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徐老師說:“宋同誌, 你是不是看見譚小軍去哪兒了?要是看見了的話,就跟我們說一聲吧,譚小軍是個小孩子, 跑丟了是會出大事的。你也是為人父母的, 該知道孩子跑丟了父母得多著急啊。”


    蔡興昌媽媽姓宋,但全名叫什麽大家也不知道, 一路上大家都喊他宋同誌。


    宋同誌是個方形臉, 顴骨極高,下頜骨也很寬大,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人。


    她一臉不高興地說道:“我真沒帶著譚小軍,中午他也沒跟我們一起吃飯。我跟我兒子單獨吃飯來著,就沒注意其他人,你們可別聽有些狐媚子在那兒胡說!”


    童珊珊樂了:“狐媚子是在說我?”


    這裏的大人都是大院兒的家屬, 別看大家當麵不說什麽, 但背著人都會私下議論和比較的。


    比如哪個家屬看上去更時髦, 哪個家屬更漂亮,哪個家屬最難看, 哪個家屬性格最討人厭……大家都會擺出來偷偷聊。


    童珊珊這個家屬從一進大院兒就是常被人議論的那種焦點人物, 一來她長得特別好看, 跟文工團的女同誌比起來也絲毫不遜色。


    二來她年紀輕,膽子大,性格還特別強勢, 剛來大院兒沒多久就弄出了好幾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宋同誌她們這些其貌不揚的人就特別討厭童珊珊這種出風頭的漂亮人物, 不少家屬都在背地裏罵她是狐狸精、狐媚子, 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宋同誌不耐煩地給了童珊珊一個白眼, 說:“我又沒說是你, 我是在告訴徐老師,我可沒有看見譚小軍。”


    “可是蔡興昌都說中午在一起吃飯了,他平時不是個撒謊的小孩子。你現在這麽說,等於在說自己的孩子撒謊,這對孩子的成長是非常不好的。”徐老師看起來非常焦急,所以說話語氣也比平時重一些,“要不然這樣好了,蔡興昌你跟我過來,徐老師單獨跟你說話。”


    “不許單獨說話!蔡興昌是我兒子,我不同意他單獨跟你說話。你隻是個托兒所老師,你憑什麽單獨跟我兒子說話啊?你想幹什麽?還想逼我兒子啊?”宋同誌還是用手捂著自家兒子的嘴,就是不給他說話。


    一看這樣,大家都著急了,其他家長也紛紛說道:“宋同誌啊,你要是看到什麽了就說出來啊,孩子跑丟了,這可是很嚴重的事,到時候老師也要挨批評的。”


    宋同誌說:“那是老師自己沒看好孩子,關我什麽事?挨批評那是老師活該!”


    說完,她很得意地又翻了一個大白眼,顯然是巴不得幾個老師犯錯誤的。


    因為這幾個老師跟她這樣的家屬不一樣,老師們溫柔、好看,丈夫們級別也高,生活條件也好,平時穿得好吃得好,還有老師的一份收入可以拿,宋同誌是最見不得這樣的家屬了。


    徐老師生氣了,她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申請跟我們一起來春遊,當時我們就說得很清楚,家長也要幫忙照看孩子,第一件事就是要防止孩子們走丟了。你既然不想幫忙照看孩子,那你跟過來做什麽?”


    “我跟過來是為了照顧自己兒子的,我可不想管別人的孩子,又不是我生的,跟我有什麽關係啊?”宋同誌理直氣壯地說道。


    幾個老師都氣得漲紅了臉,但她們平時都是比較溫柔的性子,現在就算特別生氣了也不知道如何反駁,隻能站在那兒氣得幹著急。


    童珊珊站了起來,說:“幾位老師不用慌張,這個公園的外頭就是一個派出所,小孩子丟了這麽嚴重的事情,我們直接去找派出所的民警,到時候請民警來詢問蔡興昌和他的媽媽就行了。”


    “你說什麽呢?讓民警來問我?我犯什麽事了要讓民警來問我?”宋同誌勃然大怒,指著童珊珊的鼻子罵道:“你這個女人一看就不安好心,你是不是想害我?”


    “你的孩子明明就跟譚小軍一起到了山坡上吃午飯,現在譚小軍不見了,你卻不讓孩子說話,你自己也在撒謊,你覺得沒有犯事嗎?如果譚小軍被拐子抓走了,那你就是拐子的共犯!要跟著一起坐大牢的!”童珊珊冷哼了一聲。


    宋同誌也是鄉下來的女同誌,小學都沒讀完,別看性格這麽扭曲,但一聽要坐大牢,她立刻叫了起來:“什麽拐子?狗屁拐子?這公園哪裏來的拐子?譚小軍自己嘴饞想要去吃攪攪糖,自己偷偷跑去買攪攪糖了!”


    徐老師非常生氣,她說:“宋同誌,譚小軍去買攪攪糖又不是犯了什麽錯誤,你為什麽不願意說出來?而且還不讓孩子說出來?你想幹什麽?”


    另一個李老師勸道:“老徐,算了算了,你們看著孩子,我去把譚小軍叫回來,我知道攪攪糖在哪兒賣。”


    攪攪糖就是自製的麥芽糖,用小竹簽子挑起來一坨攪一攪就可以吃了。


    這東西不需要票券就能買,公園裏麵也有售賣,路過的大人也會買一份甜甜嘴,畢竟這個年代的食物太匱乏了,有一口糖吃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李老師跑去賣攪攪糖的地方找譚小軍,其他人就繼續在山坡上坐著等待。


    趙蕊低聲說:“賣攪攪糖的地方離這裏可不近呢,那麽小的孩子會不會跑迷路了啊?”


    童珊珊說:“我總覺得這事兒沒那麽簡單,買個攪攪糖而已,為什麽宋同誌不願意說實話?這事兒沒有道理啊。”


    “我也覺得宋同誌古裏古怪的,希望譚小軍沒有迷路吧。”


    但很不幸的是,譚小軍可能真的迷路了,李老師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跑回來,身邊並沒有跟著譚小軍。


    徐老師的麵色當時就白了:“李老師,譚小軍呢?”


    “我沒找到他,賣攪攪糖的那個同誌也說沒有看到譚小軍過去買糖。譚小軍的鼻尖上有一顆很大的痣,按理說,這樣的孩子應該會很引人注意的,我也問了周圍那一圈的人,都沒有人看到譚小軍。”李老師快哭出來了,“我們怎麽辦呀?”


    趙蕊立刻說:“肯定是迷路了,我就說,攪攪糖離得那麽遠,譚小軍才四歲多,一準會走迷路。”


    “那我們分散開來在公園裏到處找吧!”徐老師急得六神無主,兩隻手也跟著抖了起來。


    童珊珊大聲道:“大家先別著急,這裏還有這麽多孩子呢,要是都去找譚小軍了,這裏的孩子弄丟了就會更麻煩的。”


    “那怎麽辦?”所有人都看向了童珊珊。


    童珊珊說:“第一,徐老師去找公園的負責人,告訴他丟了孩子的事情,請他借你用公園的大廣播找孩子。第二,找人去外麵的派出所報案,請警察們來幫忙找孩子。其他大人就留在這裏,照看小孩子,防止更多的孩子弄丟。”


    “好,就這麽辦,我去找公園的負責人,然後請公園的工作人員也幫我們一起找孩子。李老師去門外找派出所,姚老師在這裏看著孩子,我們分頭行動。”徐老師立刻道。


    兩個老師立刻跑了出去,其他人原地不動,但有些小孩子吃飽喝足了,就耐不住想要亂跑了。


    還有很多孩子想要上廁所,一個個叫起來,把姚老師急得夠嗆。


    她想了想,說:“想上廁所的小朋友舉個手,老師來點個名。”


    一下子刷刷刷舉起了十來隻小手,姚老師說:“好,舉手的小朋友站出來,老師帶著你們去上廁所,其他小朋友要乖乖聽齊小滿媽媽的話,留在這裏不要亂跑,好不好?”


    姚老師也不是傻子,知道這裏最靠譜的大人就是童珊珊了,所以希望她能留在這裏管一下孩子。


    等姚老師帶著十幾個孩子去上廁所了,剩下的小朋友就待在原地,但是孩子們是閑不住的,所以沒一會兒就有兩個小孩打了起來。


    童珊珊笑著把他們倆分開,然後大聲說:“有沒有小朋友想要聽故事的?”


    “故事?什麽故事?”打架的那個小男孩很好奇地問道。


    齊小滿站起來,一臉驕傲地說道:“我媽媽最會講故事了,她說的故事保準你們沒聽過!”


    這是肯定的,童珊珊看過很多書,一些後世的小故事這裏的孩子自然沒有聽過。


    被齊小滿這麽宣傳了一下,所有孩子都圍在了童珊珊的身邊,要聽她講故事。


    沒有電視劇和動畫片的時代,聽故事可以說是每個孩子的最愛了。


    童珊珊讓小朋友們按小組坐好,接著就聲情並茂說了一個不長不短的小故事。


    她聲音清脆悅耳,說的故事也特別曲折離奇,不光孩子們都聽進去了,連幾個家長也聽進去了。


    包括一直不喜歡她的宋同誌,都湊到了前頭的位置,拉著自己的兒子聽得津津有味。


    一個故事說完了,上廁所的小朋友也回來了,跟在後頭的,還有派出所的好幾位民警同誌。


    為首的一個民警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年紀,整個人看上去非常嚴肅,他一來,家長跟孩子們全都主動站了起來。


    “大家好,我姓史,大家可以叫我老史。我先過來了解一下情況,孩子是在什麽時候不見的?”老史說:“有一個叫蔡興昌的小朋友是不是一直跟譚小軍在一起?”


    警察問話,宋同誌也不敢阻攔,蔡興昌挺著小胸膛回答說:“史叔叔,我中午一直跟譚小軍在一起,午飯也是一起吃的。”


    “那吃完飯之後呢?你們做什麽了?”老史很溫和地問道。


    蔡興昌說:“吃過飯之後,譚小軍拿了水果糖出來分給我吃,但是隻有兩顆,我們很快就吃完了。我說還想吃糖,譚小軍說公園那邊有賣攪攪糖,他吃過,很好吃。我就問我媽媽拿錢,我想去買攪攪糖。我媽媽說沒有錢……”


    正說著,就見宋同誌伸手捂住了蔡興昌的嘴巴。


    老史也沒說話,隻是飛過去一道眼風,宋同誌就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並且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老史收回眼神,繼續看向蔡興昌:“小朋友你繼續說,媽媽說沒有錢,然後呢?”


    “然後,媽媽沒有錢,就買不了攪攪糖,但是譚小軍從口袋裏拿了錢出來,說他身上帶了錢,可以去買,要我們倆一起去買。我媽媽就說:‘你去買,那麽遠的地方,你一個人去買就行了,我看你的錢帶的挺多的,別隻買一個,你去買三個攪攪糖回來,也給我吃一份。你偷偷跑過去,別讓你們老師看見了。’譚小軍就拿著錢去買攪攪糖了,沒過一會兒,老師就點名了。”


    蔡興昌已經快六歲了,所以說話說得很清楚,按年齡,他來年也該去讀小學了,屬於托兒所裏麵比較大的小朋友了,他說得這麽清楚,應該是沒有什麽遺漏了。


    大家全都朝著宋同誌看了過來,李老師氣得渾身發抖,她說:“宋同誌,你一個大人,居然叫一個四歲的孩子去買攪攪糖!這麽大的公園,你就沒想過孩子可能會跑丟嗎?雖然這是別人家的孩子,但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嗎?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哦,你還騙譚小軍的糖吃!你都三十幾歲的人了,你還是不是人啊?你知不知道醜啊?”


    宋同誌原本是有一點點羞愧的,但一聽李老師的話,她立刻變了臉色,兩手一叉腰,理直氣壯吼道:“我怎麽醜了?是那孩子自己同意要請我們吃糖的!又不是我強迫他的!還有,四歲怎麽了?我小時候,三歲就能幫家裏幹活了!”


    “但你不是譚小軍的家裏人,你也沒有資格讓一個別人家的四歲孩子幫你幹活!”李老師氣得紅了眼眶,“要是譚小軍出了什麽事,不光他家裏人不會原諒你,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老師消消氣,這些事兒待會兒再說,我們現在趕快去找孩子吧。雖然公園很大,但那麽小的孩子,按道理是跑不了多遠的。”老史道:“我們現在就去分頭找孩子,我再發動一下周圍的群眾,有願意幫忙的,都可以一起找。老師先別著急啊,先找孩子。”


    幾個警察在周圍招呼了一圈,不少大人一聽弄丟了一個孩子,都表示願意幫忙一起找。


    於是,整個公園的不少地方都響起了“譚小軍”的叫喊聲,與此同時,公園的大喇叭也響了起來。


    但這會兒的大喇叭傳播的音量並不太大,隻有那麽小一片地方可以聽得到,所以主要還是要靠人力來尋找。


    其他的孩子跟家長還是隻能留在原地,要上廁所就舉手跟老師說,分批次帶過去上,其他的小孩就聽童珊珊講故事,就這麽著,居然也消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


    過了這麽久,大人們都跑遍公園的每一個角落了,但孩子居然還沒找到。


    趙蕊低聲說:“小童,譚小軍不會真的被拐子弄走了吧?”


    “不好說,但是這麽久都找不到,怕是凶多吉少了。”童珊珊低聲道。


    而原本還挺理直氣壯的宋同誌這個時候也變了臉色,她跟另一個家長打聽了時間,知道已經過去了兩小時,自己也開始坐不住了。


    姚老師輕聲說:“要是真的找不到孩子,那該怎麽辦啊?”


    那個戴了手表的家長說:“找不到孩子,那就是宋同誌的錯吧,是她慫恿孩子去買攪攪糖的,她負全責。”


    “你說什麽呢?憑什麽我負全責?關我屁事?我叫他去買,他就去買了,我叫他去死,他還能去死嗎?這事兒分明是譚小軍自己的問題。”


    那家長說:“你也不用跟我爭辯這麽多,這些話,你留著說給譚副團長聽吧,到時候,他要是不打死你,那就算你命大。”


    童珊珊湊到趙蕊耳邊說:“譚小軍的爸爸是副團長?”


    “是的,而且老譚是出了名的脾氣火爆,是真的一言不合要打人的那種,所以我也沒想到宋同誌居然會騙譚小軍出去買糖。”趙蕊低聲說:“宋同誌被打死了我也不關心,我隻關心譚小軍。這麽小的孩子啊,要是真的被賣掉了……”


    童珊珊也挺擔心的,但她是個空間異能者,在找人這種事上她是派不上什麽用處的。


    齊小滿去上了一趟廁所回來,就靠在童珊珊的身邊,抱著她的胳膊一臉憂心忡忡。


    “小滿在擔心譚小軍嗎?”


    “恩,我還想跟他一起玩呢。”齊小滿低聲說。


    齊小滿一直是個很善良的娃娃,如果今天譚小軍是跟齊小滿他們一起吃飯,那就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如果譚小軍想吃攪攪糖,齊小滿也會跟他一起去買,而且會請童珊珊陪著他們一起去,因為齊小滿知道小朋友不可以單獨亂跑,也不會讓小夥伴一個人亂跑。


    童珊珊抱住齊小滿,安慰了娃娃幾句,就看見徐老師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她大聲說:“司機已經把車子開過來了,你們先帶著孩子回家,我給大院打了電話,那邊派了一隊人出來幫忙一起找。不光要找公園裏麵,公園外麵這一片也要開始找了。”


    姚老師麵色一變:“真的被拐子拐走了嗎?”


    “現在還不確定,但整個公園都找遍了,孩子依舊沒有人影,應該是出了公園了。”徐老師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總之,你們先安全回家,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


    一場原本應該很歡樂的春遊,就在這種焦急和擔憂中結束了。


    大巴車載著孩子們回到托兒所的門口,姚老師又點了一遍名,就把孩子領進了屋子裏,等著下班時間家長們過來接小孩。


    至於齊小滿跟劉景福,因為他們有家長跟著一起,所以就直接回家了。


    雖然隻玩了半天,但因為太陽曬得久,昨天晚上睡得也晚,所以齊小滿跟童珊珊到了家,都跑去睡了一覺。


    天黑的時候,童珊珊才醒了過來,她去隔壁臥室看了一眼,見齊小滿還在睡,就沒去喊他,自己跑去洗了一點蔬菜準備晚飯。


    第二天,譚小軍失蹤的消息正式在整個大院兒傳開了。


    據說,昨天派出去了很多人一起尋找,但都找不到孩子。


    警方倒是在公園的遊客那裏問到了一些線索,說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矮個子男人抱著一個鼻頭有痣的娃娃走出去了。


    但是之後去了哪裏,就沒人知道了。


    “所以譚小軍是真的被拐子帶走了。”鄭荷花坐在童家的沙發上,一直在歎氣,“譚副團長一共就倆孩子,上頭那個兒子身體不好,讀個小學也是三天兩頭請假,就這麽一個健健康康的小兒子,沒想到就這麽不見了。”


    童珊珊嘎達嘎達踩著縫紉機,等踩完一波才說:“要是速度快,昨天晚上就會被帶出市區了吧?”


    “那就找不到了。”鄭荷花說:“老譚的家屬怕是要瘋,她身體也不太好,一直在吃中藥,聽說昨天晚上就吐血了。老譚暫時還沒怎麽樣,要是再有兩天孩子還是找不到,我怕他會去掐死宋同誌。”


    “就算掐死了宋同誌,孩子也回不來了。”


    “誰不是這樣說呢?但如果是我,做出泄憤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這可是自己的孩子啊。要我說,幸好你昨天跟著去了。你們家齊小滿也是個善良熱心的好寶寶,萬一也被姓宋的忽悠去買糖,那就完了。我是真的想不通,怎麽會有那麽壞的成年人啊?騙四歲孩子的糖吃就算了,還忽悠那麽小的孩子一個人跑去買糖!真是氣死我了!”


    童珊珊說:“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都有,人也是一樣的,別看都住一個大院兒裏,那也是有好人有壞人的。”


    童珊珊繼續嘎達嘎達踩縫紉機,鄭荷花說完了譚小軍的事情,就說:“我現在可真是太羨慕你了,你這兩三天就能做出一件連衣裙來,這效率可以開店鋪了。”


    “齊信川最近有點忙,等他不忙的時候,我讓他也給荷花姐拚一台出來。”


    “說真的,要不是看見那些零件,我是不相信自己還能拚一台縫紉機出來的。”鄭荷花說:“要是小齊真的給我拚一台出來了,我給小齊兩百塊錢。這些錢我都攢了好久了,就是沒有票去買。”


    市麵上的縫紉機跟自行車的價格差不多,也是兩百多塊錢一台,普通人要攢很久才能攢出這麽多錢來。


    “都是舊東西,不用那麽多錢。”童珊珊說:“到時候給個零件錢成本價就行了。”


    “那不行,這手工多麻煩啊,這可是技術活兒。”


    “那就在成本價的基礎上多給二十塊,就當時給他的手工錢。這東西畢竟是舊的,雖然很好用,但也是舊的,給這麽多就差不多了。”


    “還是太少了,這樣我多過意不去啊。”


    “荷花姐對我們這麽好,要說過意不去,那得是我們啊。”


    她們倆聊著天,就各自做完了上午的活計。


    鄭荷花回家去給孩子做飯,童珊珊罕見的沒什麽胃口,隻做了一碗青菜麵疙瘩湯吃。


    吃完之後,她就背上自己的挎包,裝上之前完成的三套連衣裙,去楊政委二兒媳婦的單位給她的同事送裙子。


    這已經是她的同事下的第二批訂單了,童珊珊也不是第一次過去了,之前送衣服和確定設計圖,她已經去過兩次了,所以很熟悉路。


    這個時間過去,到了地方剛好兩點多,那些女同事也該來上班了。


    童珊珊到了以後,在傳達室登記了名字,就熟門熟路去了二樓。


    那些女同誌見到童珊珊都很高興,有人給她泡茶,有人給她拿餅幹,還有人給了她一個又大又紅的大蘋果,童珊珊沒舍得吃,打算帶回家留著晚上一家人一起分享。


    她把連衣裙拿出來之後,一個辦公室的女同事都跟著一起欣賞。


    “小童啊,再給我做一條吧,我想要一條看起來更活潑一點的,你有沒有什麽好想法?”楊政委的二兒媳婦笑著說道。


    她叫李月嬋,自己的家庭條件也特別好,所以衣服鞋子特別多。


    童珊珊拿出了自己帶來的本子和鉛筆,笑著說:“李姐,你先說說你的想法,想要個什麽長度的,什麽風格的,大致是什麽顏色的。”


    李月嬋說了自己的想法,童珊珊就現場畫了一條裙子出來。


    其他人也湊過去看,有人笑著說:“小童,你畫畫畫得真不錯,學過啊?”


    “沒學過,就是自己隨便畫畫。”童珊珊說。


    “看著很專業啊,像那種學過的。”


    “是呢,小童看上去也像個文化人,不像沒有讀過高中的。”


    “對對對,小童也不像鄉下人,她看著就是城裏的。”


    童珊珊笑著說:“姐姐們都太會誇人了,我哪有那麽好啊,就是會做幾件衣服罷了。”


    事實上,童珊珊的文化水平確實不算低,跟現在的高中畢業生肯定是差不多的,而且閱讀量應該比他們多,畢竟她把業餘時間都花在圖書室裏了。


    等設計稿粗略畫出來了,李月嬋就說了自己的意見,童珊珊拿了橡皮擦擦改改,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才把設計圖定下來。


    李月嬋很高興,她說:“過幾天我讓我婆婆拿布料給你,大概多久可以做出來?”


    童珊珊翻到本子的前麵,看著自己的訂單順序說:“要到下個月的中旬才行。”


    “小童現在生意這麽好啊?”


    “還行,都是大家幫襯嘛。”童珊珊說:“哦,我這邊也可以做加急,如果是加急的話,就要加錢。”


    “加多少?”


    童珊珊說了一個數字,李月嬋就說:“那我做一個加急,我這是春天的裙子,做晚了就穿不了幾天了。你要是做得快啊,我再給你一張肉票,我聽我婆婆說了,小童最喜歡吃肉了。”


    童珊珊笑著說:“好啊,要是給我一張肉票,我保證做得更快。”


    大家都跟著笑了起來,其他辦公室也有女同事過來跟童珊珊訂了新裙子。


    不過她們都隻做原有的那些款式,不需要做得太新奇,所以價格上會比李月嬋便宜一些。


    童珊珊現在接訂單,如果做成原有的那些樣式,就統一按一個標準收費,如果需要畫新的設計,那就單獨另收一份設計費。


    有錢的人不在意這些事,都會喜歡獨一無二這個詞,所以要求新設計的人也不少。


    童珊珊生意不錯,訂單都排到下個月去了。


    馬上就是夏天了,相信到時候會有更多人要來做裙子的。


    童珊珊記好全部的訂單,跟這些女同誌約好了送貨的時間,就背著挎包離開了。


    她喝了熱乎乎的茶水,還吃了很好吃的奶油餅幹,這會兒心情也不錯,就繞路去了附近的國營商店,想再買一點零嘴兒帶回去吃。


    手頭寬裕了,就總想買東西吃。


    稱了一斤葵花籽,又稱了一斤五香花生,童珊珊借著挎包的遮擋把吃的放進空間裏,又繞去賣玩具的地方看了一眼。


    齊小滿是不差玩具的,因為齊信川的動手能力特別強,所以家裏什麽小玩意兒都有。


    但這些外頭賣的玩具還是挺有吸引力的,就是價格確實很貴,所以童珊珊看了一會兒,還是沒能狠下心買一個。


    “哎,怎麽是你?”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童珊珊的身後響起。


    她回頭一看,微微有點詫異:“聽說你最近苦練功夫去了,怎麽跑這裏來了?”


    站在她後頭的就是上次看完演出遇到的劉飛,一段時間沒見,他看上去曬黑了不少,但精氣神卻好了很多。


    劉飛笑著說:“我家裏有點兒事,我爸派車子接我回來了,我想著要給家裏買點東西,就來這裏看看,沒想到遇到你了。”


    “那你現在練得怎麽樣了?”


    “確實很好!你沒有騙人!種地真的可以長力氣!剛開始的時候我連鋤頭都掄不動,現在已經可以挖一壟地不喘氣了!”劉飛一臉驕傲地說道。


    童珊珊笑了起來:“恭喜你啊,說明你已經小有所成了,繼續努力,一定會練成了不起的功夫!”


    “借你吉言啊,我會努力的。”


    童珊珊說:“那你在鄉下習慣嗎?”


    劉飛說:“還行,鄉下比我想的有趣。我帶了收音機,還有很多吃的喝的過去,有人給我燒飯,晚上回去就打牌,還有女同誌陪我一起玩兒呢,一點兒也不無聊。”


    行吧,他畢竟是劉強的兒子,走到哪裏都是特殊化的待遇,當然跟一般人去鄉下幹活不同,除了種地之外,他大概是什麽活兒都不用自己幹的,當然覺得鄉下很有趣。


    童珊珊跟他聊了幾句就打算離開了,劉飛卻說:“難得遇到了,你也教了我那麽好的法子,作為感謝,我送你一件東西吧。你在這裏看了半天也沒買,是不是沒錢買?看上什麽了直接說,我給你買!”


    童珊珊趕緊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看看而已,我們家孩子什麽都有,不缺東西。”


    “孩子?你才幾歲就有孩子了?”劉飛非常驚訝。


    童珊珊說:“我二十了,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嗎?”


    “嗨,那也太早了,誰這麽早就結婚生孩子啊,真是可惜了。”劉飛說:“那我給你孩子挑個玩具吧,這邊的你看看都喜歡什麽……”


    “真不用……”童珊珊正在拒絕,旁邊走過來一個小個子男人,手裏牽著一個矮墩墩的小娃娃,也擠過來要看玩具。


    童珊珊朝那個男人多看了一眼,這是個非常溫和的男人,麵目普通,沒有任何特色,屬於丟進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種。


    而他身邊的小男孩穿著一身小姑娘才會穿的花褂子花褲子,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打扮得很窮酸。


    因為身高的關係,所以童珊珊看不清小孩子的臉,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隱隱覺得這個孩子有點不對勁。


    內心掙紮了三秒鍾,童珊珊還是咬咬牙,趁矮個子男人在跟售貨員說話的時候,她快速抱起那個小娃娃,然後飛快地跑到了門外人多的地方。


    “譚小軍?果然是你!”童珊珊眼睛一亮,立刻把娃娃抱得更緊了。


    真是沒想到,居然在這種地方碰到了譚小軍。


    譚小軍用一副傻乎乎的表情看著她,他身上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像是尿在了身上似的。


    他的小臉黑乎乎髒兮兮的,大概是怕別人看出他鼻頭上的標誌性大痣,娃娃的鼻頭被弄出了一大塊擦傷,血糊糊的,看著非常疼。


    那矮個子男人反應倒很迅速,他立刻跑出來喊道:“你怎麽搶我的孩子?天啊!有人當街搶孩子了!”


    “這不是你的孩子!你是個拐子!”童珊珊一邊喊一邊往路邊跑。


    劉飛和他的同伴也跟了出來,路人們不明所以,但因為搶孩子確實很嚴重,所以幾個熱心人把童珊珊給攔住了。


    “到底是誰的孩子?”一個大嬸問道。


    矮個子叫道:“當然是我的孩子!我剛才帶著我兒子走進商店,你們不都看見了嗎?而且這個女同誌才幾歲?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兒子?”


    大嬸點頭說:“這女同誌,快把孩子換給人家!”


    幾個熱心腸的路人一起來幫忙搶奪孩子,童珊珊比較靈活,她飛快地跑到劉飛身邊,然後喊道:“飛哥幫我!”


    劉飛是個混混兒,屬於幫親不幫理的那種人,他自認為跟童珊珊是熟人,立刻就帶著那個司機站在了童珊珊的兩側,跟左右護法似的。


    童珊珊低聲對劉飛說:“展現你英雄氣概的時候到了,這個矮個子男人是個拐子,我抱著的娃娃是我們大院譚副團長的兒子,你趁這個人還沒注意到,趕緊把他抓住。”


    那矮個子男人倒也不傻,見童珊珊有兩個男性幫手,這會兒就打算開溜了,他把人一扒拉,轉身就跑。


    別看他矮,跑起來倒是飛快,劉飛累得半死不活才把人給逮了回來。


    他原本就會打架,而且個子特別高,所以矮個子不管怎麽扭都掙脫不了。


    他隻好大喊道:“這兩個人是拐子!他們搶走了我的小孩不算,現在還要拐走我!你們幫幫我啊!幫幫我啊!”


    路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糊塗了。


    童珊珊說:“你要是真的被搶了孩子,你怎麽可能轉身就跑?你跑了說明你有問題!你才是那個拐子!”


    劉飛一拳打在矮個子的腦袋上:“就是!你自己才是個拐子!你還敢誣陷老子?”


    “我沒有,是你誣陷我!我是個老實人,被你們搶走了孩子,我打算去報警的!”矮個子真是個聰明人,口才也很好。


    劉飛看上去流裏流氣的,反倒是拐子長得一臉溫和,所以那些路人一看,都以為劉飛是壞人,衝上來就想幫忙。


    童珊珊大聲喊道:“等等!都別著急!既然我們互相指認對方是拐子,那就讓警察來判定誰才是真正的拐子!你們隻是路過的普通人,沒有權利代替警察!”


    “這話倒是沒錯,那我去喊警察!”一個熱心腸的小夥子撒腿就跑。


    矮個子已經開始流冷汗了,畢竟他才是真正的拐子。


    一聽警察要來,劉飛就更加威風了,他又是一拳頭砸在矮個子的腦袋上,打得他暈頭轉向,站也站不穩,直接摔倒在地。


    有善心人看了就說:“你這麽打人,是要打出事的。”


    劉飛說:“這人是個拐子,打他幾下你還心疼上了?你說,你是不是跟拐子一家的?”


    被劉飛這麽一通吼,也沒人敢再吭聲了,大家都老老實實等警察過來。


    那小夥子帶過來的是個普通民警,不過昨天大院兒丟了一個小孩子的事情傳播很廣,所以這個警察也知道。


    他一來就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童珊珊立刻抱著譚小軍跑到警察的身邊:“警察同誌!那個矮個子是個拐子!他拐走了我們大院兒的譚小軍小朋友,你看,就是我懷裏的小朋友!昨天我們報警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孩子!”


    “這是譚小軍?”警察盡量溫柔地問道:“小朋友,你好,我是警察叔叔,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譚小軍瞪著一雙眼睛看著警察,一句話也不說。


    童珊珊隱隱覺得這孩子有點不對勁,便道:“孩子被拐子帶走了一天一夜,估計是被嚇壞了,都不會說話了。你別問他話了,直接看他的臉就知道了。”


    警察低頭仔細看了看娃娃的臉,他立刻麵色大變,“這好像真的是照片上的孩子呢,這還給孩子的鼻頭弄破了,這是故意不讓人認出他的痣來啊!”


    童珊珊說:“肯定是的,畢竟這個孩子最大的特征就是鼻頭上的痣,他們真的太壞了。”


    警察立刻問道:“拐子呢?哪個是拐子?”


    圍觀群眾這才議論了起來:“原來這個人真是個拐子啊?”


    “拐子怎麽跑來這麽多人的地方了?”


    矮個子這會兒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很危險了,他就這麽躺著原地尿了褲子。


    劉飛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一看矮個子尿了一大灘,他立刻嫌棄地往邊上跳:“這人怎麽回事啊?說尿就尿啊?”


    “劉飛,他要逃!”童珊珊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矮個子閃電般從地上竄起來,然後沒命地往前跑。


    他個子小,並且身形靈活,穿過圍觀人群一下子就跑遠了。


    劉飛氣得一蹦三尺高:“這壞人還敢跑!我今天非把他抓到不可!”


    作者有話說:


    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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