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93章 、黑交易(上)
老三辦理好了手續,過幾天就回單位上班。這晚,他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看著空落落的蝸居發愣。飯館已走上正軌,泡酒的藥方他也給了魯小藝,這個城市,沒他什麼事了!
準備做新房的屋子裡,還殘留著几絲油漆味,還有,還有一絲鼠尾花的味道。他抽鼻聞了聞,嗯,是鼠尾花味!
門無聲無息開,一個蜂腰****的黑絲女人緩緩進來,一雙藍眸里閃出妖冶的光。
老三茫然了,他看見一株明開夜合樹,低調地開了幾簇花,花柱如玉,花兒比柔嫩的葉子更素淡,積攢在枝頭,拽著柔韌細長的枝條,象一群簇擁著向深水逃逸的魚兒……
早上,老三吃了早餐後去樂器店買了把小提琴,然後去了舊街。
十點半左右,他到了舊街一個叫「聊齋」的古玩店前。星期六公休日,逛舊街的人不少,一個個陰著臉,彷彿要與那股老舊的氣息融為一體。
老三東張西望,目光里卻有一絲木然。他絲毫沒注意到,周圍有數雙銳利的眼睛密切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鄺平能坐上刑偵處長的位置,絕不是靠溜須拍馬。他不僅掌握了闖王劍交易的時間和地點,還及時收到線報,搞清對方突然提前一天交易,他立馬安排了抓捕。
細節決定成敗,辦案子有些線索越保密越好。這註定是一個漂亮的收尾,他的功勞薄上將記上濃墨厚彩的一筆。
魯局沒想到手下會擺他一道,差點讓他垮台,並使兒子身陷囹圄。
此時,雄哥和歐矮從街口大搖大擺走來,歐矮手裡提了一個密碼箱。雄哥異常興奮,眼看十萬塊的差價就要到手。
幾天前,有個陌生人找上雄哥,要跟他做筆買賣。陌生人聲稱手頭有闖王劍,開價二十萬。
雄哥聽了驚訝不已,急忙悄悄與阿方提通了話。阿方提叫他找努拉,努拉表示願意接受二十萬的價格。雄哥與陌生人幾番討價還價,最後談妥十萬成交,定好了交易時間和地點。
快走到約定的地方,歐矮眼尖,看到手拿小提琴的人,快步走過去,被雄哥一把拉住,「等等!」
歐矮不明就裡,遲疑地被拽著拐了一個彎。老三看到了雄哥和歐矮,錯愕片刻,似乎在思索什麼,樣子有些痛苦。隨即,臉上又恢復正常。
老三想不起自己提著小提琴來這裡等誰,他努力想回憶什麼,眼裡有些空洞。
雄哥覺得很蹊蹺:拿小提琴這個人怎麼是姓魯的那小子?
他四下看了看,周圍沒有其它拿小提琴的人。老三應該就是交易的人。好手段,自導自演了一出暗度陳倉的好戲!
雄哥不傻,由這齣戲想到一個嚴重後果。萬一江湖上的人知道他買下了闖王劍,以後還能安寧嗎?想到這裡,他倒吸了口冷氣,連忙叫歐矮把密碼箱給自己,他去探個虛實。
歐矮心領神會地,他裝模作樣走到老三跟前,像偶遇一樣,「咦,你怎麼在這?」
「歐矮。是你?」老三面有喜色,「東西給你!」說著,就把小提琴往歐矮手上塞。
歐矮驚訝地接過小提琴,心裡嘀咕:這傢伙太著急了吧,怎麼得找個沒人的地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啊?
還沒等他想明白,周圍迅速衝上幾個人:「別動,警察!」
老三幡然醒悟的樣子,眼睛一亮,「這,這怎麼回事?」
一個便衣警察上前,才歐矮手裡拿過琴盒,打開,裡面郝然躺著闖王劍。
老三的頭嗡的一聲,結結巴巴地說:「這,這,這,怎麼會這樣?」
「跟我們走吧。」領隊的便衣警察揮手,「到局裡再說吧。都給我帶走。」
歐矮明白,被人黑了!
周六,在家看電視的魯局接到了電話,淡淡的說了聲:「知道了!」
魯媽在旁邊聽到了幾句話,問丈夫:「怎麼了,又有任務?」
「沒有。」魯局輕描淡寫道,「局裡有點事找大川調查下。」
「什麼?」魯媽從沙發上跳起來,把茶几碰得乒乓響,上面的杯子差一點掉下。
「幹什麼,一驚一乍的?」魯局斜了妻子一眼。
「你說,到底什麼事?」魯媽努力控制自己不狂奔,但急促的呼吸卻暴露了她的焦慮。
「你聽說過闖王劍吧?」魯局問。
「聽說了,電視和報紙都報道。」魯媽不想那麼多轉彎抹角,「撿重點說。」
隨後,魯局將闖王劍與老三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說了,「這把劍價值連城,被盜后,社會各界都非常關注,我們壓力很大。因為是大川最早獲得闖王劍,有些關鍵的細節要從他身上核查。具體的我就不對你說了。總之,就是協助調查的意思。
「協助調查不會對兒子有什麼影響吧?比如污點,檔案什麼的?」魯媽還是放心不下。
「你不相信你兒子是清白的嗎?」
「怎麼不相信?我的兒子我了解,他從不幹雞鳴狗盜的事。」
「那還說什麼?看你的宮廷劇去!」魯局起身去了書房。
「我信你這一回。」魯媽沖魯局的背影,「我兒子要是少了一個毫毛,我跟你勢不兩立!」
魯局緊蹙眉頭。情況的變化讓他始料不及,他收到的線報是明天交易,他已經布置下去,實施監控,力求一網打盡。誰料對方突然提前交易,而去抓捕的居然是鄺平帶的人。
這當中出什麼問題?
老三被帶到外地一個派出所,異地審訊。
透過單面透視看著審訊室里的老三,鄺平既興奮又緊張。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真相大白,盜竊闖王劍的居然是魯局的兒子!這一回,我看你魯平安怎麼脫得了干係。你屢屢指示謝天成改變偵查方向,企圖讓嫌疑人魯大川逃離偵查視線。徇私枉法這條罪名你是扛定了。
老三在審訊室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我什麼都不知道!
審到半夜,康永定滿臉疲倦來請示鄺平:「要不,上手段吧?」他就是抓捕行動的領隊。
鄺平沉吟良久,遲遲沒開口。現在搞嚴禁逼供,踩線是要受處分的。這個責任誰也不敢當。他有點惱火,你康永定想搞搞就是了,還請示我幹嘛?
康永定看鄺平的神色,清楚他怎麼想。有時候搞搞小動作,只要嫌疑人招供了還好說,大家心照不宣。可那是魯局的兒子,萬一搞錯了,到時候魯局雷霆大發,我一個小小的副科長可真扛不住!
鄺平把兩份口供又仔細看了一遍,歐矮一口咬定根本不清楚什麼交易的事,他是來舊街撿漏的,看見認識的老三跟他打個招呼……
「我們查看了魯大川的通話記錄,他早上八點鐘接了一個電話。」康永定彙報,「我們查了,是一張臨時卡,持卡人不詳,已經關機。」
「我看過謝天成他們的偵查案卷,當時,魯大川就是嫌疑人之一。」鄺平說,「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偵查方向變了,魯大川莫名其妙被排除了。」
「魯大川不肯承認,應該是抱著僥倖心理,死扛著等,等人插手救他。」康永定小心翼翼說,「現在是嫌疑人心理最亂的時候,應當一鼓作氣,否則,等他冷靜下來,梳理好心理防線,更為棘手。」
「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鄺平一緊,「繼續審。」
這一審就到了次日下午,老三嘴唇乾裂,兩隻眼圈發黑,坐在椅子上搖搖晃晃。
「給我吃點東西。」老三差不多二十個小時沒進食,餓得全身軟綿綿的,神思都恍惚了。
「你只是交代了,馬上給你吃紅燒肉。」康永定亦是一臉倦色。幾個人輪番審訊,他睡了不到三小時。
老三舔了舔開裂的嘴唇,「我說了,這是一個陷阱。」
「誰陷害你?杜繼雄嗎?」康永定冷笑,「就算你廢了他一隻手掌,他用得著為陷害你把自己貼進去嗎?」
「搞清這個問題,是你們的事。」老三咬了咬嘴唇,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
康永定旁邊的記錄員與他對視一眼,悄悄道:「再審,他會昏過去的。」
康永定思忖下,「送他去滯留室。」
滯留室冷冰冰的,靠南牆是一條通鋪,三米長過膝高的水泥檯子,上面躺了三個人。最裡邊的鋪位上躺著一個捲髮漢子,鼾聲震耳,如一頭處於冬眠狀態的狗熊,靠他外頭是兩個小混混,正從被子里支起上身,斜著眼角打量進來的老三。
「那個啥,犯了什麼事?」捲髮漢子醒來了,支起身問。
老三苦笑下,沒回答。抱著被褥彎腰慢吞吞鋪床。空鋪位緊貼著便池,其臭無比。他脫鞋爬上鋪。
「耶,挺有個性的嘛!」捲髮漢子不爽了,坐了起來。一個瘦小的混混連忙搜了一支煙遞上,另一個忙替他點火。
捲髮重重地咳了兩聲,兩個小混混掀開被子,還沒有待老三反應過來,就撲上來蒙頭蓋腦將他好一頓捶打。
老三費勁力氣掙扎,背上挨了捲髮重重一拳。他身體不受控制地撲到在便池上,「咔嚓!」一聲悶響,他胸口撞在便池前的突起上,骨骼斷裂一般沉痛,就像被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撞了一下,埋頭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骯髒的便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