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亂了
第八十七章 亂了
馬冬梅的人生就像一道拋物線,隻是還沒到達頂點,突然又極速向下墜了下來。
那一天,怕是馬冬梅這一生中最風光,也是最恥辱的日子。
一日之內,由人生巔峰,跌入萬劫不複。
白小果其實並沒有證據證明油是馬冬梅潑的,甚至連倒的具體是不是油也不得而知。
時隔一個多月,所有證據早就被衝刷的一幹二淨。
至於白小果為什麽要選在今天才說,她的理由是,不能讓一個思想極度肮髒的人提了幹,不能明知對方是一顆老鼠屎還往人民隊伍裏放。
話說得確實很難聽。
馬冬梅頓時氣血上湧,內心有一萬個衝動要將白小果生吞活剝了。
但這是排練廳,在李團長的眼皮底下,沒人敢貿然動手,除非你想被當場開除。
李團長的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一隻蒼蠅。
沒有證據又怎麽樣?既然被救者站出來舉報施救者,至少這個見義勇為獎是頒不下去了。
白小果被記了過,馬冬梅原本十拿九穩的提幹突然變得遙遙無期。
那是誰,在這關鍵的檔口給馬冬梅使了一絆子?
沈清歡偷偷觀察了幾人的臉色,發現何娟唇角掠過一絲似有似無的微笑,但很快就收斂了下去。
她以為是何娟,但沈清歡還是猜錯了,指使白小果這麽做的並不是何娟,而是另有其人。
訓練課一結束,馬冬梅還沒來得及找白小果算賬就被七八個隊員圍住了。
這段時間以來,馬冬梅其實一直跟隊員們關係都相處得不錯,但這些人今天都幾乎是同時翻了臉。
一個個對這個出離了憤怒的女孩指指點點、極盡嘲諷。
馬冬梅費了半年時間樹立起來的形象轟然崩塌。前一秒還是個高尚無私、見義勇為的戰士,下一秒就成了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魔鬼。
抱頭鼠竄、人人喊打。
看著眼前的情形,沈清歡陡然意識到這事肯定不是何娟幹的,何娟平日裏獨來獨往,她號召不了這麽多人。
她的疑問很快就被解答了。
因為在宿舍裏見到了一個人,下鄉演出時被劉美麗燒傷的韓靈兒。
她提前結束休假回來了。
“是你!”
馬冬梅很聰明,一下找到了今天的始作俑者。
韓靈兒恢複得很好,手背上隻留了一點點疤,疤痕的顏色已經褪了,不近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被燒傷過。
她手裏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兩顆核桃,晃悠悠地走到馬冬梅床前,然後,一腳踩在了她幹淨整潔的軍綠色床單上。
嘰嘲道:“想提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馬冬梅的眼睛死死盯在韓靈兒踩在床單上的解放鞋上,不甘心地問: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嗬嗬,為什麽?”
韓靈兒驟然將腳一收直逼到馬冬梅麵前,眼裏帶著抑製不住的審視和憤怒,聲音尖銳無比。
“好,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劉美麗在牢裏招了。”
招了?
這下連沈清歡都詫異起來。
“什麽劉美麗張美麗?她跟我有什麽關係,我不認識!”馬冬梅攥緊了拳頭,憤然道。
“不認識?”韓靈兒又笑了,笑得咬牙切齒,“她說放火前躲在簾子後看見了一個人,那個人發現了她,然後又走了。”
說話間,韓靈兒圍著馬冬梅前前後後轉了起來,她的語氣極為緩慢,一字一頓,落在馬冬梅耳裏每一個字都像是淩遲。
“我讓人把團裏的合照拿了過去,然後,劉美麗指認了你。”
什麽!
那天她看見自己了?!
馬冬梅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但還是狡辯道:“不可能!她這是誣陷!而且,火又不是我放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韓靈兒直接將手中的核桃往馬冬梅臉上甩了過去,兩個核桃一個砸在額頭,一個砸在鼻翼,反彈了一下後“咚咚”兩聲滾落在地。
韓靈兒看也不看一腳踏了上去,語氣陰狠至極:
“你以為,要是讓我知道這事跟你有關係,你現在還能好好的待在這?”
“那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對我?”
韓靈兒拿著食指在馬冬梅被砸的臉上狠狠戳了戳,憤慨道:“因為你明明看見了劉美麗,你卻沒有告訴我!”
馬冬梅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死死咬住嘴唇,嘴唇被咬破,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緊接著,韓靈兒又說了句讓馬冬梅陷入徹底絕望的話:
“有我韓靈兒在團裏一天,你永遠都別想提幹了。土包子就該呆在土包子的地方,別想著扶搖直上、一步登天,做夢去吧。”
沈清歡沒再聽下去,拎著飯盒和一袋糖果徑直往宿舍門外走。
文英已經在食堂等她了,一見麵就笑眯眯地說:
“恭喜恭喜,沈大同誌,又是提幹又是要搬新房,嘿嘿,雙喜臨門呀。”
沈清歡直接把糖果丟進她懷裏,也笑:“喏,封口費。”
文英拿起糖果在手上顛了顛,慢吞吞地吐了句:“嘖嘖,這封口費不夠啊,太輕了。”
沈清歡拿她沒轍:“行,下次補。”
忽然想起什麽,文英眼睛一亮,八卦道:“對了,你對象的事打算什麽時候公開呀?”
今天食堂供應的是土豆和饅頭,還有茄子肉沫。
肉不多,零星的飄在菜上做著點綴。
有了在月亮灣知青院那幾天喝稀飯、吃菜糠的經曆,沈清歡的胃早就沒那麽嬌氣了。
她打好飯,坐在餐桌上認真思忖了下,說道:“暫時不公開,過段時間再說。”
“為什麽?”文英有些好奇。
沈清歡將今天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歎了口氣:
“提幹這事本就容易讓人眼紅,眼下宿舍裏亂的很,還是先低調著吧,省得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