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鋪路
第187章 鋪路
寧朝陽此舉在朝中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雖然是她有錯在先,但那樣的小錯朝中犯的人不少,敢於領罰的卻隻有她一個。
眾人議論紛紛,有說她失寵的,也有說淮樂殿下是在借機敲打她的。
但淮樂殿下接著就賞了寧朝陽一大堆東西,並著重用了她舉薦的宋蕊,這些傳言便也就不攻自破了。
華年過府,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道:“為了寄一封信,你居然寧願挨板子?”
大盛律法這人是熟讀了的,她怎麽可能會不小心犯錯,一定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寧朝陽趴在軟榻上吸著涼氣笑:“我隻是覺得日子平淡無趣,偶爾犯一犯錯也挺好。”
“少來。”華年直擺手,“你說實話吧,你就是害了相思。”
“沒有。”寧朝陽道,“我是個什麽人你也清楚,一時興起的多,長長久久的少。”
再說,她這一頓打也不是白挨的,先前還心思不定的各位大人,眼下這不就突然老實起來了麽。
“我這叫舍小為大。”她義正言辭地道。
華年懶得再說,看望過她之後就走了。
寧朝陽趴在榻上,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有人一邊拈酸吃醋一邊給她剝衣上藥。
當時他定然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已經寫在了臉上,慌張又故作冷靜,別扭又假裝不在意,輕顫的睫毛和抿起的嘴角單薄又好看。
說來可惡,為了多看一會兒,她甚至不想將沈晏明趕出去。
低低地笑了一聲,朝陽攏衣拿過文卷,開始看蕭大將軍的相關案情。
淮樂殿下說,不管起因如何,蕭將軍後來所做的事的確是不能為皇家所容的,他死得不冤,也沒有翻案的必要。
寧朝陽信了,但殿下自己卻又翻出了當年離間鎮遠軍與皇室的幾個人,一一處以了極刑。
看著刑場上麵無表情從頭看到尾的淮樂殿下,朝陽覺得不管她放沒放下吧,想替像蕭北望一樣的武將安排好一條妥當的後路,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於是她重新擬定了武將的懲罰製度、封賞規製以及卸甲安排。
洋洋灑灑的字,一寫就是一大卷。
寫完先交到尚書省,兵部幾個老臣看了直搖頭:“不妥,封賞太厚,遠勝於文臣,豈非離間朝中文武?”
“那些將軍可不一定會這般輕易地交回兵權,寧大人未免想當然了。”
幾盆冷水潑下來,寧朝陽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寫錯了。
但卷宗送到淮樂殿下手裏,殿下看了良久,眼眶慢慢地就紅了。
“要是早有這個東西????。”她道,“我與他的結局,也許就不一樣了。”
讓蕭北望回京就交兵權,再封爵位,賜重賞,他們二人就有機會當麵談談,說一說那漠北郡主到底是怎麽回事,也說一說彼此的打算,最後的決定。
指尖顫了顫,淮樂將文卷捏緊。
其實早在胡山翻案的時候她就猜到了自己與蕭北望之間可能有誤會,隻是沒有證據。
她特意去祭拜他,看著那墓碑上冰冷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地問他為什麽。
他要不是個將軍就好了,她若不是個公主也就好了。
也不至於有些事,到死都沒能當麵說開。
屋子裏有些安靜,寧朝陽不安地看了看她。
幸好,淮樂殿下不是個需要安慰的人,她隻脆弱了片刻就恢複了常態。
寧朝陽連忙說公事:“有用是有用的,但推行起來怕是有些難度。”
“是,文臣最高是封侯,武將卻能封到公爵——朝中現下文臣居多,自然不會答應。”淮樂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且先養傷吧,傷好了再想。”
寧朝陽麵上點頭,背地裏卻是日夜加急地修訂。
李景乾是很厲害的將軍,短短一月就已經從魏州打到了河北道邊境,境內的涼國人全部被驅逐了不說,連在邊境上晃悠的涼國人都被他抓了一大堆。
當然了,戰場之上哪有能全身而退的。
李景乾坐在營帳裏,一手抬著被陸安仔細上藥包紮,另一隻手在旁邊的抽屜裏翻找。
“您別動了。”陸安十分焦急,“這麽大條口子呢。”
不悅地看他一眼,李景乾道:“回上京一年都不到,你就養成個嬌氣的性子了?”
受傷的說沒受傷的嬌氣?
陸安鼓了鼓腮幫子,看他還在翻信件,不由地道:“別找了,自出魏州上京那邊就沒信來了。”
“你們都沒有?”
“沒有了。”陸安心虛地移開目光。
李景乾抿唇,收回手輕輕搭在自己的腿上,繼續讓他包紮。
“將軍。”司徒朔進來道,“再往外就是兩國境內了,沒有聖旨我等不能再冒進。”
李景乾問:“若是冒進會如何?”
司徒朔答:“主帥回京之後要領罰。”
很重的罰。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就將目光齊齊轉向在角落裏奄奄一息的李扶風。
李扶風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他是何等厲害的人物,是三軍主帥,是當朝的淮王!這些人真是膽大包天,竟敢一路都將他捆著,他的腿都被捆得沒有知覺了!
馬嶽先前還安慰他,說那幾個心腹的副將見他沒有平安回去,一定會找李景乾算賬。
結果怎麽的,已經到涼國邊境了,也沒見他們鬧出什麽花來啊?
甚至有那麽一回,他還看見那些人衝鋒陷陣跑在最前頭,大聲呼喝著要立軍功。
李扶風有些慌張。
他是個沒有根基的皇子,好處是容易招攬人,壞處是招攬的人都有各自的盤算,原先他形勢正好,可以趁機讓他們擁躉自己為王再行封賞。可一旦發現他式微,這些人就會開始各自為各自謀算。
愚蠢的武將尚且如此,就更莫說上京裏那幾十個精明算計的文臣。
若真被他們一起拋棄,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心裏微慌,李扶風掙紮著將嘴裏塞的布條吐了出去,沙啞著嗓子道:“李景乾,我們做個交易,我……”
話還沒說完,那落在地上沾了灰的布條就被撿起來,重新塞進了他嘴裏。
“交易?”李景乾冷笑,“與我的交易哪有那麽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