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做局
第七十一章 做局
火苗越躥越高，
隻眨眼間，
韓靈兒就成了一個燃燒的火人，整個身體痛苦地扭曲著，在地麵上不停地打滾。
看到這毛骨悚然的一幕。
沈清歡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震驚，電石火光間，剛好瞥見門口有兩桶滿滿當當的水，她拎起一桶水飛速衝上去，就朝地上的韓靈兒劈頭蓋臉地潑了上去。
火勢霎時被澆滅了一半。
沈清歡奪過另一桶水，又是“嘩啦”一下潑了上去。
餘火頃刻間被熄滅。
丟下桶，湊過去看了一眼地上的韓靈兒。
她身上的衣服大半已經被燒壞了，頭發還冒著縷縷青煙，好在，臉上的皮膚完好無損，沒被毀容。
此刻她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看上去生機全無。
沈清歡眉心跳了跳，蹲在她身側，緩緩伸出手，探了探韓靈兒的鼻息。
還好，尚有呼吸。
就在這時，一道瘦小的人影疾風般從簾子後衝出來，往門口闖去！
沈清歡敏銳地回頭。
她的目光在那人背影上匆匆掃了眼後，霍然起身，走到整個過程都呆若木雞地站在窗戶邊，人被嚇懵了的何娟身邊。
用力晃了晃她的胳膊，囑咐道：
“何娟，你快去喊李團長過來救人！”
何娟的瞳孔有些渙散，用了好幾秒時間才重新聚焦在沈清歡臉上，遲鈍地點了點頭：“噢。”
沈清歡回頭看了看門外已經消失的人影，焦急地抬腳又踹了她一下，嗬斥道：“快去！”
說完，也不待她答話，一個閃身衝了出去，直追那個逃跑之人而去。
清明剛過，三月初的夜晚，徐徐清風還帶點寒意。
更衣室的火光並沒有驚動台上台下歡聲笑語的人們，隻聽見清麗嘹亮的歌聲與長笛不斷地糾纏著，聲音在夜空裏無限放大，仿佛讓人看到了春暖花開、桃花綻放。
而月亮灣的另一頭，濡濡夜色下，劉美麗跌跌撞撞地奔跑著，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鞋都來不及撿，隻顧著拚命地逃跑。
但，往哪跑呢？
她茫然地抬頭看了看月亮灣四周黑漆漆的大山，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抬腳地鑽進了自己住了幾個月的知青院。
劉美麗“砰”地一下把大門閂住，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般靠著門板向下滑，直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那雙睜得老大的瞳孔中充滿了驚恐與慌亂，以及不解……
明明燒得人是沈清歡這個賤人，怎麽轉眼就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還有……
她從更衣室衝出來的刹那，
沈清歡到底有沒有看見自己？
她會不會被人抓去槍斃？！
劉美麗越想越害怕，恍惚間，隻感覺一股溫熱、難聞的液體決堤似的順著褲腿，嘩啦啦流了出來，淌了一地。
劉美麗抬起哆哆嗦嗦的右手，狠狠摑了自己一個耳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自我催眠道：她剛才跑這麽快，沈清歡又是背對著門蹲著，肯定不會認出來的！
不會！
絕對不會認出來！
劉美麗嘴裏喃喃自語，雙手用力地撐在地上，扶著門板一點點艱難地起身。
就在她好不容易就要爬起來時，隻聽得“砰”地一聲巨響，殘舊的木門被人從外麵踹開了！
哐當！
門栓掉在地上，兩扇木門隨之被踹飛出幾丈遠，重重地砸了下來。
連同門一起被踹飛的，還有那個驚魂未定的劉美麗。
幾秒鍾後。
頭頂一道威嚴十足的男聲打破了劉美麗最後的一絲幻想。
“劉美麗！起來跟我去公社走一趟！”
咳咳——
一口鮮血從劉美麗嘴裏噴了出來，門板下趴著的女人艱難地扭過頭，看見了手持獵槍的民兵，以及民兵身後傲然而立的沈清歡。
她緩緩扯起嘴角，齒縫間隻吐出一個絕望的音節：“不……！！！”
……
再次回到公社時，舞台已經散了，郝書記和李團長安排車把昏迷的韓靈兒送去了醫院。
何娟埋著頭坐在公社辦公室裏，手裏捧著一個瓷缸瑟瑟發抖。
她的對麵坐著三位公安局的人，他們正開口對她詢問著什麽。
郝媽帶著恬恬站在辦公室不遠處，看見沈清歡過來，立刻迎了上去，拉住沈清歡的手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量了好幾遍。
“清歡，你怎麽樣，沒受傷吧？”
郝恬恬也扯住沈清歡的衣擺，仰著頭說：“嫂子，別怕，恬恬保護你！”
沈清歡抱了抱郝媽，又彎下腰抱了抱郝恬恬，笑著安慰道：“阿姨，恬恬，我沒事。起火的那會兒我不在屋裏，正在台下和你們說話呢。”
郝媽摸了摸沈清歡的頭發，自責地說：“都怪阿姨粗心，沒有注意到那個女知青去偷油了。”
沈清歡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眨了眨眼，難得帶著一絲撒嬌的語氣：“阿姨，我真沒事，你要不信的話我跳一下給你看看？”
話音剛落，文英找了過來，她像郝媽一樣先是查看一番沈清歡有沒有受傷，然後說了馬上要坐車回城的事。
沈清歡跟郝媽告別後，又去公社辦公室做了筆錄，這才跟著文英上了卡車。
“清歡，你這次又立大功了。”馬冬梅和旁邊的人換了個位置，坐在沈清歡右側，聲音隱隱有些激動。
“立功？”沈清歡壓根兒就沒往那方麵想過，陡然聽馬冬梅這麽一提，側頭看了過去。
經過三個多月的精心嗬護，馬冬梅的皮膚白皙細膩了不少，兩頰泛著淡淡的粉紅，眼波流轉間，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顧盼生輝，乍一看，儼然一副城裏上等人家姑娘的模樣。
“對呀！你撲了火，救了韓靈兒的命，怎麽算也應該會得個三等功吧。”馬冬梅歪了歪頭，心情愉悅地看向另一側的文英，問，“你說是不是啊？文英。”
文英胸前掛著手風琴，閉著眼睛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車廂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吭聲。
馬冬梅一時覺得有些尷尬，頓了頓，又沒話找話地補了句：
“也不知道這回韓靈兒的傷要養多久能恢複？”
沈清歡原本沒什麽說話的欲望，但為了不讓馬冬梅太過尷尬，還是強打精神回道：
“那要看她身上有沒有燒傷，燒傷的麵積大不大，要是沒有傷到表層皮膚的話，應該用不了多久可以恢複。”
這個年代沒有植皮整容手術，真要燒傷，也隻能留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