸子給罵回去了。
那嬸子低聲對童珊珊說:“讓香菱別往心裏去,最近幾天事情是太多了,你們也多留心她一下,千萬別讓她想不開。”
“我會的。”童珊珊走進齊家的院子,然後關上了院子門。
院子裏,所有人都用一種迷茫的眼神看著她。
大家都不說話,一股難堪的沉默彌漫開來。
良久,齊德華說:“香菱在處對象?”
童珊珊說:“是的。”
“你們都知道?”
除了童珊珊,院子裏的其他人都在搖頭。
齊德華點點頭,道:“你們都不知道,好,很好。”
他轉身走進屋子裏,然後把自己關在了臥室裏。
童珊珊擔心齊香菱,就趕緊去了齊香菱的臥室。
她安安靜靜坐在桌子前,對著一麵圓鏡子一直在看自己的臉。
“香菱,你還好嗎?”童珊珊低聲問道。
“我還好,我……我沒想到他媽媽是這麽想我的。”齊香菱淡淡道:“不過也正常,換做是我,我可能也會這麽想的。”
“你想不想做個澄清?”童珊珊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堪也很難過,但這個謠言要是在村裏傳開了,你以後就沒法在村裏生活了。”
“怎麽澄清?”齊香菱抬起頭來,那雙眼睛失去了一切神采。
“我陪你去法院,你也起訴童建國,你也要一個婚姻無效。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做一個醫學上的驗身,證明你從來沒有發生過夫妻生活。”童珊珊說:“你現在必須想清楚,如果你不振作起來,不光你自己一個人會受影響,整個齊家都會因此受影響。”
齊香菱蹭的一下站起來:“我都離婚這麽久了,真的可以去起訴什麽無效婚姻嗎?還有用嗎?”
“能不能無效婚姻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證明趙同誌的母親在汙蔑你,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嗎?”童珊珊說:“這種流言,如果不澄清,你們一家人都沒法正常生活的。”
正常離婚在鄉下已經算是醜事了,如果真的被人宣揚她跟老公公幹過什麽,那整個齊家人都別活了。
“那我……我要怎麽做?我現在應該怎麽做?”齊香菱抓住了童珊珊的袖子,“三嫂,你幫幫我。”
“你換件精神點的衣服,洗把臉,我現在就陪你去找陳叔。”童珊珊道:“我們要光明正大的過去,一路上隻要有人問,你就要認真說一遍,你也要起訴童建國,你跟他也是無效婚姻,因為你跟他沒有過夫妻之實。”
“我知道了。”齊香菱立刻翻出了一件幹淨外套換上,然後跟童珊珊一起走了出去。
除了齊德華,其他人都坐在堂屋裏發呆。
見齊香菱出來,錢鳳蹭的一下站起來,又默默坐下了。
“你去哪兒?”大哥齊信易低聲問道。
齊香菱道:“我去找陳大隊,我也要去法院告童建國,我也要起訴。”
“明天早上,我陪香菱去醫院做個醫學鑒定,作為證據之一交給公社保存起來。”童珊珊說道。
“什麽醫學鑒定?”錢鳳聽不懂。
“就是證明香菱是大姑娘的醫學鑒定,這樣可以證明趙同誌的媽媽在汙蔑香菱。”童珊珊道。
所有人都聽懂了,錢鳳說:“還可以證明這個啊?”
“可以的,要不然關桃子怎麽能去起訴呢?”童珊珊說:“有了這個證明,就可以說明他們沒有做過真夫妻。”
“那就趕快去做一個吧,要不然,誰知道外頭人是怎麽想的?”大嫂低聲道:“我……我可是養了女兒的……”
“你怎麽回事兒?這種時候說什麽女兒啊?”齊信易伸手拍了一下大嫂的手背。
大嫂有點委屈地說道:“我擔心啊,萬一人家覺得齊家門風有問題,那我女兒以後怎麽辦?她以後也要嫁人的啊。”
齊香菱趕緊說:“大嫂,對不起,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但我真的……真的可以證明我自己。我會立刻去辦這件事,你們放心,我一定會證明我自己的。”
說完,她就跟童珊珊一起出去了。
快到晚飯時間了,家家戶戶的煙囪都飄出了青煙,不少孩子依舊在外頭玩耍,一些村民也正在往家走。
隻要有人詢問齊香菱跟童珊珊去做什麽,齊香菱就會按照童珊珊說的那樣大聲重複一遍。
一直走到陳二本的家,齊香菱說明了來曆,陳二本抓了抓腦袋,道:“行,這事兒我知道了,你想起訴當然是可以的,反正多你一個也行。不過,做那個什麽醫學鑒定沒有這麽快的,要等到……”
“叔,我等不了了,孫嬸子說我跟童建國的爸睡過了,這事兒我得立刻澄清,不然,我爸媽還能在村裏見人嗎?”齊香菱著急地說道。
“但是公社說了,得到時候才能安排那個什麽醫院鑒定……”陳二本有點為難。
童珊珊說:“叔,我陪香菱明天就去縣醫院,費用我們自己出,叔不用擔心。就是要麻煩叔,等鑒定報告出來了,叔得幫忙說一下。還有,到時候,我們要求孫二嬸當著所有鄰居的麵,當眾給香菱道歉。”
“行,我知道了,這事兒確實應該這麽辦。”陳二本歎口氣,道:“最近村裏真的不太平,怎麽就鬧成這樣了呢?”
“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把自己的隱私說出來告訴所有人呢?”童珊珊說:“香菱也是沒辦法了。”
從陳二本家裏出來後,齊香菱站在田埂邊微微側過身去,她的眼角緩緩落下一串眼淚。
“給你。”童珊珊遞過去一個幹淨手帕。
齊香菱擦了擦眼睛,低聲道:“我三哥沒有說錯,我啊,就是不會看人。他以前說童建國不行,我沒有聽他的,後來他又說趙家強不行,我也沒有聽他的。我眼光一直這麽差,我還以為趙家強是個好的呢,沒想到比童建國還讓我難堪……他們怎麽可以汙蔑我跟……我跟……”
“沒關係的,你不是想去礦上嗎?等事情澄清後,都解釋清楚了,你就去礦上幹活吧。那邊苦是苦了一點,但誰也不認識你,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你去了以後就好好幹活,其他什麽都別想了。”童珊珊伸手擁抱了她一下,“都會過去的。”
“謝謝三嫂,要不是你,我根本想不到這麽多。”齊香菱說:“我三哥娶了你,真的太好了。”
兩個人手挽手慢慢往回走,還沒走到家門口,就看見一輛吉普車停在外頭。
童珊珊一愣,接著立刻跳了起來:“齊信川回來了?”
她拉著齊香菱高高興興跑進院子裏,果然,齊信川站在屋簷下,懷裏抱著齊小滿,正轉身衝她笑呢。
“珊珊,我回來看看你們怎麽了。你們一直不回家,我擔心你出事了。”齊信川抱著孩子走過去。
童珊珊衝過去,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雖然院子裏站著家裏人,但齊信川還是低頭親了童珊珊的額頭一口。
大概是小兒子回來了的關係,錢鳳的臉色看上去比剛才好多了,她笑著說:“信川說你們一直不回家,他太擔心了,就跟部隊請了假,借了車子回來了。我剛才大概跟他說了一下,到底出了什麽事。你跟信川都在家裏,我心裏都安定多了。”
童珊珊說:“齊信川,你回來的太好了,明天早上可以開車送我們去縣城醫院。”
齊信川點點頭,然後看向後頭的齊香菱:“香菱,你還好嗎?”
“我挺好的,這件事是我之前沒有處理好,這次,我一定不會讓全家人受影響的。”齊香菱深吸一口氣。
人都齊了,就開始吃晚飯了,齊德華一直沒有出來,哪怕三兒子回來了,他還是在臥室裏默默生氣。
齊信川端了一大碗飯送去了齊德華的臥室,然後又走了出來。
“他怎麽樣了?”錢鳳問道。
“一會兒吃了飯,我跟爸聊聊,你們不用擔心。”齊信川溫和一笑。
這個人總有一種穩定人心的力量,隻要他在這裏,所有人都覺得天塌下來也不要緊似的,全家人的表情都變輕鬆多了。
吃過晚飯,童珊珊帶著齊小滿去洗漱,齊信川去開導齊德華。
齊小滿洗漱之後,跟著童珊珊乖乖回到臥室。
“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呀?”齊小滿忽然問道。
他揚著圓乎乎的小臉蛋,一雙圓眼鏡亮晶晶的,看上去特別可愛。
瘋玩了好幾天,齊小滿比之前稍微黑了一點,卻顯得更加健康了。
“小滿想回家了?”童珊珊微微有點意外,她還以為齊小滿很喜歡在鄉下玩耍呢。
齊小滿說:“奶奶家很好玩,哥哥也很好,但是我想去托兒所了,我想他們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們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你放心,不會耽誤你上托兒所的。”童珊珊笑著摸摸他的小腦袋,然後講了一個故事把他哄睡著。
過了很久,天已經完全黑了,齊信川才打著手電筒走了進來。
屋裏點著煤油燈,齊信川關掉手電筒,笑著走到床邊來:“這幾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說來說去,都是童家惹的事,你們全家人沒有責怪我,我已經很高興了。”童珊珊笑著說。
“你也是被迫換婚的,誰會怪你呢?”齊信川脫了衣服躺到床上,伸手摟住她,“我可真想你啊。”
“你們忙好了嗎?”童珊珊靠在他的懷裏,笑著說:“怎麽還有股香皂的味道?你回來之前洗澡了?”
“對。要見你,哪能不提前洗澡呢?”
童珊珊說:“我們今天可沒洗澡,昨天中午太陽大的時候,我跟小滿在柴房用大盆子勉強洗了一個澡。”
“怎麽沒去村裏的澡鍋洗?”
這邊鄉下的傳統是用澡鍋洗澡的,造型跟燒飯的鍋灶差不多,隻是澡鍋是用來洗澡的,鐵鍋也比燒飯的鍋大很多。
這個時候鐵比較珍貴,所以一個村子或者一個生產隊才能建一個澡鍋房,每戶人家可以輪流使用,帶著自家的柴火過去洗澡,洗之前也會仔細清洗澡鍋。
反正這種大鐵鍋,用火燒一下也就消了毒,所以這種洗澡方式在冬天的鄉下是非常實用的。
童珊珊說:“我們這兩天都不敢出門,再說我也懶得去挑水,那個澡鍋那麽大,我得挑兩擔水才能灌滿那個鍋。在家裏簡單洗一下就可以了,回去以後,你可以帶小滿去澡堂子好好洗個澡。”
“好。”齊信川低頭親了她一口,說:“還是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倒是你爸爸怎麽樣了?”
“他沒事了,我跟他說通了,等這件事過去了,我也會想辦法把香菱弄去礦上。留在村裏,始終是對她不好的。而且,我也覺得她應該去吃吃苦。這些年,她在家裏,被爸媽寵得有點過頭。”
童珊珊說:“我正要說這件事呢,香菱也想去礦上工作。但是那邊那麽辛苦,她一個姑娘家,可不能讓她幹太苦的事情。”
“這件事沒那麽容易,輕鬆的差事不會輪到她,我也沒那麽大的本事。到時候看吧,女同誌在那邊到底是輕鬆一些的,你別擔心。”
“那就睡覺吧,我可是困得不行了。”童珊珊給了齊信川一個響亮的親吻,就躺下睡覺了。
齊信川有點兒哭笑不得,他沒想到童珊珊轉個身就睡著了。
“真是的,居然一點都不想我……”他輕輕捏了一下童珊珊的小臉,也圈住她跟著睡了。
第二天早上,齊信川開車帶著童珊珊陪齊香菱去了市裏的醫院。
之所以來市裏,是因為有車子更方便,而且市裏做這種檢查也會更快捷一點。
但饒是如此,也是齊信川找了一點關係才讓齊香菱當天做上檢查的。
檢查報告是醫生手寫的,還蓋了醫院的公章,一看就很有權威性。
拿到這張檢查報告,齊香菱這才微微放了心。
回到村裏,他們第一件事就是去大隊找到了陳二本。
陳二本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弄來了蓋著公章的檢查報告,他拿過去一看,登時老臉一紅,然後迅速把報告還給了齊信川:“行,那咱們現在就去趙家?這事兒呢,今天上午我都聽人在議論了,確實很難聽,早一點澄清更好。”
趙家父子兩個今天都出去挖地了,隻有孫二嬸一個人在家。
趙家的院子門是栓上的,陳二本喊了半天,趙家的鄰居跑出來說:“聽說家強他媽病倒了,在家裏躺著呢,你喊也沒用。”
“病倒了?”陳二本說:“什麽病啊?”
“什麽病?被氣病的唄。”那鄰居用嫌棄的眼神看了一眼齊香菱,然後說:“還是把老趙喊回來吧,要不然沒人會開門。”
陳二本沒辦法,隻好去把趙家父子兩個都給喊回來了。
看到門外的齊香菱等人,他們爺倆都是一愣。
“香菱!”趙家強著急地跑過來,想要跟齊香菱說話,但被齊信川給擋住了。
齊香菱大概是想通了,對著趙家強也沒什麽表情,她也不想跟他說話,甚至往童珊珊他們的身後躲了起來。
“趙同誌,麻煩你們開個門,我妹妹的醫學鑒定報告已經出來了,我們是來找你們趙家說一下昨天的事情的。你母親對我妹妹的汙蔑,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影響。”齊信川冷冷道。
趙家強讀過書,所以聽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他立刻道:“那太好了,我媽要是看到那個了,也會知道我沒有騙她了,香菱真的是個好姑娘……香菱,我昨天晚上去找你了,但是你爸爸不讓我見你……”
“開門!”齊信川打斷了他的話。
老趙趕緊用竹棍子從門外把門栓弄開的,他把大家請進去,又去喊孫二嬸起床。
孫二嬸不願意起床,他們站在堂屋,可以聽到她的罵聲:“家強一天不答應跟那個破鞋斷絕關係,我就一天不起來!”
作者有話說:
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