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中秋夜 (上)
李家村的人差一點就把茶場給扒了,男女老少足足來了有三百多號人,手裡操著鋤頭、木棒等傢伙,喊聲震地,把茶場圍得水泄不通。
阿普賴抵死不承認盜墓的事與茶場有關。他將來人堵在樓梯口,百般抵賴。
「你們說我們盜墓,請拿出證據。」阿普賴已將托可提等三人轉移走了,所以,理直氣壯,「我們真不知道有這事。我告訴你們,我們是茶場,是種茶葉、做茶葉、賣茶葉的。不幹這種缺德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李阿滿恨聲道,「你不要以為狡辯就能矇混過關。趕快把人交出來!」
「你要我交什麼?」阿普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按你們的話說,抓賊拿贓、捉姦抓雙,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你到底要我交什麼?」
李阿滿氣極了,這個混蛋,仗著那幾個傢伙跑了,自己手頭沒有人證和物證,用空口無憑那一套來抵賴。他哼了一聲,「這會,你來講抓賊拿贓了!你們幹缺德事的時候,怎麼不講法律?我一個平頭百姓,懶得跟你狡辯。我一把年紀了,要死要活都隨便。你不交人,我們自己找。」手一揮,「上!」
他身後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只等李阿滿這聲令下。大家聽得真切,蜂擁而上,先是一頓狂砸,拿鋤頭、棍子將門窗和制茶的物件砸得一塌糊塗……
雙方噼噼啪啪幹上了。守住樓梯口的阿普賴手下要掏匕首,被鐵木爾呵斥住。
並非鐵木爾心善,而是他實戰經驗比較豐富,他看出來了,來的人都是操鋤頭、木棒,甚至鐵棍,動起手來一旦見了血,雙方紅了眼,對方人多勢眾,又是做體力活的村民,自己這邊肯定扛不住,將會遭受滅頂之災。
果然,前面的村民見對方收了匕首,也很講究地紛紛扔了鋤頭、棍子,赤手空拳對赤手空拳。樓梯口地方小,施展不開,沒辦法大打出手。茶場的人居高臨下,村民一時攻不上去。廝打中,警察趕來了。是茶場這邊報了案。
如果警察再不及時趕來,茶場也就變成了廢墟。
警察了解到事情原委,要求李家村的村民走程序,拿證據,好容易勸阻了村民,再將雙方領頭的帶去派出所錄口供,立案……
兩小時后,阿普賴回到茶場。他敲了自己辦公室的門,聽裡面傳出一聲:「進來。」才戰戰兢兢推門進去。
進去,坐在辦公椅上的阿方提抬頭看著他,陰鶩的眼神這一瞬間變得很亮。
阿普賴見到阿方提的樣子,嚇得向後退了一步,背脊上直冒冷汗。他跟隨阿方提的時間不算短,深知這主子喜怒無常,性情暴戾,不是那麼好伺候。
阿方提起身過來,狠狠抽了阿普賴幾個大耳光。
眼看到手的金銀財寶又飛了,還惹上一個大麻煩,他現在不是惱怒,而是怒不可遏。
阿普賴挨了幾巴掌,沒有絲毫的抗拒,只是低著頭一聲不吭,表現出絕對的認從。盜墓的事,他自覺安排得天衣無縫,每一個步驟和細節都進行了認真的推敲,幾乎沒有半點紕漏。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幫子人來呢,而且恰到時機?
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亞卿到中午還猶豫不決:回不回莽山?
上午看了一個病人她就回到住處,在屋裡晃蕩了好半天,仍是拿不定主意。她很少像這樣心緒不寧。
一直到柳筠打來電話,問她在幹嘛?她說在家。
「哪個家?」柳筠追問。
「自己家。」李亞卿沒好氣地說。
「你不回莽山嗎?」柳筠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回去的話,記得帶上那個打火機。」
李亞卿沉默不語,那邊也掛了電話。
電話一掛斷,李亞卿再也沉不住氣了,心急火燎地收拾東西出門。坐電梯下到一半又折回,進屋找到那個打火機。
她沒有帶上柳筠買的那個打火機,而是自己重新去買了一個。
這一路,李亞卿怎麼也平復不了那顆患得患失的心。
吃了中飯,老三醉醺醺離開保護站時,接到柳筠的電話,「你卿姐回莽山了!」說完就掛了。
他心裡一喜。
謝麻子一直送老三他們出了保護站,還一個勁地陪著笑,露出幾顆難看的齙牙。那殷勤勁很讓老三過意不去。等到了黃輝亞開來的越野車邊上,謝麻子依依不捨離開了,老三問盤二狗,「你跟他說什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告訴他,你是盤師公親傳的徒孫。」盤二狗打著酒嗝,將一腿麂子肉扔到後備箱里。他的摩托車扔在保護站,謝麻子答應下班替他送去。
「行啊!你小子拉虎皮做大旗的功夫不淺。」老三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碾了一腳。
「那是必須的。我跟你說啊,在莽山,盤師公的面子比鄉里的書記、鄉長好使多了。今天,我托你福了。」盤二狗笑嘻嘻道。這廝看上去一副老實相,其實比唐兵還可惡。
上了車,盤二狗也不避開黃輝亞,將打聽到的情況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後勤經理?」老三聽說過東和這個合資公司,但沒有見過小野純子,也不知她與渡邊正徹的瓜葛。
「這個人我知道。」開車的黃輝亞說,「她也是渡邊正徹的學生,學考古歷史,算是王子強的師妹。」
「有意思!」老三馬上想清了其中的關聯。搖身一變成了項目部後勤經理,跑莽山來了,看來,李自成藏寶確非空穴來風。
「王子強,對了,我在招待所的登記簿上看到這個名字。」盤二狗想起來了,「還有老顧,還有一個姓宋的女人……」
「宋文韻!」黃輝亞道。
「是的,是這個名字。」盤二狗連聲稱是,「聽說,他們是一個什麼課題組,專門實地考察莽山歷史。一共六個人,還有三個研究生,其中兩個是日本留學生。」
聽到宋文韻的名字,老三心裡還是被針刺了下一般,他故作淡然地說:「黃大廚,看來,你要乾的活越來越多了!」
黃輝亞自然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笑了笑,沒做聲。
盤二狗這會已睡過去了,並扯起悠長的鼾聲。這廝在謝麻子那喝了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