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二哥真不做人了?
第四十一章 、二哥真不做人了?
沈家的年會場麵比初宜想象中隆重得多。
酒店的一整層都是他們的,受邀的除了員工及家屬,還有眾多合作夥伴,到處歡聲笑語、衣香鬢影。
偌大的會場,除了沈兆庭,初宜一個人都不認識。
整個晚上,隻有沈兆庭到台上開特等獎的那兩分鍾,初宜沒有黏在他身邊。
抽中特等獎的是一個年輕女生,兩隻手緊緊抱著話筒,激動得說不出話,隻知道傻傻地盯著沈兆庭。
沈兆庭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平靜,因為本身的氣質,還叫人覺得冷淡,不過眼神還算溫和,並不會跟現場的氛圍格格不入。
片刻後,主持人正要打圓場請她下台,就突然聽見她大聲說:“謝謝沈總!我會努力工作的!感謝沈總!您特別帥!我們都很喜歡!”
台下哄一聲都笑了,初宜也笑。
終於完成了任務,沈兆庭又簡短地說了幾句新年祝福,才成功被放過。
從普獎開始抽的,特等獎開完,抽獎活動就結束了。
沈兆庭回到初宜身邊,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垂眸道:“有這麽好玩?”
初宜滿眼帶笑,心裏有種莫名的感覺,剛才,可能隻有她察覺到了沈兆庭的尷尬。
他表麵上看上去是一點都不顯的。
旁人看來,估計還要覺得他任何場麵都是那麽嚴肅。
“書晴姐姐剛才發消息,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說他們快要吃完了。”
“九點半。”
“好,我回她。”
初宜起身,像之前那樣,緊跟在沈兆庭身邊,一邊走一邊發消息。
她剛按了鎖屏鍵,正要抬頭,突然被沈兆庭拽住胳膊,用力朝側麵一帶,初宜一點防備都沒有,整個人跟著歪斜,在沈兆庭的手裏,順著力道跌進了沈兆庭懷裏。
與此同時,同樣沒看路還急轉彎的服務生挽救不及,整盤香檳落地。
先是聽到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稀裏嘩啦地響起,緊接著感覺到小腿冰涼,是濺起的酒漬,隨後才感覺到刺痛。
跟沈兆庭不一樣,她穿著裙子,還是前短後長的拖地燕尾裙,正麵的膝蓋以下毫無遮擋,許多肉眼不可見的鋒利碎片飛起,劃破了她的腳背和小腿皮膚。
初宜發愣的幾秒鍾內,沒來得及從沈兆庭懷裏站穩,還被他緊緊扣著腰,鮮紅的血液就從細小的傷口中汩汩滲出。
香檳剛落地,服務生就連聲說著對不起,蹲身處理時,看見初宜腿上的傷口,更是完全慌了,一張臉上血色盡褪,變得煞白。
沈兆庭把她帶在身邊一整晚,不光是來賓,也是服務生們八卦的對象,任誰都不想觸這種黴頭。
———
“我沒事啦。”
“這看上去很可怕啊,真的不用包紮嗎?”
初宜道:“隻是看著傷口多,實際上都很淺,處理過就好了。”
書晴麵帶憂色:“你說你,真倒黴,就偶爾放鬆這麽一次,走都要走了,還碰上這種事。”
“都感覺不痛啦,一點都不痛,真的沒事。”
初宜抓住書晴的手,向她靠近了點,臉上還是笑眯眯的,聲音變得很小:“姐姐,二叔好像有點生氣,你覺得呢?”
書晴偷偷瞥了眼落地窗邊跟幾個表親說話的男人,也小聲道:“這,不是有點吧……”
初宜側過身,苦著臉道:“哎,下次他肯定不會再帶我去了,我真是……”
“想什麽呢?”書晴愣了愣,道,“你覺得,二哥生你的氣?”
“不然呢?”
“你這腦袋,是隻能用來念書?”書晴道,“當然是跟我們一樣,心疼你啊!”
沈兆庭,心疼她?
初宜跟著書晴的目光,一道看向自己的腿。
醫生用碘酒幫她處理過,小傷口太多,一小塊一小塊的紅棕色布滿整片皮膚,不管實際情況怎麽樣,看上去,確實觸目驚心。
去完醫院以後,沈兆庭又帶她回家,等她換回自己的衣服——上身是正常的毛衣,腿上穿的,則是寬鬆的睡褲。
外頭套一件幾乎長到腳踝的羽絨服,才終於來了沈家老宅,跟眾人等著一起跨年。
剛才,一進門,沈家人就來輪番看過她的腿,沈兆庭接了個電話,落後進來幾分鍾,沈靖川又起身,去細問他前因後果。
他的臉色不好,從初宜在酒店受傷時就開始,不過還算有問有答。
沈兆庭還站在七八米遠的落地窗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看過來的,表情嚴肅,揚聲道:“初宜,褲子放下來。”
“噢。”
初宜邊答應,又趕忙動作,書晴也上手幫忙,整理好她另外一條睡褲的褲腿。
“你自己想,是不是?剛才他進來不高興,我估計也有點煩我們看個沒完,怕你冷。”
初宜模糊道:“真的啊。”
“你說什麽?”
“沒什麽。”初宜轉移話題,舉起手邊的拍立得,“喏,我抽獎抽到的,可愛吧?”
其實初宜的號碼是三等獎,現金八千八,中獎人數有六十六個。
拍立得是沈兆庭的,安慰獎,年會現場沒抽到一二三等獎的,幾乎人手一份。
初宜剛到的時候,就被展台上馬卡龍配色的拍立得吸引了目光,得知它是安慰獎,還有些不平。
這麽可愛,怎麽會跟“謝謝參與”一個地位。
當時初宜還感覺,憑她的運氣,安慰獎可以說是確定的。
誰想到,沈兆庭比她更非。
不過,沈兆庭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肯定對玩具不感興趣。
最終,初宜依靠這個想法,理不直氣也壯地成功將其據為己有。
零點前,四散在沈家別墅各處的眾人聚攏在中庭,等客廳的古董掛鍾發出第一聲低沉的敲擊,紛紛道“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滿室的熱鬧,入耳都是祝福,還有酒杯相碰的清脆響聲。
沈令嘉跟書晴交換了一個輕吻,沈思行用力抱了下沈靖川,沈兆庭走近沙發,問初宜:“困不困?”
初宜是有些困了。
從三點多去造型工作室開始,到現在,將近十個小時,一口氣都沒歇,還去了趟醫院,年會是好玩,但同時也很累。
更別說,她的腿也並不好受。
細密的傷口帶來的痛感一點不遜於大傷口,甚至更撓心。
估計急診的醫生早有經驗,才會給在他們口中情況並不嚴重的初宜開止疼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今天受傷,總覺得沈兆庭在嚴厲的同時,態度比平常好很多。
“今晚就在這邊,明天回家,好不好?”
“可以啊。”初宜仰起臉,乖乖道,“那我先上去,二叔你也早點睡。”
初宜準備起身,但沈兆庭還站在她身前,沒法動作。
正待開口,就見麵前的人俯下身來,一陣熟悉的男香靠近,一手護腰,一手攬住膝彎——初宜被沈兆庭抱了起來。
他起身的動作顯得輕飄飄的,抱初宜好像隨手拎個小雞崽,不費吹灰之力,還有餘力再次彎腰,撿起沙發上的拍立得,叫初宜自己拿著。
初宜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到牙齒都要跟著發抖,大股大股的血液被泵上大腦,她的臉皮發脹,陣陣熱意衝擊著她的頭臉,被打橫抱起以後,兩隻手下意識緊握著肚子上的拍立得,渾身沒有著力點,隻能順著動作陷進沈兆庭的懷抱。
沈兆庭的胸膛又是那樣堅硬。
對初宜來說,此刻的他就好像一堵銅牆鐵壁,連兩條手臂都化為牢籠,從四麵八方將初宜囚/禁,鋪天蓋地全是他的氣息。
“別怕。”沈兆庭垂眼,隻能看到初宜的發頂,但她的緊張從渾身各個地方透露出來,根本不需要專門去看她的表情,“不會摔了你。”
我是怕摔了嗎?
初宜內心有萬馬奔騰而過,無窮無盡,四蹄彈起煙塵陣陣,狼藉滿地。
為什麽不打聲招呼就這樣啊?
不是,為什麽要這樣啊?我很沒出息,一碰就臉紅,這難道是件新鮮事嗎?
初宜深深地埋下頭,當務之急就是藏起她紅得一看就心術不正的臉。
她被沈兆庭放在床上,沈兆庭去開燈的短短幾秒鍾內,就撲騰著鑽進了被窩,扯起薄薄的鵝絨被,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兩隻手抓著被沿,臉頰兩邊各有四個泛粉的指尖。
傷口被蹭到,初宜沒忍住,發出低低的一聲“嘶”。
沈兆庭立刻擺出個不認同的表情。
“我要睡了,不用開燈。”
“謝謝都不說?”
“……謝謝。”
“謝誰?”
“謝謝二叔。”
沈兆庭還是那個淡漠的臉色,倒了杯水放在初宜床頭,然後關燈,關門下樓。
她自己不知道,她在被子底下露出的那雙眼睛水潤發亮,蒙著層薄霧,跟紅臉蛋的效果一樣,早將她的害羞昭告天下。
沈兆庭其實並沒有叫她這麽難為情的打算,他一直都有異性避嫌的意識,今天確實是情勢所迫,也沒有想別的,隻顧慮到怕她牽動傷口疼,當下有些後悔,早知道,就叫沈靖川來抱她——
這麽想,心裏又有些不痛快,滿打滿算,初宜住在他那兒的時間,可比沈靖川那兒長。
想起初宜在會場抓著拍立得轉來轉去傻乎乎的樣子,沈兆庭垂眼,斂了斂笑意,嘴角還沒放下去。霸占人東西的時候,才顯得跟他挺熟。
這小姑娘,還挺沒良心的。
———
初宜行動不便,今晚自從進門,就一直在沙發上坐著。
她的位置距離跨年倒計時的人群中心有些遠,親朋好友又多,各自熱鬧著,沈兆庭抱初宜上了二樓,身影不見了以後,也隻有零星幾個人注意到他們。
沈靖川不以為意,還笑嘻嘻說:“老二這陣子好像確實越來越有人性了,是吧?”
書晴道:“小初招人疼,當初老三說,小初搬過去要碰釘子,我就不同意這說法,果然。”
沈令嘉的表情有些古怪,沒接話,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了半晌,才道:“小初過完年十八歲?”
“啊。”沈靖川道,“前段時間媽還說,等她高考完,要大辦成人禮。”
“二哥多大了?”
“突然問這個幹什麽?傻了?”沈靖川道,“老二比你大一歲,二十六。”
沈令嘉又沉默片刻,自言自語道,“哎,應該不能吧……”
剛才,沈兆庭那個打橫抱的動作,簡單利落,上樓時,從側麵看過去,神情也絲毫未變,還說了句什麽,應該是讓初宜別動。
氣氛與曖昧絲毫掛不上鉤。
可沈令嘉就是有種古怪的感覺,說不上來,總之跟平常不太一樣。
“不可能。”沈令嘉搖搖頭,“這太離譜……不可能。”
書晴起身去拿吃的去了,沈靖川低著頭刷朋友圈,也沒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隨口道:“嘀咕什麽呢?神神叨叨的。”
“大哥,你最近給二哥介紹女朋友沒有?”
“沒,我一提這個,他連電話都不接,人家現在有正當借口,問就是忙工作。”
“是啊,我也覺得,二哥好像一直不開這一竅,上學那會兒就是,那麽多女生明裏暗裏喜歡他,但沒見他對哪個特殊過。”
“他性子太獨。”
“獨嗎?”沈令嘉道,“……上次你說,讓小初搬回來,他怎麽說的?”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這是酒店?
當時,沈兆庭是這麽說的。
那是在電話裏,他沒有正經談的意思,沈靖川也不至於追著一定要馬上商量出個一二三來。
畢竟,目前來看,初宜在他那兒待得挺好的。
成績一直在進步,身體抽條,個子也長高了不少,今天從年會上下來,化的妝沒來得及卸掉,打眼一看,已經出落成了大姑娘。
女大十八變,在初宜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好像一轉眼間,她就再也不是十五歲剛來北城時那個怕生露怯,又瘦得過度,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跑的樣子了。
有一個周末,她和沈兆庭倆人又沒回沈家吃飯,沈靖川給初宜打電話,初宜說二叔帶著她剪頭發呢。
綜合來說,過了最初那一陣掛心,沈靖川一直都挺放心的。
更何況,沈思行和她分開後,在家的表現很正常,更加說明他的決定正確:沈思行還是小孩子,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想到這一茬,又被沈令嘉提起來,沈靖川也覺得,是時候接初宜回來了。
沈兆庭過年二十七,馬上奔三,接回初宜以後,後麵家裏怎麽催婚都不過分。
沈靖川也樂得看他成家,看他這樣子,真有了家裏人,是可以好好負責的,人也絕對靠得住,不管娶哪家的姑娘,沈靖川這個做大哥的,都有信心可以幫他打包票。
正好,剛說完,就看見沈兆庭下樓。
“老二,你來,我有事兒跟你商量。”
沈兆庭閑庭信步地走近,臉上的表情卻不大好。
沈靖川一時沒注意,嘴上顧自說著自己的打算:“這學期眼看要放假了,剛好讓小初搬回來,我看思行應該是沒這意思了,試探了幾次,他還怪不耐煩的,後麵就不用麻煩你了。”
“?”
“什麽意思?”沈靖川愣了愣,“不白幫,要好處啊?”
沈兆庭道:“你打算給多少?”
沈靖川一樂:“你想要多少?”
“沒數。”沈兆庭不鹹不淡道,“我打算再養幾年,賣個好價錢。”
沈靖川道:“她就那麽個小身板,怎麽賣都不劃算。”
沈令嘉捏著一罐可樂,無語地轉開臉,心道二哥真不做人了?
又想,大哥可長點心吧,但凡小時候多喝兩瓶補鋅口服液,都不至於把閨女送人家窩裏去要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