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書
第126章書
可即便如此,一想到這小端是臾央複活的,而且又是謝蘭舟的徒弟,隻怕就沒有那樣好對付了。
而宋雁西這些對於言諫如的滿不在乎,一點作假的痕跡都沒有,使得原本自信滿滿的端姑娘有些動搖起來,自己還真能像是從前那樣,對於宋雁西的一切行徑都能了如指掌麽?可是為什麽現在眼前的宋雁西,再也不像是從前那樣了?
端姑娘微微蜷縮起五指,囚禁著言諫如的囚籠便慢慢地縮小,言諫如吃痛的聲音也隨即傳出來。她一雙清秀的眸子,就直勾勾地看著宋雁西,似乎生怕自己遺漏過任何細節。
但是宋雁西從頭到尾都不為所動。她不是不知道這言諫如對於西安的重要性,而是言諫如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已經讓她覺得有些麻木了。
所以她幾乎看都沒有去看言諫如,而是轉頭朝著台階外的山下看過去,入目便是籠罩在烈烈寒風中的西安城。“根據曆史中所記載,守護者被害,整座城池被鮮血染紅的城也不在少數。”
“可是,今天西安的一切,是你造成的。”端姑娘仍舊緊盯著宋雁西,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
不想宋雁西忽然轉過身來,“是麽?”她挑眉問著,一麵朝著籠子走近。
言諫如滿臉血淚地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宋雁西,蠕動著嘴唇,“對不起……”他也不想這樣沒用,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人不願意放過自己。
他現在已經努力地活著了。
“你難道真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你麵前?”端姑娘說罷,整隻手幾乎捏成了拳頭,而言諫如的慘叫聲也陡然提高了幾分。
從見麵到現在,短短不過十分鍾左右,這端姑娘前前後後就威脅過自己無數次了,宋雁西以為自己近來脾氣有所改變,應該是不會為此氣惱的。
但事實上,她還是最討厭別人的威脅。對方越是威脅自己,她就越是要反其道而行,不如對方的意。
眼裏閃過一抹狠意,“你用他要挾我,是什麽目的?”宋雁西問的同時,就站在那隨著端姑娘的拳頭而幾乎變成一團的籠子旁。說完了這話,她既然沒有用符,也沒有用謝蘭舟留在這裏的開天劍,而是直接用那隻鑲嵌著天尺的手朝籠子裏伸進去。
小塔見到此舉,嚇得一顆心都卡在了嗓子眼,脫口喊道:“姐姐!”
端姑娘那眼裏卻是露出滿意的笑容,心說這才是宋雁西該有的樣子,經不得一點激將法。
可是這籠子但凡宋雁西隻要觸碰到一點,那裏麵的毒素就會貫入全身,會將她一點點腐蝕而亡。
眼見著這一幕,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覺得有點沒意思。就這麽輕而易舉地,不費吹灰之力,自己就將宋雁西給解決了,這讓她開始懷疑臾央是不是膽子太小了些?
可就在她以為宋雁西的生命就要結束的時候,端姑娘那引以為傲的籠子忽然在宋雁西的手臂碰到的瞬間,便消散化為濃一灘濃水。
堅不可摧的籠子就這樣頃刻間化為一灘濃水,宋雁西也將言諫如也趁此機會一把給抓了過來。
小塔連忙將重傷的言諫如給拉到身後,看著他這滿身的傷,忍不住感慨,“你這,實在是多災多難的。”爭取往後活下來,無功無過,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似乎是聽到小塔對於言諫如的感慨,端姑娘才忽然反應過來,那本就不算大的細睛拚命地瞪著,如何也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怎麽可能?”難道她是重生回來的,所以不如當年了?
不然為什麽宋雁西一點傷都沒受?還有自己的籠子,也沒了。
不該是這樣的!端姑娘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切,目光一麵瘋狂地打量著宋雁西的那隻手,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天尺,是天尺!”她震驚,宋雁西居然真的是天尺,更驚訝明明自己已經在小雁塔下麵的地宮設下了重重阻礙,可為什麽她還是把這天尺給拿到了?
天尺,鎮邪惡,除邪祟,清一切汙穢,還人間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而她才碰到自己的籠子,籠子就化為濃水,這豈不就是意味著自己是錯的?自己成了邪祟,是該被除掉的汙穢?
端姑娘心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不相信天尺這種東西真的存在,眼下她更願意相信是臾央自己杜撰出來的罷了。
根本就沒有天尺才對!
更何況,她是謝蘭舟一手養大的,師父所行皆為天下蒼生,放眼這世間,再也沒有比他更公正無私的人,而自己是他的徒弟,自然也是正義的一方,所以肯定是這天尺有問題。
想到這裏,心裏才沒有那麽難受,她怎麽可能是邪惡的一方呢?所以將這一切都歸責與宋雁西。緩緩抬起頭朝宋雁西看了過去,心中有太多的不甘!宋雁西除了有這一張臉之外,還有什麽?
她不懂師父為什麽會選擇宋雁西,而不是自己這個陪在他身邊十幾年的徒弟呢?加上剛才的事情,一時有些失態,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指著宋雁西怒罵:“你又算什麽?我從小就陪在師父的身邊,是陪他度過無數的春夏秋冬,見證了他的喜怒哀樂,就因為你的橫插一腳,似乎甚至將我給封印了!”
一想到謝蘭舟為了保護宋雁西狠心將自己封印,無限的委屈頓時就湧上心頭,“我是個人,封印對我來說,就等同於要了我的命啊!”師父,他怎麽能這樣狠心?哪怕自己拜師是不光彩,可那不是自己決定的,那時候自己年紀還小,是父親一手策劃的。
更何況,自己因為拜師,不也失去了父親麽?
而宋雁西什麽都不用付出,她就得到師父!這世間萬事如此不公平,難道還不能允許她自己爭取麽?
她如今聲淚俱下,淒淒慘慘,好不可憐。
可是小塔因為從她老父親那裏知道這端姑娘是個怎樣的人,所以一點都不同情她,又曉得她工於心計。反而見到宋雁西沉默,生怕她同情心泛濫上了當,連忙提醒道:“姐姐,你別忘記了,上輩子是她害死你的,她就算是有千萬個委屈和不得已,但你曾經說過,這也不是她害人的理由,更何況現在她活過來了,做的都是些什麽事情,我就不細數了,你千萬別將她的話聽進去。”
端姑娘做了什麽?給扶桑人送福利……虐殺言諫如?雖然這件沒成功,但是又弄得言諫如一身的傷,西安城又白白跟著受傷一回。
西安的老百姓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他們遭受這無妄之災?
宋雁西當然沒有糊塗,更不可能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而產生自我懷疑,而是看著端姑娘這個樣子,想來臾央知道了應該很生氣吧?
一麵看著哭得傷心欲絕的端姑娘,也沒有產生半點同情,隻是好心提醒道:“錯誤的陪伴,就算是上萬年,也沒用的。”
這話才算是真正的誅心!
端姑娘聽到後,情緒一時間變得激動起來,反駁道:“你又怎麽知道你是對的呢?你若是對的,你們難道不該長相廝守,而不是天人各一方麽?”
宋雁西見她說完這話,似乎占據了上風一樣,臉上的淚都給止住了,心說她和自己爭這口舌做什麽?爭贏了又如何?難道謝蘭舟會愛她麽?
然後直接拿出去開天劍,“你師父既然將你封印,那麽想來我現在就是殺了你,他應該也隻會覺得我是在為民除害,你說對不對?”
端姑娘所有的得意,在看到宋雁西手裏的開天劍後,一切都戛然而止,聲音甚至都在發抖,“你,你怎麽可能?”
小塔這個時候忍不住想要補刀,“你看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師父把開天劍給了我姐姐,卻把你給封印了,這天差地別的待遇,你說氣人不氣人?”
端姑娘怎麽可能不生氣?她就是因為生氣,那聲音才顫抖,才說不出一陣完整的話語來。而小塔這話,簡直就是雪上加霜。讓端姑娘頓時就瘋狂地生長,頃刻間便比這身後的白塔還要高出不少。
宋雁西一行人連退了幾步,看著眼前忽然變大的端姑娘,覺得她八成有病,她變大了難道就能躲得過開天劍了麽?
不過宋雁西也沒真想拿開天劍來對付她,這是謝蘭舟的東西,不管這個徒弟在他心裏有沒有份量,自己都不好拿他的佩劍去殺端姑娘。
她剛才拿出來,隻不過是煩端姑娘在那邊浮想連天,所以為了斷絕端姑娘那些心思,自己才把開天劍拿出來的。
如今效果也有了,便直接給收起來,隨後將自己最擅長的符給拿出來。
小塔見此,擔心地問道:“姐姐,這有用麽?”她可是謝蘭舟的徒弟,也算是玄門中人了,這符對她沒用吧?
“心術不正,就有用。”宋雁西就是給自己的符張這樣定義的,所以她的符張不是專門對待妖魔鬼怪,而是一切不正者。
至於這端姑娘,心都給歪道十八裏外了吧?不然怎麽可能幹出讓扶桑人拿言諫如和她做交易的事情?
但是就在她將符張貼上去的時候,發現這竟然隻是一個虛相,“她跑了!”而且宋雁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擋住了。
是天道的力量!臾央在保護她!
幾乎是宋雁西才說完這話,那個比塔還要高的端姑娘頓時間就化為泡影。
小塔有些可惜,“剛才姐姐就不該猶豫,一把劍劈了她才對。”
“臾央將她複活,必然不是想看她和我爭風吃醋。她大抵剛才也反應過來她複活的目的是什麽。”所以她才逃了,宋雁西是這樣認為的。
她的確沒有分析錯,隻不過端姑娘沒反應得那麽快,而是她忽然變大數倍,要和宋雁西動手的時候,忽然聽到耳邊傳來臾央的震怒聲音,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此行目的是什麽。
是為了阻止宋雁西獲得所有的天尺,而不是和她麵對麵接觸,惹她對自己動手的。
所以哪怕萬千般的不甘心,但還是趁機趕緊跑了。
畢竟留得青山在,一切都皆有可能,更何況自己和宋雁西爭這口舌之快,又有什麽用?倒不如按照臾央的意思,阻止她找到所有天尺碎片,這樣宋雁西就什麽都做不到。
隻要臾央在,就永遠能壓師父一頭,而現在自己的臾央的人,師父就算是再想封印自己,也不是那樣簡單的事情了。
她想了很多,既然已經活了過來,就不該像是從前那樣衝動了,凡事得三思而後行。
可就這樣離開西安,她不甘心,哪怕是不能殺了宋雁西,但是給宋雁西添些麻煩,她還是做得到的。
而宋雁西這邊,也沒去顧得上追端姑娘,畢竟言諫如不能不管,兩人將他身上的傷包紮好,送到了山上,又給他設下一道道法陣。
這一次真的將他一輩子都困在山裏了。
才從山上下來,也打算著明日一早就啟程去往昆侖。所以今晚打算準備些幹糧,這一路得穿過不少雪山戈壁,多的是那無人區,所以要多做準備。
女媧樹雖然是沉睡的,但幸好宋雁西和小塔從她那裏存放東西都沒什麽影響。兩人晚上買了些不少東西,正準備回客棧,好好休息一晚,忽然發現街上一陣吵鬧。
所有的人都朝著一個方向趕了過去。
這種熱鬧總是少不了小塔,她上去打聽了一圈,然後頂著一張滿是憤怒的小臉回來,“姐姐,花慧商行的姑娘被人羞辱了,如今她們正準備齊齊跳河呢。”
花慧商行裏全都是女人,她們是福建那邊來的自梳女,一輩子是不嫁人,不能對男人起心思,男人也不能對她們有想法,大家梳了辮子,年輕姑娘們和老姑婆們相互扶持照顧,就這樣過完一生。
這樣自梳女其實在海外更多,而且大都是在華裔富人家裏做傭人,像是花慧商行的這些女人們,自己組建成一個商行,其實很難得。
當時她們還上過報紙,被不少人誇讚為女中豪傑,尤其她們在這邊做的生意,經常往返藏區高原,和藏區的那些土司大人們打著交道。
宋雁西聽得這話,下意識地便掐指推算。她本意想想看看這些自梳女的生死,卻無意間推算到害她們的人居然是端姑娘,頓時惱怒不已,“是端姑娘!”她應該是故意的。
因為自己也誇過這些自梳女,去年來的時候,還給她們捐過一筆置辦犛牛的錢。不然怎麽解釋那麽多人,偏偏她要對這些自梳女動手?不就是為了報複自己麽?這讓宋雁西有些憤怒,無論如何都要將這端姑娘找到,下次在也不可能給她逃了。
小塔聽到她的話,也愣了一下,“可是她們之間無冤無仇,她怎麽能這樣歹毒?去害這些女人?”然後拉著宋雁西連忙朝著河邊去,“姐姐,她們會死麽?”不會真的跳河吧?
宋雁西搖著頭,“不會。”但是宋雁西一直記得容徵說過,未來還沒發生的事情提前被算出來了,都不可能百分百地準確,必然會遇到變數。
所以她擔心,才一定要親自趕到現場。
興許自己能敢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將她們救下來。
然而人太多了,畢竟這花慧商行在西安也頗有些名聲,加上她們都是南方來的女人,個頭嬌小,卻專門牽著犛牛往返藏區,很是讓人敬佩。
所以她們現在出了事,去圍觀的人自然也就不少。
也就導致了宋雁西她們沿路上被堵了幾次,還沒到河邊就聽人說好像跳了。
這讓宋雁西一下著急不已,直接和小塔上牆越屋,終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河邊,卻見人已經被救上來了,總共十幾個女人,老少都有,眼下附近的人正拿了幹爽的毯子過來幫忙。
而宋雁西擠入人群中,跟著大家一起幫忙,將人給送回花慧商行,眼見著有附近的老百姓幫忙開解,自己也幫不到什麽忙,也就先出來了。
和小塔正要離開,身後卻傳來一個充滿驚喜的聲音,“嗨!”所以哪怕對方沒有喊出自己的名字,宋雁西還是下意識地轉過身。
卻阿錯穿著一身皮衣,背上背著她的行李大包,一臉興奮地上前來,“沒想到真的是您,我剛才還以為看錯了。”
而宋雁西這會兒也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又見她身後跟著的那幾個隊友,身上還濕漉漉的,方才又聽人說是幾個外麵來的年輕人救的,心想多半就是他們了。
於是便道:“這西安夜裏寒涼,先找個地方讓你朋友們把衣裳換了吧。”
阿錯想說這不急,大家身體都不錯,這點寒涼是能抵擋得住的。倒是和宋雁西錯過,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遇到了,一麵朝宋雁西問道:“還不知道您怎麽稱呼?”
“宋雁西。”當初她救自己,自己也救了他們,應該是中間沒有什麽瓜葛了的,現在她也不想與這些人多有牽扯,畢竟暗中還有端姑娘,誰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些人和自己多說幾句話,而傷害他們呢?
所以口氣也故作疏離,“若是沒有什麽事情,我先走了。”
阿錯知道她不愛說話,但是上一次也沒這樣冷漠,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將餘下的話說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帶著那個小女孩走了。
身後的朋友跟過來,“算了,大家本來就有區別。”在他們的眼裏,宋雁西如同神靈一般,所以現在這個態度,其實也能理解。
阿錯有些遺憾,本來還想得到她的指點,也許真的能找到天尺的存在。不過聽到朋友的話,也隻能這樣了,回頭看著大家身上還濕漉漉的,“找個地方休息一晚上,明天咱們也啟程吧。”在西安也耽擱兩三天了。
宋雁西他們是一早離開西安的,經過客棧的小二,買了兩頭駱駝。
越是往這西邊走,像樣的路就越來越少,也幸好她們倆騎的是駱駝,所以倒不影響這行程。
沿途人煙越來越稀少,因為剛好的冬日,所以天氣也十分惡劣,小塔尚且好一些,宋雁西到底是凡人之軀,還是給凍得直接抱在羊皮襖子裏。
偏偏這路上事情還多,遇到了幾件小事,耽擱了一些時間,然後進入真正的藏區。
這片土地上,最繁華的地方便是寺廟與土司老爺家裏,漢人極少,有的話基本都是商人。
要麽就是被搶來的男人們,同他們的下等奴隸一樣,住在馬棚裏。至於女人,也都在土司老爺的房間裏。
宋雁西她們倆在西安準備的水和幹糧,沿途已經消耗太多了,如今總算是遇到像樣的一座寨子,便停了下來,在這裏準備好充足的幹糧和水,一口氣登昆侖。
她在路上和小塔也感慨過,別人登上昆侖山,那是踏劍而來。她倆倒好,一步一個腳印,駱駝換犛牛又換馬,好不艱難。
明明有那開天劍,卻是不敢用,生怕又把那討人厭的端姑娘給引來。
恰好這一日正好遇到這裏的多吉老爺娶新太太,所以這整個寨子都熱鬧不已,因見到她們倆是漢人麵孔,又是兩姐妹,皮膚雪白,和他們藏區的女人到底是有些差別的,這個管事不免就想到為什麽多吉老爺一定要去這個新太太了。
因為新太太也是漢人,肯定也生得很美。聽說他們一行人被困在雪山裏,幸好被出門打獵的多吉老爺給遇到,救了回來,為了答謝多吉老爺的救命之恩,那位領頭的女人打算嫁給老爺做太太。
可是這管事一聽到宋雁西聽她們倆從西安過來的,而且毫發無損,既然不見被凍著,也沒在雪山迷路,也就覺得不是善茬,不敢再多惹,隻是難得多吉老爺大發慈悲一回,他新婚這一天,隻要是寨子裏的人,都能得到他的賞賜,便勸著她們倆留下來,“難得我們多吉老爺大發慈悲一次,你們且就留下來,那賞賜你們不要,到時候就給我,我多給你們準備些食物。”
宋雁西不知道多吉要賞賜的是什麽,但是對方願意給奪準備食物,這再好不過了。
也就同意了。
等著傍晚些,帶著小塔到寨子裏轉一轉,忽然聽到有人喊,“宋小姐?”
宋雁西聞聲,還以為是聽錯了,環顧四周看了一眼,隻見一個穿著藏裝的男人在叫自己,而且相貌有幾分眼熟。
對方見她停住腳步,有些壓不住心中的雀躍,連忙提著袍子跑過來,“宋小姐,真的是您?”
宋雁西這個時候也認出來了,這不是阿錯隊伍裏的人,具體名字是什麽宋雁西不知道,因為大家都叫他的綽號五加皮。“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五加皮看到她,卻猶如見到救星一樣,伸出自己那滿是凍傷的雙手扯著宋雁西肩上垂下來的羊皮披風,“宋小姐,救救阿錯姐吧!那個多吉老爺,能做阿錯姐的祖父了!”
宋雁西並不知道這多吉老爺到底多大的年紀,隻是聽自己和小塔換糧食的那管事說,是他們多吉老爺在外打獵救了人,領隊的姑娘願意嫁給他以報答這救命之恩。
“到底是怎麽回事?”宋雁西還沒摸清楚狀況。她現在也就是聽了那管事的話,留下來接賞賜,到時候對方多給她準備幹糧,所以現在無事,拉著小塔在寨子裏,和別的人換些東西而已。
五加皮都快哭了,隻說起那天他們遇到大雪天,被困在山上,補給也快完了,想辦法打了幾隻獵物,剛架在火塘上烤著,忽然就衝來了不少人。
說那雪山是多吉老爺的,山上的所有一切也都是佛祖賞賜給多吉老爺的,所以要他們賠。
他們這幫人從海外來的,受過良好的教育,但也不可能輕易就被這幫惡霸忽悠了,更何況他們本來也沒剩下多少東西,現在這些人要將他們的東西都拿走,自然是不同意。
然後最終結果就是對方以多勝少,他們全都被抓進寨子裏來,然後要將他們全砍了頭,不過多吉雖是一把年紀,卻是色心不小,看到阿錯之後,要娶她做太太。
“阿錯姐也是為了救大家,才答應嫁給他的。”五加皮這腦子裏還有宋雁西在河麵懸空的畫麵,所以他們這一行人都堅定了宋雁西就是神靈,眼下就指望著她能救阿錯。
“你們到底是做什麽的?”宋雁西此前看出來了,他們這些人雖然都有些學問,裝備又精良,但絕對不可能像是他們所說的那樣搞什麽研究。
而且剛才這五加皮的話裏,也提了他們從國外過來,家裏條件都還不錯。
五加皮現在滿腦子都是救阿錯,隻將他們買到的那書給宋雁西說。
宋雁西和小塔聽到天尺二字,表情微微有些變化,“那你們找到麽?”
“還沒,不過據書中記載,會在各地,我們是打算從這西端為起點。”哪裏曉得出師未捷身先死。現在五加皮隻想救到阿錯,大家趕緊離開這多吉的寨子,至於天尺什麽的,他也沒興趣了。
什麽都比不得性命重要。
說來也是可笑,路上他們也遇到一些靈異事件,還有自然災害,可是都撐了過來,如今卻折在人的手裏。
這時隻聽宋雁西問道:“其他的人呢?”
五加皮連忙回,都在寨子裏,昨天還將他們關著,但今天阿錯就要嫁給多吉了,所以便將他們給放了出來,但是卻不準許他們離開寨子半步。
“半個小時候後,你帶人來這裏跟我匯合吧。”宋雁西想,半個小時候夠了。
五加皮以為她要組織人,大家一起去救阿錯,所以連忙去了。
他這一走,小塔立即問道:“姐姐想要他們手裏記載天尺的那書?”
“嗯。”宋雁西點了點頭,但是白拿他們的東西總不像話,那就救他們離開這寨子。不過旋即考慮到他們不管是繼續前行,或是原路返回,沒有足夠的食物和水,就算是離開了這寨子,也是於事無補。
不免是有些發愁,但現在也顧不了想那麽多,畢竟已經讓五加皮去通知他朋友們了。一麵朝小塔拜托,“就麻煩你了,我現在去拿東西,你直接把阿錯帶過來。”
“小事一樁,姐姐放心就好。”小塔說完,立即就去找地方挖洞。
宋雁西這裏回去找管事拿東西,對方有些意外,她怎麽又忽然要走?但是見到宋雁西願意多給些報酬,也十分高興地把準備好的食物都給送上來。
這時候隻聽宋雁西問道:“你們多吉老爺多大的年紀了,怎麽現在才娶太太?”
那管事一聽,頓時笑道:“說來你不信,我們多吉老爺今年已經快七十了。”那位姑娘三十不到,做老爺的女兒和女兒和孫女都行。
一麵暗自嘀咕:“不過老爺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曉得以後那美人會便宜了哪位少爺呢!”
好吧,宋雁西其實也猜到了,五加皮不可能憑空編造,如今多問一句,心裏也好踏實些。
這快七十的老頭強娶阿錯一個二十□□的姑娘,的確不合適。
然後當著管事的麵,直接將他給的青稞酥油都放到自己的手鐲裏,便轉身走了。
原本那管事還想多敲她一筆,幫她把東西搬到馬背上去,哪裏曉得這跟變戲法一般,那麽多糧食和水一下就不見了,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等著宋雁西走了,這才一下癱軟在地上,“佛祖顯靈了!”
他就知道,這兩個姑娘不是凡人,一路穿過雪山爬過高山,還像是正常人一樣,一點傷都沒有。
一麵又慶幸自己當時沒起歹心,不然自己就倒大黴了。
而宋雁西拿了東西,往跟著五加皮約好的地方,卻見他和幾個朋友早就到了,但是為了避免聚在一起太過於紮眼,便分散在四周,也就五加皮一個人站在那小路邊上。
見著了宋雁西,大家心中都一陣欣喜,隻覺得是得救了。不過很快就發現宋雁西身邊的小妹妹不見了,五加皮不免著急起來:“那個小妹妹呢?”
“她去帶阿錯過來。”宋雁西回著,一麵問起他們,“出去了,你們有什麽打算,離這寨子最近的一個寨子,即便是騎馬也要走五六天。”而他們既沒有馬匹,也沒有幹糧。
這話一時難倒了五加皮,他們現在隻想著如何離開這寨子,卻沒有想餘下的事情,所以被宋雁西這一問,也是滿臉的難色,半晌才道:“船到橋頭自然直,隻要出去了,就會有希望的。”
宋雁西聞言,點了點頭,這樣想也不算是太壞,畢竟沒往悲觀處打算。
也是才等了五六分鍾的時間,忽然聽到小塔的聲音,“姐姐。”
宋雁西朝著小塔打洞的地方看過去,果然見她從牆根下露出一個小腦袋。宋雁西立即走過去,五加皮卻是嚇蒙了,以為小塔掉進坑裏了,連忙跟著過去。
沒想到竟然看到小塔從裏麵爬出來,順便將同樣被嚇蒙了的阿錯帶出來。
“這……”五加皮顧不上心中的震驚,連忙給阿錯拍去身上的泥土,欣喜若狂。“阿錯姐你沒事吧?”
阿錯原本坐在樓上,已經盛裝準備好,忽然就被人抓著手,然後眼前一片漆黑,到處都是泥土的土腥味。
她現在看到五加皮,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已經不在樓裏了。“我怎麽在這裏?”話音剛落,看到旁邊的宋雁西,頓時了悟,“是宋小姐救了我?”
宋雁西指了指旁邊的小塔。見阿錯也道謝,連忙提醒道:“你失蹤了,寨子裏的人很快就會找,咱們先離開這裏吧。”站在這路上,太紮眼了,最起碼找個地方先藏起來。
五加皮卻是犯難了,他們這樣怎麽離開?
宋雁西本意是讓小塔將他們的牛馬都趕到寨子外麵,到時候必然會引起不小的轟動,他們可趁機出寨子。可是回頭一想,隻怕下麵看守這些牲畜的奴隸就要遭受毒打了。
沒準還會鬧出人命,那這就算天大的罪過了。
但是後來自己在管事那裏確定了這多吉的身份之後,又聽到他的嘀咕聲,就推了一卦,今日寨子裏有著血光之兆,權位更換之相。
不出意外,該是這多吉的哪位兒子等不下去,要反了。
“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寨子裏今日會出事,你們到時候趁亂走。”幾乎是宋雁西的話音才落,忽然聽到上麵的寨子裏傳來了槍聲,隨後這下麵寨子裏的人,就紛紛拿著武器朝著上麵去,場麵一陣混亂。
阿錯這時候已經將那厚重的袍子脫下來了,趁亂指揮著大家上了馬,直接衝開木門從寨子裏逃了出去。
他們一路頭也不回地跑了幾裏地,忽然反應過來宋雁西和小塔沒在其中,便立即勒住韁繩,“咱們要不要回去?”當時太亂,誰也沒留意到她們倆有沒有跟著出來。
五加皮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應該不用吧?”她們是神仙,肯定不用。他覺得當下他們應該考慮,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連食物和水都沒有,要怎麽撐下去?
阿錯也很快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大家繼續往前行,然後找了一處相對風小些的山穀歇息,順便看看能不能獵到什麽?
沒想到小塔這個時候小塔和宋雁西才追來,小塔氣虛喘喘地看著她們,“跑那麽快幹嘛?行李要不要了?”自己和姐姐就是回去給他們拿行李的功夫,人就跑不見了。
要不是為了他們手裏的書,才懶得追呢。