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待馴養的狐狸 江大凱出獄
“你……在幹什麽？”金準看著自己懷裏的這一坨，黃黃的頭發，摘下了耳機，“呀，伍世景……”他使勁掰開了伍世景的頭，用力敲了一下。
“啊！痛！”伍世景摸著腦門。
“你也知道痛，看來你還有感覺嘛……”金準捏著伍世景的臉，“哇，看看你這張臉，紅成什麽樣了，他們怎麽灌了你這麽多酒！”
“啊，好熱啊，好暈……”
“你剛剛在我懷裏蹭的那幾下，是別人做夢都想得到了，真是便宜你了……”金準不無優越感得說道。
“切！”伍世景依舊摸著腦門，疼痛感和酒精燃燒臉部的火辣辣相結合，使她稍微清醒了點，“剛剛，真是抱歉了……”
“沒事，我知道你的酒品有多差。”金準不禁回憶起初次見麵時的場景了，他打了個冷戰。
“我要去喝點湯……”伍世景說著想要轉頭回去。
“別回去了，你回去他們肯定還是要灌你。”金準抓住了伍世景的胳膊，“我看那裏有一家店。”
“哦！好。”伍世景機械得轉頭準備走過去。
金準看著她這樣醉醺醺的樣子，突然有點不放心。
“哎，算了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嗎？”伍世景一下子跳到了金準前麵，布林布林眨著眼睛。
“你幹什麽？”金準向後仰了一下。
“走！”伍世景抓住了金準的手，力氣出奇的大，一把拽著金準就往前走。
“呀，這個女人是實在不能喝酒，一喝酒就亂性！”金準一邊被伍世景抓著一邊走著。
“歡迎光臨……”
他們走進了一家貼著淡黃色牆紙和很多照片合影以及便利貼的骨湯店，迎接他們的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係著花色的圍裙，笑得很親切。店裏沒什麽人，這個時候大多數的人都已回家了。
“兩位要點什麽呢？”女人笑著，看到伍世景紅撲撲的臉蛋，“是要點醒酒湯嗎？”
“是，一份醒酒湯，謝謝！”伍世景笑著說道，“我們去那裏坐。”
她指了指一個暗紅色的沙發，金準打量著這家店的裝潢風格，像是八十年代高中生放學後經常會去的地方，成排亮著的小燈掛在天花板上。這個地方讓金準感到似曾相識，卻又記不起來，就連那個老板娘他似乎都在哪裏見過，但是究竟在哪裏自己也不清楚。
“我發現你好像沒有那麽令人討厭了。”伍世景坐在沙發上捧著頭說道。
“切！”金準說道，“我長這麽大，就沒有人說我討厭過的，嗬嗬，你是第一個。”
“好暈……”伍世景似乎直接忽視了金準，“胃好難受。”
“你再堅持一下，醒酒湯應該馬上就來了。”
“我好想吐，怎麽辦！”
“吐？”金準一想到那個畫麵自己就想吐，“衛生間在哪裏？你別吐出來，我給你找衛生間！”
“算……了，”伍世景把頭趴在桌子上，“我還可以忍著。”
“你確定？”
“你給我說個故事，也許我就不會想著吐的事了。”
“故事？”金準看著周圍的環境，這種熟悉的感覺一直緊逼著自己，每一個擺設都好像是自己曾經的回憶，奇怪，“故事倒是有一個……”
“什麽……故事？”伍世景的歪著頭問道。
“曾經呢，有個小男孩，他最喜歡的天氣就是雨天……”
“雨天？”
“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下雨的時候，趴在窗口，感受從窗戶縫裏滑進來的雨絲。有一天呢，他在這樣的一家店裏，也是這樣紅色的沙發，還有這種淡淡的黃色的牆紙，他在這裏讀到了一本書……”
“什麽書？”
“《小王子》，聽說過吧，他讀到了狐狸和王子的那段，然後就覺得很感動，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沒有人馴養的狐狸……”
“為什麽呢？”
“因為，他有一個並不是很幸福的家庭，他記得很清楚，有一天晚上，也是一個下雨的夜裏，他的爸爸因為喝醉了酒打他媽媽，他為了保護媽媽，撲在她的身上，他感覺到那個鞭子一下，一下，打在自己的身上，和外麵的雨聲，一滴，一滴，落下來的的節奏，很像。”
“後來呢？”
“後來，他的爸爸媽媽離婚了，但是他們都不想要他，於是他就成了真正的狐狸，一個人在外麵飄蕩了好久好久，很多時候，他都靠著下雨天的雨聲過完每一天的日子……這種感覺是你們這些小孩無法體會的……”
“我知道那種被父母拋棄的感覺……”
“……”金準一時間哽咽住了，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雖然我平時看起來什麽事也沒有，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雖然是迫不得已，卻感覺自己好像也被拋棄了一樣，長大以後，爸爸去外地工作，一年或許都不回家兩次，我和妹妹就都靠著姑姑帶著，姑姑工作又很忙，所以等於我一直帶著妹妹，我呢，也是被拋棄的小孩。”伍世景傻傻的趴在桌子上笑了起來，“我和那個男孩子一樣都是小狐狸，沒有人管，沒有人愛……”
“你……”金準看著伍世景，說不出話來，伍世景就那樣笑著，讓他感到一陣心痛，這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竟然在一個比自己小了這麽多的孩子身上找到。
“醒酒湯來了！”老板娘端上了醒酒湯。
“哦，來了！”伍世景立馬端坐起來，“好想喝，謝謝！”伍世景看著醒酒湯朝著老板娘道謝完後，便立馬拿起勺子喝了起來。
“好好喝。”伍世景一臉滿足。
“喝完我們就走吧，我讓他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感覺自己清醒了不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然後呢？”
“什麽然後？”
“那個小男孩啊？然後怎麽樣了？”
“然後，然後他就變成了大明星，被千萬人愛著，被光彩圍繞，端正得坐在你的麵前！”金準一本正經得說道。
“切！”伍世景開始笑了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金準佯裝憤怒不解。
“真的好好笑哦！”伍世景笑得完全停不下來。
“哦，媽媽，我到家了。”江夏英歪著頭夾著手機，手裏還拎著一袋熟食，另一隻手在包裏找著鑰匙，“知道了，買了牛肉，你什麽時候回來，早知道你這麽晚回家，我也晚點回了……知道啦，知道啦，被你打成這樣我還敢嗎？”江夏英剛把手機掛了，就找到了鑰匙。正在她嚐試開門瞬間。
“夏英啊，好久不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然掠過了她恐懼的心頭。江夏英僵硬得回頭看了看，江大凱坐在花壇上，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笑著看著江夏英。
“你……”江夏英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發麻僵硬。
“感覺你變了好多啊，我們多少年沒見了?五年？啊，不對……”江大凱站了起來，走到了江夏英的身邊，一隻手擰著江夏英的臉，轉到了自己的臉前，“你們是什麽時候去警局報的案？好像是十年前？”
“……”江夏英看著他，她的眼神又一次回到了幼年時的驚懼。
“我出來了，你很好奇吧，我是怎麽出來的……不對，像我這樣的強奸犯不是應該被判死刑嗎？”江大凱的力度越來越大，江夏英感覺自己似乎喘不過氣來，“過得很好吧，這幾年，我不在的日子，前幾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和伍世景那個賤丫頭了，沒有我的日子，好像很幸福不是嗎？”
江大凱一把手甩開了江夏英，她重重得被摔在了門上。
“好日子到盡頭咯……”江大凱笑著，吹著口哨，離開了。
江夏英看著江大凱的背影，從門上滑了下來，坐在了地上，她開始哭了，變得不知所措，她知道這一天要來了，卻不知道，就在今天還有無數個以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