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死纏爛打會不會?
第二十五章 、死纏爛打會不會?
競選演講比賽後,又過了一個多月,在高一的第二學期即將結束、暑假開始之前,教育局才終於公布了市三好學生的獲獎名單。
初宜和沈思行的名字都在上麵。
這項榮譽雖然不能用來高考加分,但對自招有很大的助力。
高一一整年,沈思行都有參加本部的奧賽班培訓,就是為了自招做準備。
按照正禮每年考八十多個清北的水平,他本人的文化分雖然看上去挺有把握,但高三還遠,考過一兩次第一名,隻能證明他目前有實力。
後續兩年,能否保持水平,仍是一個未知數。
所以,沈思行目前走兩手抓的路。
放假離校的當天下午,期末考試成績剛剛出來。
初宜是坐在沈靖川的車上查的成績。
英語62分,總分582,居分部第一。
沈思行也查到了成績,總分687,本部第七。
這樣的浮動,在本部來說再正常不過,畢竟,前一百名都是神仙打架。
聽過兩人的成績,沈靖川當然非常滿意,臉上掛著最常見的溫和的笑容。
他在後視鏡裏看了看初宜,道:“英語有進步,可進步是不是太慢了?不興你繼續閉門造車,正好放假了,老老實實去補課,知不知道?”
初宜道:“知道了,叔叔。”
沈靖川一笑:“聽話就行。”
不過,說是要補課,一放了假,沈靖川先帶兩個高中生飛了趟荷蘭,足足待了十天。
荷蘭地方小,大概領略一遍風土人情,十天時間足夠了。
回來以後,初宜記憶最深刻的,不是風車,是艾倫丹漫天遍野的鬱金香。
——
暑假後半段,天天有英語家教早中晚上門補習,她幾乎沒再怎麽出過門。
一天下午,家教老師布置好晚上要做的練習,初宜送她出去,有將近一個月沒見過的沈兆庭突然上了門。
沈兆庭的身量高,又不愛笑,即便心情平和,襯衣西褲冷著眼朝門口一站,渾身的氣勢依然蔓延出周身兩塊地磚遠。
初宜捏著筆的那隻手攥得極緊,硌得她指關節生疼,才回神放鬆。
沈兆庭換好了鞋,正準備往裏走,看了眼愣怔的初宜,又停住腳步,雙手插兜,上身微微前傾,垂眼把視線落在初宜的臉上:“臉怎麽這麽紅?”
初宜不光臉紅,沈兆庭剛進門,她就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深呼一口氣,低聲叫人:“二叔好……”
“你好。”沈兆庭看她呆呆的,也不逗她了,問她,“你叔叔呢?”
放了暑假以後,沈靖川就帶他們倆搬到了四環邊上的別墅,清淨敞亮。
別墅剛好三層,每人占一層,兩個高中生學習,他人到中年,也有了陶冶情操的愛好,學起了油畫。
初宜用食指朝身後指指:“在樓上,好像在畫畫,我,剛補完課,沒看見叔叔。”
“補什麽?”大哥不是老吹他兒女成績都特別好?
“英語。”是聽書晴說過,他這便宜小侄女不開這一竅。
沈兆庭不戳青少年的痛處,直起上身,揚了揚下巴:“帶路。”
“喔,好。”
初宜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走在前麵帶路帶得差點同手同腳。
她把沈兆庭帶到沈靖川平時畫畫的房間,門開著,沈靖川在裏麵,手裏拿一個很大的調色盤,見了人也不驚訝,像是提前就知道。
沈兆庭踱步進去,仍是雙手插兜的姿勢,站在畫板前打量。
沈靖川大大方方地叫他看,還問:“怎麽樣?”
“打算賣?”
“沒有。”
“那還成。”沈兆庭道,“以為您讓我張羅辦展,差點兒沒敢違心誇。”
沈靖川做出兩秒怒目而視的樣,話題一轉:“最近運河不通暢,咱們走海運,跟哪兒聯係都差不多。沃倫丹是不錯,可惜產量小,這回我專門去看,想法跟你一樣……董事會怎麽說?”
見他們要談公事,初宜就沒進去,還幫忙帶上了門。
沈兆庭道:“董事會不重要,最後還不是我說了算。”
“你說了算,錢說了也算。”
說著,沈靖川不忘刺探消息:“幹什麽拿錢打水漂?你可還沒娶媳婦兒呢,家業敗光事小,打一輩子光棍事大,怎麽樣,最近有動沒有靜?”
沈兆庭瞥他一眼:“什麽動靜?”
“娶媳婦兒啊,我直說了,老二——你年紀不小了,能拖一年,就能拖三年,等你醒轉了,知道後悔了,黃花菜早涼了。聽我的,要有合適對眼的,別端著,送花追不到,試試死纏爛打,這不用我當大哥的教你吧?”
“你這當大哥的可真行,當年大嫂就是被你死纏爛打追到的?”
沈靖川眉毛一挑,滿臉自豪:“那可不,費大功夫了。”
沈兆庭不耐煩跟他貧嘴,走去了窗邊倚著。
兩條大長腿,左腿交疊在前,腳後跟點地,費神想事兒的時候,偶爾微動兩下。
沈靖川看他兩眼,又嘖嘖兩聲,還搖頭晃腦。
沈兆庭知道他肚子裏沒好話,當沒看見。
沈靖川自己憋不住,還要拿小針刺他:“我看你,明明哪哪都沒什麽致命缺點,怎麽就沒個有眼光的女孩兒喜歡?這真奇了。”
這話說的,意思他也就是“沒有致命缺點”的水平。
沈兆庭最近聽多了催婚的話,心裏四平八穩,遭到人身攻擊,還順著應和一句:“哪有姑娘這麽不挑啊,福氣在後頭呢,可別被我給禍害了。”
見他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沈靖川暫且休了這話題,又說回公事。
這回才是認真談。
兩人聊了四十多分鍾,在畫室一直待到六點多。
沈靖川留他吃飯,沈兆庭原本不太想留,煩他提結婚的事,但也確實好些日子沒在一張桌上吃飯了,就沒拒絕。
沈靖川下樓去告訴阿姨再添兩個菜,沈兆庭落在後麵,慢悠悠地走。
初宜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在二樓的拐彎處,跟他迎麵碰上。
沈兆庭還好,冒冒失失的初宜反而被嚇了一大跳,他看著,臉都白了。
一兩秒鍾的工夫,沈思行進了門。
他握著門把手定了定神,眉開眼笑,喊了聲:“二叔!你怎麽來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早說我就不去打球了,二叔,我可想你了,感覺好久沒見你了。”
換個鞋的工夫,沈思行就吹了一連串馬屁,把籃球好好地放在玄關的門後的網兜裏,又從兜裏掏出一包糯米糍,給初宜。
“不知道二叔要來,隻買了一個。”
他們倆一向不對付,或者說,是沈思行一向跟初宜不對付,眼下,連最不愛操心這種雞毛蒜皮的沈兆庭,也察覺到點異樣。
他不動聲色,走下了樓梯,路過沈思行時,在他後脖子上捏了把:“長高了?”
沈思行順勢跟上,邊說邊猛點頭:“長了零點八公分,二叔,初宜也長高了,她比開學長了兩厘米。”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沈靖川沒提催沈兆庭交女朋友結婚的話,沈思行也不臭著臉,還很自然地幫初宜把她愛吃的魚香茄子換到了麵前。
飯後,沈靖川來了個電話,初宜坐在南麵小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低頭看著一本雜誌。
沈思行也去拿牙簽紮了兩塊火龍果吃,站在沙發後,靠近了點,看初宜停下來的地方。
“我也不認識……”他想了半天,最後說,“手機呢,查查。”
初宜把手裏的雜誌遞給他,左右歪著身體找手機,畫麵十分和諧。
不知道的,大概會以為兩人真是親兄妹。
沈兆庭道:“orthodoxa,保守的,正統的,規範的。”
沈思行嚷嚷道:“……二叔!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嚇我一大跳!”
這回初宜倒沒那麽大反應,抬起頭衝沈兆庭露出一個軟乎乎的笑。
她的嘴唇抿著,眼睛彎彎,在家裏沒紮起來的頭發垂在肩上,細軟光滑。
初宜整個人的色調都偏淡,皮膚白皙,連眼睛和頭發都是偏棕的栗色。
沈兆庭試著回想自己的高中階段,雖然那時候他自己沒喜歡過哪個女同學,全身精力都用在學習和跆拳道上,但他也並不是真的獨,能想象得到,初宜確實是那種會很受歡迎的長相。
所以,她和沈思行……這應該也不算奇怪。
——
“什麽?”
似乎是太過驚訝,問完這一句,沈靖川的嘴保持著半張的樣子,好半天說不出第二句話。
沈兆庭沒再重複第二遍,又過了幾分鍾,沈靖川才一拍腦門。
沈思行這一輩,沈家隻有他一個,從小不說溺愛,嬌慣肯定是有的。
加上後來他媽媽沒了,對沈靖川的過分依賴和占有欲,自然而然成了他填補缺失的那部分情感的方式。
初宜進了他們家門,就相當於直接向他發出了分走父愛的挑戰。
那段時間,不管他自己清楚不清楚,願不願意承認,沈靖川其實了解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就是吃醋,感覺自己的領地被冒犯,而不是在乎什麽娃娃親。
一來,沈靖川天天跟沈思行和初宜待在一起,對兩人相處模式的轉變,就沒有沈兆庭看得那麽明顯。
其次,因為感覺沈思行就是鑽牛角尖,知道隻能等他自己想通,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兩個高中生之間不再總是縈繞著緊張的氛圍,沈靖川也沒怎麽覺得奇怪。
可仔細想想,好像這種不對勁的地方,確實還挺多的。
沈靖川想起,放暑假那天,在車上,他們聊著成績,沈思行還說了句,分部的試卷難度比本部低得很明顯,叫初宜有時間看看本部的卷子,試一下。
現在想想,沈思行並不是嘲諷,以前的他也不是會搭這種話的人。
沈靖川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沈兆庭點到為止,臨走前,還頗為同情地拍了拍他熱衷別人的感情動態、結果自家後院著了火的大哥的肩膀。
他心情不錯,腳步閑適地下樓,又在二樓的拐彎處遇上了初宜。
這回沒被嚇到,也沒人撲進門打擾,初宜上前一步,攤開掌心,伸向沈兆庭:“二叔,這是我出去玩的時候買的紀念品,送給你。”
那是一枚鬱金香造型的領帶夾,工藝精致,還因為被做成了深墨色,所以隻顯得沉穩貴氣,並不浮誇。
說話的時候,她看著沈兆庭的眼睛跟以前一樣,亮晶晶的有神,又叫人感覺到她的內斂和羞澀。
說完那句話,等沈兆庭回應時,紅紅的嘴唇微微抿著,兩邊臉頰上,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沈兆庭想到,就是這樣一直都乖乖的小姑娘,自從來了北城,好像已經換了兩個男朋友。
其中一個,之前還跟她水火不容。
沈兆庭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的代溝。
他都二十五了……可能是真的老了。
作者有話說:
小初:我比竇娥還冤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