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悲痛之軍（一）
羅金川說到這裡看著陳司令，他想從陳司令的臉上讀出對雷劍的看法，可他失望了，陳司令面部肌肉較順暢，毫無動容可查。
陳司令聽得入迷，聯想起雷劍在這次增援戰中，連續給他發出三封加急電文，有時間、有批次的說出敵機飛臨上空最具體的警示，本來就對雷劍有所疑惑，可限於當時戰事緊張，沒有時間顧及，當聽到獨立團的營以上幹部說起雷劍，尤其是羅金川提到五支隊高政委的話，心裡的疑惑更大了。
他皺緊眉頭盯著羅金川，突然問道：「你說的這個雷劍團長，他還有什麼反常，比如說.……。」
羅金川被陳司令緊追不放的一再問雷劍的情況，這個雷劍的老營長，不知陳司令這麼追問是什麼意思，他怕說多了，對雷劍犧牲后，上級會做出對雷劍不利的結論，馬上改口說道：「陳司令，雷團長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說起話來忽天忽地，辦起事來沒有正形，不過，他在殺鬼子的立場上，是非常堅定的。」
陳司令舒展開眉頭，看著羅金川和在座的獨立團以上的幹部說道：「雷劍團長的功與過，我作為剛接觸到雷劍的東縱司令員，可以負責任的說，雷劍同志是八路軍隊伍中，一名優秀的指揮員，他苦大仇深，參加八路軍衝鋒在前，在戰場上機智果敢，與敵交戰指揮果斷。
尤其是這次打增援，要不是雷劍團長的三封加急電文，明確提出敵機的作戰意圖、以及到達臨空時間和架次，恐怕東縱新七旅和新九旅的主力部隊，會在這次戰役上傷亡慘重，甚至全軍覆沒，是雷劍團長帶著騎兵營，及時解救了新七旅和新九旅，我代表東縱全體指戰員，感謝山縱第五支隊獨立團和雷劍團長，他們為了牽引敵人，捨生忘死的殺入敵群，奪取敵迫擊炮和重機槍陣地，利用敵人的重武器，不失時機的對敵展開中心火力打擊。
尤其是雷劍團長，帶領騎兵隊襲擊日軍輜重基地，繳獲敵人的武器彈藥，快速改裝卡車為機動靈活的作戰戰車，以最大的火力殺入敵群，大大的減輕了新七旅和新九旅，前沿陣地敵人強大的火力壓力。
就在敵機臨空時，雷團長將戰車呈品字形，分三個方向邊戰邊撤，引誘日軍地面部隊跑步追殺，牽制日軍空中敵作戰機群，分頭出擊空中打擊三輛戰車，給新七旅和新九旅騰出寶貴時間撤離陣地。
現在我們的雷劍團長和他身邊的警衛班，還沒有返回孔雀谷，我派出一個連的兵力在戰場反覆搜尋，始終沒有發現雷團長他們的蹤跡，在戰場附近發現三輛戰車已被敵機炸成廢鐵一堆，周邊青紗帳在敵機群的轟炸和火力掃射下，莊稼成片的倒伏，在倒伏的莊稼地，找到了近百具犧牲的八路軍戰士，卻還是沒有發現雷團長。」
羅金春聽陳司令說的這麼多，一是肯定了雷劍的功與過，沒有追究的意思；二是派出部隊正在戰場周圍反覆尋找，始終沒有發現雷劍及他的警衛員。基本可以斷定，雷劍和他的警衛班，在後有日軍大部隊追擊，上有空中火力打擊，是最後撤出陣地一支八路軍小股部隊，這說明雷劍凶多吉少。
在敵作戰機群的強大火力打擊和轟炸下，雷劍十幾人根本無法逃避日軍地面和空中火力打擊的範圍，哪怕再機靈的雷劍，也休想在地面用兩條腿，跑過日軍空中敵機的快速火力打擊，一個毫無疑問的結論，那就是雷劍及他身邊的警衛班戰士，存活的希望幾乎為零。
在座的獨立團營以上幹部，聽到陳司令對雷劍的褒揚，心中稍安了一些，可當分析到雷劍的生與死，尤其是羅金川說出自己的判斷，大家再也忍不住，悲痛的嚎啕大哭。
突然從開會的草棚外，傳來震撼山谷的悲痛聲，陳司令快速站起來衝出草棚，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陳司令當看到獨立團兩千多人的隊伍，按照營為單位站列成隊形，順著山勢排列成方隊，整齊劃一。一個個戰士挺胸昂立，臉上任由淚水橫流，他們面向的方向，是雷劍帶領騎兵營與敵交戰的戰場，他們在等待、等待他們的團長，會突然策馬揚鞭的飛奔而來。
站在前列的戰士，當聽到從草棚傳出陳司令和羅政委的話，已斷定他們的雷團長在戰場上壯烈犧牲，這些與雷劍有著深厚感情的戰士，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竟嚎啕大哭。
戰士們的嚎啕大哭，為了表示對雷團長的信賴和尊重，部隊隊形保持一致，沒有出現一絲松垮的亂象。
王曉亮衝到列隊的全團幹部戰士隊列前，流著眼淚振臂高喊道：「我們一定要為雷團長報仇，殺鬼子。」
「為雷團長報仇、殺鬼子——。」兩千多名幹部戰士同時暴喊，聲震山谷，憤怒地喊殺聲就像平靜的湖面，突然被重物落入，砸出一個水坑，隨著重物撕破水面的下沉，水坑急速的形成漩渦，向外擴展，波及的水面越來越大，徹底打破了水面的平靜。
此時山谷傳出的聲淚吶喊，從隊伍中激發，形成巨大的聲波，旋轉著向外向上擴延，震動了群山，發出聲援的迴音，群山的吶喊，山、地、天、人之間，此時凝練的渾然一體，為八路軍失去一名優秀的指揮員雷劍，發出最強大的天、地、山、人的共鳴。
陳司令走到隊伍前列，跳上一塊較高的山石上，看到悲痛的獨立團戰士，個個流著眼淚握緊拳頭，隨時準備殺上戰場，與敵決一死戰，為犧牲的雷劍團長和戰友報仇。
他壓抑住心中的悲痛，卻還存一線希望的說道：「獨立團的戰士們，你們的雷劍團長至今沒有返回孔雀谷，我已派出部隊搜尋，目前還沒有結果，但我相信，只要雷劍團長還活著，就一定會返回到戰士們中間，我們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雷團長就是犧牲了，哪怕雷劍團長真的壯烈，我們是八路軍戰士，難道會被悲痛壓垮，打不起精神，沉浸在悲痛中，不為犧牲的戰友報仇了嗎？就不殺小鬼子了嗎？」
「我們一定要為犧牲的雷劍團長和戰友報仇，誓死殺鬼子、殺鬼子——。」戰士們群情激昂的舉槍向天揮動，高喊口號『殺鬼子——』。
羅金川等陳司令說完，站在獨立團全體戰士的隊列前，面部嚴峻，口氣堅定地說道：「獨立團的全體戰士，我可以對你們說，只要沒有見到雷團長的屍骨，我們就有信心，我們的雷劍團長就一定會回來，目前，正是八路軍抗日根據地，對敵實施交通破襲戰的前期戰役，更大的戰鬥還在後面。
我們獨立團的全體戰士都給我聽好了，馬上回到各營、連宿營地，抓緊時間做好部隊的休整訓練，等待咱們的雷劍團長回來，帶領我們參加八路軍即將展開的更大總破襲戰。」
獨立團的戰士相信他們羅金川政委說的話，他們的雷劍團長絕不會就這麼早的犧牲，正如副團長所說的，雷劍比屬貓的命還大，有九九八十一條命，為殺小鬼子絕不會離開獨立團，他們堅信，雷劍團長一定會回來的。
陳司令看到獨立團的戰士，暫時從悲痛中走出來，他還是不放心的對羅金川說道：「羅政委，獨立團的戰士還在悲痛中，一定要做好疏通引導工作，不要雷劍團長不在時，部隊鬧出事來，再是你要有心理準備，三天之內，雷劍還不回來，我會請示晉察冀軍區司令部，怎麼安排獨立團的下步去向。」
羅金川立正給陳司令敬了一個軍禮，莊重的保證道：「請陳司令放心，獨立團的整體素質還是不錯的，不過戰士們對雷劍團長的依賴性太大，要是雷團長真的犧牲了，整個部隊會在一段時間內，戰士們不會從悲痛里走出來，這個我會拿出最大努力做好戰士們的思想工作，保證部隊隨時都能精神飽滿的殺入消滅鬼子的戰場。」
「好啊，我不希望你說的只是口號，要落實啊、落實到實處，我才放心。」陳司令說完，心裡不安的離開獨立團。
陳司令回到東縱前線指揮部，馬上親自擬了一份電文，將這次德石路破襲戰的戰況，以及八路軍山縱第五支隊獨立團，在破襲德石路的出色表現，並十分悲痛的報告，獨立團長雷劍，目前生死下落不明，部隊情緒不穩，請求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