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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反了你了

  第四十六章 、反了你了


    整個年關前後,沈思行都夾著尾巴做人,看見初宜,就滿臉羞愧。


    聽說,林波濤也吃了教訓,被家裏禁足,整個假期都沒能再出門。


    大概,他自己也臉上無光,除了發短信對初宜道歉之外,沒再有過其他行動。


    謝天謝地,林波濤對初宜持續了半年的窮追不舍,在翠楓山事件以後,終於告一段落,算不幸中的萬幸。


    在沈家過年,一向聲勢浩大。


    隻要初宜有心,可以整個年關都不跟沈兆庭單獨碰麵。


    這免去了太多尷尬。


    畢竟,在醫院的那兩天,幾個人無法避免的近距離接觸,就已經叫心大如書晴都起了點疑心。


    沈兆庭不耐煩被嘮叨什麽情情愛愛,她比誰都清楚,天地可鑒,拋開她自己的麵子不談,她也是最不願意給沈兆庭帶去這樣麻煩的人。


    過完年,初宜也沒閑著。


    上大學以後,她輔修的第二外語是法語,一學期下來,她還挺喜歡的,有機會就找一些原文的童書和歌謠來看、來聽,反正假期時間多,索性又在外麵報了班,天天去上課。


    還約了書晴工作室的一個舞蹈老師學跳舞,一周上四節課,每次兩個半小時。


    高考之前,書晴就隨口提過要教她,但書晴操持工作室的裏裏外外,其實忙得很,想認真係統地學,還是得專人來教。


    除此之外,偶爾有家在北城的高中、大學同學叫吃飯,初宜也不像之前一樣全都不參加,會有意識地隔三差五地去幾次。


    這樣下來,初宜觀察沈靖川,對她最近的表現比較滿意——


    不整天待在家裏,可以說是沈靖川對她的唯一要求。


    初宜知道,他擔心她的狀態,希望她重新振奮起來,也知道他認為的振奮的第一步,是要與周圍人建立起聯係。


    初宜做不到核心,但做好表麵工夫,其實並不難。


    她原本就是個習慣努力的人,目前遇到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困難,通過努力、堅持,也都能邁過去。


    除了沈兆庭。


    她過了一個在任何人看來都忙碌充實、又有意義的寒假。


    開學第一天,躺在宿舍的床上,終於不再需要裝出輕鬆的表情,她毫無顧忌地木著臉,才感覺到久違的放鬆。


    毫無疑問,學校成了她的避風港。


    用來消除沈靖川擔憂的笑臉和裝作對任何事都感興趣的活力,在這裏都不是必須的。


    室友早就習慣了,她不用擔心她的死氣沉沉還會傷害到誰的感受,至於和她並不熟的同學怎麽討論她,冷冰冰的物理係係花也好,沒人情味眼高於頂也好,初宜並不在乎。


    她隻管埋頭做好自己的事,上課、寫作業、做小組任務。


    有目標的生活,過起來會簡單得多。


    轉眼間,又到了期末。


    夏季學期的圖書館有空調開放,座位比冬天更搶手。


    初宜的室友們,也再一次開始了考前抱佛腳,起早貪黑的日子。


    早上七點半,初宜剛起床,刷牙刷到一半,一小時前就出門,去圖書館搶座位的方娜娜進了門。


    她的劉海有些汗濕,背著沉甸甸的書包癱在椅子上。


    “怎麽回來了?”


    “滿了,一個座位都沒了,卡都刷不了。”


    “小葉和嘉嘉呢?”


    “在後麵。”


    說著,後麵兩人也推門進來了,和方娜娜一樣,排了一個多小時隊,臉都熱得通紅。


    “怎麽辦啊,隻能去教室了。”


    “隻有教八和教五的教室有空調,這會兒早都滿了。”


    “那就在宿舍複習嘛,很多人懶得占座,都是在宿舍學的。”


    她們宿舍是上床下桌,用來學習其實是可以的。


    話不多說,三個人收拾收拾桌麵,擺出了打印的厚厚一遝題庫。


    半小時後,方娜娜撲在桌麵上,煩躁道:“天天坐在這兒打遊戲看視頻,現在讓我看書,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葉蓉也說:“真看不進去,很奇怪,在圖書館明明那麽多人,有時候也挺吵的,還有人吃泡麵,但效率就是高。”


    她們幾個之所以關係好,主要的一個原因是步調一致:逃課、抄作業、愛通宵。


    平時,前兩項都有初宜幫忙打掩護,但考試隻能自己上,三個人抱怨了一陣,沒有別的辦法,還是得看書。


    初宜怕打擾到她們,剛才洗完臉就上了床,在小桌子上靜悄悄地做題。


    聽著抱怨,她腦袋裏冒出一個主意,還在猶豫,沒多久,林雨嘉就第二次崩潰了。


    “我看不進去,這個公式什麽意思,怎麽套的,小初寫得那麽詳細,可我看不懂,不是,我記不住,看了下步忘了上步……完了,明天下午就考,我真的完了……”


    方娜娜和葉蓉也跟著哀嚎。


    初宜從床簾裏探出頭:“我有個想法。”


    方娜娜一臉猶豫:“考試作弊要記大過的!”


    葉蓉難以定奪:“而且我們不在一個考場……”


    林雨嘉抹了抹眼角:“手機帶不進去吧?”


    “還貧。”初宜道,“我是說,要不去我家吧?”


    三個室友:“?”


    “你爸能補習?”


    初宜頭都大了:“我家書房挺大的,還有張大桌子,我記得跟圖書館的還挺像的,咱們幾個自習應該沒問題。”


    她逐個看了遍室友們,還是詢問建議的語氣:“如果是因為在休息放鬆的環境裏複習不下去,不如去試試?”


    那可太好了。


    要不是廁所沒空調,五分鍾就要熱出痱子來,三個人早都去了。


    隻要不在這安樂窩宿舍裏就行。


    “會不會打擾到叔叔?”她們知道,有個單身老父親帶初宜。


    “叔叔不住這邊。”


    初宜沒再多解釋,時間緊任務重,幾個人說走就走。


    隻不過,出了大門,初宜不去地鐵站,直接過馬路。


    三個室友被她帶進馬路對麵的小區,看著她刷臉進小區門,又看著門口的年輕保安熱情洋溢地跟她打招呼:“初女士上午好!”


    “初女士,”方娜娜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真人不露相,原來您在這兒還有個家?同學一年,我們都從來不知道,您這得是幾過家門而不入啊?”


    初宜也被這個稱呼叫得有些囧。


    她其實沒怎麽來過,不知道保安怎麽認識她的,隻能說人家職業素養高。


    “這小區綠化好好哦,以前從外麵經過,根本想不到裏麵是這樣的。”


    “第一次感覺到假山的豪華!”


    “還有那麽大的滑梯!還有秋千!”


    三個女孩子嘰嘰喳喳了一路,被初宜帶上樓進門以後,更好像三隻咯咯叫的小雞,撲向房子的各個角落。


    參觀完,她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開始複習,而是搞清楚初宜到底是不是女同。


    “姐姐,我可以。”


    “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


    “都別搶,我是寢室長,我先來,請不要大意地用錢踐踏我的人格,我的尊嚴,我的所有!”


    初宜推開書房門,惡魔低語:“明天下午都想掛科是吧?”


    半分鍾後,四個人兩兩對坐,整整齊齊開始看書。


    初宜家的書房,設計之初,就是以圖書館的氛圍為靈感,又是一開始就定的隻要一個臥室,所以可用的空間非常大。


    當初效果一出來,書晴也特別喜歡,嚷著要設計師的聯係方式,還說自己雖然用不著,但可以給以後的小孩預備著。


    幾個女孩子停止笑鬧,慢慢的,翻動書頁的聲音就規律了起來。


    初宜平時就沒落下過什麽知識點,複習的節奏快,基本是在做難題,偶爾給方娜娜她們幾個講幾道題,時間過得特別快。


    “有沒有戒飯所啊,送方娜娜進去待兩天,肚子一直響,搞得我都餓了。”


    “我的媽!都三點了。”


    “走走走,去吃飯。”


    這套房一看就很新,誰都能看得出基本不怎麽住人,初宜知道她們不好意思,主動說:“沒事,叫外賣吧,節約時間。”


    說完,她立刻舉起胳膊,比了個大大的叉:“不許抱不許拍馬屁,快,點外賣。”


    “小初大美女,吃黃燜雞好不好?請你吃大份,加培根加雞翅,尊享版黃燜雞。”


    初宜怎麽都行,去廚房給她們倒水。


    她隻分別跟著趙佳欣和沈兆庭來過一次,在這房子裏,其實也算個陌生人。


    摸索好一會兒,才成功燒上水。


    三個室友湊在書房的沙發上點外賣,就這麽一點小事,聽著都熱熱鬧鬧的。


    初宜靠在流理台邊,是等水開,也是躲熱鬧。


    玄關傳來動靜時,初宜一開始沒在意,關門聲響起,她才意識到,真有人進來了。


    外賣這麽快?

    不對啊,外賣小哥進不來的。


    她緊張兮兮地走出去。


    “小初?”


    沈兆庭眼底也有詫異。


    今天外頭最高氣溫有三十七度,經過一個大中午的蒸騰,體感溫度隻會更高。


    初宜饒是風格保守,今天也沒辦法,穿了件木耳邊的吊帶款上衣配短褲,細白的胳膊和腿,隻要能露的,就全露著,從學校走過來的幾分鍾,還感覺熱得不輕。


    可沈兆庭身上,仍是十年如一日的襯衣西褲,扣子扣到最上麵一顆,端莊嚴整。


    好在襯衣的衣料看著倒也輕薄,平平整整,經過平坦的小腹,被西褲收緊,標準的寬肩窄腰,站在初宜麵前,兩條長腿十分有存在感。


    “圖書館和教室都滿了,我跟同學過來自習。”


    “最近都住著?”


    “沒有,今天第一次來。”


    沈兆庭放下手裏的工具箱,繼續換鞋:“那就好。”


    初宜當然知道,他忙得很,不會無緣無故跑到這空房子裏來。


    “二叔,是房子有什麽問題嗎?”


    “臥室的燈不亮,可能是短路。”


    最近,沈兆庭也想著,要放暑假了,初宜和沈思行沒上高三之前,年年這個時候,沈靖川都要出國到處轉轉,他問了句,果然,今年照舊。


    按初宜上個寒假基本不著家的樣,暑假沈靖川不在,她會待在家的可能性更小。


    她回去就是跟沈思行相看兩生厭。


    這邊離學校近,就在市中心,不管上法語課,還是學跳舞,或是做其他的什麽,都更方便些。


    心裏記掛著這事兒,前天晚上,開完一個臨時加的高管會,沈兆庭就專門繞路過來看了看。


    中央空調、水、電都沒問題,隻有臥室的燈不亮了。


    這種小毛病倒不用非要叫人來,但當時夜深了,手邊沒工具,他就想著,白天再來看看。


    沈兆庭沒說他為什麽會知道臥室燈不亮了,初宜隻顧著緊張,更沒想起來問。


    他踩著凳子檢查臥室的頂燈,初宜就站在一邊,扶凳子,遞工具,做一些沒什麽意義,但會讓她看上去有參與的事。


    劃水劃得有目共睹。


    他動作很快,沒幾分鍾,開了電閘,按下開關,頂燈就亮了。


    “考試還剩幾門?”


    “四門。”


    “幾號考完?”


    “十二號。”


    今天是九號,確實快了。


    “大哥要出去玩,跟你說過沒有?”


    “去意大利,我知道。”


    沈兆庭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初宜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就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轉開了視線。


    她低下頭,一手捏著臥室門把手,拇指在上麵蹭來蹭去。


    半晌,沈兆庭道:“瘦了。”


    他的語氣平平淡淡,初宜卻突然一陣鼻酸,止都止不住,更不敢抬頭。


    沈兆庭比她高得多,垂眸隻能看到她不知道熱的還是什麽原因,鎖骨都泛著紅。


    他邁步走開,朝玄關去,初宜抓緊時間冷靜了片刻,也才跟過去。


    “暑假打算住哪兒?不待見思行,回爺爺奶奶家也行,上周我回去,老太太還念叨你。要是打算住這邊,我就叫趙佳欣找個阿姨來給你做飯,別天天吃外賣。”


    沈兆庭“別天天吃外賣”的話音還沒落,門鈴響了,是保安,熱情洋溢道:“初女士!有您的外賣,跟您確認一下,沒問題的話,我叫他送進去。”


    “……”


    初宜硬著頭皮道:“是的,是我的外賣,麻煩你了。”


    說完,她小聲對沈兆庭解釋:“沒有天天吃外賣,今天是特殊情況。”


    沈兆庭瞥她一眼,沒說話,俯身把他帶來的小工具箱放進了玄關的儲物櫃。


    “二叔,這個不用帶走嗎?”


    “以後用得著。”


    初宜“噢”了聲。


    一直是沈兆庭在問話,沉默下來,初宜也想不到能說什麽。


    “同學難得來一次,好好招待人家。”


    初宜點頭:“好,二叔。”


    “我走了。”


    “二叔再見。”


    出門前,沈兆庭衝初宜身後那三個女孩兒點點頭,女孩兒們就也跟初宜一樣,規規矩矩道:“二叔再見。”


    啪嗒,門合上以後,電子鎖自動落鎖,沈兆庭走了。


    “……”初宜轉過身,被三個室友直瞪瞪的目光盯得心裏有些發毛,“幹嘛這麽看著我?”


    方娜娜道:“那個,就是,你經常提的,二叔?”


    初宜學她斷句:“也沒有,經常,提,吧?”


    “天呐……”林雨嘉兩眼無神地離開玄關,“竟然不是小初想象出來,是真實存在的……”


    初宜沒來得及反應這句話有什麽不對,葉蓉就緊緊把她抱住,蹭過來扭過去:“他好帥!啊!他真的好帥!小初,你到底怎麽做到跟他那麽平淡地對話的?啊!我不行了!”


    從初宜這裏得不到回應,她又去跟方娜娜抱在一起扭。


    沒兩分鍾,外賣也送上來了,初宜拿到餐廳去,打開包裝,分好餐具,她們三個人還沒脫離蛇精病的狀態。


    初宜敲敲餐桌:“過了啊。”


    葉蓉抗議道:“你裝什麽,別以為你對著人家臉紅我們看不出來。”


    初宜又好氣又好笑:“剛不是你誇我平淡對話的?”


    葉蓉道:“相對平淡,相對平淡,是以我們做參考係,懂不懂。”


    相對論運用得很熟練,但考試能拿多少分,就看命了。


    *

    方娜娜沒有吹牛,今天的黃燜雞果然豪華,初宜埋頭吃飯,誓死不參與討論。


    但這一點都影響不到室友的熱情,一頓飯的功夫,她的耳朵都要因為“二叔”兩個字生起老繭。


    “要是打算住這邊,我就叫趙佳欣找個阿姨來給你做飯,別天天吃外賣。”


    “同學難得來一次,好好招待人家。”


    “啊……”方娜娜重複了兩句沈兆庭說過的話,倒在林雨嘉懷裏,“為什麽,什麽話從二叔嘴裏說出來,都蘇得我神魂顛倒?”


    林雨嘉壓低聲線模仿道:“瘦了。”


    方娜娜又是一聲一波三折的歎息。


    “是我的二叔,謝謝。”初宜終歸忍不住抬起頭,鼓著臉道,“別到處亂認親戚。”


    “呦呦,還霸占上了。”方娜娜爬起來,若有所思,“我記得你說過,二叔單身,是吧?依你所見,二叔對女大學生有沒有什麽想法?本科學曆,有考研的想法,特長是特別能吃,小初,努力一下,姐妹的幸福都在你身上了!”


    林雨嘉和葉蓉也不遑多讓,三個人不依不饒,再一次響起的門鈴聲,才解救了初宜。


    來人是很久沒見過的沈兆庭的秘書趙佳欣。


    她拎了兩個很大的塑料袋,看logo是附近的山姆,掃一眼,就看出裏頭大都是水果和蛋糕零食。


    趙佳欣應該還有事,隻說是沈總吩咐她買的,讓初宜和同學好好複習,然後放下東西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方娜娜等三人又是一陣哀嚎,恨不相逢未嫁時。


    不對,現在也沒嫁。


    而且,二叔也沒娶。


    ?


    方娜娜嚴肅道:“說實話,我看不出我和二叔之間還有什麽阻隔。”


    初宜挖一勺她手裏的岩漿蛋糕,塞進她嘴裏:“快吃,吃完複習。”


    “有你這樣的嗎?二叔說了,讓你好好招待我們。”


    “就是,這算哪門子的待客之道。”


    “我要給二叔告狀!把二叔電話給我!”


    初宜抿抿嘴,笑了下,又要惡魔低語。


    方娜娜緊急道:“我學!我學!不許說那兩個字,不吉利!”


    晚上十點半,四個女孩子才終於結束一天的複習。


    在初宜的書房裏,空間足夠,氣氛到位,還沒有人來人往打擾,效率前所未有得高。


    收拾好書包,初宜問:“明天再來?”


    其餘三人歡呼:“好耶!!”


    沈兆庭的生活秘書買來的零食水果太多,回寢室之前,四個人整理了一遍。


    能放冰箱的放冰箱,後麵幾天過來複習可以吃,不能放冰箱的,就全帶回去,給隔壁的宿舍分一分。


    用方娜娜的話來說,就是“笑話,全是高級貨,一口都不許浪費”。


    趕著十一點閉寢的時間回了宿舍,洗漱完以後,初宜躺在床上,拉上床簾,才有空回憶下午碰到沈兆庭的場景。


    她反應過來,沈兆庭一開始可能是誤以為她住在燈不亮的臥室裏,既不叫人來修,也不告訴他和沈靖川。


    所以,聽到初宜說她沒住的時候,沈兆庭才會說“那就好”。


    在他看來,她就這麽缺乏自理能力?還幼稚得過分。


    初宜翻了個身,自己也知道自己抿著嘴在笑。


    *

    七月十二號,最後一門《力學》考完,初宜的大一生涯宣告結束。


    考試周拖的時間長,到今天,其實隻剩下了兩門課的成績沒出。


    如果沒有意外,兩學期的全科滿績點,就是她這一年所有的收獲,拿的獎學金,完全可以包圓一個大學生普通的衣食住行。


    剛四點半,還不到吃晚飯的時間,初宜也沒什麽胃口,就打算直接回宿舍。


    室友們都是今晚的火車飛機回家,晚上,就隻剩下了初宜一個人。


    她開著燈睜眼到十一點,才意識到,原來住宿舍跟家裏不一樣,一個人睡,是會害怕的。


    怎麽辦。


    怎麽辦。


    初宜裹緊被子,不知道哪年哪月積累下來的恐怖素材,全都在此刻冒了出來,此起彼伏。


    可她摸出手機兩次,列表從上滑到下,找不到一個可以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的人。


    第三次,她點開沈兆庭的微信對話框,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二月份寒假的時候,她被沈思行帶到山上去,淋雨發燒住院,出院以後,沈兆庭問過她一句沒再咳嗽吧。


    初宜的手指懸浮在“語音通話”上,來回猶豫。


    不想打。


    不敢打。


    想他。


    很想他。


    大半夜的,樓道裏突然有人怪叫一聲,初宜本來就草木皆兵,渾身一哆嗦,語音電話就撥了出去。


    等回過神來,她點掛斷的手都是抖的。


    但沒用。


    看著屏幕上出現的沈兆庭來電,初宜捏住手機,先用力閉了閉眼。


    在他身上,她的運氣就連一次都沒好過。


    “二叔,我點錯了,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


    “放假了?”


    沈兆庭的聲音聽著很清醒,應該不是被她吵醒的,這麽想著,初宜勉強為自己挽回一些,同時道:“嗯,下午考完力學,放假了。”


    “想好沒有,假期住哪?”


    “二叔,我住宿舍。”初宜道,“學校假期也挺多人的,食堂超市都正常開,很方便。”


    “不舒服。”


    那確實,畢竟學校對麵那房子,叫沈兆庭來評價,也不過是可以用來落腳。


    她專心致誌地摳著指尖:“不會,平時一直都住著的。”


    沈兆庭不強迫她:“大後天老太太過生日,記得回家。”


    “我知道,二叔,我還給她買了絲巾,用獎學金買的。”


    “嗯。”沈兆庭似乎帶了點笑意,“小初很棒。”


    初宜很容易就能想得到他此時的神態,並不溫和,相反,初宜一直都覺得,不知為何,他有點笑意的時候,會顯得很有攻擊性。


    她突然感覺口舌發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她轉過來,又轉過去,滾亂了吊帶睡裙,最後坐起來,調整係帶,握著手機的那隻手也不停地出汗。


    可再不舍得,這通電話也有結束的時候。


    尤其是她根本不找話題,隻有被動地回答沈兆庭問題的情況下。


    一分四十九秒,是這通語音的完整時長。


    初宜失眠到天邊出現魚肚白,這次,不是因為怕鬼,是因為心裏有鬼。


    以前,那鬼隻有她自己知道,沈兆庭的態度,還算情有可原。


    可如今,沈兆庭明知她心裏有鬼,還是用一樣的態度對她,每一次在初宜這潭池水中驚起的波瀾,就都要更久,更久才能平息。


    *

    沈家老太太過生日那天,因為不是整壽,老人家也堅持不大辦,所以隻有家裏人。


    初宜落座晚,隻有沈兆庭左手邊,和桌尾有兩個座位。


    她朝桌尾走過去,書晴就招呼她:“別坐那兒,什麽都夾不到,坐你二叔身邊。”


    初宜坐下,笑了笑說:“沒事兒,能夾到。”


    她還伸了下胳膊,給書晴示意她胳膊長得很。


    “坐過來。”


    是沈兆庭開了口,語調威嚴,是命令。


    桌上靜了靜,初宜也抿了抿嘴,書晴打圓場道:“小初快去,也虧今天大哥不在,不然可輪不到你坐風水寶地。”


    初宜起身,垂著眼到沈兆庭身邊坐下。


    桌上人多,還有老太太的娘家人,靜隻是一瞬間,很快就重新熱鬧起來。


    初宜本來就吃得少,坐在沈兆庭身邊,更有些食不知味。


    但這種喜慶的日子,她不僅不能露出走神,還要一直笑。


    一頓飯下來,心神俱疲。


    親戚們敘家常,小孩子發瘋亂跑,初宜走到後院,蹲在廚娘開辟出的一畦菜地旁邊,在黑漆漆的泥土上塗寫。


    比小孩子更幼稚,更無聊。


    沈兆庭道:“小初?”


    他大概也是出來透氣,站在廚房後門的廊下,發現了玩土小烏龜一隻。


    初宜起身,抬腿朝前院走,像屁股著了火,頭也不回地說:“我去找書晴姐姐!”


    *

    兩個月後,沈令嘉和書晴結婚。


    兩人相戀多年,從校服到婚紗,沈令嘉一個多清心寡欲的人,婚禮籌備卻一切從奢,隻為了給書晴一個完美的婚禮。


    光是初宜的一件伴娘禮服,就有團隊專門從巴黎飛來五次修改,再不用說其他方麵。


    她一整天寸步不離地跟著書晴,很有伴娘的樣子,除了不能幫忙喝酒,其他方麵都周到到書晴打趣,說結完婚還要繼續雇她做保姆。


    但也不可能一口都不喝。


    婚禮上,哪有能從頭到尾都一口不喝的人。


    好在要結束了,書晴沒什麽需要她的地方,初宜有些暈,想找一個休息的地方,但回廊彎彎繞繞,連門都找不著。


    沈兆庭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迎麵撞上,初宜下意識就是轉身走。


    “過來。”沈兆庭立在原地,淡聲道,“初宜,別讓我說第二遍。”


    初宜背對著他,垂在身側的指尖掐得掌心生疼,想心一橫走掉,又邁不動步子。


    她想他,想得心一直在痛。


    好一會兒,初宜才掛上一個自認為勉強正常的表情,轉過身去。


    “二叔,我剛才沒看見你在這兒。”


    “沒看見,叫你還跑?”


    “沒跑,我正打算去找書晴……找三嬸,好一會兒都沒看見她,不會喝醉了吧,她酒量很差勁的,你不知道,我……”


    “初宜。”


    沈兆庭打斷了她,初宜驀地收聲,停住了廢話。


    她似乎聽到沈兆庭歎了口氣,可惜太輕,又太短,沒來得及確定。


    “快兩年了,你說,到底打算躲我到什麽時候?”


    “我沒……”


    “還是說,上了大學,你的翅膀硬了,再也不需要我們了。”


    這話是初宜自己說過的,想到當日場景,沈兆庭逗她,要跟她結算裝修的費用,後來,她還腆著臉去鬧沈兆庭,哪裏料到今天這種場麵。


    初宜的心底刺痛,像有無數根小針反複戳刺,又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漲到青紫,不管多熱的血,都泵不出來。


    無法呼吸。


    她緩緩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哪個意思。”


    沈兆庭的眼底黢黑,神色也沉下來,對這場由初宜單方麵發起的你躲我追的遊戲,他的耐心正式告罄,語速漸緩,一字一頓,冷如粹冰地道:“我是怎麽教你的,遇到事情不肯麵對,隻知道逃避。逃避了一年,再逃避一年,我問你,管用嗎?”


    前年,他對沈令嘉否認,說他沒訓初宜。


    當下,他對初宜講話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甚至稱得上苛責。


    初宜當然感受到他態度的變化,可也不像以前那樣,稍微察覺到氣氛不對就低下頭,這一次,她隻把眼神瞥向一邊,在沈兆庭麵前更顯嬌小的身板挺得筆直,不肯跟他對視。


    “還覺得自己有理,是吧?”


    沈兆庭一字一句說得慢,聲音也低,從語氣中根本聽不出來,隻有眼底的幽暗,才透露出他動了怒。


    這太罕見。


    沈家的生意鋪排得很大,他手底下那麽多號人在幹活兒,難免有出錯的時候,天天都有這樣那樣的不順和烏龍,但工作歸根結底就是工作,根本不足以真的影響他的情緒。


    家裏的人,無非就是沈思行犯些大小錯誤,每回動手,都是覺得“應該動手”,要把沈思行這顆小樹往直溜裏修砍,更談不上生氣。


    今天,時隔已久地單獨麵對初宜,她再一次轉身就走,沈兆庭自己都沒發覺,是實實在在動了心底裏的火。


    “從頭到尾,我說過你什麽?怕你傷了麵子,又怕影響你考試,都順著你的心情,你高興怎麽來就怎麽,你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想住宿就住宿,高考成績出來,全家人哪個不比你自己高興?”


    “反過來說,你呢,初宜,你是怎麽做的?天天擺一副不開心的樣給誰看?進了大學宿舍就忘了家,但凡你心裏有一點懂得珍惜別人的良苦用心,懂得將心比心,你都不會……”


    “是啊,你說的很對,我是白眼狼。”


    “你是沒說過我什麽,你就是什麽都沒說過。我怎麽樣,做了什麽想了什麽,你根本不在乎。”


    本來初宜繃著臉,就是在艱難地忍耐情緒。


    可在沈兆庭麵前,忍耐情緒恰好是最難的一件事。


    她一開口,所有防線就在瞬間崩塌,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從臉上滾落。


    初宜知道,她這樣顯得很沒出息,很不成熟,很不理智,全方麵朝著沈兆庭的反方向表現。


    可她沒有別的辦法,流出來的眼淚,總不能再塞回去。


    她很想平靜地說出這幾句話,可因為哭著,就很難做到。


    她的每一個字都在哽咽。


    她也不敢看沈兆庭,隻抬起胳膊,用力抹一把眼睛,抽泣得厲害:“我知道,對你來說,我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就算你發現我……我……”


    初宜說不出“我”怎麽樣,停了好一會兒,酒精催動著情緒,上頭就在一瞬間,排山倒海般撲來,淚濕了整張白皙的臉,任誰看,都知道她受了委屈,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都不在乎。裝著什麽都不知道,就是覺得,小孩的心思,根本不用當真。”


    “你根本不把我當大人,不管我怎麽做……你隻把我當小孩……你明明知道……”


    “嗚嗚……沈兆庭,你知道不知道,有時候,我真想討厭你……”


    今天的婚禮,初宜的伴娘禮服是無袖款,兩條細白的胳膊上,連一絲可供吸水的布料都沒有。


    她擦來擦去,無非是皮肉之間的摩擦,加上哭得凶,這樣做,既沒減少眼淚,還把眼周弄得通紅。


    初宜有多細皮嫩肉,輕輕磕碰下就要留印子,同住的那一年時間裏,沈兆庭了解得很清楚。


    沈兆庭攥住她的手腕,剛要拉開,初宜的反應極大,立刻哭道:“放開!別碰我!我不要你碰!”


    “反了你了。”


    沈兆庭的臉色一凝,眉眼也沉下來,


    拽著她胳膊的手收緊,把人帶到懷裏,又轉為握住她的腰,動作利落,是不容拒絕的力道,大步朝花園後的三層別墅裏進。


    二十來米的距離,初宜又哭又鬧,不要他碰。


    可初宜那點力氣,即便喝醉了,沒有章法,比平常難對付一些,可對上沈兆庭,也像攏在兩隻手掌心中間的一隻蝴蝶在撲騰。


    願意看熱鬧的時候,稍打開點縫隙看看,可要是不願意看,輕輕合上便可。


    沈兆庭放在初宜腰上那隻手,說是攬,不如說是提溜,初宜大半個身子都掛在他身上,手腳都不老實,可他腳下的步子不但一點不受幹擾,反而越走越快。


    “……你欺負我!沈兆庭!放開我!”


    “再也不想理你了!嗚嗚嗚……你欺負我,你欺負我……”


    等沈兆庭走近別墅大廳,四周掃視一遍,又推開一扇門進去,初宜才放棄了掙紮。


    她隻知道捂著臉哭,沈兆庭鬆手,讓她雙腳著地,也不想著跑,是完全服了,維持著埋在他懷裏的姿勢。


    她邊哭邊喃喃埋怨,大多是對沈兆庭的聲討。


    他壞,他欺負人。


    他是混蛋。


    沈兆庭微微挑眉。


    小姑娘也有尖牙,會罵人。


    “我不想喜歡你了,我再也不要喜歡你……嗝……嗝……”


    她終於肯安分,是因為打嗝。


    沈兆庭皺著眉頭就沒鬆開過,此時也浮上一抹憂色,捏住她的肩,稍稍將她推離自己胸膛,另一隻手拍著她的背:“深呼吸,呼吸。”


    好一會兒,初宜的哭嗝才終於停了。


    但抽泣一時半會兒還止不住。


    她的視線所及,沈兆庭的背後是一扇美式小窗,掛著白色的蕾絲紗簾,窗戶開著,蕾絲紗簾沒拉開,被夏日傍晚細細的微風向屋內吹送。


    兩個人避開人群,躲在別墅一樓的小廚房裏,剛才初宜那番突如其來的孩子氣的哭鬧,除了沈兆庭,應該沒人聽到。


    好在,兩人之間,還有沈兆庭保有理智,不然,初宜今天就要把臉全都丟光。


    可再細打量,一向從容不迫的沈兆庭,其實也沒那麽嚴整。


    他的襯衣扣子開了一道,前襟微亂,西褲上有被初宜踢打掙紮時蹭上去的灰,好在西服顏色深,胸口被初宜長達十幾分鍾的眼淚浸濕了,也不太明顯,因為初宜挨得近,才能看得出來……初宜才發現,她在沈兆庭的懷裏。


    夏天的裙子衣料單薄,沈兆庭停在她背後那隻手的熱度,好似可以毫無阻隔地傳遞到她皮膚。


    更不用說他直接搭著她肩膀那塊皮膚的觸感。


    他的手大,力氣更大,想控製住她的時候,她的掙紮就跟小螞蟻是差不多的級別。


    “好點沒有?”


    初宜下意識動了動剛才被沈兆庭攥過的手腕,他沒弄疼她,可現在回想起當時情狀,初宜就感覺那一圈皮膚都像有火在燒。


    她緩緩後退一步:“好……嗝……好點了。”


    沈兆庭的神情不變,順著她退後的動作收回手,轉過身去,目光掃視一遍幹淨的灶台,抬手接連打開兩個深綠色的木質櫥櫃,才找到了喝水的玻璃杯。


    他在直飲機下接了杯溫水,遞到初宜麵前。


    那櫥櫃打得高,要是初宜去找,還有些夠不到。


    但沈兆庭隻是隨意抬起胳膊,就可以輕輕鬆鬆地在裏麵翻找。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場景?她都能對著沈兆庭抬手找水杯的背影發起花癡。


    又想,長腿,窄腰,寬肩,要戳房頂一樣的身高,換誰不花癡?


    又想,花癡也是白花癡,他對她沒意思,長那麽帥有什麽用?


    “一會兒哭,一會兒愣。”沈兆庭道,“過來,喝水。”


    初宜又下意識地抽泣一下。


    她從沈兆庭手裏接過水杯,慢吞吞地小口小口喝,聽到他那像是無可奈何的語氣,自作多情地從中品出縱容,內心又淒淒慘慘起來。


    濃重的哭意根本沒走,情緒很容易醞釀,鼻尖一酸,就又要掉出淚來。


    醉鬼向來都是最不講道理的。


    “哎。”


    初宜愣住。


    這回,她聽得真切,沈兆庭是真歎氣了。


    初宜抬起頭,兩隻手抱著還剩個底的水杯,惶惶無措地看向沈兆庭。


    他回手扯了幾張紙,想了想,幹脆拿起紙巾盒,放在初宜身後的流理台上,走過去,一手扶住她後腦,另一隻手抽出紙巾,擦她哭得汗濕的額頭。


    換一張,擦她的眼睛。


    再換一張,擦她的臉蛋和嘴唇。


    又換一張,像照顧三歲小屁孩,幫她擤鼻涕。


    剛剛大哭一場,不誇張地講,腦袋都因為缺氧而暈暈乎乎。


    初宜整個人還是懵的,根本沒有餘力考慮好不好意思、丟臉不丟臉的問題,隻知道呆呆的任由沈兆庭動作。


    可再懵,也不會感覺不到他動作裏的耐心。


    沈兆庭沒生她的氣。


    不……一開始,沈兆庭確實動了怒。


    沒有疾言厲色,也不是平常擺出來嚇唬沈思行那種怒,初宜很清楚。


    放在平常,沈兆庭哪裏是那種願意長篇大論教訓人的人?


    他要收拾沈思行,拎起家法就行。


    初宜在那幾段話中,敏感精確地察覺到了沈兆庭的失望。對她的失望。


    所以,她的情緒崩潰才來得那麽快,毫無預兆。


    沈兆庭不喜歡她,勉強還可以說是兩個人不投緣。


    可沈兆庭要是對她感到失望……初宜真的承受不來。


    隻體會了一秒,就比死還難受。


    不過,目前的情況是……她無理取鬧,哭了一通,沈兆庭又不生氣了?


    初宜站在原地,捂了捂臉。


    可能是因為她剛才哭得太用力,也可能是因為酒精,她的整張臉都很熱,就又拿手背去冰。


    沈兆庭終於把小花臉貓打理幹淨,將紙團都丟進垃圾桶,彎腰拍拍褲腿,在水龍頭下細致地洗手,又整理自己的頭發和襯衣。


    等他轉過身,就對上初宜兩隻水汪汪的圓眼睛,黑白分明,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還拿兩隻手捂著臉,紅嘴唇微微抿著,模樣無辜。


    沈兆庭又在心裏緩緩歎了口氣。


    小姑娘的哭鬧突如其來又戛然而止,此時,還沒來得及整理好情緒,兩人相對無言。


    沉默,卻並不沉悶。


    甚至也並不尷尬。


    剛才,是等她哭起來,沈兆庭才反應過來她有些醉了,知道談不出什麽結果,沈兆庭沒多停留,朝外邁步,“喝完就出來,大家該找你了。”


    初宜慢吞吞地喝幹淨剩下的水,洗淨水杯,又摸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等她走出去,太陽正要落山,草坪上鋪滿橘黃色的霞光,柔風陣陣,放著舒緩輕快的音樂。


    沈思行果然在找她,拉著她去看新人的第一支舞。


    “上哪去了?找了一大圈,哪都沒看見你。”


    “去裏麵休息了一會兒。”


    “累了?看你眼睛有點紅。”


    “剛才有一點。”


    初宜怕被看出破綻,一直低著頭,聞言,還下意識偏了偏臉,抱住胳膊,無意識地摩挲兩下,“現在好了。”


    “他們不該讓你穿這條裙子的,郊區傍晚降溫也太嚴重了,要不去找條披肩什麽的……二叔?”


    沈思行的話音未落,初宜肩頭就覆上一陣暖意。


    是沈兆庭的西裝外套。


    他沒看初宜,給初宜披上外套以後,一隻手插在西褲口袋裏,跟其他人一樣,把目光落在開舞的一對新人身上,隻“嗯”了聲,算作對沈思行的回應。


    剩下的時間,他也沒再走開,一直很自然地站在初宜的左後方。


    兩個人雖然挨得近,但實際上身體沒有任何一處碰在一起。


    可初宜就是感覺到他不可忽視的存在感。


    她什麽都看不了,也什麽都聽不到,全部注意力,都由她身後那道身影牽扯。


    這不該怪初宜。


    他的西服上,滿是他的溫度,僅此一項,就足夠初宜暈暈乎乎,找不著北。


    初宜幾乎是要恨他了。


    作者有話說:


    我看還有誰說我短小doge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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