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那是你的錢
第146章 那是你的錢
程又雪不由地唏噓:“大人臉色變得快就算了,情況也變得快。”
葉漸青眯眼,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氣沒生完,當即就想冷臉。
結果還不等他擺出架勢,這人就塞了一個烤紅薯過來。
“街上有人在賣這個。”她道,“看見就想起大人你。”
“想起我?”他想嚴肅地問,但嘴角還是忍不住勾了勾,“想起我什麽?”
“想起您臉那麽冷肯定是給凍的,得吃點暖和的。”
“……”
他沉默地開始剝皮。
對麵的程又雪剛撕開兩條紅薯皮,燙得齜牙咧嘴的,正想給自己吹吹,手裏的紅薯就被拿走了。
下一瞬,那歪七歪八的燙手紅薯就變成了一個剝得完完整整躺在油紙包裏的紅薯。
她愕然抬頭,就見葉漸青拿過她的紅薯接著剝,修長的手指捏著紅薯皮往下撕,冷漠的臉蛋並沒有因為這暖和的東西而緩和。
“看什麽。”他問。
程又雪道:“下回請大人吃慶賀的飯,我一定去正經酒樓上。”
“你也承認今早是在敷衍我了?”
“不是敷衍,我是沒錢。”程又雪老實地道,“像我這種出身不好又沒有倚仗的人,得攢很多很多的錢才能安心。”
“我有很多很多錢。”葉漸青道。
“那也是你的呀,與我沒有幹係。”程又雪彎起眼梢,“不過無妨,我早晚也會攢到那麽多錢的。”
像是希冀的光就在前方,程又雪憧憬地握了握拳。
葉漸青突然就覺得不生氣了。
她不是不喜歡他,她隻是還沒到想喜歡一個人的時候。
等到那個時候了,他一定會是她的第一人選。
神色緩和,葉漸青看了車外一眼,突然道:“停車。”
車夫勒馬,程又雪好奇地將腦袋伸出窗外:“怎麽了?”
他沒有答,下車走到旁邊的肉攤,掏出一錠銀子,買了一塊大的上等的好肉。
“天氣太冷了。”他道,“回院子去烤肉吃。”
程又雪興奮地在車上跳了一跳。
馬車停了一會兒就繼續往前走,車身與一匹馬交錯而過,馬背上的人聽著裏頭的歡笑聲,不由地抿了抿唇。
“寧大人已經回府了。”陸安在後頭道,“侯爺也回去嗎?”
李景乾回神,輕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回去是要回去的,但又還能在那裏住多久呢。聖人用首輔之位向寧朝陽施壓,她猶豫了兩日有餘了,估摸著明日就該去答應下來,而後正式坐上首輔的位置。
他不高興,很不高興。但又毫無辦法。
還是葉漸青好啊,喜歡的人能變著法留在自己院子裏,不像他。
抿唇回眸,李景乾沉默地策馬繼續往暗樁的方向走。
鎧甲進店鋪,雪衣入寧府。
江亦川發現今日的寧朝陽有些暴躁,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平靜,但她在來回踩著東院庭院裏地上的積雪。
鬆軟的雪被她踩出一串又一串的腳印,她兀自來回晃悠著,眼裏沒什麽焦距。
輕輕搖頭,他上前去將人抱起來,進屋褪掉她已經濡濕的雪襪,伸手一握,果然已經冰涼。
寧朝陽倒也不客氣,雙腳一伸就蹭進他懷裏取暖。他將衣袍掀開些與她裹住,輕聲問:“在愁什麽?”
“沒什麽。”寧朝陽移開視線,“就是試試用腳印能不能在雪地裏畫出花來。”
江亦川像是被說服了,沒有追問,但他抱著她,身上的氣息也有些焦躁。
寧朝陽抬眼:“他們說你今日在校場上殺了人?”
他抿唇:“軍中比拚,有生死狀在前,不是我殺人,是他技不如人還咄咄相逼。”
說著,又將手背上的傷口給她看,委屈地道:“很痛。”
寧朝陽接過他的手看了看,傷處隻是紅腫,沒有破皮。
她輕輕吹了吹氣。
江亦川看著她顫動的睫毛,突然問:“你願不願意棄文從武?”
放棄現有的官職,去沙場上再拚出一番天地,這樣她就不用非得接受賜婚才能握住權柄。
寧朝陽輕笑:“十年前我若能選從武,自然是會選的。但現在再來說這話,卻是晚了。”
能有現在的境況不容易,她為何要說放棄就放棄?
預料之中的回答,江亦川有些沮喪。
他悶悶地把玩著她的發梢,思索著別的法子。
“大人,陸副將突然造訪。”
寧朝陽點頭,攏好衣裳起身避去一側。江亦川起身走到門邊,垂眼問:“怎麽?”
陸安急道:“冬日回廊那邊出了岔子,城防現在分身乏術調不過去人,淮樂殿下的意思是讓咱們帶人過去看看。”
他不解:“出什麽岔子了?”
“東邊戰火已經持續了三個月,大批難民抵達了上京,冬日回廊那邊的棉被和粥飯沒有準備那麽多,百姓之間便起了些爭執。”
東邊邊境在打仗江亦川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會有這麽多難民。
這豈不是意味著東邊的防線在節節敗退?
難民有一大半都是兵眷,江亦川沒有耽誤,當即就跟寧朝陽說了一聲,然後出門。
寧朝陽很快也接到了宋蕊的傳話,說鳳翎閣那邊有些支撐不住,恐怕要她過去幫幫忙。
宋蕊來傳這話其實是沒什麽底氣的,她知道寧大人向來趨利避害,眼下已經去了尚書省,鳳翎閣的事就與她無關了,她去幫忙,幫好了沒有功,搞砸了反而有過,按照她的脾性是不可能答應的。
但是沒料到,情況一說,寧大人竟點了頭:“我過去看看。”
宋蕊很驚訝,慌忙跟在她身側一起往冬日回廊趕。
情況遠比人匯報的三言兩語要嚴重,因著爭搶食物棉被和藥材,幾百間草屋組成的回廊裏已經打成了一片,老弱被推搡在地,婦人抱著孩童大哭求救,力氣大些的男人滿臉是血,還在為自己的妻兒爭奪半碗清粥。
鎮遠軍到場,將扭打的人一一拉扯分開,李景乾命人登記好兵眷名冊,自己掏了腰包買了幾千個饅頭來先定一定人心。
“侯爺,這樣不是辦法。”陸安道,“一日饅頭您買得,兩日也買得,但一直買下去,上京首富都未必吃得消。”
“我知道。”他垂眼,“但我能做的隻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