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又打架了
第八章 又打架了
等沈清歡他們從山上下來，快走到月亮灣的時候，郝向南這才晃悠悠地騎著車從他們身邊駛了過去。
大柱衝郝向南喊了句。
“噯，向南，下午去上工嗎？”
“去。”
郝向南幹脆利落地吐出一個字後，一拐彎便消失在視野裏。
沈清歡拖著沉重的兩條腿悶頭走著，馬尾垂下來搭在臉側，遮住了大半張俊俏的臉，也遮住了她幾近崩潰的情緒。
從昨晚餓到現在，肚子裏早已空空如也，偏生還翻山越嶺走了這麽久的山路……
“沈知青，熱水壺還提的動嗎？要不要…我幫你拿？”
吳旭盯著她看了好一會，這才遲疑地問道。
“不用，謝謝。”沈清歡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些。
大柱聞聲走過來，安慰了一句：
“小知青，剛來不適應很正常。前幾年八石衝來的那幾個女知青比你還愛哭呢，後麵不也農活幹得好好的，有兩個還嫁了。”
沈清歡想轉移自己的情緒，隨口搭話道：“為什麽不回城？嫁誰家了？現在過的好嗎？”
“回城她們不也得嫁人。”
大柱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笑嗬嗬地說，
“一個嫁了村支書的兒子，一個嫁了個退伍的。兩家都過得挺好，娃都生好幾個咯！”
“噢。”沈清歡淡淡地笑了笑，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了十八年，連自己的衣服都從來沒有洗過，更別說做農活了。
她是不願在這大山裏待一輩子的。
大柱和吳旭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問道：“小知青，你是想回城的吧？吃不了這苦那你幹嘛還來下鄉？”
回城？
回得去嗎？
沈清歡內心苦笑不已，嘴上卻說得正義言辭：
“當然是響應上麵號召，給革，命建設添磚加瓦，順便鍛煉鍛煉自己。”
“小知青覺悟可以喔。”
“……”
回到知青院後，沈清歡將買的東西隨手往桌上一放便坐到了炕上，她實在是累得動不了了。
沒一會，葛奇軍敲門走了進來，對著沈清歡和劉美麗說道：
“準備做中午飯了，我和吳旭商量了一下，我們每半個月交一次口糧，省得以後天天問來問去麻煩。”
劉美麗沒有說話，沈清歡點頭道：
“這樣挺好的，天天交也不方便。”
說完又道：“不過我沒有帶口糧，這半個月先給你們錢和糧票行不行？”
“噢，這沒事，我一會拿著糧票去村裏換糧食。”
葛奇軍笑著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將手裏拿的一張紙在桌上攤開往前推了推，
“這是我和吳旭算好的，你們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我們兩個男孩飯量大，比你們多交些。”
劉美麗湊到桌上拿過紙數著指頭認真地計算了起來，沈清歡沒那興致，眼彎彎地笑了笑：“我不用看，告訴我數就好了，我把糧票給你。”
頓了頓，笑容淡了些，補充道：“不過我不會生火做飯，我以前在家裏沒煮過飯，也沒生過火。以後我會盡量學的。”
聽到這話，葛奇軍想起她和劉美麗早上在柴房打架的事，瞟了眼還在埋頭數著手指的劉美麗，好脾氣地說。
“那這幾天就由我和吳旭先燒飯吧，你慢慢學，誰也不是天生就會這些的。”
沈清歡由衷感謝了一句：“謝謝你們～”
她起身拿了糧票和錢當著劉美麗的麵給了葛奇軍。
劉美麗終於盤算好了，抬頭瞪了她一眼，也交出了自己的那份。
中午吃的是玉米糊糊和糠菜，沈清歡雖然餓極了，但還是能感覺到這飯口感粗糙、難以下咽。
她味同嚼蠟地把小半碗食物倒進肚子裏，飽沒飽不好說，但起碼吃了。
下午沒有上工，劉美麗在屋子裏進進出出地晾被子，收拾行李。
沈清歡躺在床上沒動，閉著眼睛仔仔細細回放了一遍穿越前的場景，想要從裏麵尋找出觸發她穿越的蛛絲馬跡。
……
高考結束後，她背著包從一輛豪華房車裏下來，緩緩走進別墅。
剛在沙發上坐下，保姆端著一盤水果沙拉從廚房走了過來，偷偷瞥了一眼沈清歡的臉色，她有些為難地開口：
“小姐，老爺…老爺說他今晚不過來了，太太身子有些不舒服。”
聽到這話，沈清歡輕嗯了一聲，臉上的情緒沒什麽變化，慢吞吞地接過沙拉挖了一勺放進嘴裏。
保姆看著她默默吃著沙拉的小臉，眼裏閃過一絲疼惜，她輕歎了口氣習慣性地拿起遙控器打開屏幕，滋溜一聲響動過後，前方的牆壁上霎時出現一塊巨大的幕布。
“小姐，閆演員其他電視劇你都看完了，隻剩下這最後一部年代比較老的了，要看嗎？”
聞言，沈清歡的視線從沙拉上緩緩抬起，再慢慢定格住。
隻見，在碩大的屏幕正中一男一女側眸朝她微笑著，畫麵裏一股年代的氣息感撲麵而來，女人頭上圍著紅頭巾，男人戴著厚氈帽，漫天的雪花從他們身上飛落，漸漸拚湊成鮮紅的幾個大字：
《北風那個吹》。
過了須臾，沈清歡微微點頭。
客廳的音響效果很好，不一會便回蕩起溪水汩汩流動的聲音。
沈清歡放下沙拉，莫名感覺有些倦意，闔上眼在沙發上躺了下來，迷迷糊糊之際，仿佛看到幾個小字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裏一晃而過：
“一九七四年冬，月亮灣。”
……
漏著風、昏暗的土坯房內，正在整理行李袋的劉美麗陡然聽到一陣清脆的歌聲從炕上響起。
“北風那個吹……”
“雪花那個飄……”
“雪花那個飄飄，年來到……”
劉美麗怔了怔，待聽清楚歌聲正是從沈清歡嘴角哼出來時，嫉妒頓時如野火般燎原了起來。
她“啪”地一下將手裏的衣服丟在炕上，嘰嘲道：
“吆，還當自己是白毛女呢！人家白毛女賣身葬父呢，你這是在幹啥？”
煞筆！
你tm不說話會死嗎！
被打斷了的沈清歡倏地睜開眸子，漂亮的狐狸眼冷冷看了過來。
她的眼神淩厲無比，目光好似利劍般，泛著逼人的寒意。
這一瞬，劉美麗瞳孔微縮，竟下意識地想後退。
她不由地咽下一口唾液，給自己提了提氣，眼神又不能殺不死人，怕她幹甚。
當即挺了挺胸，雙手撐在炕沿上猛地一拍：
“看什麽看！想打架啊！”
沈清歡轉過身，臉朝向另一側，幽幽說了句：“不與煞筆論短長。”
“什麽煞筆？煞筆是什麽東西？沈清歡，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
以前，沈清歡看到別人打架還非常不理解，這會兒總算知道了，有些人就是不可理喻，就是欠揍！
她謔地坐起身，死死盯著麵目扭曲的劉美麗，莞爾一笑：“煞筆啊，就是你呀。”
“你個賤人！！”
隨著劉美麗一聲憤怒的嘶吼，兩人如火星撞地球般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十幾分鍾後，沈清歡光潔白皙的側臉上印著一道顯目的劃痕，橫衝直撞地衝出了知青院！
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
她突然從一個光鮮亮麗的世界掉進了鳥不拉屎的山溝。
周圍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破敗不堪的土坯房，泥濘崎嶇的山路，難以下咽的飯菜，還有一個……上串下跳的女室友……
她不知道走出這扇門後要去哪裏，
可她不想再待在這裏！
一分鍾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