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4章 酆都【第三更】
女孩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不解地眨了眨：「你是孟婆？……我已經死了？」
孟婆點點頭。
「我只是想嚇一下我男朋友，我怎麼真的死了！？」女孩顯然無法接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不，你是假的，這是夢，我要回去，我沒有死！」
孟婆面無表情：「看看你手上的傷口，再看看你身邊的人，你已經死了，回不去了。」
好一會兒，女孩才接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
「他根本不愛我，不在乎我的死活，我要忘了他！」
女孩重新來到孟婆的面前，伸手說道：「孟婆奶奶，給我孟婆湯，我要忘了他！」
一碗孟婆湯下肚，女孩擦了擦嘴巴，又說道：「愛太深，忘不掉，能再給我一碗嗎？」
孟婆搖了搖頭：「你已經喝了一碗了。」
「可是……他還在我腦海里啊。」女孩苦笑道。
望著這一幕，閻寧都被感動得稀里嘩啦，要是庄小雅在這兒，指不定就截下女孩的魂魄，想辦法把她送回去了。
可是下一幕發生的事情，卻讓閻寧瞠目結舌。
只見孟婆默默地從背後抽出了一根榔頭，狠狠地對著女孩的腦袋敲了下去，女孩雖然是靈體，但卻被這榔頭當場敲暈，孟婆翻著白眼，直接拖著女孩扔到了對岸去了。
閻寧：「……」
這怎麼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孟婆把女孩丟到對岸以後，一邊往回走一邊吐槽道：「媽的，孟婆湯也要成本的，你們這些小矯情鬼，能不能要點逼臉，為啥忘不掉心裡沒點逼數嗎，還不是自己賤……」
閻寧再次沉默……
「咦？這兒還有個活人？」
孟婆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閻寧，稍微打量了一會兒，孟婆才將閻寧認出來：「你是新來的閻將軍？」
閻寧點點頭。
孟婆當場下跪：「屬下不知閻羅王大人親臨，有所怠慢，望大人恕罪。」
閻寧乾咳兩聲，他還真不敢責罰孟婆，指不定這老太婆就一個榔頭把自己也敲暈了呢？
似乎是想到剛才自己的行為，孟婆無奈地解釋道：「現在的年輕人，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一哭二鬧三上吊，等魂魄被送到這兒來的時候，又哭著喊著要回去……可是，生命哪有回頭路，遇到個別不配合的，我只能用強硬的方法了，否則業績不達標啊……閻羅王大人要是覺得不妥，可以不可以多派點人手給我？」
「咳咳，這個回頭再說吧。」閻寧尷尬道：「你知道這附近哪兒有黃泉水嗎？」
孟婆立馬回答道：「順著河流往下，再走半天的路，大人就可以看到那一汪黃泉水了。」
閻寧點點頭，很快就告別了孟婆，關於孟婆的提議，閻寧表示會好好考慮。
繼續順著河流往下走，閻寧居然又遇到了一位老者。
不過這一次遇到的人並不是孟婆，而是一位白髮蒼蒼、拄著拐杖的老頭兒。
老頭兒坐在岸邊的石頭上，拐杖放在一旁，渾濁的雙眼望著對岸，一隻手捶著自己的膝蓋。
會出現在嶓冢山裡的，只怕沒有誰是簡單的，而閻寧如今又是閻羅王，嶓冢山歸他管，他也不覺得害怕，上前打招呼道：「老人家，你在這兒做什麼呢？」
老頭兒也不看閻寧，只是盯著對岸，低聲說道：「年輕人，我在想，什麼樣的人才有資格過這黃泉水，抵達對岸的極樂世界？」
閻寧想了想：「任何人都無法抵達極樂，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肩負著的責任，只有有這些責任在，人就必須奮鬥，承受痛苦。」
「我換種問法吧，」老頭兒說道，「這黃泉水的對面，便是六道所在之處，你認為什麼樣的人有資格投入六道，什麼樣的人必須留在嶓冢山，承受懲罰？」
「殺伐業障？」閻寧試探著回答，畢竟在人界的時候，他所聽聞的版本就是這樣，閻羅王會根據人生前所做的善惡，來決定此人應該投胎還是打入地獄。
「說道殺伐業障……」老頭兒終於看了一眼閻寧，「你身上的殺氣很重，只怕殺了不少人吧？」
對於這一點，閻寧沒有否認，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默默地說道：「只怕已經上萬了吧。」
「那你覺得，你應該過這黃泉水，還是應該被打入地獄受刑？」
閻寧一陣沉默。
老頭兒笑著搖了搖頭：「若是你無法想明白這一點，就永遠無法抵達你心目中的極樂。」
閻寧依舊在沉默。
老頭兒扶著大石頭，緩緩站起來，手中拄著拐杖，作勢欲走：「你繼續在這兒思考吧，老頭兒我先回家了。」
「等等。」
閻寧忽然喊住了老頭兒。
「你想好了？」老頭兒略微驚訝，「你可以不用這麼著急著回答，我每天都會來這兒的。」
閻寧卻笑了笑：「答案一直都在我心裡，我只是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而已。」
老頭兒也笑了：「那你是否願意？」
「我的答案是，願意。」
「善者，願意為了善而成魔，魔也會願意善而成佛，世間從來沒有絕對的善惡，但我殺的人，都是為了阻止更大的惡人行惡，那麼我製造出了殺伐業障，我也願意為此負責、受刑。」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老頭兒聽了，默不作聲，許久以後，他指著閻寧面前的河流說道：「這黃泉水，可以洗去你身上的所有殺伐業障，去吧，度過黃泉水，你身上的殺伐業障就全部消失了，也不再需要受刑。」
閻寧卻搖了搖頭：「不，我的殺伐之氣，還需要留在身體里，去維持心中的正道。」
兩人之間安靜了下來，只有靜靜的黃泉水流淌聲。
威風吹過，老頭兒的身體忽然變得挺拔起來。
在閻寧的眼中，老頭兒的身體如同沙雕，被風吹散，一個同樣風燭殘年，可眼神卻無比銳利的老人出現在閻寧的面前。
「你早就猜到是我了嗎？」老人好奇地問道。
「除了您，我想不到有什麼人能夠在我面前完全掩蓋自己的氣息，」閻寧微笑道，「屬下閻寧，見過酆都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