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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從前從前

  第153章 從前從前

    寧朝陽的臉色登時就變了。


    她將人衣襟抓住揪起來,二話不說先給了他一拳。


    柳岸被打得側過頭去,嘴角磕在牙齒上滲出血絲,他皺了皺眉,眼裏卻沒有絲毫悔意。


    江亦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先前就是他與我說了大人與沈禦醫情投意合之事。”


    原來是他?


    寧朝陽更氣,一把將人拽起來就往外拖。這人畢竟是個男子,又重又沉還掙紮不休,她拖起來很是吃力。


    江亦川輕聲道:????“我來。”


    柳岸一落在地上就繼續掙紮,妄圖逃跑,但下一瞬,麵前這個斯斯文文的小郎君就一腳踢在了他的腿骨上。


    千鈞般的力道從骨頭傳遍周身,柳岸甚至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骨頭裂開縫隙的聲音。他痛呼倒地,麵前這人低下身來,不管他如何掙紮,一把就將他扛去了肩上。


    “走。”


    寧朝陽跟上他,將人帶上馬車,又尋了新的麻繩來把人腿腳捆上,嘴也塞緊。


    “去華府。”朝陽吩咐車夫。


    這裏離華年府上不遠,兩炷香的功夫就能到,但不巧的是,馬車剛走一半就被巡防給攔下了。


    “城中出了盜賊,奉上頭的命令,過往馬車都要搜查。”


    車夫皺眉掏出了寧府的腰牌,那巡衛隻看了一眼就搖頭:“都得查,還請大人體諒我等的難處。”


    寧朝陽看了旁邊的柳岸一眼,這人剛才還滿臉不服,眼下突然又害怕起來,頭連連搖晃,身子也努力往軟墊後頭縮。


    微微眯眼,她掀簾出去。


    外頭的巡衛一看她就拱手:“寧大人。”


    “哪個上頭的命令,因何而下的令?”她問。


    巡衛答:“旁邊有官邸出了盜賊,所以……”


    “荒唐!”她沉了臉色,“為官邸捉賊什麽時候能調動你們巡防了,上京衙門的衙役是吃幹飯的不成?”


    巡衛一驚,連忙半跪下去:“大人息怒,是……是兵部尚書蒼大人家的事兒。”


    兵部權勢大,他們也沒辦法。


    寧朝陽擺手:“撤了,蒼大人若是不滿,就讓他來找我說。”


    “是。”


    巡衛嘴上應著,卻也隻將她這一輛馬車放了過去,後頭再有馬車,也還是一一查驗。


    寧朝陽掀簾往後看著,若有所思。


    馬車到了華府,見外頭沒什麽哭喊,她就知道事情還有轉機。三步並兩步進門,裏頭的管事徑直將他們引到了主院。


    華年一看見她就直想躲:“長舒……長舒已經來罵過我了。”


    房門關上,寧朝陽沒好氣地道:“傷成這樣了就閉嘴吧,我問你幾個問題,你點頭或者搖頭即可。”


    華年眨了眨眼。


    “柳岸是不是官宦人家出身?”


    “……”她臉色淡下來,點了點頭。


    柳岸的出身很高,正二品權貴家的獨子,且是六代單傳,故而從小就受盡寵愛,錦衣玉食,高高在上。


    華年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他,是在多年前的官場盛會上。


    她是最末次的小官家的女兒,難免被同席的幾個出身高的孩子擠兌欺負,那些人說她裙子髒了,要她去旁邊的魚池裏打水來洗一洗。


    小華年自是不肯的,結果就是被眾人一起推了下去。


    衣裳濕透,發飾也掉進了魚池,小華年沉默地站在水裏,看著那群孩子哈哈大笑。


    那些人把岸邊圍滿了,她上不去。


    她轉身,打算從另一側的假山爬出去,結果手剛搭在黑色的假山石上,她就看見了一雙精致無比的雪緞鑲寶靴。


    靴子的主人著一身繡銀寶袍,戴一條價值連城的紅翡抹額,粉雕玉琢的小臉低下來,貴氣又倨傲。


    小華年下意識地往後退,不敢沾染這樣的貴人。


    但柳岸看著她開口了。


    他說:“你長得真是好看。”


    小華年愕然抬頭。


    長到十二歲,她頭一次被人這麽直接地誇讚,一時間都以為他是在反諷,畢竟她當時發髻淩亂衣裳濕透,整個人都狼狽極了。


    但柳岸打量了她一會兒之後,竟就朝她伸出了手:“上來,跟我走。”


    當真沒有嫌棄她的意思。


    小華年怔怔地朝他伸手,與他的手交握在一起時,覺得整個夏暑最燦爛的光都落在了兩人的指尖。


    柳岸帶她去換了衣裳,雖是男裝,卻是嶄新的好料子。


    小華年有些受寵若驚,柳岸卻不甚在意地擺手:“我這是去年就製好的衣裳,我沒來得及穿就穿不下了,不值什麽錢,你不必在意。”


    上等的雪緞,她從來沒穿過,他卻說不值什麽錢。


    意識到兩人的家世天差地別,小華年道了謝就匆匆地走了。


    可是接下來,柳岸竟主動邀她去柳府做客。


    府裏的人開始猜測柳家公子是不是對她有意思。


    但小華年不敢這麽想。


    高高在上的月亮,怎麽會看得上泥裏長的小草呢。


    她隻想著要報答他的恩情,便回回都去,與他一起玩耍、一起上私塾。有了柳岸這棵大樹,其餘人再也沒敢欺負她。


    倒也有人笑她,說她像柳岸的奴從,隨時隨地都跟在他身後,任勞任怨任差遣。


    小華年是不甚在意的,但柳岸聽見這話,氣得當即就帶人上門將那嘴碎的人打了一頓。


    他拉著她站在那人麵前,惡狠狠地道:“看清楚,華年是我的朋友,不是奴從!”


    一字一句,像珠玉一般砸在她心口。


    小華年被他半抱在懷裏,眼睫直顫。


    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是沒法抵擋這種情愫的,再對上他的眼睛,她的心開始猛跳,臉也開始泛紅。


    她開始給柳岸繡衣裳,開始心甘情願地替他做功課,也滿懷喜悅地跟在他身後,與他一起走遍上京各處。


    柳岸待她很好,有什麽好東西都會與她分享,有心事也會與她說,甚至為了與她同窗,哭鬧著讓自己的父親將她也一起送進了恭王府的私塾。


    十六歲成年,柳岸喝多了酒,拉著她一起嚐了禁果。


    華年不覺得後悔,哪怕後頭回家被父親狠狠地打了一頓,打得滿身都是青紫,她也不覺得後悔。


    反正柳岸一定會娶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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