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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是否

  第42章 是否

  五爺的傷因為連日縱馬疾馳回京,基本沒有愈合。


  眼下被俞姝這一推,血水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在嶄新的銀色錦袍上洇開了一片。


  可惜俞姝看不到,隻是垂著眼簾。


  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她這般態度,眾人也都看在了眼裏。


  文澤低著頭不敢說話。


  林驍倒是冷哼一聲,“五爺回冷武閣看傷吧,免得這女細作,又做出什麽傷了五爺的事……”


  “林驍!”話沒說完,被五爺打斷。


  林驍歎氣閉嘴,冷武閣待命的軍醫很快趕了過來,前來為五爺看傷。


  一群人圍著詹五爺,男人傷口出了許多血,可詹五爺看著他的妾,她垂著頭,眉眼始終未動分毫。


  詹五爺血肉模糊的傷口察覺不到疼,那疼意仿佛都轉移到了心口。


  軍醫很快替他包紮好了傷口,正要退下,又被男人叫住。


  男人小心拉過俞姝的手,那白皙的手還緊攥著拳頭,鮮血從拳縫往下滴。


  “阿姝,你的手割傷了,讓大夫給你上藥,好不好?”


  他問得小心翼翼,但俞姝在他話音落地的時候,從他掌心抽回了手。


  “不必,五爺顧著自己吧。”


  ===第77節===

  五爺的手頓在半空。


  林驍實在看不下去了,萬一此女手裏藏著瓷片,劃向五爺怎麽辦?

  他有心想要再勸一句,但男人揮了手。


  “都退下。”


  “五爺……”


  “退下!”


  房中很快沒了旁人,男人伸手把窗子也掩了起來。


  窗欞發出吱呀的細響,房中隻剩下詹五爺和他的妾。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又將她的手拉了過來,任她怎麽掙紮都不放開她。


  俞姝突然就沒了與他對抗的興致,鬆開了拳。


  她手裏沒有殺人的碎瓷片,隻有一道被割傷很深的傷口,流著血。


  五爺重重歎氣,親自替她清理了傷口,上了藥,小心包了起來。


  女子眼眶微有些發紅,男人看著心頭更加難受。


  “阿姝,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林驍說得那樣,對不對?”


  他還是想讓她解釋,他想聽她到底怎麽說。


  可她閉了眼睛,嘴角繃出一條拒人千裏之外的直線,側開了身去。


  “阿姝……”


  俞姝不理會,越發如同入定一般。


  事已至此,她已沒什麽可說,同那五爺也不必再佯裝親近。


  她這般冷淡的態度,落盡男人眼中,心頭如被千萬針刺。


  她不肯解釋,難道……林驍說得是真?

  房中滿地碎片,水漬洇濕石磚,繡墩歪倒兩個,女子衣衫浸濕,掌心又伸出些許血珠。


  五爺抿著嘴看著她好久。


  他知道她不會想說了。


  “屋裏很亂,我讓人進來收拾,你別亂動,小心傷著……”


  他說了這些,她仍垂著眼簾,恍若未聞。


  五爺心口堵得難受,轉身走出了門去。


  林驍叫了另外派過來的丫鬟進去收拾。


  他同五爺道,“五爺不必問了,細作多半不會自己開口承認的。”


  五爺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


  “那你要如何?用刑不成?!”


  林驍在這話下,看了五爺一眼,口氣微緩。


  “若是再找到一些證據指向韓姨娘,便將韓姨娘下密牢吧。五爺舍不得用刑,將她關進密牢嚇一嚇,興許就肯說了。”


  林驍言之鑿鑿,而房中的女子卻半句不肯吐露。


  廊下鳥籠空懸,山雀不知去向,隻有寒風刺骨。


  詹五爺回頭看向房中,窗邊隱隱透出她半邊身影,身姿堅挺如冰山。


  男人心頭發慌,手下緊攥。


  所以,真是她嗎?


  ……


  老夫人和宴夫人在這時到了。


  之前林驍圍住淺雨汀、看押韓姨娘,老夫人和宴夫人都已經知道了。


  周嬤嬤嚇得冷汗淋漓,人伢子也被提了過來。


  但起初韓姨娘進國公府純屬巧合,人伢子掠了她本是要賣給青樓的,半路被周嬤嬤相中領進了國公府。


  當時五爺已經拒絕了宴夫人送去的九個人,這第十個誰也沒想著真的能成。


  可五爺當時,不知怎麽就要了她。


  人伢子和周嬤嬤都沒撒謊,這其中也有沒哪裏出了問題。


  林驍原本是要將俞姝下密牢的,正是這個緣故,便看押在了淺雨汀。


  眼下,老夫人問了問五爺的傷勢,“傷得厲害嗎?”


  “皮肉傷,母親不必擔心。”五爺悶聲回答。


  老夫人瞧了瞧他神色,歎了口氣沒有多言。


  倒是宴夫人揉了揉眉心。


  “這韓氏也確實有些古怪,那苗萍還得再審一審。”


  她說著,同五爺道,“五爺也不必難過,韓氏來國公府時日尚短,如今還未有身孕,就算是她是……罷了,這事再繼續查一查吧。”


  林驍道,“夫人說的是。不過,若再有不利的證據指向韓姨娘,還是請五爺把韓姨娘下密牢吧。”


  男人沒再言語,隻是臉色極其難看地瞥了林驍一眼,嘴角向下沉去。


  ……


  密牢。


  苗萍什麽都不知道。


  五爺重新讓人審訊了苗萍,顯然這丫鬟顛三倒四地都是那幾句話。


  她沒有指認俞姝什麽,五爺不知怎麽暗暗鬆了口氣。


  林驍道,“苗萍是家生子,背叛國公府的可能不大,極有可能隻是韓姨娘派出去的傳話的用途。”


  五爺瞥了他一眼。


  “所以,阿姝讓苗萍傳的是什麽話?”


  林驍默了默。


  從韓姨娘讓苗萍出門,到苗萍去海生禦膳房,而後海生禦膳房的坐診大夫出逃。


  這一環一環不就是細作傳信的流程嗎?。


  可每一環都沒有實證。


  饒是林驍斷定韓姨娘必是奸細,但沒有實證也難以讓人信服。


  他不知怎麽說,就在這時,忽然有侍衛跑了過來。


  “五爺,林統領,屬下在苗萍家中發現了一個五爺,好像是韓姨娘的手書!”


  他立刻將五爺呈了上來。


  五爺一把抽過了那張紙,紙上的字跡看得他手下一顫。


  不是旁人,正是阿姝。


  “五爺……也不能說明什麽吧?”


  林驍也看了五爺,“五爺真覺得不能說明什麽嗎?這極有可能是密信,隻有他們的人才能破解罷了。”


  五爺在這句話中,半晌沒有開口。


  他不得不承認林驍所言確有可能。


  重要的是,苗萍不是病患,阿姝也不是大夫,她有什麽必要給她五爺呢?


  ……


  五爺拿著五爺,離開了幽暗的密牢,去了淺雨汀。


  她又推開了窗子,坐在窗下吹冷風,目光不知落在何處,他亦無從探知她在想什麽。


  他總是不知她在想些什麽,她也總是不肯跟他說的。


  眼下想來,兩人之間仿佛始終隔著山海……


  他進了房中,她似沒聽到他的腳步一般,仍在那裏坐著。


  莫名地,他便有一種,她連敷衍都不想敷衍他一下的感覺。


  手臂上的傷牽連到了心口。


  他將方子放到了她麵前,“阿姝,你給苗萍的這個方子,是做什麽的?”


  俞姝看不見,但指下輕輕觸及,摸到了那五爺。


  她怔了怔。


  五爺念了幾味藥給她聽,她漸漸緩過了神來。


  她淡淡回答,“是我給苗萍,讓她給她快生產的嫂子買藥的。”


  她難得回應了一句話,男人不由又問,“可是這上麵的藥,有些並不是孕婦生產能用的藥吧?”


  俞姝默了默,語氣冷了幾分,“婢妾剛學藥理,有些也分不清楚,多買總比少買強。”


  但話音落地,男人便問,“可你讓魏家的掌櫃、大夫給她抓藥,不就行了?”


  俞姝心道不錯。


  可她又怎麽能說給他真相?


  她笑了笑,又是一陣冷風撲進來。


  “五爺莫要問了。若是覺得婢妾有問題,那就是吧。”


  房中氣氛凝滯,林驍不知何時到了門前,聽到了俞姝的話。


  ===第78節===

  他哼笑了一聲,“韓姨娘,在下手中抓過的細作多了,都是你這般說辭。”


  俞姝也輕笑了一聲。


  “林統領,但願你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她說完,又抿緊了唇,轉頭“看”向窗外,仿佛神魂已經抽離不在此處了。


  五爺坐在她身邊,看了她許久,口腔苦澀泛濫,


  他擺了手,讓林驍退下,房中又隻剩下兩人。


  “阿姝……”


  她不理他,男人看著那五爺,又看了看她,伸手又將她抱進了懷中。


  她訝然,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麽。


  她沒掙紮,卻涼涼道,“五爺,還是離我遠些的好。”


  那涼意滲進了男人心裏。


  他沒有鬆開,反而越發將她抱住,輕攬了她,讓她靠在他胸膛左邊,心頭跳動的地方。


  俞姝僵硬。


  男人低頭輕吻在她額頭。


  “阿姝,我對你是怎樣的心意,我想,你都曉得吧?”


  俞姝閉起了眼睛。


  他道,“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嗎?是不是有人騙了你,或者威脅你?我是你夫君,你把這些都告訴我,讓我來替你處理,好不好?”


  他輕輕慢慢地說著,寬廣的臂膀抱緊了她。


  那懷中散發著屬於他的熟悉的氣息,在窗外吹進的冬日寒風裏,那懷抱是與之相對的和暖與安穩。


  俞姝閉著的眼睛微微顫了顫,卻在下一息,一把推到了五爺的臂膀上。


  男人毫無防備地被按到了傷口,他低哼了一聲。


  他低頭向她看了過去,她似乎在等他將她丟去一旁,可他沒有,他仍舊抱著她。


  懷中的人見狀,唇下緊抿,越發向他傷處推了過去。


  傷處痛意直達心口。


  五爺聽她開了口。


  “五爺想怎樣處置都可以,我什麽都不想說。”


  話音落地,她收了手。


  她手下力氣不輕,態度更如堅冰一般冷而刺人,刺到了男人的傷處,也刺到了他的心頭。


  寒意從心頭蔓延開來。


  手臂的傷處毫無意外地又出了血,血腥味道充斥房間,而俞姝低著頭,沒有一絲一毫地動容。


  房中靜極了。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聲,嗓音沙啞,終是慢慢鬆開了她。


  俞姝在這一刻,回到了窗外冷風的環繞侵襲之中。


  男人出了房門,林驍眼見著包紮好的傷口再次出血,忍不住冷聲道。


  “請五爺知悉,韓姨娘嫌疑重大,又無法解釋五爺一事,必得押入密牢!”


  五爺一頓,沒開口。


  可俞姝卻摸索著從房中走了出來。


  五爺看過去,她開口道,“請林統領押我入密牢吧。”


  自來了這定國公府,她做了那麽多關於密牢的夢,夢醒她就該知道,終究是逃不過的。


  冷武閣一片死寂。


  穆行州聞訊來了,卻連五爺的麵都沒見到。


  文澤不敢妄議,林驍同他道,“你同五爺親近,在窗外勸幾句吧。”


  穆行州連連歎氣,可他搖了搖頭,“除了韓姨娘,誰又能勸得了呢?”


  他說,“你不知道,五爺打了勝仗回京,在城門口還特意買了白梅給韓姨娘,你見過五爺對哪個女子這樣上心過?”


  林驍聽得發怔,方才他進去回話的時候,五爺便一直看著插在細口葫蘆瓶裏的白梅發呆。


  在五爺眼裏,韓姨娘如白梅一般屹立而潔淨吧?


  可惜……


  “不勸就不勸吧,五爺早晚會想明白的。”


  林驍一連幾日都在冷武閣裏,自家府上並沒有傳什麽消息過來,但他念及生病的女兒,抽空回了一趟家。


  太太宋又雲出來迎他。


  他問了女兒,“孩子好了嗎?”


  宋又雲說好了。“無礙了。”


  林驍放下心來,去房中看了看孩子,龍鳳胎在安穩睡著,乖乖巧巧的樣子。


  大女兒靴子跑了過來,先跟他行了禮,又纏了宋又雲,“母親說過會陪我跳繩,萬萬莫忘了!”


  宋又雲摸了摸她的腦袋,“忘不了,去吧!我幫你爹爹換身衣裳。”


  林驍這幾日忙碌地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宋又雲拿了一身棕色的錦袍過來。


  林驍伸了手臂,由宋又雲親自服侍他換上。


  “爺都瘦了,這幾日這麽忙嗎?”


  林驍“嗯”了一聲,突然問了宋又雲。


  “上次你去淺雨汀給韓姨娘送衣裳,發現什麽異常了嗎?”


  宋又雲問,“這話怎麽說?韓姨娘有什麽不對勁嗎?”


  她說著,掩了口。


  “之前爺一直在抓人,韓姨娘不會是……細作?”


  林驍本不欲說穿,但妻子倒是敏銳。


  他哼了一聲,“眼下還沒定罪。等再抓一個人,就能給她定罪了。”


  宋又雲半晌沒說話。


  林驍在這時歎了口氣,“那韓姨娘從前表現得規規矩矩,誰能想到……連五爺都……英雄難過美人關麽?”


  宋又雲聲音低了低,替林驍係好腰間衣帶。


  “五爺同韓姨娘那般關係。也能理解吧。”


  可林驍又是一聲冷哼。


  “五爺可是定國公,執掌這一朝一國的軍隊,豈能耽於女色?戀於溫柔之鄉?”


  宋又雲在這話下沉默下來,拿過腰封替林驍係上。


  她淡淡笑了笑。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似爺這般冷靜自持,這般鐵麵無私。”


  她說完,腰封也係好了,從林驍身前抽身,轉身向外廳而去。


  林驍垂眸看了妻子一眼,卻隻看到了妻子的背影。


  他暗覺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了,抿了抿嘴。


  “罷了,不說這個了。”


  ……


  冷武閣。


  白梅在水中悄然綻放了一隻骨朵兒,悠遠的香氣在房中遊著,探到了人的鼻尖下麵。


  除此之外,還有藥靴子的淡淡藥香。


  詹五爺在這兩種香氣中,握著女子的靴子,想到了許多從前的事。


  想到她的冷清,對他的抗拒,對這定國公府抽身事外的態度……後來經過魏家的事情,他終於在她身上看到了冷清麵具下的溫柔——她也是會對人對事上心,對他也是一樣。


  可他真的想不到,原來這一切,可能都是海市蜃樓一般的幻象罷了。


  他沒讓人幫他處理那臂上的傷口,就讓傷口疼著,他還能舒服一些,給他些喘息之機。


  可他越是想要給自己喘息的餘地,事實越是逼近到眼前。


  林驍親自去海生禦膳房,揪出了夥計姚北。


  這個人來的時間不久,但那個行蹤不明的坐診大夫,就是這姚北引薦來的。


  更重要的是,此人才剛來,就與韓姨娘走得非常近,甚至幫韓姨娘準備隨身佩戴的藥靴子。


  林驍說與五爺的時候,五爺怔了一下,看向了手掌心的那靴子。


  “是這個?”


  林驍上前,將靴子裏的藥材全都傾倒了出來。


  “回五爺,正是。”


  他說這靴子,很有可能是那姚北與韓姨娘傳信的用途,“應該同五爺一樣,藥材裏有特殊的含義。”


  五爺看著散落的藥材,指尖顫了顫,沉默著將藥材重新裝回到了靴子之中。


  雖然從五爺到靴子,都不是實證,可同實證也沒太大區別了。


  證據一點一點指向自請去密牢的那個人,距離最後證實她是奸細,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男人從桌前突然而起,藥材隻裝到一半,抓著靴子大步離去。


  ===第79節===

  桌案上盛著白梅的葫蘆瓶顫動起來,又在下一息驟然落在了地上,摔了粉碎。


  香氣飄飛的白梅落在了碎瓷之間,潔白的花瓣沾染了地上的浮灰。


  *

  俞姝在密牢裏坐著,反而覺得渾身輕了不少。


  沒道理旁人替她遭罪,她在淺雨汀裏“養尊處優”。


  男人自她下了密牢之後,沒再出現過。


  沒了他的氣息,俞姝甚至覺得密牢的空氣甚是清新。


  他一定是回過神來了吧。


  他本有家有室,有琴瑟和鳴的妻子,同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妾糾纏什麽?

  沒了她,再尋旁的妾室生子,又有什麽不同?

  有什麽必要裝作對她十分在意?

  想想就是個笑話。


  俞姝這般想著,卻在下一息聽到了沉而急而來的腳步聲。


  她怔怔站了起來,男人讓人打開牢籠,一步跨了進來。


  俞姝訝然,聞到了自己之前隨身佩戴的靴子氣味,此刻散發著熟悉的氣味。


  男人的氣息很快將這微弱的藥香蓋過了,在牢籠裏鋪天蓋地地朝她壓了過來。


  俞姝在那氣勢下,不由地扶住了一旁的牆。


  他卻一步上前,扯過她的手將靴子塞了過來。


  他的聲音發顫。


  “五爺、靴子,苗萍、姚北……細作就是你,對嗎?”


  俞姝在這聲逼問裏指下扣緊了牢牆。


  她想回答他就是,可話到嘴邊,又閉緊了嘴。


  她沒回應,男人卻笑了。


  “你果然是不在乎我的,也不在乎泄露了消息,外麵那些人就可置我於死地!”


  他看著她,告訴她。


  “俞厲就是得了你的消息前來救援的吧?袁王沒猜到我會突降,我也沒猜到俞厲能及時到達。我中了俞厲一箭,若不是避閃及時,此時,傷的就不是手臂,而是要害了!”


  俞姝驚詫……原來他受的傷,是哥哥射來的……


  但男人卻在話音落地之後,一步上前,徑直將她拽了過來。


  俞姝踉蹌,他從未如此粗魯。


  男人卻將她箍進了懷裏。


  她在他的心跳和呼吸中徹底僵住。


  他又要做什麽?

  男人低下頭來,啞著嗓子問了她。


  “所以,你從始至終都沒有在意過我,是嗎?”


  問到最後,聲音發顫。


  俞姝在那顫聲中,呼吸不順起來。


  血腥味從他那傷了的手臂滲出來,將她完全籠罩住,拚了命地往她口鼻鑽去。


  她越發呼吸不上來了,卻在此時驟然想到了之前他與哥哥的對戰。


  那一次,他可是一箭將哥哥穿肩,釘在了地上!


  俞姝心頭陡然一靜,呼吸重返口鼻。


  她沒說話,隻是輕輕一笑代替了回答。


  五爺在這一笑之後,明白了,當即鬆開了她。


  俞姝險些摔倒,終是立住了。


  而男人從她臉前退開,一步,兩步,幽冷之氣從密牢的每一處溢出,穿插在兩人之間。


  他說是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從未……將我當過你夫君。”


  男人說完,轉身離去。


  幽冷的密牢湧起陰森之氣,俞姝垂著眸子,獨自立著。


  *

  翌日,袁王身死的消息正式傳進了京城。


  小皇帝大張旗鼓地給定國公詹五爺辦慶功宴。


  晚間,男人在屬於他的慶功宴上,酩酊大醉而歸。


  穆行州和文澤兩人幾乎是將他架回來。


  林驍近前看了看,隻是幾日的工夫,五爺神采不複往日。


  他亦是無法,也許早日定死韓姨娘的罪名,才能讓五爺徹底認清,徹底沒了心思。


  他讓人再去搜尋那失蹤的大夫的下落,等這個人一找到,事情就會立刻水落石出了。


  而林驍的期盼很快就有了回應,手下的人來報,“統領,得到確切消息,一個時辰之後,那人會出現在城南的道廟。”


  消息令林驍登時精神一震。


  時值深夜,林驍匆忙返回了家中,準備換上夜行衣,帶上利劍,親自去抓人歸案。


  隻是他的動靜驚動了房中的妻子。


  “爺回來了?”


  林驍見宋又雲醒了,便也不再輕手輕腳,“又雲,可曉得我的夜行衣在何處?”


  宋又雲立刻披了衣裳去給他找。


  “這大半夜的,爺還要抓人?”


  男人嗯了一聲,“就差這個大夫了,抓了此人,審問清楚,也好讓五爺死心。”


  他說完,拿過宋又雲手中的夜行衣,三下兩下換上,迅速出了門去。


  宋又雲跟在他身後。


  “你不必送我了,夜間寒涼,回去睡吧。”


  宋又雲還是將他一路送到了大門前,立在門口的石階上看著他。


  “爺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曉得了。”


  男人說完,轉身躍上了馬,奔進了黑夜之中。


  *

  天剛破曉,詹五爺從酒醉中睜開眼睛,便聽到了穆行州的稟報。


  “五爺,坐診大夫抓回來了,林統領正押入密牢審問。”


  男人醉了酒的眸子,瞬間清明了起來。


  他站起了身來,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換了衣裳出了房間。


  外麵下起了冷雨。


  雨雪夾雜而下,將大地最後和暖的縫隙齊齊滲入涼氣,然後冰封其上。


  密牢依舊陰暗潮。


  他下了密牢本想直奔審訊室而去,腳步走到拐角頓了一下,轉身向密牢深處走去。


  俞姝關在最裏麵的牢房。


  此刻,她背對牢門站著,仰著頭,從牆沿的最高處“看”向外麵的天光。


  她看不到什麽,又在陰雨的天氣中,甚至分辨不出時辰。


  但她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大夫被抓回來了。


  大夫是姚北舉薦到海生禦膳房來的。


  姚北還曾跟俞姝說過一次,隻是俞姝還沒見過這個人。


  沒想到還怎麽快的工夫,所有人都已經被那位五爺關進了密牢裏。


  她聽到的時候,一顆心著實跌了下去。。


  男人來了,腳步聲定在了牢門外麵。


  俞姝沒有轉身,也不知道時至今日,他還要說什麽。


  可他還是說了,“我想親口聽你說出一切。”


  俞姝默了默,淡淡,“親口不親口,很重要嗎?”


  她連身都沒轉回來,仍舊仰頭尋覓外麵的天光。


  男人手下緊緊攥了起來,幾息之後,終是離開了。


  俞姝聽著他離開的步子,混在窗外的雨聲裏漸漸消失了。


  牢房寂靜一場,隻有遠處的審訊室裏傳來陣陣聲響。


  俞姝累極了,在雨中靜默良久。


  ===第80節===

  窗外的雨沒有停下來,反而越下越急,在風裏拍打著地麵。


  不知過了多久,審訊的聲音小了下來,俞姝慢慢轉身回來,準備摸索著坐下,等待她的命運降臨。


  男人的腳步聲突然從出現在耳中,緊接著,他到了牢門前。


  她睜開眼睛“看”過去。


  男人猛然一腳破開牢門,大步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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